┏-┓ ┏-┓ ┃ ┃ ┃ ┃ ╭︿︿╮ ┃ `~⺌~` ┃ ( 书香 ) ┃ ▂▂ ▂ ┃.o○╰﹀﹀╯ ┃≡ o≡┃ ┗━┳━┳━┛ ------------------------------------------------------------------------------- 小说下载尽在陌晁凤邀请您访问书本网小说下载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fromuid=2051988---书本网【陌晁凤】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穿越之小富即安 作者:桑叠云 晋江VIP2014.1.27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114201 总书评数:146 当前被收藏数:1080 文章积分:12,372,434 【文案】: 冉樱上辈子是个劳碌命,事业有成之时居然因为车祸一命呜呼。 好在上天待她不薄,让她穿越到古代当了十几年富家小姐。 本以为可以当一辈子米虫,谁知一夜之间,爹死家财散,富贵不再。 得了,咱这辈子就是没这富贵命,还是从头再来,踏踏实实做点小本生意。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小富即安,买车买房。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冉樱 ┃ 配角: ┃ 其它:种田文 第一章 冉樱捧着一碗微微冒热气的中药,望着碗中褐色的汤汁,内心挣扎良久。最后双眼一闭,牙关一咬,仰着脖子咕噜咕噜把一碗药喝了个干净。 唉,中药真是太苦了,还是西药好啊。但现实条件容不得她挑三拣四,这可是古代,哪来的西药。 冉妈妈见冉樱今日如此痛快的把药喝了个精光,很是欣慰,要知道,她昨日喝药可是磨磨蹭蹭,哪有这么爽快。 又见冉樱的小脸都被药苦得皱成了一团,赶忙把早已端在手中的茶水递到她唇边,服侍冉樱漱了口,又再喂了两颗蜜饯。 口中的苦味经过茶水一冲,倒变得淡淡的,可还是有些不舒服。甜滋滋的蜜饯入口,立马把剩下的苦味驱散得无影无踪。冉樱半靠在床上,眯着眼睛享受蜜饯的滋味。 蜜饯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的零食,可是和刚入口的苦味一相对比,顿时就觉得这股甜味是世上最美妙的味道,就连前世吃的那些美味珍馐也比不上嘴中的两枚蜜饯。 冉妈妈服侍完了冉樱喝药后,伸手撩开横在姐弟俩中间的布帘子。端着一碗温热的药到弟弟冉博的床前。 冉博今年不过九岁,又是家中的独子,从小都是被惯着、哄着的。就连冉樱这个姐姐,之前服药都是磨磨蹭蹭的,更别提小她四岁的弟弟了。 冉妈妈耐着性子哄了好一会,又说了姐姐一口喝下一碗药的英雄事迹,可冉博扭着脖子仍然不买账。 眼看冉妈妈使劲浑身解数,就快没辙了。冉樱转了转眼珠,向着弟弟说道:“小宁,你想不想出去玩,想不想吃姐姐做的奶冻?” 奶冻就是双皮奶,冉樱还是富家小姐的时候经常做些现代的小吃给大家尝,弟弟最喜欢吃的就是双皮奶了。 小宁乃是冉博的乳名,当初弟弟生下来时太过瘦弱,娘亲便取了个女气的乳名,希望儿子好养活。 听到姐姐拿好吃的和好玩的诱惑,小宁的双眼一下子就有了神彩。他把身子往冉樱的方向挪了挪,很是渴望的说道:“当然想,当然想。等病好了,我要吃两大碗姐姐做的奶冻。” 冉樱看他迫切的模样,微笑道:“小宁都知道要病好了才能吃,还不乖乖的喝药?你要不喝,病好不了,不仅吃不了奶冻,还不能下床玩,整天躺在床上多无聊呀。赶快喝了,等会娘知道了小宁今天懂事了,喝药都不要人哄,得多高兴。” 小宁听得前头的美食,已经动了大半的心。再听到后头乖乖喝药还能哄娘开心,便不再犹豫,立马接过妈妈手中的碗,一仰脖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冉樱说出这番话,不过是想弟弟乖乖的喝完药而已,哪里会料到效果会如此的好,弟弟居然一口气干了。冉樱和妈妈均是一愣,愣过后,心下顿感欣慰,小宁虽然从小被娇惯着,却也是懂事体贴的。 妈妈是做惯了服侍二人服药的,待小宁漱口完毕后,又如法炮制的喂了两颗蜜饯除苦味。想起以往二人不论谁服药,都要闹得一屋子丫环人仰马翻,哄得哄,劝的劝。刚刚端药进来时,还很担心像昨天那样,自己和夫人哄着两个小祖宗,折腾了好大半天才好不容易才喝了。今日姐弟二人如此懂事听话,十分高兴。 收拾好杯碗,给二人掖好被子,又摸了摸姐弟俩的额头,已经不像昨日那样烧的厉害,只是微微有些发烫,已经无大碍了。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好大夫的诊金高,药效却是很好。 想起昨日两个孩子高热不退,服了一贴药还不见好,把两个大人吓坏了,急得团团转,十分发愁。 客栈的老板娘杜娘子是个好心人,她自己也有一个和小宁差不多大的儿子。去年冬天儿子受了凉,高烧不退,换了两个郎中都不见效,最后还是请了夔州第一贵的林大夫给治好了。杜娘子见了这种情况,立马给二人推荐了林大夫。 不过夔州第一贵的名号可不是白叫,每人诊金二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药费另计。 诊金竟然如此之贵,要知道冉樱还是富家小姐时,每个月的零花钱就是二两银子。京城物价贵,但二两银子也够小户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了。 冉夫人得知后,却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让杜娘子帮忙去请林大夫。对于她而言,相公已经去了,要是保不住两个孩子,自己活着也没什么盼头,留着银子又有何用? 林大夫一番诊断下来,姐弟二人诊金共计四两银子,加上药费总共五两银子,这下一家人可支配的银子就只剩下十五两了。加上日后去成都,一路上要花的路费和食宿,又得预留出一部分银子应急使用。十五两银子实在有些不够。 不过好在银子没白花,姐弟俩的病总算有了起色。 这些都是冉樱偷听得只的,所以她今日才如此痛快的服了药,不想再惹得娘心烦。 妈妈重新拉过隔在姐弟二人床间的布帘子,又嘱咐二人不要贪玩下床,免得受凉又重新烧起来云云。见二人都听进去了,才走出去带好门。 姐弟俩说了会话,小宁到底年龄小些,加上烧并未完全褪去,一会就睡着了。冉樱从中午睡到现在,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前世她是个劳碌命,靠着在街头推着小推车卖小吃,到有了自己的店面,再到自主创业成功买车买房,有钱到处旅游享受时,却死于一场车祸。好在上天对她不薄,让她胎穿到一户富商家,做了十几年的富家小姐,也算是对她没享受到前世成果的补偿了。 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过了,谁知上天又给她开了个大玩笑,一夜回到解放前。原本好好的爹不明不白的死在塞外,债主又拿着欠条找上门来;父亲以往的合伙人又纷纷变了脸,和官府勾结,瞄上了家中的财产;城中的恶霸甚至看上了娘和自己,要强娶去做妻做妾做童养媳的。 冉夫人一介女流,哪里能在这群人手中保住家财。就算是冉樱这样的现代女强人,在本地官府和地头蛇都打起了自家财产的主意的情况下,还能有什么办法。惹不起只能躲,尽早把家财散了,赶紧走人保平安。 此次一家人去成都,是去投奔一位多年前受过冉老爷帮助的远方亲戚。那群人的目标是财产,就算是要娶娘娶自己的,也是看中了冉家的财产。现在都散尽了,谁还会注意到这家子孤儿寡母,这也是冉樱一家人能平安出京城的原因。 冉樱叹了口气,爹爹死得蹊跷,自己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挣钱的问题。想到此处,她又不由得庆幸,好在前世有创业基础,就算现在白手起家,从头开始也不是太难的事。关键是先得把病养好了,才能行动起来,为娘分忧。 第二章 杜娘子推荐的大夫让两个孩子的病情有所好转,冉夫人再怎么说也要去感谢一番。她趁着午后客栈生意淡的空当,做了个荷包当做谢礼。 冉夫人原本是秀娘出身,十四岁时和当年还是在创业阶段的冉老爷相遇后互生情愫,冉老爷就把她从绣庄里赎了出来,二人遂结为夫妻。感情一直很好,这么些年来,冉家渐渐富贵了,也没见冉老爷动纳小妾收通房的念头。 幸而冉家并无姨娘、庶子庶女,倒为冉夫人省了好多麻烦。散尽家财,千里迢迢去投靠远房亲戚,一路上舟车劳顿,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带着儿子,孀居的老妈妈。此次两个孩子同时发烧不退,都够叫人忧心的了。要是再拉扯上一堆姨娘庶子庶女一道,不知道要生多少麻烦。 当初赖以生存的技能,不是说忘就会忘的。冉夫人虽过了十几年富家太太生活,但以前的绣工还在的。加上她十几年来时常做些针线活,手倒没生。因此,只用了一上午就做成了一个十分精致的荷包。 “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做了个荷包给二姑娘当贺喜,杜夫人别见笑。”冉夫人坐下后,微笑着把荷包递给杜娘子。 杜娘子约莫四十出头,身体略微有些发福。平日里客栈生意不错,儿女懂事听话,生活没什么可愁的。再加上二女儿定了门好亲生,整个人散发着喜气,看起来十分可亲。 她拿到手中一瞧,就喜欢上了。只见荷包有巴掌大小,料子用的是上好的红绫,上面绣了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丝线的配色别出心裁,竟能和夔州城里最好的绣坊---锦绣坊出的绣品相媲美。 想到二女儿巧娘的嫁妆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嫁衣。可锦绣坊的一件量身定做的嫁衣最便宜得三十两,杜家的客栈每个月纯利润不过四五两银子,为了一件嫁衣,就得花掉大半年的收入,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但二女儿的本就是高嫁,黄家念着以往未发家前和杜家的交情,才同意这门亲事。嫁妆准备得体面风光一些,也是给女儿长脸,嫁妆的好坏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新娘的嫁衣了。 这个时代,只有穷苦人家嫁女儿时才需要自己亲手绣嫁衣。稍稍富裕些的人家,都是请绣坊的师傅秀娘量身定做。待嫁的女孩只要在家中给未来的夫君和公公婆婆做几双鞋和几件衣物,再给小姑妯娌做点荷包,扇坠等小玩意作为见面礼就可以了。其他的诸如被面,蚊帐等,则和嫁衣一样,都是交给秀坊做的。 为女儿置嫁妆关系着一家子的脸面问题,杜娘子虽然有些肉痛三十两银子,但还是很想把女儿的嫁衣置得漂亮体面。其他绣坊的嫁衣不是说不好,只是看过锦绣坊的嫁衣后,其他的就入不了眼了。眼看还有四个月,女儿的婚期就到了。杜娘子一咬牙,决定过几天花三十两银子去置一套。此时看了冉夫人的鸳鸯荷包后,却改变了主意。 “冉夫人太客气,请林大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边说边翻来覆去看手中的荷包,有些爱不释手,“看这针脚,细密整齐,上面的鸳鸯就像活的一样,我这种粗人是断断做不出来的。不过这料子太名贵,这叫我怎么好意思收。” 冉夫人听后,倒有些感动。其他人看到这么好的谢礼高兴都来不及,杜娘子却为自家着想。她的言外之意是:你们孤儿寡母的,孩子病着,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花钱买这么好的布料做荷包,送我当谢礼,我收着于心不安呐。 “哪有那么好,是夫人谦虚了。这本是以前留着,打算做几朵绢花戴的。今早翻包袱时找缝荷包的料子时找到的,我还以为落在家中没收拾上。这颜色,我和樱娘近几年都用不上。正好做个荷包,当做二姑娘的贺礼。” 乖乖,头上的绢花居然用这么好的红绫,杜娘子暗自咂舌,可见面前这位冉夫人家中遭横祸前是多么富贵。又想到,以冉夫人现在的经济状况,不可能为了做个荷包去买上好的红绫,真有可能是以前剩下的。虽然这谢礼有些贵重,但再推却,就有些显得自己瞧不起这位落难的冉夫人了。 于是,杜娘子笑眯眯道:“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回头给巧姐,她见了一定喜欢。”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冉夫人心里惦记着两个孩子吃药的时间到了,冉妈妈一个人可哄不过来。想要起身告辞时,见杜娘子神色犹豫,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冉夫人见此,便明白读杜娘子恐怕有求于自己,便直言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 心思被看破,杜娘子反而松了口气,有些为难道:“这事是关于我家巧姐嫁衣的。我见夫人针线功夫,竟和城中最好的绣坊不相上下,就存了想让夫人帮忙绣嫁衣的心思。可我知道夫人一家人不过是路过此地,并不打算久留的,就没好意思开口。” 冉樱一家人确实是路过,要不是两姐妹刚到夔州就高烧不止,一家人根本就不会停下来歇脚。而且,绣嫁衣是件相当繁琐的事,没两三个月做不下来。冉夫人要是停下脚来接了这么一个活,就意味着全家至少得在夔州多呆两个月。 冉夫人垂下眼帘,低头做思考状。 杜娘子见她没有立马回绝,就知道此事有戏,趁热打铁道:“夫人,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工钱方面不会亏待的,十两加上所有人不收房费和伙食费,怎么样?” 这就相当于在这白吃白喝白住,净赚十两银子。冉夫人的心已经动了七分,说道:“这事容我再想想,孩子们该吃药了,得回屋看看。” 杜娘子点点头,把她送到门口,此事差不多可以成了。这笔生意做得一点都不亏,五两银子的红锦就能做一套嫁衣,加上绣花工钱十两,各色丝线差不多二两银子;冉家人一个月的伙食费一两左右,按三个月计算,三两银子。算下来一共是二十两银子,比去锦绣坊便宜了整整十两,省了两个月的纯收入。 冉夫人回房后,本以为会见一副哭天抢地的景象,谁知两个小家伙安安静静的。小宁已经睡着了,冉樱睁着眼睛望着蚊帐顶出神。 难道冉妈妈忘了给两个孩子煎药?不对呀,她去杜娘子房中之前,药就已经煎上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位小祖宗已经服过药了。 她伸手摸了摸二人的额头,见体温已经降下来,且没有复发的迹象,心里便安了心。又实在奇怪,昨晚服药的时候二人哭啼别扭着不肯喝,今日怎么就这么听话了?遂问了醒着的大女儿。 “娘,我想了想,反正都是要喝的,又赖不掉,还不如痛快点一口气喝下。我想快点好起来,不想再让娘忧心了。” 冉夫人听得这么一番话,眼中隐隐有了泪花。隔着被子抱住女儿,欣慰道:“我们家的丫头真是长大了。” 晚上,冉妈妈陪着儿子张大牛在另一间房里用饭。大人抵抗力强,和两个病人呆在一起倒不怕。小孩体弱些,过了病气就不好了。何况,张大牛作为唯一一个没有病倒的孩子,更不能冒这个险了。所以,姐弟俩生病后,就没见过张大牛。 每日的早晚饭都由客栈免费提供。早饭一般是面条,晚饭则不定,今日的晚饭就是面条。 冉夫人则坐在床边喂小宁,冉樱的床上放了个小桌子。她半坐在床上吃面,被裹得厚厚实实的,冉夫人生怕女儿做起来受了凉,高烧又复发了。 冉夫人一边喂小宁,一边给冉樱说了下午杜娘子想请她绣嫁衣的事。她倒不是要女儿出主意,只是单纯的说给冉樱听而已。 冉樱花一听,一行人除了冉夫人干活,其他人均可白吃白喝白住,三个月净赚十两,这种好事为何不答应? “我是想着,太费时间了。何况我们还有十五两银子,去成都路费还是足够的。”冉夫人解释道。 “娘,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路上出了点什么状况,又或者到了成都找不到那位堂祖父怎么办?这银子还是多积攒些得好。” “这,路上应急的银两有预留,娘倒没想过后一种情况。也罢了,娘明天就去回复杜夫人,应下此事。” 冉樱见娘答应了,自家财产重新涨回二十两以上,彻底安了心。又想到这三个月还可以做点吃的去试试水,说不定还能赚点路费。但到底做什么呢,冉樱低头见只剩面汤的碗,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对,就这么办! 第三章 冉夫人应下绣嫁衣的差事,忙着画花样、配丝线,照顾儿女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在冉樱的带领下,这几天小宁服药也没再要人哄着,冉妈妈一个人也照看得过来。 冉夫人见此情形,彻底安了心。不过两天时间,就把花样和丝线选配好。杜娘子和杜二姑娘见了,都很满意。 这两天里,冉樱的病也总算好断了根,终于可以不用整日闷在室内。不过小宁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虽然不发烧,头也不晕了。但冉妈妈觉得小宁年纪小,身体不比十三岁的冉樱强,很怕他出门见了风,回头又烧起来了,坚持把小宁拘在屋内。幸好有张大牛陪伴,二人又是同龄,自小是熟识,小宁的被拘着的日子才不无聊。 冉妈妈是个闲不下来的实在人,一天不干活浑身都觉得不舒坦。在杜家白吃白住,又很是过意不去。正巧客栈里有一个浆洗婆子因媳妇生孩子,需要请一个月的假。客栈一时间又难以找到合适的短工,一个婆子又忙不过来。冉妈妈便自高奋勇,要去顶替。冉樱姐弟俩不需要服药后,她就去后院帮着浆洗需要换洗的被褥。 接近中午,冉樱趁着客栈没什么生意的空当,决定采取行动。 她先去后院找到和浆洗婆子有说有笑的冉妈妈,把她拉倒一边,指了指厨房,细细交待了几句。 只见冉妈妈听后拍着胸脯保证:“小姐放心,这活包在妈妈身上。” 二人来到厨房,见杜娘子正准备做午饭。 “杜婶婶是要准备做午饭?咦,今日又是面食。”按常理来说,杜家和冉家非亲非故,冉樱称呼杜娘子一声“夫人”即可。不过嘛,自家还要白吃白喝杜家两三个月,叫声“婶婶”也是应该的。 “是呢,巧娘和成哥很喜欢面食。”杜娘子笑眯眯的,一脸和蔼可亲。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亲热套近乎的。冉樱的一声“婶婶”,叫得杜娘子心中十分舒服。大凡年长的人,都喜欢当别人的长辈。 “正巧我很擅长做面食,不如这顿饭就由我和冉妈妈帮婶婶做吧,婶婶只管去歇着。”冉樱为达目的,继续做乖巧状。 “厨房油烟重,那怎么行。”杜娘子心下十分怀疑,这位从小家境富裕的冉小姐会做厨房中的事。因而找了个借口拒绝。 这个时代,只有穷苦人家的女儿才会下厨。条件一般和稍微富裕的人家,都是把女儿当娇客养着,日日催促女儿做针线。也难怪杜娘子会怀疑冉樱会做面食的真实性。 这时,一直跟在冉樱后面的冉妈妈开口了。 “杜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从小女红针线一窍不通,偏偏对庖厨之事感兴趣。这些年来也时常下厨,手艺比专管厨房的妈妈还要好上几分,夫人尽管放心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娘子就算不愿意,也不好开口反驳。何况小孩子胡闹,没道理冉妈妈也跟着一起胡闹。 冉樱好说歹说,才把杜娘子劝出了厨房。不是她不愿意同杜娘子分享厨房经验,而是以后还要仗着这个独门秘方和杜娘子谈条件,谈判筹码还是先捂着比较好。 冉樱见灶台上放着一块五花肉,又去厨房各处查看了一番,各类调料基本齐全。 于是拍板决定:“妈妈,今天咱们就做臊子面。” “好叻。”冉妈妈熟门熟路,不等冉樱进一步发话,先去把火生起来。 冉妈妈之前就在冉家就做厨娘,冉樱从小就喜欢往厨房跑,和冉妈妈的关系很好。冉家待下人素来宽厚,冉樱见她是个寡妇,一人拉扯儿子十分不易,经常资助着。 当初冉家散尽家财避祸之时,返还了卖身契,给每个奴仆一笔遣散费。只有冉妈妈死活不肯走,她算是冉家资历最老的奴仆,冉老爷和冉夫人刚在京城安家时就到冉家做事了。在冉家呆了十几年,又和冉樱走得近,对冉家也有了感情。冉夫人考虑到一双儿女在路上舟车劳顿的,自己一人怕是应付不过来。又见冉妈妈忠厚老实,在厨房做事这么多年,也没见她顺过主人家银钱,是个信得过的,便答应不遣冉妈妈。 既然杜家答应让冉家一行人白吃白住,那就意味着吃饭时,两家是在一起吃的。自家有五人,杜家有四人,冉樱算了算九人份的臊子面所需的辣椒和花椒。从碗橱里取出两只瓷碗,分别放入辣椒面和干花椒。 冉妈妈已经把火烧得旺了。又往灶膛中添了两根木柴,以保证没人守着时,火力也不会减弱。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柴灰,洗净手后,开始和起面来。 冉樱见锅已经烧干,遂放了数勺菜籽油。等到锅中的油冒起了清烟,又用手悬在油面上感受了下温度。见火候差不多了,从灶膛中取出烧得正旺的木柴,埋在灰里灭火。又赶忙把锅中的油舀起来,快速倒进两个分别装有辣椒面和花椒的瓷碗里。 只听“滋”的一声,滚烫的油和干燥的辣椒花椒相遇,碰撞出来的是一阵扑鼻的香味,快捷简易版的辣椒油和花椒油就做好了。 这个步骤嘛,看起来简单做起难,主要是油的温度很难掌握。油温低了,很难激发出辣椒和花椒的香味;油温过高,又容易把两种调料浇糊,油温七层热时是最佳时机。 闻了闻满厨房的香味,并无烧糊了的味道。一转头,却见冉妈妈已经手脚麻利的和好了面,开始收拾五花肉,剁臊子了。 和面和剁臊子,就是件体力活,需要臂力。冉樱这双瘦胳膊,只怕和几下、剁几下就不行了。她此时十分庆幸娘没有遣走冉妈妈,在家时,每次去厨房都是冉妈妈为她打下手。二人合作过多次,已经十分默契。厨房间锁事甚多,要是只有她一个人,断然是忙不过来的。 刚进厨房转时,冉樱就发现了角落的泡菜坛子。掀开盖子,捞了点泡菜,里面居然有酸菜,如此甚好。 捞了碗酸菜,放在案板上切碎备用。此时冉妈妈已经剁好了臊子,开始擀醒好的面团。 冉樱前世是个南方人,以大米为主食。就算心血来潮想吃面,也是买挂面或者机器面。口感比不上北方的手工面,就要在调料上下功夫。所以,冉樱十分擅长调制调料,和面擀面拉面是一窍不通。 重新生起火,倒油下锅。油温差不多后,倒入剁好的肉臊子,快速翻滚了数十下后,加入切碎的酸菜翻炒,又陆续加入辣椒油、花椒油。 不多时,肉、辣椒油、花椒油的香味就出来了,其中又夹杂着酸菜的味道,闻着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杜娘子老远就闻到了厨房中的香味,想不到这位冉小姐还真有两把刷子,忍不住去厨房问了个究竟。 冉樱正把锅中炒好的臊子舀起来备用,见杜娘子好奇走进来问:“樱娘,你在做什么东西,这么香?” “杜婶婶,今中午我和冉妈妈要做臊子面,我现在做的这个就是臊子。” 这个时代面的花样不多,大体来说分为素面和荤面。素面不多说,就是里面没肉;荤面,就是面中有肉的,以排骨和肉片的形式出现,并无臊子面这种做法。冉樱细细解释了一番,杜娘子对于这种新式的吃法很是好奇。 被这阵香气吸引的不止杜娘子一个人,留在店中的两个客人也被吸引了过来。听得冉樱解释了这臊子面如何的美味,又闻着这阵诱人的香气。当初向杜娘子表示,面好后一定要买两碗来尝尝。 听得杜娘子心花怒放,这阵子因为给巧姐置办嫁妆,家中银钱有些吃紧。自家吃的午饭还能卖出两碗来挣点外快,一碗荤的臊子面怎么也得值六文钱。 臊子炒好后,冉樱又往锅中添水,加了两根木柴,等着水烧开。冉妈妈那边,面已经快拉好了。 等到水烧开后,把拉好的面放入沸水中煮熟。盛在碗中,再淋上油油的臊子,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就做好了。 两个客人迫不及待的一每碗六文买了两碗,边吃边称赞好吃。 冉樱实在没想到,能卖出去。第一次做臊子面,不过是想给杜娘子尝尝,看她愿不愿意买配方,或者和她协商在店中卖面抽取分成。第一次便如此顺利,杜娘子和杜家人也对冉樱做的臊子面赞不绝口,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可以成了。 第四章 臊子面兼顾口感和味道,酸酸辣辣的味道融入面汤中,十分爽口开胃。两位客人吃得大呼过瘾,吃完后连声追问杜娘子,客栈日后能不能供应臊子面。 这下杜娘子可犯了难。先不说这臊子面是冉樱做的,这种新颖的吃法她从来都没见到过,想来是冉家的独门秘方。拿着银子买吧,还不知道人家卖不卖呢。 再说了,客栈每天免费供应住店的客人两餐素面,一个月下来的伙食成本就接近四两银子。虽然供应这臊子面,能给店里增加新客、留住熟客。可一碗荤面的成本是素面的一倍,这样算下来,每月伙食成本接近八两银子。杜家客栈每月净入四五辆银子,伙食成本增加一倍后,根本就挣不了钱了呀。 “怕是要让两位客官失望了,两位有所不知,臊子面是这位冉小姐做的,民妇并不知其做法。”杜娘子歉然答道。 杜娘子的内心中,并不想免费供应臊子面,直接回绝又驳了客人的面子。于是抬出不会做这一事实,既不会让自己折本,又不会让两位客人面上难看。 “原来如此,”其中一个中年人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向冉樱拱了拱手,“冉小姐,在下欲买下这臊子面的秘方,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咦,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冉樱的意料。她本是打算把臊子面的配方卖给杜娘子的,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此甚好,心念一动,便想到了一个可以将两家都拿下的办法。 冉樱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道:“这……,这位客官,民女原本是打算将秘方赠与杜婶婶,报答她的收留之情的。” 绣娘接了主顾的绣活,主顾是没义务提供绣娘和其他家人的食宿的。杜家给的工钱虽然偏低,但好歹解决了一行人的食宿问题。这样综合算下来,十两银子绣一身嫁衣,工钱也不低了。杜家收留冉家五口人白吃白住,也确实算得是收留之情,这话挑不出一点毛病。 杜娘子听得这话,心下一动,难道她真的是这么打算的?杜娘子作为一个生意人,自然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略略思索了一下,便明白过来。想不到这位冉小姐小小年纪,竟然也会欲擒故纵的把戏。 那位中年客人嘿嘿一笑道:“不打紧,不打紧。在下是北地青州人,想买了秘方回家乡开个面馆子。夔州距青州数千里远,就算冉小姐把秘方赠与杜夫人,也影响不到在下那面馆子的生意。只要冉小姐不要再把秘方卖给它人,就我们三家知晓即可。” “嗯,这位客官说得有理,不知当怎么称呼?”冉樱并不着急谈价格问题,有意向要买的都没提,卖家急吼吼的提起,不是正中买家下怀,好压价么。 “鄙人姓林。” “林叔叔,”眼前这位林客官和爹的年纪相仿,叫一声叔叔也不亏,“不知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夔州,学这臊子面的做法,至少也得要花上个两天的时间。” “不敢当小姐如此称呼,两天时间还是留的出来的。” “林叔叔不必客气。两天时间里也只能掌握基本做法,这么短的时间内并不能精通,林叔叔回去之后还得多多练习,方可掌握其中的诀窍。” “这是自然。”林净元答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和面食相关的话,却没一个人主动提到秘方的价格。 林净元一开头就明确表明想买秘方的意向,拖拉着说了些其他的,但却偏偏不提价格。不过是想要冉小姐等不及了,主动提价格好杀价。可冉樱花也不笨,前世就是吃这口饭的,自然明白生意场上的谈判,谁先主动谁就输了。既然你要和我打太极,我就陪你到底。 林净元有些急了,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是个沉得住气的主。好货不愁买家,这位冉小姐一心和自己打太极。虽然都说到了教他做的份上了,但还没谈到价格,这买卖就八字还没一撇。如果对方烦了,懒得跟他打太极,直接找下一家,这买卖不就黄了嘛。 他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确实没有吃过比这更好吃的面食。倒不是他没见识,竟会惦记上在二十一世纪很普通的臊子面。而是古代吃面的花样太少了,基本就是清水煮面条,要么再放点蔬菜、肉片或者排骨和调料。讲究些的,则是用排骨汤,鸡汤等煮面。缺乏对食材和调料的深加工,做出来的面口感虽好,味道却不足。 所以,当林净元吃到了几口后,就嗅到了其中的商业气息。要是自己买下秘方,回青州开家面馆子,生意肯定火爆。 不能再打太极了,继续下去,说不定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冉小姐,在下欲出八两银子买着臊子面的秘方,如何?” “林叔叔,这价格有点太低了吧。您买了这个方子,回去之后开个面馆子,是可以要管一辈子的。”冉樱心中暗笑,这位林客官终于坐不住了。 “那冉小姐的意思是?”林净元当然知道谈生意嘛,讨价还价,哪有报一次价就成功的。 “林叔叔,小女子原本无意卖家传秘方。只是家中突遭变故,手中银钱紧缺。见您诚心诚意想买,才打算和您做这笔买卖。我就说个卖价吧,十两银子,低于此价格,咱们买卖不成也仁义在。” “这……,冉小姐,万一把这秘方买回去,生意不好怎么办,这不是亏本了嘛。” “林叔叔要是认定生意不好,就不会和我来谈这买卖了。生意有赚有赔,林叔叔的担心也算正常。这样吧,我们先来算一笔帐。敢问林叔叔,青州和夔州的物价相比如何。” “相差无几。” 冉樱微微一笑,转过头去问旁边的杜娘子:“杜婶婶,一碗臊子面能能卖几文钱?” 杜娘子虽然疑惑,这二人谈生意怎么把她扯进来了,但还是如回答道:“臊子面就是荤面,能卖六文钱。但真要卖起来,肯定可以卖到七八文的,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冉樱见林净元身穿菱纹罗道:“林叔叔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在青州肯定有自己的铺子吧。我看林叔叔这身衣裳,至少也得要二两银子呢。” 冉樱和林净元谈生意的过程中,杜娘子见这臊子面秘方的价格居然开到十两,倒存了几分冉樱真会把秘方赠与杜家的念想。又见冉樱突然绕到了林净元的衣服上,便明白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此刻自己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冉樱一把。说不定回头她就真的把秘方送给自己了。 杜娘子因前几天忙着去布店挑巧姐的嫁妆,对各种好的料子多多少少了解一些。顺着冉樱的目光瞧过去,抿嘴笑道:“冉小姐眼睛真毒,前段时间给我家姑娘挑衣料时,见着成色差不多菱纹罗,就多嘴问了一句,想给相公做一身衣裳。掌柜的说做一身成年男子的衣裳,差不多要三两呢。” 要是冉樱没说后半句话,和杜娘子的帮腔,林净元绝对不承认有铺子这一事实。他本来见打太极的方法不奏效,又想着,年轻姑娘都是心软善良好哄骗的,决定改走怀柔路线。 所谓怀柔路线,就是谈生意时装可怜、装穷、示弱,以此激发对方的同情心,达到砍价的目的。冉樱在还是穷学生时也常用这种办法砍价:“老板,我真的好喜欢这件衣服,但人家还是学生,没什么多余的钱,少二十块怎么样?” 此法运用了人类普遍同情弱者的心理,所以成功率很高。 林净元本来想装装穷:我一个穷商人哪里会有店铺,租个店还要付租金请伙计,前期生意要不怎么好,还得陪点本钱进去,姑娘你就便宜点,我们八两成交了吧。可是他今天出门忘了换一件差一点,旧一点的衣服。 此时,林净元装穷的心思被看破,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经商十几年,脸皮已经练厚了。面不改色的回答:“冉小姐好眼力,在下确实在青州有铺子。” “既然林叔叔有铺子,开面馆子就不愁租金的问题。请两个伙计,每月工钱约摸一两半银子。杜婶婶,臊子面每碗就按七文的卖价,每碗四文钱的利润有的吧?” “臊子面每碗成本三文左右,买到七文,确实有四文的利润。”杜家客栈每天免费供应两顿素面,对于面食成本一清二楚。 “那就算面馆子才开始生意清冷,每天卖出二十碗,每碗盈利四文,一天盈利八十文,一个月两千四百文。再减去伙计的工钱,每月利润约有一两银子。也不会亏本,何况面馆子的生意不会一直都如此冷淡。林叔叔约摸四个月左右就可以赚回十两,日后生意越来越好,赚的银子只会多,不会少。十两银子买这个秘方已经很便宜了。” 林净元动了要买秘方的念头时,就在脑中算清楚了这笔账,明白自己不会亏本的。他想压低价格,只是出于商人降低成本的本性。想着冉樱年幼,不能正确估计这秘方的价值。想不到自己心中那本面馆子的帐被她算得一清二楚。 想到之前的打太极策略、怀柔路线都被对方看透了,又见冉樱算起账来头头是道,十分迅速。这分明像是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过几年的男人,哪像是一个女娃娃该有的本事。 林净元再也没了砍价的理由,索性痛快道:“好,十两银子成交。” 第五章 双方谈好价格,林净元倒是爽快,立马掏出十两银票。 冉樱笑眯眯的接过道:“林叔叔果然爽快,还请林叔叔起草个协议,写明此秘方只有冉家,林家,杜家知晓,不传第四家,如此就不用担心我回头再把秘方卖与其他人。” 还好这时已经出现了银票,往怀里一揣,就妥当了。要是白花花的十两银子,看着固然是种享受,但携带就不方便了。 杜娘子一听这话,简直喜不自胜。既然协议上都要写明这秘方要赠与杜家,可见冉樱之前确实不是说谎。白白得了价值十两的秘方,这事落谁头上谁都高兴。 但杜娘子面上的喜悦不露分毫,她听冉樱说要起草协议,赶忙转身,作势就要去账房取笔墨纸砚。 谁知林净元却摆摆手道:“不必不必。冉小姐会把秘方卖与我,不过是一时急需银钱。等到手头宽裕后,开家面馆子岂不是比卖秘方更好?想必在下这十两银子已经解了燃眉之急,相信冉小姐不会再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又转向杜娘子道:“想必杜夫人刚才听冉小姐为在下的面馆算的那笔帐时,就知道卖这臊子面盈利可观,定然不会把秘方告诉它人。至于在下嘛,是要靠这秘方盈利的,哪里舍得和他人分享。” 林净元这话说得不假。卖秘方这法子虽然来钱十分迅速,但无异于杀鸡取卵。冉樱也是为了日后生活多几分保障,才打了卖秘方的主意。现下手头捏着十两银票,娘做绣活的十两工钱,加上原本还有的十五两银子,共有三十五俩。加上等会和杜娘子的条件,手头的银钱差不多能让人安心了,冉樱也自然不想再干杀鸡取卵的事。 而杜娘子这边,心下却在感叹。这位林客官是个人精,居然看透她的想法。 原来,杜娘子在一旁听到冉樱为林净元算那本面馆子的帐时,就动了心思。想着,自家的店面是现成,伙计也是现成的,连桌椅碗筷都不用新置办。在客栈内卖臊子面,每碗稳稳当当净拿三文利润。 此时被林净元看破心思,杜娘子面子上却一派平静,顺势答道:“是呢,民女是断然不会把秘方告诉他人的。” 冉樱没想到对方做起生意来毫不拖泥带水。其实这种协议,签了也没用。古代通信不便,要是她到其他地方,再把秘方卖与他人,杜家和林家就算是知道了,怕是也找不到她。 林净元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看准了冉樱不会再卖秘方,杜娘子也不会泄露。签不签还有什么关系? “林叔叔如此爽利,难怪大老远的能把生意从青州做到了夔州来,真真是贯通南北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林净元听了这话十分高兴的说道:“冉小姐过誉了。在下见小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通透,向来是出生商贾之家。不知令尊是何等高人,在下倒诚心想结交一番。” 虎父无犬女,这位冉小姐的套路手段定然是她的父亲教导的,不然一位闺阁小姐哪里懂得这些。 冉樱心中一黯,爹确实是位商业奇才。数年间从白手起家到家境富裕,能做到这点的人为数不多。她记得当初穿过来,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冉家就已经在京城买了宅子,奴仆成群了。 “让林叔叔见笑了,民女不过和娘学着管理了几年庶务而已。” 林净元刚说完要结交的话就后悔了,看这位冉小姐如今的衣着,还要靠卖秘方换银子。就能猜到冉家必定是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主心骨去了,不然今日谈买卖也轮不到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方才见识了冉小姐如此有经商天分,想来她的父亲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心下一热,这人一定得结交。 他就是存了结交的心思,反而没去注意这些细节问题,等说完才意识到。 “是在下唐突了,小姐勿怪。在下午后还有事务在身,告辞了。” “林叔叔不必自责,忙完了记得留出两天空余时间。民女就在客栈内,林叔叔到时要寻我,找杜婶婶即可。” “那就这么说定了,在下忙完定会告知冉小姐。”林净元拱拱手,招呼立在一旁的小厮,出门去了。 见林净元已出门,就只剩下旁边的杜娘子了。 冉樱转过头来对杜娘子说道:“杜婶婶,我把这秘方赠与杜家可以,确实有个要求的。”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不过冉樱提的要求能高到哪去,杜娘子捂嘴一笑道:“只要不是把拿这杜家客栈换,什么要求婶婶都答应。” 冉樱嘻嘻一笑道:“杜婶婶真会开玩笑,我要婶婶的客栈做什么。不过是在我娘没绣好巧姐姐的嫁衣之前,杜婶婶每卖一碗臊子面,就分给我一文钱就行了。” 杜娘子还以为冉樱提给冉夫人加工钱的要求。一碗分一文,按每碗六文钱算,自己还有得两文赚,何况这秘方自己没花一分钱。 “樱娘,还要麻烦你亲自教我做呢。这样吧,每碗多加一文好了。” 杜娘子这个人,虽然有些爱贪小便宜,但内心还是有良知的,不然她也不会大方的让冉家人白吃白住。此次冉樱赠秘方,虽然说在报答收留之情。但杜娘子却举得这个礼实在有些大,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婶婶不要觉得过意不去。这世上向来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我们孤儿寡母流落此地,婶婶帮忙介绍大夫,又信得过我娘,让娘给巧姐姐做嫁衣,还要我们白吃白住。也许在婶婶看来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在樱娘看来,却是雪中送炭,解了我们一家子的燃眉之急。” “按理来说,这秘方本当无条件赠与婶婶的。可是我家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很担心哪天在路上遇到个意外情况。就想着多存点银子,也多安心一些。每碗一文,婶婶就不要推辞了。” 这些话,冉樱都是发自肺腑。想当初爹的死讯刚刚传到京城时,以往和爹交好的叔叔伯伯们,不是想着雪中送炭,来扶持冉家一把,而是来要债的要债,催货的催货。更有甚至还有勾结官府地痞,趁机侵吞冉家财货的。还有看上娘和自己,想要娶回家做小妾的。 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杜娘子虽然是为着省钱才让娘绣嫁衣,让冉家其他人白吃白住不过让娘安安心心留在客栈绣嫁衣而已。但冉家众人确实从中得到了好处,至少银子多了,也不用为吃住发愁。杜娘子在冉家为难之际,没落井下石,冉樱就已经很感激了。 感激之情要表达,银子却也是要紧的。冉樱本想四五两银子把秘方便宜卖给杜娘子,谁知半路却给林净元给买走了。要她白送吧,自家虽然有了三十多两银子,但路上要出个什么状况,或者到了成都,找不到远房亲戚怎么办?这些都需要银子。对于未来会发生什么,冉樱心中也没谱,多一文钱就多点安心。 杜娘子眼眶有点发红,家中顶梁柱倒了,孤儿寡母的生活有多艰难,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从小也见了不少。她能想象,冉家人在冉老爷去后,吃了多少苦头。不然也不会背井离乡,要大老远的去投靠远房亲戚。 看看眼前的冉樱,又想到巧姐在她这个年纪还是幸福无忧,哪里经历过这些糟心事。一把抱住她道:“好孩子,每碗两文,不许推辞了。你怕婶婶赚得少了,大不了咱们每碗卖七文钱不就得了。” “好,都听婶婶的。”冉樱把头埋在杜娘子怀里,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第六章 这天晚上,冉夫人绣了一天的嫁衣,已经是肩膀酸眼疼,疲惫不堪。 绣花看起来是个轻松的活计,只需坐在凳子上,动动手就够了。但对于以绣花为生计的绣娘就不一样了,整天坐在绣架前不走动,过不了多久肩膀开始变酸;双眼要一动不动的盯着花面,防止绣错了;还要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数针脚,是件及其费精力和双眼的事。 冉夫人的针线功夫虽说还没怎么退化,但她毕竟过了十几年富家太太安逸闲适的生活。一整天嫁衣绣下来,就觉得精神短。 冉樱见累了一天的娘,也是很心疼。技艺精湛的绣娘固然工钱高,但对身体的损耗太大,特别是眼睛。有很多绣娘年轻时用眼过度,衰老后双眼失明,她不想让娘日后再去接绣活。 冉妈妈让冉夫人斜躺着闭上双眼,又拧了条热帕子,叠起来放到冉夫人双眼上热敷。 热敷能促进眼部的血液循环,缓解眼部疲劳。果然,热帕子放到眼上没多久,她就感觉到又干又痛的双眼舒服了很多。 “还是樱娘这个法子好,娘现在觉得眼睛舒服了很多。”见女儿如此贴心,冉夫人此刻心中很是欣慰。 冉樱笑嘻嘻的绕道娘身后,双手搭在肩上,轻轻的给冉夫人捏肩:“娘,这样有没有更舒服?” “你这个鬼灵精,刚夸一句就缠上来了。”冉夫人笑道,“舒服舒服,樱娘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娘了。” 一旁的小宁听了这话却不依,上前来捶着腿冉夫人的腿,讨巧卖乖道:“娘,小宁也很懂事,知道心疼娘的。”生怕落在了姐姐的后面,让娘觉得他不乖了。 张大牛见状,也过来凑了个热闹:“夫人,大牛也很懂事的。” 冉妈妈和冉夫人见这情景,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冉夫人更是笑得连双眼上的帕子都掉了。 “你们三个猴儿,讨巧卖乖倒有一套。好好,你们都懂事,都是好孩子。” 冉夫人被三个孩子一闹,又笑了阵,只觉得神清气爽,白日里的疲惫感都一扫而空。 “夫人,更高兴的事还在后头呢。”冉妈妈边捡起落到地上的帕子边说。 “妈妈,是什么事?”冉妈妈的这句话,让冉夫人、小宁、张大牛的好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冉樱神秘一笑,从怀里一物,在三人面前晃了晃,最终交到了冉夫人的手上。 女儿笑得神秘,冉夫人心中更是好奇。见女儿掏出一张有黑字的纸单晃了晃,最后把纸单塞到了她的手里。展开一看,竟是一张十两的银票。 家中又多了十两银票,的确是件高兴的事。冉夫人原本不错的心情更高兴了,算上工钱和手中的银票,自家就有三十五两银子。她的想法和冉樱一样,目前冉家的情况不容乐观,多一文银子就多一分安心。 小宁刚以为是一张纸,这会得知是十两银票。当下就扭住冉夫人:“娘,咱们有了十两银子,娘要给小宁买糖吃。” 冉夫人心情甚好,怎么会拒绝儿子的请求呢?她摸着儿子的头回道:“好好,小馋嘴。今天大家人人有份,明天咱们就去买糖吃。” 继而又疑惑:“樱娘,这十两银子是怎么得来的?” 不等冉樱回答,冉妈妈连忙接过话头,把今天中午冉樱做臊子面,又卖了秘方的事说了一遍。 想必夫人得知小姐如此能干,肯定会更高兴。冉妈妈心中暗想。 谁知冉夫人听后不但没更高兴,反而红了眼睛。听了冉妈妈夸奖樱娘如何能干,不禁想到了死去的相公。两个孩子里面,樱娘肖父,小宁肖母。想不到女儿不仅长得像她爹,还遗传了她爹做生意的天赋。一时间又悲又喜。 她一把抱住身边的女儿,哽咽道:“好好,樱娘如今能干,娘很开心。” 见冉夫人双眼隐隐有水光,小宁,冉妈妈等人都来劝慰。 “这么高兴的日子,娘才不是伤心呢,娘肯定是太开心了,喜极而泣嘛。”冉樱见原本好好的气氛要往反方向发展的趋势,忙出来说道。 “对对,樱娘说得对,我这是太高兴了。”冉夫人心中也明白,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从冉老爷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会她一伤心,大家一劝慰,又要想到以往的伤心事。 “对了,娘,我想了想,反正我们要在夔州呆两三个月,还是把弟弟和大牛送去学堂念书吧,路上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月了。” “对对,”冉夫人已经把亡夫之痛按了下去,“我真是糊涂了,这几天忙得连这事都忘了。” “娘,您一天那么累,忘了也很正常嘛,就不要自责了。我问了下杜婶婶这事,她说成弟弟念的那家私塾先生,在夔州的口碑也算不错。每个学生每月一两的银子,中午管饭。” 杜娘子家在夔州也算是小康之家了,她家儿子念得私塾定然不会太差。冉家现在这条件,也念不起更好的私塾。加上才到此地,人生地不熟,跟着熟人走是最佳选择。 “如此甚好,过两天我就跟着杜夫人把小宁和二牛送过去。” 虽然冉家目前的情形还不容乐观,但冉樱也不想断了小宁的学。士农工商,商人的社会地位永远是最低等的。为何冉老爷一过世,冉家就墙倒众人推?还不是在官场上没个靠山。 小宁要是能考个举人或者进士,不但能挣个好前程,还能为自己做生意提供一定的政治保护。退一步来说,小宁没那天赋,读书多明白些是非曲直也是好的。 不过到底这条路能走到哪个程度,就要看小宁自身的天赋和努力了。她这个姐姐也不会强求些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吧。 一边的张大牛听说念一个月书要花一两银子,顿时就摆手道:“夫人,樱姐姐。我不要去私塾,大牛人笨,去了也是浪费银子,我想跟姐姐学着做生意。” “是呢,是呢。大牛去了也是白去,就别浪费银子了。”冉妈妈听得冉樱要让大牛一起去念书,而且念书要的银子也不便宜,连忙阻止。 “妈妈,您先别管这事,我心中主意已定。大牛,谁说你去念书是浪费银子了。你想学做生意,姐姐以后一定会教。但做生意还要记账看账本,不识字怎么行?再说了,小宁年纪小,和杜婶婶家的成弟弟又不相熟,我怕他在私塾被人欺负了都没人出头,你还肩负着保护小宁的重任呢。” 冉夫人听完这番话后,颔首道:“樱娘说得有道理。书读多一点,以后做生意也用得着。大牛,小宁以后就交给你了。” 冉樱一番话,加上冉夫人又点头,还把小宁托付给张大牛,冉妈妈和张大牛也不好继续推脱。 “大牛,快给夫人磕个头。”夫人和小姐执意要让大牛念书,冉妈妈心中十分感激。 冉夫人摇摇头道:“不必。妈妈不嫌弃冉家败落,仍然愿意跟着我们,这个情我一直记得。从京城到夔州,舟车劳顿的,多亏妈妈在,才少了好些麻烦。经历了这些,我们就是一家人,断然没有小宁有书念,大牛没书念的道理。” 冉妈妈之前在冉家做了十几年的厨娘。厨娘可是个肥差,她人勤快老实,饭菜做得可口,十多年中从没有顺过一文钱。这样忠厚老实,又有好手艺的厨娘,放出去谁家不来抢着要?可偏偏冉家遣散奴仆时,在众奴仆眼中前途一片光明的冉妈妈却执意留下。 冉妈妈听得夫人如此说,红了眼眶:“冉家对我有恩。要不是夫人和小姐时常接济着,我那点工钱哪里够养大牛。别看他现在身体健壮,小时候常生病。大牛,要不是夫人和小姐,娘恐怕连给你治病的药都买不起。大牛,这头必须得磕。”冉妈妈故意忽略大牛的爹早逝,就是怕夫人听了又要伤怀。 张大牛作势就要上前磕头,冉夫人却要起身扶他起来,冉妈妈又执意要让大牛磕头。一时间三人乱作一团。 小宁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看看三人,对冉樱眨巴眨巴眼:“姐姐,娘他们在干什么。” 这个罪魁祸首还一副不知道的样,让冉樱有些好笑,她忙把三人来开,劝道:“哎呀,娘都说咱们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哪有这么客气。妈妈,大牛要真的磕头那才是疏远了大家的情分。大牛,小宁以后就交给你了。” 如此,才把冉妈妈劝住了。 “夫人,樱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少爷的。”张大牛忙答道。他比小宁大两岁,生得很壮实,完成这个任务自然是没问题。 “不仅如此,还要跟着先生好好念书。”冉夫人补充道。 “夫人放心,大牛一定会努力念书。”张大牛诚恳答道。 冉樱实在怕冉妈妈还要大牛给娘磕头,拍拍手道:“时间不早了,大家洗洗睡吧。” 第七章 接下来的两天里,冉樱在厨房里忙着教林净元臊子面的做法,杜娘子趁着没客人上门时,也来厨房晃悠几圈。 杜家客栈有两个厨房,一大一小。大厨房每天供应住店客人的两餐素面,客栈伙计们每日的伙食也是在此解决。小厨房则是杜家自家一日三餐的做饭之处。 小厨房中只有两口铁锅。冉妈妈负责看灶烧火,冉樱和林净元一人一口锅,边做边讲解,林净元在旁边照着她的讲解和动作跟着学。 冉樱本打算让杜娘子跟着学的,一次把两人都教会也省事。可小厨房只有两口锅,老师一口,学生一口,就没多余实践的地了。大厨房倒是有四口锅,可是那边人多眼杂。杜家客栈有些老顾客熟门熟路,经常自己亲自动手,跑到大厨房舀面吃。一不小心,这臊子面的做法就被某个伙计或者客人瞧去了。 林净元是青州人,忙完夔州的生意,自然是要回去的。而冉樱一行人还要在客栈呆上两三个月,杜娘子也不急着非要在这两天内学会。因此,冉樱就先教林净元,让杜娘子生意淡的时候也来瞧瞧。 杜娘子见冉樱把烧热的油倒进辣椒面和干花椒中,不一会空气中就飘着辣椒花椒被热油激发出来的香味。有些好奇的问道:“樱娘,这是在做什么,竟然如此香。” “杜夫人,这叫辣椒油和花椒油。冉小姐说这个法子,能够充分激发出调料的味儿,比传统的把面捞起来再直接放调料要香的多。”林净元不等冉樱开口,抢着回答。这个程序,他已经学了四五遍。 林净元也跟着冉樱的动作,倒了热油在调料中,空气中又扬起了一股香味。 “难怪樱娘做出来的臊子面要比别的面香,想来大半是这辣椒油和花椒油的缘故。”杜娘子恍然大悟道。 平常吃面都是直接下调料,哪里知道还可以把调料深加工,使之更香更入味。 冉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婶婶猜得没错,这面嘛,调料确实是关键。”如今的天气还没变热,但站在暖和的灶台后久了,也微微有点出汗。 “冉小姐,这次做得怎么样?”林净元嗅嗅空气中的香气,比前几次做得要香一些。 “嗯,油温掌握得不错,比前几次有进步。记住这次的经验,以后就按这个温度来。”冉樱闻闻他做得辣椒油和花椒油,确实比前几次的香。 开始她还怕林净元一个大男人,完全不懂庖厨之事,教起来很困难。可这两天下来,却出乎冉樱的意料,林净元的学起来很快,很聪明,又懂得举一反三,整个过程轻松愉快。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林净元把所有的流程都差不多掌握了,就起身回青州。临走之前,冉樱还多次叮嘱,回去还要多多练习,调料的比例要按当地人的口味做适当调整等等。 这些事,聪明学生林净元岂会不知道?不过对冉樱来说,好歹是第一个学生,多念叨多关心一下也很正常。 林净元一一应了,辞别了众人,回家乡青州去了。 送走一个学生,还有一个学生。冉樱马不停蹄,也不做歇息,立马开始教杜娘子。早点教会,客栈就能早点卖臊子面,她也可以早点拿分成。 杜娘子小时候家境并不富裕,所以她七八岁时就帮着娘忙活灶台上的伙计了。等嫁了人,自家又开了客栈,生活才渐渐好起来,可以请得起厨娘了,可是她下厨的习惯却改不掉了。 冉樱的第二个学生教起来那是相当轻松。杜娘子有二十多年的厨房经验,前两天林净元学时,就在旁边看着,其中的门道也看出了七八分。就是做辣椒油花椒油时,油温的掌握;还有炒臊子时火候的问题。 这两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但对经常混迹于厨房的杜娘子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跟着冉樱试了七八次之后,她就掌握到其中的诀窍了。 冉樱尝了尝杜娘子做的臊子面,道:“婶婶真厉害,学得真快,明天就可以开卖臊子面了。” 杜娘子一听,大喜过望。忙叫客栈中的伙计去采购白面和肉等食材,恨不得立马开工。 “婶婶,别急。我想,客栈卖面就做中午和晚上的生意,如果要做早上,那就得四更天就起床。还要前一天把早上的食材准备好。要是三伏天,天气热肉容易坏,还得起得更早去买新鲜的肉。”唉,做早餐生意的起得比鸡早,不论现代古代。 “对对,婶婶都高兴过头了。那咱们就不做早上那趟。”虽然赚钱很重要,但杜娘子不想为了早上那趟累死累活的。 冉樱记得在前世看的古装片里,客栈都是兼营吃食和住宿。等到穿过来后才发现,这个时代的客栈基本不做吃食生意。所谓术业有专攻,兼盈二者其实是件很累的差事。加上客栈的吃食竞争不过专营吃食的食铺子,所以很多客栈都不做这生意。 此时冉樱提出来不做早上那趟正合杜娘子的心意。就算日后中午和晚上的生意火爆,杜娘子也不愿意多做。做面的活可以叫伙计,可是炒臊子可得她亲自动手。冉樱在还可以帮着她,冉樱走了她就要一个人忙活,让别人来做吧,又担心学会了之后跑了。杜娘子决定,卖面的生意,做得适度即可,一天卖个七八十碗就差不多了。 今日不用忙着备食材,却要打理其他事。桌子板凳都是现成的,不用置办。碗筷嘛,库房中也有。杜娘子把客栈的伙计们都召集起来,说了明日中午客栈开始做卖面的营生。每人给涨了一半的工钱,跑堂的任务自然也落到了众伙计的头上。 又从库房取出一百个土碗和一百双竹筷,洗净后,招呼伙计们在每个碗底标上数字。这是冉樱的主意,这样便于统计每日销售量。 店面有了,桌子板凳有了,碗筷有了,跑堂的伙计也有了。余下的,就等明天开张了。 第二天早上,杜娘子先派伙计去门口挂上写有一个大大的“面”字的幡子。又带了两个伙计驾着驴车,去采购食材。 等到食材采买好,已经过了辰时。杜娘子赶紧吩咐大厨房那边开始和面,自己和冉樱则去小厨房开始做臊子。 由于辣椒油花椒油昨天下午时就多做了一些,想来今日刚开张,生意也不会很好,这些辣椒油和花椒油也够了。 冉妈妈和杜娘子负责剁肉,冉樱负责切酸菜和准备葱花、姜、蒜等调料。 等到剁了一半的肉时,杜娘子开始生火。冉樱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炒臊子了。 不多时,厨房就弥漫这一股诱人的肉香味。冉樱灵机一动,让杜娘子打开厨房靠街的天窗,香味就顺着敞开的天窗蔓延到了大街上。 此时厨房外的大街上行人如织布,有很多人都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路人甲:“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路人乙:“好香,好像是从杜家客栈飘出来的。” 路人丙:“咦,杜家客栈不卖吃食啊,难道是自家在做午饭?” 路人甲:“不对不对,你们看看客栈门口,分明挂着一个写着‘面’的幡子。” 路人丙:“这杜家客栈啥时候开始做吃食了,我天天路过此地居然不知道。” 路人乙:“哎呀,别管那么多了。这香味,闻得我都快饿了。走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三个路人被香味吸引进了客栈。 客栈伙计一见这三人,立马迎了上去:“三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当然是打尖。你们外面不是挂了个‘面’嘛,给三位爷各来一碗荤面。” “好叻,三位爷,一共二十一文钱。” “咦,荤面六文一碗,你这怎么贵了一文?不要了不要了。” “哎,三位爷请听小的把话说完。所谓物以稀为贵,我们店的荤面,保证三位在别家从来没吃过,而且保准三位爷吃了下次还来。” 带头的那位犹豫了一下,又想起刚刚闻到的香味:“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您看杜家客栈都在夔州开了八九年了,什么时候坑过进店客。” “好吧,看在你们客栈信誉不错的份上,咱们就暂且多掏一文尝尝。要是不好吃,值不得七文钱,可别怪大伙下次不来了。” “那是自然。” 陆陆续续,闻到香味的路人又多四五位。不多时,第一批臊子面做好,送到了客人面前。 众客人一瞧,面上淋着一层厚厚的,油油的碎肉。闻着有一股酸辣味,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吃了一口,面的口感自是不错。难得的是这酸辣味和肉的味道充分融合在一起,又不腻味。连面汤中都有这种味道,吃的时候,感觉每根面条都充满了肉香。比别处不知好吃了几倍,果然不像平时吃的荤面。 “不错,不错。果然在别家没见过,这叫什么面?”客人们一边吃,一边称赞。 “几位爷,此面名为臊子面,是我们杜家客栈独有的。” 几位客人吃完后还觉得不过瘾,再来一碗吧,奈何肚子已经饱了,塞不下了。罢了,下次再来吧。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走出了客栈。 旁边也有被香味吸引,但选择观望的路人。看到有人走出来了,忙问:“这面闻着这么香,味道如何?” 那客人边擦嘴边回答:“好吃极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了。” “你该不会是托吧。” “不信等会你问问其他吃完的客人。” 观望的路人见其他客人和刚刚那位口径一致,都说好吃。便不再犹豫,进客栈去了。 第一天忙碌下来,共卖了40碗面,冉樱和杜娘子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经过顾客间的口碑相传,客栈的臊子面生意越来越好,最好的一次,一天卖了一百碗面。这可把杜娘子和冉樱累得不行,因此,杜娘子决定,每天限卖七十文碗。 冉樱心中暗笑,想不到杜娘子还会现代的营销理念---饥饿销售法哩。 杜家客栈每天限卖七十碗面的消息传开了,生意不仅没淡下来,反而更火爆了。人人都想着早点过来,生怕面卖光了,竟然在客栈门口排起了长队。冉樱不禁感叹,这哪里是一碗普通的面,明明是面中的苹果嘛。 这种现象持续了十多天后,二人突然发现,以前供不应求的七十碗面,居然卖不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顾客审美疲劳,导致销量有所下滑?虽然这种现象是必然的,但也不至于每天50碗都卖不完呀。 冉樱冥思苦想,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被山寨了? 第八章 这几天客栈的面生意不好,冉樱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杜娘子后,杜娘子就派了个伙计去附近转转,看到底是不是有人山寨了臊子面。 那伙计上午得到命令出去转悠,午后不就就回来了。 事实证明,冉樱所料不差。果然有人见杜家客栈卖的臊子面生意好,模仿起臊子面的做法来。 据那伙计反映,模仿臊子面的是一家名为周记面庄的食店。 “原来是那家店,周记面庄的面价格公道,面的口感和汤料都不错。平时生意不错,在城东也算是小有名气。想来是我们开始卖臊子面后,影响到了周老板的生意,他才打起了模仿的主意。”杜娘子得知后说道。 冉樱想了想,问那伙计:“贺哥哥,你吃着周记面庄的臊子面,和客栈的臊子面相比,可有什么一样和不一样的地方?” 小贺被冉樱这一声“哥哥”叫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扰扰头道:“一样的地方嘛,都是面上有一层碎肉,看着应该是抄制的。里面也有酸菜,调料也有辣椒和花椒。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周记的面吃着不如客栈的香,调料也没那么入味。但比普通方法做的面好吃,面不限卖,价格也比我们少一文。” 只是听伙计的描述,自然不能详细的了解情况。 冉樱掏出十五文钱给姓贺的伙计:“贺哥哥,麻烦你再跑一趟。给我和婶婶带两碗周记的面回来,剩下的三文就当做是小妹的谢礼。” 三文钱虽然是小钱,但总比没有强。一般的老板让伙计跑路,还根本就不给辛苦费呢。 小贺眉开眼笑的接过十五文钱,放进怀里,说道:“夫人,冉小姐,请稍等,我去去就回。” “小贺,等会你把面带回来时,从后门进来,最好不要让人发现。若是有人发现了,也别让人看出是两碗面。要是那人问起,就说这是给我买的福斋的云糕,千万不能如实交代。等会直接把面送到小厨房去,去吧去吧。”杜娘子挥挥手帕。这生意还没开张一个月,就有人开始模仿了,这人杜娘子心情有些不好。 云糕和面的味道闻着差不多,就算面的香味被人闻到,这个谎也是圆的过去的。 杜娘子拉着冉樱到小厨房,冉樱心中明白她是怀疑有人偷了秘方,所以才让小贺搞得这么神秘。 “樱娘,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客栈里出了内鬼,偷偷把做法告诉了周老板?”杜娘子此刻看客栈每位伙计都觉得可疑。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我们得先吃了周记的面才能下定论。”见了实物,才能知晓周记到底模仿到了哪个程度。若程度低,就说明周记的模仿,是根据观察和品尝;若程度高,就很有可能是有人偷了秘方。 不到一刻钟,贺姓伙计就提着一个食盒子,从后门进了客栈。 左右看看,没人,正是好时候。 正准备踏步向前走,突然感觉到右肩上重重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差点拿不稳食盒子。 转过身去一看,原来是客栈的另一个伙计,小胡。 “哎呀,小胡,你吓死我啦,害的我差点都把盒子掉地上了。”小贺心有余悸埋怨道。 “贺哥,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这样也能吓到。食盒子里是什么?该不会是你偷了夫人的钱,出去买好吃的解馋,怕发现才走后门,又这么心虚。”小胡伸长脖子看着被小贺藏在身后的食盒,闻到了一阵云糕的香味。 “哎哎,什么乱七八糟的,没证据就别来污蔑我。这是夫人要的云糕,”小贺见小胡仍然伸长脖子打量食盒,生怕他发现了里面的秘密,“哎呀,这真不是我自己买的,这云糕是夫人要我买来给冉小姐尝鲜的。” 小胡见小贺抬出夫人和冉小姐,不以为意。仍然不依道:“贺哥,你就骗我吧,快把你的云糕分一份给我。”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抢。 小贺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并没让小胡得逞。他心里十分焦急,今小胡是中邪了还是咋的,平时只要他一说是给夫人的吃食,小胡就算再馋嘴也不会直接来抢啊。 “你们俩拉拉扯扯干什么呢,小贺,还不赶紧把云糕送过来。”就在小贺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时候,杜娘子站在厨房门外对着两人的方向喊了一声。 “是是,夫人,马上就来。”小贺见有了救星,丢给小胡一个“看吧,说是夫人让买的,你不信”的眼神,赶忙提着食盒跑到小厨房去了。 小贺把食盒子掀开,端出两碗面给冉樱和杜娘子:“夫人,冉小姐,慢用。要是没得忙了,下的就先下去啦。” “慢着,”杜娘子喊道,“刚刚小胡为什么要纠缠你。” “他说想吃食盒子里的云糕,小的都说了是给夫人买的冉小姐尝鲜的,他还是不依不饶的,都要冲上来抢了。” “小胡平日里很爱吃零嘴吗?”冉樱挑了挑眼前的面问道。 “爱吃极了,但平时只要说是给夫人准备的,他虽然眼馋,也就算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说了是夫人要拿来招待冉小姐的,他居然动气手来了。”小贺如实交待。 杜娘子掏出一串铜板:“这是赏钱,一共五十文,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给别人说。你下去吧” “夫人,小的知道。”小贺又得了五十文钱,十分高兴的出了小厨房。他虽然有些好奇,老板们办事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奇心太强,小心惹祸上身。 “婶婶,我们还是先尝尝这面,再来判断有无内鬼这个问题吧。”冉樱知道杜娘子有些怀疑小胡,但说别人是内鬼,也要证据才行。 两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桌上的两碗面上。 两碗面晃眼一瞧,和杜家客栈的臊子面没什么区别。但若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面上的那层臊子瘦肉过多,看起来有些发硬。闻了闻,也没有那股特别诱人的酸辣味。 等到吃了两口,面的口感没啥可挑剔的。就是臊子由于瘦肉过多,口感干干的,没有一种甘美油滑的感觉。辣椒和花椒两种调料也不够入味,是做好面之后再放的。只有酸菜的味道刚刚好,但由于辣味不足,酸味盖住了辣味,吃起来味道有些单薄。 不过这样也比传统方法做出来的面条好吃。周记的臊子是炒的,但还不知晓辣椒油和花椒油的做法。 这下可犯了难,这面也模仿到了自家臊子面的五分。按冉樱之前的想法,若模仿程度低于五分,则可以判定别家是通过品尝观察等手段模仿的;若是高于五分,只能说明周记是得到了秘方,不然不可能模仿得这么像。可若是五分,该怎么判定? 总不能因为别家臊子是炒制的,自家也是炒制的,就判定客栈有内鬼偷了秘方卖个周记,显然有些牵强。说不是吧,周记的面就在眼前,两人心中总有些意难平。 这又回到了没吃面前,两种可能各占一半的情况。 杜娘子原以为吃了面,就能判别出来,哪里料到是这个结果,有些灰心。 “婶婶,既然如此,咱们以后在小厨房就得防着点。平时咱们三人在小厨房炒臊子时,都是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只有沿街那面的天窗是开着。如果说有内鬼,那人定然是躲在墙角偷看的。首先天窗那面墙不可能,街上人来人往的。那就还剩下三面,我们在房内仔细检查检查,看木墙或者窗户纸有没有缝隙破碎的东方。”冉樱见杜娘子有些丧气,忙提议到。 从面上不好判定,就从小厨房入手。若有人贴墙角偷看,总会留下些痕迹。 杜娘子听得这话,又恢复了活力。两人仔仔细细的查找了一番,终于在一面木墙的窗户下方,发现了个约有半个小拇指指甲宽小缝隙。 那小缝隙用一小截木块塞住,两者颜色差别不大,要是平时不注意,很难发现此处的猫腻。 杜娘子取出木块看了看,说道:“这面墙外面是个死角,当年买下客栈时我嫌不好看,就在里面种了颗万年青。平时路过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死角,加上有树木的遮挡,即便是有人大白天蹲在这偷看,也很难发现有人。” “这条缝隙又刚好对准灶台,我们炒臊子时的举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冉樱补充道。 小厨房是杜家自家人做饭的地方,属于杜家人起居的地盘。小厨房所处位置离大厨房有一定的距离,住店的老顾客喜欢去大厨房动手舀面,也不可能跑到小厨房附近转悠。来吃面的客人都是吃完就走,从来不让涉足后院的。剩下的嫌疑人就只有客栈中的伙计和浆洗婆子了。 如此,两人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蹲墙角的必定是内鬼无疑。 “会不会是小胡?” “婶婶,小胡的举动虽然可疑,但我们现在没证据。您等会给杜叔叔说一声这事,叫他派几个信得过的伙计,把小厨房盯紧点。还好平时做辣椒油,花椒油,都是在案板上,是他视线的死角。那人只看到了我们炒臊子的过程,想来不会善罢甘休,还会继续偷看的。” “嗯,对。我马上去给你杜叔叔说。”杜娘子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暗中布局好后,冉樱和杜娘子装作若无其事,二人按照每天惯例,从申时末就开始在小厨房炒臊子。 半个时辰后,杜娘子从小厨房中出来,来到账房,问:“有没有发现有人悄悄去死角?” “夫人,发现谁是内鬼了。” 第九章 “夫人,发现谁是内鬼了。” “是谁?”杜娘子一挑眉,这么快就就上钩了。 “是小孙。” “居然是小孙。看他平时一副老实乖巧的样子,居然是他。” 小孙是年后才招来的伙计,平时瞧着最老实不过。杜娘子因为小胡的异常举动,自然怀疑小胡的嫌疑大些。 杜成江拍了拍妻子的肩:“知人知面不知心,奸邪之人平日里隐藏的很深,哪有那么轻易被看破的。” “哼,平日里咱们杜家也没亏待压榨,做面生意后,还涨了一半的工钱。我要去问问清楚,看周记给了多少银子,让他做出这等事。”杜娘子越说越气愤,说完就要冲出账房,去和小孙当面对质。 “哎呀,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些。”杜成海一把拉住她,“急什么急,现在去抓他,只能定个偷窥秘方的罪名。他要是抵死不认这秘方是他透露给周记的,你怎么办?” “哼,有这个就够了,照样可以把他打发了。”杜娘子不以为然道。 当初客栈聘用小孙时,双方都协商好了,聘用时间为两年。两年期间,除非伙计有过失,或者客栈关门,否则主顾不得随意辞退伙计。小孙偷窥这件事,的确达到了可以辞退的条件。 “娘子,你过来,听我说。”杜成海拉过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几句话。 杜娘子听后眉开眼笑:“不愧是当家的,就这么办。”说完就一溜烟离开了账房。 杜成海走招来小贺,吩咐了一阵。 小贺听后点点头回道:“当家的,小的这就去办此事。” “去吧,记得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杜娘子一溜烟的来到小厨房,偷偷的瞟了瞟昨日发现的缝隙,见缝隙处并没有被木块堵住,就知小孙还在。 她来到灶台前,对正在舀臊子的冉樱道:“周记的面虽然模仿得有五分像,但也不是那个味。还好他们不知道,做这臊子面,最关键之处,是在锅中把水烧开了,再放入辣椒花椒,用滚水调成糊糊。炒好了臊子,再放点辣椒花椒糊糊,这样才更香更入味。” 冉樱听了这番胡说八道,便知道杜娘子是故意说给蹲墙角那位听的。当下搭话道:“谁说不是呢,还好周记不知道这点,要不然咱们这面怕是一碗也卖不出去了。” 杜娘子又怕墙角的小孙不上当,又说道:“樱娘,你杜叔叔已经知道谁是内鬼了。” “这么快,是谁?” “冤枉啊,冤枉啊,我没有偷秘方卖给周记……” “少废话,从你枕头下面翻到的二两银子哪来的?夫人发的工钱都是铜板,从来没发过银子。你又是个妻管严,每月领了工钱都是回家交给媳妇的。这儿二两银子,定是周老板给你的,不是你还有谁。” 冉樱已经听出了喊冤枉的是小胡,又想到刚刚杜娘子那番胡说八道,便知此番是在做戏:“婶婶,这内鬼真是小胡?” “就是他,连赃银都发现了。走,我们出去瞧瞧。” 随着小胡喊了几声冤枉,客栈里的住店的客人和吃面的客人纷纷到院子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贺见客人都围了过了,把那二两银子丢在地上,对着客人们喊道:“各位客官快来看看,小胡卖主求荣。居然偷窥客栈臊子面的秘方,还把秘方卖给周记。各位看看,这二两银子就是赃银。小胡,你老母亲当初生病了没钱治,还是夫人好心借银子,这么久了也没让你还,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说你这么做对得起夫人和当家的吗?” “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冤枉啊,那不是我的银子。” “难怪不得最近客栈面生意差了那么多,原来是秘方被偷了啊。” “遇到个这么好的主顾,还做这种卖主求荣的事,真是没良心。” 围观的客人指指点点,各自议论。 小贺见已经宣传效果已经达到,扭头对客栈其他伙计说:“兄弟们,当家的发话了,把小胡关到柴房中午,明天一早去见官。” 一行人上前堵住小胡的嘴,有把手脚捆住,关到柴房去了。 而蹲在小厨房死角的小孙,见自己的计划得逞,暗笑一声,趁众多客人围观时不注意,从死角中钻出来也跟着起哄了几声。 冉樱见这阵势,问道:“婶婶,真的要报官?” “这是你杜叔叔的主意,要不要去还得看他。”杜成海刚才在账房只是让她瞎说个秘方给小孙听,至于后面要怎么做,他并没有透露。 “真正的内鬼是小孙,我看你杜叔叔闹这么一出,八成是有了什么主意,咱们就等着瞧好了。”杜娘子在冉樱耳边低语。 其实这种偷秘方卖与主顾竞争对手的事,放在其他朝代,官府是不会管的。要怪只能怪你口袋没捂好,才给奸人可乘之机。 但冉樱穿越过来的大余朝很不一样,大余朝工商业之发达,衙门每天都要处理十多起商业纠纷。像这种涉及到被竞争对手盗取秘方的利益纠纷也是要管的。至于能管到哪个程度,就要看在这个地方的背景如何了。 杜家在夔州只能算是殷实的小康之家,要是这种事放在以前,顶多把偷秘方的伙计辞退就算了,剩下的自认倒霉。但自从杜家和夔州城里的豪强黄家攀上了亲事,那就不一样了。 冉樱决定不去猜杜成海接下来怎么做,只管安下心来,明天看好戏。 杜成海在账房里,听见院子里围观的客人都散了,吩咐一边的小贺道:“小贺,你们今晚看着点小孙。神情自然点,别让他瞧出有什么不对。” “当家的放心吧,小的会办好的。” “嗯,还是自小跟在身边的人放心。去吧,处理好这事,你们都有赏。”杜成海说完走出了账房,吃晚饭去了。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 杜成海照例在账房算账,不一会,小贺就上前来:“当家的,小孙偷偷摸摸溜出了客栈,去的方向正是周记,我已经叫两个弟兄跟着了。” “把小胡放出来,我们一块出去一趟。” 周记面庄。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周老板关了店门打烊。 杜家那边中午就起了疑心,还派了伙计来周记买面。酉时又闹出抓到偷了秘方卖给周记的伙计,矛头直指自己。他有些不安的在店内踱步,希望小孙的法子凑效,让杜家抓错内鬼。这样就算杜家要去报官,他也不怕。 就在周老板等得不耐烦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那敲门声两声急促,两声缓慢,最后三声又变急促,这正是他与小孙约定的暗号。 周老板大喜过望,小孙的法子凑效,杜家果然抓错了内鬼。他急忙取出几条门板,让来人进来。 “你打探到完整的秘方没有。”周老板急忙问道。 “打探到了。”小孙把杜娘子在厨房故意说给他听的那几句说给周老板。 “原来如此,难怪我怎么样做不出那个味。你没被怀疑上吧?” “没有,午后我见小贺形迹可疑,就瞧瞧跟着他,接过发现是来周记吃面。小贺从小就跟着杜家,一直是杜家的心腹。我就多了个心,见他回去后直接去了夫人那。出来后有来周记买了两碗面,就担心杜家人起了疑心。索性就骗小胡,小贺出去买好吃的去了,等会回来一定会说是给夫人买的。其实他就是打着夫人的幌子,买了吃食不分给你,前几次都是这样,偏偏你每次都相信。” 小孙喝了口茶继续道:“小胡是个贪嘴的,平时最好几口零嘴。听了这话立马就上了当,见小贺提个食盒子回来,就纠缠上了,非要吃里面的东西。我又把您给我的二两银子塞到了小胡的枕头底下。杜家本来就怀疑小胡,又在枕头下搜出了银子,就断定小胡是内鬼。现在把他关在柴房,说是明天一早还要去报官呢。” 小孙的一番话,周老板终于放了心:“嘿,还是你小子的法子好,让那小胡给你背了黑锅。如此一来,我就不担心这事了。咱们赶紧去厨房试试你说的那个法子,味对了,我就把剩下的八两给你。”就算杜家有黄家为倚靠,对簿公堂又怎样,内鬼都抓错了。 二人正要去厨房,却听得门板被拍得“砰砰”响,都被吓了一跳。 “谁呀?”周老板试探着问了一句。 “县老爷要吃你家的臊子面,快开门。” “臊子面还是杜家的正宗,官爷请去杜家买吧,我们已经打烊了。” “少废话,县太爷要吃你家的面是给你面子,还不把门开了,我还要赶着带回县衙去呢。” 周老板见推不掉,不敢怠慢,谁知道这县老爷今晚发什么疯,这么晚了非要点名吃周记的面。 他让小孙去柴房躲着,先应付了官差,再来试小孙带来的法子。 “官爷稍等,小的马上就开门。”周老板边说边卸了几块门板。 那官差见门板卸了,立马闪身入内,将一旁准备重新安上门板的周老板一把抓住,回头喊道:“弟兄们,快进来搜人。” 第十章 五六个官差鱼贯而入,最后面跟着的是杜家客栈的伙计小胡。 周老板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立马就吓瘫了,他结结巴巴的问道:“官,官爷,小的一没偷二没抢的,也没有窝藏什么要犯,平日最老实不过,这是要做什么?” 那官差冷哼一声:“等会就知道了。” 不多时,负责搜人的官差就在柴房抓到了躲在里面的小孙。 “大哥,抓到了。” 带头的官差,朝小胡努努嘴:“你看看,是不是你们客栈的?” “回官爷,正是客栈的小孙。官爷,这个人栽赃陷害,毁了小人的清名,官爷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小胡从柴房出来后,就知道自己是被小孙栽赃了。 “瞎嚷嚷什么,等回来县衙,有你喊冤的机会。把周老板和抓到的伙计都带回走。” 周老板此时才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了。 俗话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天黑了拜访县老爷,不塞点钱怎么能行。 杜成海给两位衙差一人塞了一两银子,他们每个月的工钱不过一两,两位衙差见此人出手阔绰,更爽快,就去递了杜成海的帖子和礼物。 县老爷最近很烦恼,自从上次偷偷去天香楼偷腥被家里的母大虫发现后,晚上就被禁了足。堂堂县老爷被自己的媳妇管的死死的,这要传出去让老百姓知道了,这个父母官都不好意思当了。 可偏偏自己升官还得仰仗岳父的提拔,他可不敢和家里的母大虫硬着来,要是岳父知道他们夫妻关系不好,恐怕还得在这个地方多呆几年。想到天香里娇滴滴的小妞,县老爷就更烦了。 所以,当县老爷看到杜成海的帖子和十两银子时,想都不想,直接赶人:“去去,什么杜成海,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这么晚了来拜访本官,十两银子也好意思拿得出手。银子留下,人轰走。” 一边帮着整理卷宗的师爷一听,赶紧对那官差道:“别急着去赶人,去外面等着吩咐。” “怎么,你认识此人?”县老爷有些疑惑。 “老爷,杜成海杜家,就是几个月前刚和黄家定亲的杜家。”师爷忙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定得是黄员外的嫡子还是庶子来着?” “嫡子。” “这个黄员外还真是舍得,居然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杜家联姻,还是定的嫡子。” “老爷有所不知,这黄员外发迹之前,和杜成海有过一段深交。这次定亲就是考虑到二人以往的交情,才成的。” “嗯,既然如此,就让他进来吧。” 杜成海自然不知道里面发生的这些,他在外面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就被送信的衙差请了进去。 见着县老爷后,杜成海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来求见我,你怎么不直接打着黄家的旗号,把周记的店砸了,这不省事的多嘛,还要找到县衙来,绕这么多弯道。”县太爷摸摸稀疏的胡子,不解道。 “老爷说笑了。在夔州,天大地大,老爷最大,小人有事自然是要来求老爷的。”要是杜成海背地里打着黄家的旗号这么干,这亲事就别想成了。 “哈哈,不错,你这小子倒很会说话。师爷,你叫卫平带五个人去周记走一趟。”县老爷大手一挥,看在黄家和十两银子的份上,应了。 师爷又指了指跪在地下的小胡,道,“把这个被冤枉的伙计也带上,到时候抓到了人,让他认人。” 等其他人走后,杜成海又说:“多谢老爷为我主持公道,小人深夜打扰了大人的清静,还望大人见谅。等会大人处罚二人的银两,小人一分不取。”潜台词是,大人,你等会想怎么罚就怎么罚,那银子我不要,都是你的。 县老爷一听这话,就乐了:“你小子,对我胃口,哈哈哈。” 像这种商人间的利益纠纷,都是以罚钱为主。 等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卫平一行人押着周老板和小孙,送到了县老爷的面前。 “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啊,都是孙丁,栽赃陷害,把小人的清名都毁了。”小胡再次见到县老爷,立马跪着喊冤。 “行了行了,别叫了,本官自会还你清白。周成兴,杜家客栈的杜当家说周记出钱收买客栈伙计,打探臊子面的秘方,可有此事?” “大人,小人,小人,确有此事,可是小人只打探到一些,并没有完全打探到啊。”周老板见杜成海真把这事闹到衙门来了,而且动作如此迅速。他就知道这事赖不掉了,只求能轻判一点是一点吧。 “这么说来,这事是真的了,本老爷才不管你打探到一些还是全部。孙丁,周成兴给了你多少银子干这事?” “大,大人,周老板给了我十两银子。”事情败露,孙丁面如死灰。 “本官心中有眉目了,周成兴,孙丁,因为你们合伙偷盗秘方的作为,使杜家客栈生意受损。周成兴赔偿白银八十两,孙丁赔偿二十两。限三日之内把银子交到衙门。” 对于开了多年面馆子的周老板而言,八十两银子相当于两年多的收入,虽然肉痛,但也还是拿的出手的,此次只能自认倒霉。 而孙丁就不一样了,他在杜家客栈做伙计,杜家开始做面生意时,提了一半的工钱,也不过每月一两银子。做伙计的可不像做老板的那样能存下很多积蓄,孙丁的积蓄不过四五两银子,砸锅卖铁也拿不出二十两。 他跪着挪到杜成海面前,痛哭流涕道:“当家的,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小的实在是拿不出二十两啊,这事是周老板来找的小的,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当家的,小的保准以后忠心耿耿,再也不起歪心思了。” “孙丁,你还有脸来求当家的。”小胡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仅吃里扒外,还做把这种破事栽赃给我。要不是当家的英明,我就是有冤也无处诉。你被十两银子蒙了心,活该!” 杜成海眉头都不动一下回道:“周老板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吗?你家中总有四五两的积蓄吧,再去凑个五六两虽然困难,但总能筹到。如小胡所说,你不仅和外人勾结偷取秘方,还冤枉其他无辜的伙计,杜家客栈也留不得你了。” “当家的当家的,周老板还有八两银子没给呀,那二两也放到小胡枕头下去了。当家的,别赶我走。” “谁欠你银子谁要去,这是你用来栽赃的二两银子。”杜成海丢下二两银子,冷然道。 “当家的就不怕我为了报复,把这秘方告诉所有做面生意的老板?”孙丁见平时待伙计温和的杜成海铁了心要敢走自己,一着急,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杜成海轻笑一声:“你就只知道一星半点而已,至于今天听到的嘛,那是夫人在瞎说,让你以为自己知全了,好跑去告诉周老板。我呢,也好现场拿赃。至于你把所知的告诉其他人,那就告诉一家就罚二十两好了。不必给我,直接送到衙门。” 孙丁彻底绝望了。他又去拉着周老板讨要剩下的八两银子。二人拉拉扯扯,闹作一团。 县老爷见处理此事得了一百一十两银子的好处,十分高兴,见两人闹作一团,拍了拍惊堂木道:“够了,本官累了一天,要歇息了。杜老板,要是日后还有其他商户窃取秘方,尽管到县衙来,本官替你做主。退堂。” 周老板心中一惊,看来这笔罚银都落入了县老爷的腰包。这么一来,谁去模仿臊子面,尝到甜头的县老爷定然会罚谁一笔。唉,自己真不该鬼迷心窍,见杜家生意好就打这主意。 次日,冉樱从杜娘子口中得知了昨晚发生的事。 “杜叔叔是不是做得狠了点?” “嗳,这世道就是这样,欺软怕硬的。樱娘,你以后遇到这种事,也不能心软。”这算什么狠,没人周家和丁家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年轻小姑娘的心啊,就是软。杜娘子暗想。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杜家背后要是没黄家,恐怕县老爷根本就不理会此事。冉樱也没想到,平日不露山水的杜叔叔这么有魄力,把赔偿全都给了县老爷。这下彻底断绝了别人打的窃取秘方的打算。这也更加坚定了冉樱心中最初的想法:没背景的小老百姓还是做点小本生意小富就行了,想要大富大贵,就得有靠山。 经过此事后,周记再也不敢卖模仿版的臊子面。客栈的面生意又恢复了以往的红火。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杜娘子拿着面食的账本子兴高采烈的找到冉樱:“樱娘,咱们这个月一共卖出去了两千两百碗面,这是你的分成,一共四两银子零四百文。哎,这没想到这臊子面生意这么能挣,这个月加上客栈的盈利,都差的不多有十两银子了。” “婶婶,分成够十两就不用给我了。前头那位林客官都只花了十两银子,我还说是送婶婶的,每月还得了的四两多银子。” “嗳,客气什么,我们说定的,断然没有改的道理。何况每天还帮我做臊子面,要只有我一个人,那得累一倍,超过十两的就算是工钱吧。” 冉樱想想,也是这个理。反正自己都出劳力了,就心安理得的收了吧。 第十一章 历时两个半月,冉夫人终于绣好了嫁衣。 整件衣裳绣工精湛,十分华美。 杜娘子见了成品,十分高兴。拿着绣好的嫁衣边翻看边夸道:“好一双巧手,特别是这牡丹和鸾鸟,看着就像真的一样。” 由于杜娘子十分满意冉夫人绣成的嫁衣,结算工钱时,她又特意多给了五两。 这倒让冉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说好十两,自家人又是白吃白住的,怎么能多收工钱。 “收着吧。我原本找妹子绣嫁衣,是为着省点银子。后来樱娘后把臊子面秘方教给我,这两个多月来樱娘和冉妈妈又一直在厨房出力。妹子,不瞒你说,先前客栈只做住宿生意,一个月不过五两银子。现在卖面后,除了给樱娘的分成,每月进项接近十两银子。况且你们这一路的,多点银子也好应急。这银子你不拿着,我也要给樱娘去。” 冉夫人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冉樱见娘的嫁衣已绣好,就带着冉妈妈去私塾退了大牛和小宁半个月的学费。好在事先去私塾念书时,就给先生打过招呼,两个学生过两个多月是要走的,走的时候多退少补。学费是月初就交了一个月的,现在恰好过了半个月,能退一两银子。 冉夫人和冉妈妈忙着收拾东西,冉樱则在数手中的银子。 冉夫人绣嫁衣的工钱十五两,卖秘方所得十两,杜娘子那的分成有十一两,再加上当初手头有的十五两,共有五十一两。除去大牛和小宁两人两个半月的学费五两,现在手头就有四十六两。 这么一笔钱,只要路上不遇到拦路打劫的,去成都绰绰有余。就算找不到要投靠的远房亲戚,自家人到了成都,也能立足了。 冉樱把四十六两银子换成了三张十两的银票和两张五两的,又绞了五两的碎银。剩下的一两银子换了一贯铜钱,以备路上住宿和吃饭时打零用。 现代理财经验告诉我们,不要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为了保险起见,冉樱在里衣缝了个口袋,放了一张银票在里面。又把其余四张银票分别给了冉夫人等四人,让他们贴身藏好。就算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也能有点余货。 一家人在夔州耽搁了两个多月,冉夫人想着早点启程,到了成都也好安生下来。因此在她绣完嫁衣,只休息了一天,冉家一家五口就上路了。 杜娘子送着他们到了码头,她虽然和冉樱非亲非故,但相处了两个多月也有了点感情。拉着冉樱的手说了许久,连日后要是在成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就回夔州来找她做媒这种话都说上了。搞得冉樱哭笑不得,虽说十三岁在古代已经到了说亲事的年龄,但她骨子里可是个现代人。能接受早恋,不代表就能接受一个刚上初一的小萝莉就要开始谈婚论嫁这种事。 又不好拂了杜娘子的好意,只得胡乱答应了。 此次去成都,需要先走水路到泸州,再从泸州上官道。 走航运繁忙的水路是既安全又稳当,冉家一行人从京城到夔州都是走的水路。相比之下,陆路的危险性就要高很多,搞不好走着走着,就被绿林好汉们给打劫了。 好在从夔州基本上每天都有商队到成都,冉樱一行人为了稳妥起见,花了五两银子跟着一支商队出发。虽然比自己雇船雇马车要贵些,但胜在安全可靠。 这一队商人是去贩茶和蜀锦,再拿到夔州去卖给那些从江南来,又没时间没精力入蜀的商人。再从他们手里买来江南的丝绸、瓷器和紫砂等带到成都去。从中赚取差价,生意十分不错。 该商队经常往来两地,对成都很是了解。冉樱趁着在船上无聊,就向船上的伙计们打探成都的习俗物价等信息。 那伙计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由于常年在外跑着,皮肤微微发黑,身体十分健壮。他听说冉樱要打探成都的物价,立马拍着胸脯道:“这位小姐,你算是找对人了。我丁状从小就是在那长大的,对这些最了解不过。” “成都的物价和夔州比怎么样?”冉樱呆得最久的地方就是京城和夔州两地,丁状估计没到过京城。索性就拿二人都熟悉的夔州作对比。 “大约要高五成左右。”那伙计说道,“就比如说在夔州城里吃买一碗素面,只需四文银子,在成都就要六七文,其他的也基本是这样的。当然,物价也受地段影响,我所比较的都是两个城市的同一地段的价格。” 唉,大城市的生活成本果然比小城市高,古今皆然。不过这事要换个角度想,大城市人多,消费水平高,就意味着顾客的潜在人数多,购买力强。对打算开个食店的冉樱来说,还是很有利的。 冉樱又询了租房和租店铺的价格。得知租间靠近闹市的小院子每月需要二两银子,闹市的铺子那是有市无价,出十两一个月也不见得有机会租到。离闹市稍微远点的,每月也要个七八两银子。 租铺子一般都是一年一付,一次性付清。照这样算来,手中的四十多两银子还不够付付租金。除非租个偏远一点,人流量又不多的地方。但那种地方又基本上没啥生意,看来还是得从摆摊做起啊。 只求一路顺到达成都,投靠远方亲戚时也不要出岔子,至少还能省点房租呢。 一路上顺风顺水。在船上颠簸了四天后,到达泸州。商队的惯例是到泸州后要歇息一天,第二天再换马车走官道。 冉樱前世没多少坐船的经历,好在之前从京城到夔州,坐了接近一个月的船,也算是习惯了。在飘荡的船上呆久了,就会产生整个世界都是飘着的错觉。当她一脚踏上陆地时,觉得陆地也是飘的。连晚上睡在客栈里,一闭眼,也感到床在不停的晃动。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她一人,冉夫人等四人也是如此。冉夫人又怕两个儿女又像上一次一样,舟车劳顿,坐出病来了。要求两个孩子哪都不准去,接下来的换成马车比坐船更颠簸。她可再也经受不起任何一个人在赶路途中生病。 所以,在泸州歇息这一天,冉家人都没有出去转悠,通通关起门来睡大觉,养精蓄锐。 一行人又坐了三天的马车,正当冉樱觉得屁.股都快被抖散架时,终于到成都了。 一进城门,冉樱就听到见叫各种卖声和讨价还价声交织。下了马车,便见离城门不远处,各种商店鳞次栉比,有布庄、米面铺、珠宝阁、古玩店、杂货铺、裁缝店、当铺、钱庄、食铺等等,不断见客人进出各家店铺。 街边随处可见各种摊位,小贩们扯开嗓子吆喝,招揽生意。路上的有部分行人被小贩们的吆喝声和摊位上的各种小玩意所吸引,纷纷停在摊前,挑选着喜爱的商品。 又时不时见各种或华丽或普通的马车轿子,也有附近的农人赶着毛驴来拉着自己地里的蔬菜来卖的。更有纨绔子弟骑着马,在街上横冲直撞,打翻了街边小贩的摊位的。 瞧着竟比京城差不了多少。 由于商队的商行在城西,而冉家要投靠的远房亲戚在城东,冉家五口和商队就在城门口告别了。 此时正是晌午,五人的肚子已经饿了,得找个地方先吃饭。 店面越大,越靠近大街的饭馆子,价格也就越贵。冉樱一行人挑选了一番,最终进了一家店面不大,但生意还不错的饭馆子。 冉家要投靠的远房亲戚,是冉樱高祖父的堂兄弟的儿子,冉樱应当叫一声堂祖父。这位堂祖父无儿无女,在早年冉老爷出蜀闯荡时曾经给予过资助。冉老爷一直念着他的恩情,发迹后还通过书信,寄过银票。 此时冉家所知那位堂祖父的地址,就是当年通信时留下的。 一家人按着地址按图索骥,一路上东拐西拐,问了数个路人后,走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堂祖父的居住地。 冉樱见此处的房屋都是小小的四合院,周围也没见面目不善,贼眉鼠眼的奸猾之人,顿时放了心。 冉夫人敲了一户人家的门,见出来一个年迈的婆婆,忙问道:“婆婆,打扰了,请问冉敬是住在哪一家?” “你们找冉敬干嘛?”那婆婆顿时警惕起来。 “婆婆,我们是他的远房亲戚,过来投靠的。”冉夫人很疑惑,不就是问个人,警惕性也太高了点。 “哎呀,我还以为又是来捣乱的呢。你们来的好不巧,冉敬被关到牢里去了。” 第十二章 “你们来的好不巧,冉敬被关到牢里去了。” 冉夫人听了这话,又惊又奇:“我堂叔他一个老人,能犯什么事,莫非是给人看病时出了事故不成?” 冉樱暗自翻了翻白眼,这什么运气,一家人风尘仆仆的赶到成都,又走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找到堂祖父的住处,还想着终于可以好好歇歇。谁知却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老天这玩笑开得也够大的。 “正是如此,冉大夫昨夜里被人叫去治病,今一早就被衙差给带走了,说是治死了人。这一上午都有几拨人死者的亲人,到冉大夫家门口踢门泼粪兼哭闹的,刚才你们向我打听,我还以为是又是女眷来哭闹的呢。” “婆婆,您能告诉我们,那王家是什么人家,死了又是谁?”冉樱听那老婆婆说,又亲人过来哭闹,想必周围的街坊邻居们多多少少听到了。 “王家也没什么大背景,就是个殷实的商户人家,早些年从乡下搬到城里来的,靠开米面铺子发家了。之前在这条巷子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周围的街坊们都清楚王家的底细。从这条巷子出去往右拐,走几步就能看到王家开的米面铺子。死的人是王家当家的夫人,据说是风寒,喝了冉大夫开的药后,今早去丫头去服侍的时候发现断了气。” “哦,对了,冉大夫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住,今早衙差带人走时,他也是把门锁了的。你们还是先找个客栈吧。” 其他的信息,眼前这位老婆婆怕也是说不清楚,冉家人决定先去找个客栈落脚,再去衙门打探消息。 冉樱这位堂祖父,性格有些古怪。一生无儿无女,早先和一母同胞的弟弟住在乡下。胞弟去世得早,侄子侄媳不想养两个吃闲饭的老人。冉敬一气之下,就带着老妻来到成都靠给人治病过活。他医术不错,诊金公道,很受附近的平民百姓欢迎。 后来冉老爷给他寄了笔银子,冉敬就用这笔钱买了间小院子。几年后老妻去世,他就一直一个人住。 一行人去附近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房。 “奇怪了,你爹以前给我说过,堂叔的医术不错,你爹十多岁时得过一次痢疾,就是堂叔给治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了人命?”冉夫人想起丈夫生前给她说的那些信息,实在不相信冉敬会治死人。 “娘,我也觉得奇怪,要是堂叔是个庸医,要出人命早就出了,怎么还能在成都靠医术立足十多年,此事只怕有些古怪。” “嗯,樱娘,你在客栈照顾好大牛和小宁,娘和冉妈妈去一趟衙门,看能不能见着堂叔。” “娘,让我和冉妈妈去吧。这成都城里豪强富商多,泼皮无赖也不少,娘出去我实在不放心。” 冉夫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美女,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了,但十几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这么一个美人,冉樱当然不敢让她出去抛头露面,要是被泼皮无赖见了就惦记上了,又或者被某位富商看上了要强娶回去做小妾,冉家人在成都又没钱又没势,那才坏事了。 冉樱肖父,十三岁的年纪还没有张开,别人眼中看来不过是个相貌清秀些的小姑娘罢了,和美人是沾不上边的。 冉夫人此时已经明白过来,她刚刚心急,哪里想到了这一层。这一路上为了保险,都是乔装了一番,上了船或者马车基本不出来的。乔装这个法子虽好,但露面露得多了也会让人看出破绽。 “如此也好,樱娘,和你冉妈妈一起小心些,千万别冲撞了那些官老爷。” “知道了,娘,放心吧。” 冉家没这个实力,鸡蛋碰石头的事还是算了吧。 冉樱带着冉妈妈,先去钱庄兑了四两碎银子,又换了一贯两百文一小串的铜钱。又买了些点心吃食,边走边向路人打听衙门的位置。 来到衙门口,她先贿赂两位看门的衙差每人一百文打探堂祖父的消息。 那两位衙差掂了掂手里的一百文,又看了看冉樱和冉妈妈的衣着,就明白了眼前这两人的经济状况。虽然有些嫌少,但去抠油水不多的,就算抠了也没多少收获。干他们这一行,就得看菜吃饭,量体裁衣。该多压榨的就多压榨,不该多压榨的就别贪心。 年纪大些的那位衙差告诉两人,今一大早,王家就来人击鼓,状告冉敬治死了王夫人。现在冉敬被关到了大牢里,明日开堂审理。 “那能不能让我们去牢里探望一下?” “行啊,只要你们出得起白货。”年纪轻些的衙差不以为然道,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两人舍得出五两银子。 “你们要多少?”冉樱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见到堂祖父问个清楚。 “五两银子。”年纪大些的衙差伸出五个指头。 “好吧,这是五两银子的银票。”冉樱咬咬牙,从怀里取出银票递到那人手上。 随后,两人被带到牢里。 牢里阴暗潮湿,处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被关着的犯人一见有人进来,就大喊冤枉,这一幕冉樱只在古装电视剧中见过。 牢头带她们来到一间牢房面前,开了牢门,说道:“快点啊,别啰啰嗦嗦的。” “官爷放心。” 冉敬并没有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刚刚他听到有犯人喊冤,就知道是有人来探监。他一个孤家寡人,自然是不可能有人来探望的。所以,冉敬听到动静,依然坐着靠在前脚,眼皮都不抬一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牢头径直走过来,还开了他的牢门。 冉敬睁开眼,接着微弱的光线,见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冉樱见堂祖父盘着腿坐在铺着稻草的床上,光线太暗,看不清长相和表情。她见堂祖父没什么反应,心下明白,堂祖父一定在想进来探望的两人是谁。 两人从未见过面,冉敬自然认不出眼前这位小姑娘是谁,正在纳闷这两人到底是啥来路,只听那小姑娘见了一声“堂祖父。” 又掏了封信递给过来,接着说道:“堂祖父,樱娘知晓您定是不认识我的,您见了这封信就明白我是谁了。” 冉敬拿着那信,走到天窗下,借着一丝不太强的光线,一看那信封,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谁了。 这封信正是当年冉老爷寄了一笔银子给冉敬后,冉敬写的回信。 “难怪叫我堂祖父,原来是冉行那小子的女儿。”想到侄子冉行没有亲自出现,冉行的女儿到了成都,冉敬已然猜到侄子恐怕是不在了,留下的孤儿寡母来成都是来投靠自己的。 “堂祖父认得樱娘就好,对了,堂祖父可否说说,外面都说您治死了王家夫人是怎么回事?” 冉敬就细细给冉樱说了此事。 昨晚冉敬洗漱完,正准备睡觉。王家人突然上门,说是王家夫人发了风寒,高热不退,让他马上走一趟。 冉敬和王家都很熟,两家以前还是邻居,王家也不过前几年才搬到隔壁街去住了。冉敬以前给王家人也看过很多次病,自然不会多想,背上药箱就跟来人去了王家。 给王夫人把脉后,开了一帖发散的药,就回到家中了,谁知第二天一早就被衙差带到了衙门,说是昨夜里,王夫人喝了他的药后断气了。 整件事冉敬也觉得莫名其妙,他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堂祖父,那你昨晚开的药方,还在不在?” “哎,坏就坏在这。看病留药方存根的,要么是给贵人或者大户人家见看病,要么就是初出茅庐的新手。我一向都是做小户人家的生意,又想着自个经验丰富,断然不会搞得出人命,哪里会想到会这样。” 大户人家和贵族家大业大,子子孙孙也多,不免会发生各方为了争夺利益下毒手等见不得人的事。去这两种人家看病,为避免一不小心被栽赃嫁祸,药方的存根是一定要留的。开药方时,大夫会开两张一摸一样的,给主人过目后,大夫和主人一人留下手印和签名。日后真的出事了,好证明自身的清白。 所以,伪造存根药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虽然没有留存根,但我记得开的药方,对王夫人那样的病症,根本就没问题。” “堂祖父,您也别太担心。牢里的伙食不好,我给您带了些吃的。明天就开堂审理此案,等会去请位状师。” 冉樱还想说些宽慰的话,只听牢头喊道:“姑娘,时间到了,时间到了。” 她只得把带来的点心吃食交给冉敬:“堂祖父,放心,孙女一定会还您清白的。” 第十三章 冉樱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八成是王家那边有问题。 二人从牢里探望完毕,又向牢头打听了成都的状师,几相权衡后,选了位价格中上,又有些名声在外的周状师。 周状师接下此案后一个时辰后,去了冉家住的客栈找冉樱。 冉樱把她的猜测说与周状师听了。 周状师三十出头,在状师这行混了十多年了。他一应承下此事,就往衙门走了一遭,一是向衙门的朋友打探消息,二是去向冉敬了解案发前的具体信息。 “冉小姐,周某应下此事后,就去衙门找朋友打探消息。我那位朋友是个押司,和师爷平日里很熟悉,消息最灵通准确不过。冉小姐猜的不错,这事确实是王家那边的问题,冉大夫不过是被人当了刀使。” 冉樱心中一沉,既然官府的人都知道堂祖父是冤枉的,却关着不放人,只能说明,县老爷已经被王家人收买了。 “那王家想把堂祖父置于何地?” “按律条处置。大余的律条规定,杀人者偿命。但如果年满六十岁,且在街坊相邻有美名,可改为终身监禁。加上治死人属于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的性质有所不同,冉大夫估计要被判关押十年左右。”周状师没想到冉樱的脑子转的挺快,自己才说一句,就猜到了其中的关键。 冉敬今年已经六十有二,关押十年期满,都七十多了。牢里阴暗潮湿,饭菜难以下咽,能不能挺过十年还是另一说。 “周先生,您可要替冉家想想办法,祖父都六十多的人了,还要替人背黑锅受牢狱之灾。”冉樱此刻有些绝望,目前的冉家既没钱又没势,这种情况下,面前的周状师是唯一的希望了。 尽管这个希望很小很小,冉樱对之也抱有幻想。 “冉小姐,周某能理解你的心情。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这事周某只能尽力争取,让冉大夫少受几年牢狱之灾。” 周状师也很为难,这事摆明了就是个死结,他只能尽力把结解松些,却不能解开。 “那混进王家查证据呢?” 冉樱心里很清楚,这种方式是绝对行不通的。王家出了这事,暗地里早就把证据销毁了,怎么还留着等别人来查。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祖父替人背黑锅。 “冉小姐是个聪明人,定然知道此法是行不通的。王家不仅打通了县衙里的关节,连知州府上也去过了。今日周某告之之事,冉小姐千万不要透露给他人,此案周某定会尽力而为。” 冉樱才不会干这种蠢事,她还想在这人权没保障的古代多活几年。看来此事除非是空降一位青天老爷来,否则堂祖父的牢是坐定了。 “周叔叔,希望您再去一趟衙门。告诉祖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审讯时就认了,这样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既然坐牢免不了,冉樱只求堂祖父在牢里少吃点苦头。 县老爷都被买通了,屈打成招这种事也不不远了,冉敬认不认都是一样的结果。 “冉小姐放心,这话周某刚刚已经给冉大夫说过了。时间不早了,周某先告辞。” 冉樱把周状师送出客栈,把周状师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冉夫人和冉妈妈。 冉夫人抹了抹眼泪,叹道:“唉,堂叔这事,这样也只怕是最好的结果了,幸好不用偿命。”冉夫人经历过丧夫散财的巨变后,反倒比以前看开了许多。 没有背景又没有钱的平民老百姓,平时的日子还过得去,要是遇上个事,那就难办了。 冉樱叹了口气,不知道牢里的堂祖父会不会为了保存实力,认下不属于他的罪名。 冉敬为人脾气直,从来都是黑白分明。这黑锅不是他的,就休想让他来背。他开始一听到周状师的提议,想都不想就激烈反对。 可周状师给他说了冉樱为了他这事,花了五两探监,又花了五两请状师等事。冉敬想到她们从京城千里迢迢来投靠自己,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孤儿寡母的,手头定然不宽裕。为了自己这黑锅,肯花了十两银子,乡下那个亲侄子都没这么舍得。要是自个硬是不承认,被打个半死不活的,岂不是浪费了侄孙女侄媳妇的一番苦心。 罢了,自己硬气了一辈子,也服一回软吧。 第二天辰时,县老爷公开审理此案。 周状师据理力争,又拿出冉樱前一日下午收集到的,按有众街坊邻居们手印,请求轻判的情愿书。 此事本是王家当家的王潜远所为。王潜远和王夫人乃是结发夫妻,八年前二人来到城里,做起了小本生意。王潜远头脑灵活,又会来事,一年多后,夫妻二人就租下店面做米面粮食生意,又把乡下的父母接到城里来。 由于王潜远善于经营,一家人衣食不缺,倒也和和美美。但王家生意越做越大,家中越来越富裕后,王夫人的日子却没以前那么快活了,因为王潜远纳了两个小妾。 更要命的是,二人成婚多年,王夫人膝下只得两个女儿。新纳的两位小妾一进门,王潜远就不大去她屋了。半年后,很受王潜远宠爱的那位小妾居然有了。 王潜远有两位美人在怀,哪里还想得起人老珠黄的结发妻子。见其中一位怀孕了,更不喜只生了两个丫头的黄脸婆了。又禁不起怀孕那位一个劲的吹枕头风,心中起了休妻的心思。 可是王潜远注定是不能休妻的,因为休妻有七出,亦有三不去。其中“娶时贱后贵”者不去。王潜远和王夫人成婚时,王家一穷二白,现下富贵了,是不能休掉糟糠之妻的。 休妻不成,王潜远顿时没了办法。可那边枕头风不停地吹,又请了大夫来把脉,说是个男胎。王潜远一听到是儿子,顿时宝贝得紧,哪里有不依的。遂与那小妾合谋,出了个主意,想要趁王夫人风寒之际,下点猛药。 就这样,倒霉的冉敬就背了黑锅。 这事原本就是王潜所为的,见冉敬这个替罪羊认了罪,就默认了周状师请求的轻判。 案子很快结了下来,冉敬被判关押八年,比昨日里周状师说的十年还要少两年。 县老爷刚拍下惊堂木,宣布判决结果。堂上王潜远心里的石头彻底的落下,这边冉家见比预计的少判两年,也松了口气。 正当县老爷准备喊退堂,突然听得堂外有人喊叫。 “当家的,当家的,夫人活过来了。”王家的小厮边跑边喊,推开堂外围了几圈的百姓,奔到了堂里,重复说道:“当家的,夫人她,她活过来了!” 县老爷听得喧哗,正想一拍惊堂木,训斥几句,待挺清楚那小厮的话,眼睛都直了。这人死了,入了棺材,还能活过来的,他当了几年知县,可从来没遇到过这事。 有这想法的不止县老爷一人,众人听了这话,皆是吃惊。 王潜远此时却是像被雷劈了一般,自己费心费力,还花了不少银子,怎么那个婆娘还活过来了。不对呀,今早上他去确认过,明明身体都冷了。 他一把揪住那报信的小厮:“怎么回事,夫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当家的,小的可不敢说谎,夫人真的活过来了,现在正坐在棺材前喝茶呢。” “快快,回去看看。”王潜远心下惊骇不已。他原以为是诈尸,从棺材里坐起来,被下人误以为是活过来了。哪个诈尸的还会爬起来喝茶的,那黄脸婆多半真是活过来了。 冉樱此时心中一个激灵,她见王潜远要走,一把拉住他,说道:“王老板,既然尊夫人没死,那么堂祖父杀人的罪名就不能成立,您先别走,我们在县老爷面前先把这事说清楚。” 县老爷一听这话,从死人复活的吃惊劲缓了过来,说道:“对对,按理来说,王夫人既然没死,冉敬的杀人罪也就不成立了。不过因为这事因冉敬而起,害得本老爷白忙活了一阵,又害得王老爷伤心了两天,银子也是要罚的。冉敬,本官就判罚你四十两银子,你可服气?” 冉敬见自己免了牢狱之灾,哪有不愿意的,他欣喜之下,自动忽略了自个的积蓄不足四十两银子的这事。 听了这个结果,冉家人都雀跃起来。不过冉樱高兴了几秒后,就愁了,这几天探监,请状师,只剩下三十两银子。 还好,堂祖父行医术多年,还是有二十两的积蓄的。一家人高兴的回了家,凑够了四十两交到县衙。 生活终于恢复平静,冉樱想想王夫人死而复活这件事,就觉得是神来之笔。 看看手中只剩下十两的家当,是时候该准备去夜市摆摊赚钱了。 第十四章 大余朝工商业发达,全国从事商业的人口众多。 商人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利润最大,收益最高的,当属长途贩丝茶等货物的商行;次一点就是在城镇中开商铺的;最差的就是没有固定店面,只能靠在街边摆摊子的小贩了。 如今冉家的银子剩下十两,要去租店面,那真是天方夜谭。 冉樱已经打定主意,赚钱的第一步,自然要从夜市摆小摊做起。 她带着冉妈妈先去夜市转了两晚,试吃了数种很受欢迎的小吃,发现成都人的口味偏好麻辣,和夔州人的口味差不多。又仔细观察了整个夜市众小贩们卖的小吃的种类,见大多数小吃都是现代没有的,而且自己打算卖的,夜市也没得卖。 踩好了点后,冉樱就着手做准备工作了。 首先是调料问题要解决。大余朝的百姓,都有做菜时使用花椒和辣椒的习惯。只是因各地气候差异,在用量的多少上有所区别而已。其他的调料,诸如八角、茴香、胡椒、肉桂等,虽然都存在,但都是入药用,并没有被用来当调料。 冉樱先去药房各买了一斤八角、茴香和胡椒,又去买了舂成面的辣椒和花椒。回家后,冉家其余人负责把前三样用药碾子碾碎。 又带着画好的图纸找到了个木匠,做了一个和现代小吃车差不多的推车。这样每次出门去夜市,就方便多了。 接着,冉樱带着冉妈妈,比着小推车的尺寸买了个平底锅和一个煤炉子,买了些煤炭,大余朝各大城市燃料都是用煤炭,柴薪基本上都绝迹了。 柴薪乃是城市附近的农人农活的得闲了,上山砍了柴,自家用不完,才会挑到镇上城里去贩卖。且柴薪的采集费时费力,运输成本也高,所以价格也不便宜。在煤矿没怎么开采前,还是有一定优势的。十几年前,蜀中发现数个煤矿后,朝廷便大力开采,还修了官道直通煤矿区。供应量大,运输便捷,导致柴薪在煤炭面前没有丝毫竞争优势。到现在,整个成都城中,每家每户基都是用煤炭做饭烧水。 比起柴来说,煤炭干净便捷,热量高且持续性长,对于要去夜市摆摊的冉樱来说,最方便不过。 接下来,就该去买所需的食材了。 此次打算做的,是前世四川大街小巷非常常见的一种小吃---锅巴土豆。土豆这种食材,存放时间长,生长又不挑地,所以价格便宜。二人先去油铺子买了菜籽油,买了一袋子土豆。又到杂货铺子,买了用牛皮纸做好的纸杯和牙签等所需物品,雇了辆马车拉回了家。 点了点摆夜摊所需的物品,都买齐了,可以开工了。 一家人吃过午饭后,就开始各自忙活起来。 冉夫人在房内绣一些小东西,打算绣好后去绣铺换些银子。只剩下十两银子,家里是暂时没办法供小宁和大牛念书,两人都知道家中挣钱不易,更不愿意之前上私塾花的银子都打了水漂,乖乖的趴在桌子上温习。冉敬趁着天气晴朗,在院中翻晒着草药。 冉樱和冉妈妈则在厨房忙活,为晚上出摊做准备。 川式小吃,调料是关键。冉樱拿了个磁罐,洗净晾干后,把辣椒花椒面和碾碎的八角、茴香、胡椒等调料,按一定比例配好,搅拌均匀。又烧了适量的菜籽油,等油温七层热后,在倒进装有调料的瓷罐中,盖上盖子捂严实,以免被油浇出来的香气挥发掉了。 这法子,其实就是做辣椒油的法子,只不过多了几味调料,味道层次更加丰富。 再把买回来的土豆洗净去皮,切块后装入盆中,放入锅中蒸熟。盆中的土豆一定要密封好,防止蒸的过程中有水滴入,不然等会煎土豆时,油会四处乱溅。 由于煤炭炉子才生火时烟会特别大,冉妈妈先把炉子固定在小推车上,然后又生了火。等火渐渐大了,烟少了,把炉子的进风口虚掩上。又把晚上出摊需要的牛皮纸杯、牙签、煤炭等物品通通收拾好,放进小推车中。 说是小推车,其实一点都不小。古代没现代那条件,出摊卖小吃,带个小煤气罐,能源问题就解决了。这次冉妈妈装了一框煤,比小煤气罐的体积大多了。加上杂七杂八各种所需物品,冉樱定做的小推车注定是不会小的。 准备完毕,已经是申时末了。二人带着大牛和小宁,推着推车,赶到离家不远的夜市。小贩们已经来了七成左右,转了了一圈,占了个地理位置不是很优越的位置。 根据冉樱这些天的观察,食客们成群出现,差不多是从酉时二刻开始。但酉时初也是有三三两两的食客的,所以她一到,就立马安好平底锅,倒上油,开始煎起土豆块来。 做锅巴土豆,讲究的不仅是要味道好,而且土豆块的口感,讲究外焦内软。煎土豆就是很关键的一步,必须要仔细的把土豆块的每一面都煎得焦黄香脆。 冉樱专注的煎着土豆,快煎好时,依次放入香菜,葱,蒜,盐后,一股香气渐渐蔓延开来。 有几个食客闻到这股味道,好奇的走过来询问。冉樱趁机拿了根牙签给食客,尝了尝做好成品。 那食客捏着牙签戳了一块锅巴土豆,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只觉得土豆外焦内软,特别是那层锅巴,吃起来十分香脆。香脆中还混合着辣味和麻味,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这位经验老道的食客马上就尝出来,这应该是一种他从来没吃过的调料的味道。 “味道不错呀,小姑娘,多少钱一份?”这位食客虽然对未知的调料好奇,但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这可属于独家秘方,怎么会轻易示人。 “客官,五文钱。” “行,给我们二人来两份。” 众人见不到一刻钟就有了第一单生意,自然很兴奋。大牛手忙脚快的舀了两份,询问了两位客人的口味后,适量加了辣椒,又洒了点辣椒面和花椒面,搅拌均匀后递给二人客人。小宁则负责收钱。 虽然冉樱的位置不太好,但靠锅巴土豆的香味,依然有不少客人被吸引了过来。 四人分工有序,倒也有条不紊。冉妈妈负责看火,冉樱负责煎土豆,大牛负责分装和放调料,小宁负责收钱。 别看看火轻松,实际上是个技术活。火力太大,容易把土豆烧糊;火力小了,煎出来的土豆口感绵软不香脆。冉妈妈有十几年的厨房经验,这种活由她来做最适合不过。至于放调料的大牛,前几天在准备摆摊所需的物品时,冉樱就专门培训过他,完全不成问题。 其他路过的食客,先是闻着一股诱人的焦香味,闻着香味寻来,又见摊边围着四五位食客,立马上前一探究竟。冉樱就楸准时机,让食客免费试吃几块。这样一来,被香味引过来的食客,见这家摊子前有人围着,想买的欲望就多了一分;又亲自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便买了。 如此忙活了一晚,带出来的土豆全部卖光了,推车里的煤炭也所剩无几。 冉樱没想到初次出摊,就能全部卖光。四人收拾好,推着推车回家时,已经是戌时末。 回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数了数今晚出摊的收入,竟有两百六十文。冉樱又算了算成本,差不多有一百二十文左右,第一天净入一百四十文。要是每天都按这个数算,一个月就是四两多的银子,这让大家都很开心。 按这个进度,加上堂祖父每月给人治病,有二两左右的收入,明年就能租家铺子了。 第一次出摊试水,生意不错。冉樱决定明天多蒸些土豆,摆到更晚,那样收入会更多。要知道,夜市可是持续到子时才结束。 第十五章 第二天,冉樱吸取前一天的经验,早早的吃了午饭,和冉妈妈在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二人蒸了比昨日多一半的土豆,又收拾好了其他出摊必需的物品。推着推车,去了夜市。 今日虽来得比昨日只早两刻钟头,但却占了个不错的位置。 此时夜市还没有开始,占好位置的小贩就开始和临近的同行们攀谈起来。 一行四人收拾停当后,旁边的位置就被一对母子占了。 那位母亲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模样,肤色蜡黄,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棉布衣裳。也无甚头饰,银簪子都不见一根,用布条固定住发髻,耳垂也是光溜溜的。 有能力住在城里的人家,不论家境如何,一根银簪子,一双银耳环总戴的起。就算日子紧巴巴的人家在嫁娶时,不论女方的嫁妆还是男方给的聘礼,也会匀出钱来置办一副银首饰。 冉家落难后,冉夫人、冉妈妈和冉樱自己,都还留有几根银簪子,几幅银耳环。就算全部把冉家这些银首饰全部融成银子使,顶多半两。而且民间不允许私自铸银子,要换钱花,还得去钱庄兑换,兑换到手中的银子数只有银首饰重量的八成。 所以,冉家在交了四十两罚金后,也没动过去兑换银首饰的念头。一则值不了几个钱,二则不划算。 看来这家人很穷困,不然不会连副银耳环都没有。 旁边搭手帮忙收拾的儿子,大概十八九岁,衣衫如母亲那般,洗的发白。整个人文文弱弱的,收拾东西时腿脚一点也不利索。应该是个平日里不打理家务的读书人,想来屡试不中,家中又因供他读书穷困异常,不得已来做了小贩的营生。 冉樱基本上都猜对了。那名青年名叫吴应廉,从小丧父,母亲吴周氏没有改嫁,含辛茹苦的把他带大。吴应廉志在做官,对其他的东西是毫不感兴趣。吴周氏去了丈夫,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免有些娇惯。 见儿子好读书,又想到隔壁赵家出了举人的风光,哪里有不支持的。八岁时就把儿子送进了间名头响的私塾,指望着儿子考个功名光宗耀祖,不求举人,至少考个秀才,自己这辈子也算熬出头了。 名头响的私塾,收费自然也贵,要每月二两银子。吴家原本是有些积蓄的,吴周氏又给人做些缝缝补补的伙计,维持吴应廉的学业也应付得过来。 可吴周氏显然没料到,科举之路竞争压力是非常大的。吴应廉也不是什么神童转世,他从十四岁开始考乡试,考了五年都没考上。这时吴家的积蓄,也因为常年供吴应廉念书,已经被消耗一空了。 吴周氏为了继续供儿子念私塾,只得变卖了家中之前的东西,连自己的首饰也一并卖掉,还给别人干些浆洗衣物的伙计,又勉强维持了一阵子。 家中再也找不出可供变卖的物品,吴周氏无法,只得劝说儿子,停一阵子。母子俩去夜市卖点小吃,吴应廉可以白天温习,等有了钱后再继续请先生。 吴应廉本来极为不愿意。士农工商,虽说当权者大力倡导发展工商业,但在传统读书人的眼中,唯有读书出仕才是正道。商人手工业者都是三教九流,是入不了眼。 可是家中为了供他念书,已经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了。 吴应廉一边帮着母亲收拾摊子,一边打量夜市的环境。 夜市和普通的街没啥两样,只是由于大余的百姓们喜欢在入夜后出来晃悠。城里的小贩瞅准这个时机,便上街摆个摊子,卖些吃食、首饰等小玩意。久而久之,街边到处都是小摊子,原本宽阔的街道就挤得交通堵塞了。 官府见状,便在各个区域,专门划出了一条街,专供小贩们摆摊。因为大多数百姓们都是天黑后才开始去街,小贩们也是入夜后开始做生意,就被称为夜市。 吴应廉从小至今,都是专注于念书之人。平日里过着私塾、家中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节日外,他甚少出门,夜市这种地方也只在小时候爹在世时来过。 见对面那位卖鱼生的小贩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不禁被吓了一跳。他平日里接触的最多的就是私塾里的先生和同窗,大家都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何时见过这么粗狂的汉子。这环境切换的有点快,吴应廉有些不适应。 再看左边卖炸年糕的,那人脸上居然有一条刀疤,看着十分狰狞;斜对面卖肉丸子的老板娘,正一手躲着碎肉,一手指着男人鼻子骂来得迟了,一副活脱脱的泼妇形象。 有了前头的对比,当他看到长相不吓人,身材也没什么威慑力的冉樱后,才觉得见到了一个还算正常的人。 想到自己和娘初来乍到,怎么的也要和附近的打个招呼。 冉樱正和大牛和小宁叠放纸杯子,突然听得一声:“这位小姐,在下姓吴,名应廉。和家母第一次来夜市做营生,还请小姐多多关照。” 这么文绉绉的说辞,不用看也知道是旁边那个瞧着像书生的少年。 冉樱回过头去见了个礼:“小女姓冉,吴公子客气了。小女也是昨日才开始出摊,既然大家的摊位都挨着,若公子出摊有什么不便,也是应该帮一把的。” 当然,这种帮忙,是不会涉及借钱这种事的。 吴应廉见眼前的女子进退有度,回话又很有礼貌,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又向冉樱请教了些卖吃食的技巧,夜市出摊等问题,冉樱都一一应了。 不一会,天渐渐黑了下来,食客们就陆陆续续来了。 冉樱不慌不忙的倒好了油,煎着土豆块,不一会,就有六七个客人被香味吸引过来。 靠着锅巴土豆的香味,顾客虽然还没到源源不断的程度,但也不愁今晚带出来土豆块卖不完。 旁边吴家母子卖的是赤豆米糕,装在竹制的蒸笼里,放在炉子上热着,一股甜香味就飘了出来。冉樱闻着,一时间有些嘴馋,遂去买了几分给大家尝鲜。 米糕中镶嵌着几粒赤豆,味道甜而不腻,松软绵糯。冉樱刚吃了份自家的锅巴土豆,来块又甜又软的米糕,正好缓解嘴里的辣味。 吴家的米糕闻着香,吃着不错,生意也不错。 亥时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冉樱在这个时辰里卖出去了绝大多数锅巴土豆,还剩十多份左右。大家都决定,卖完了再回家。 刚卖出去一份,小宁正收钱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原来是有六个流氓要来收保护费,可是那卖肉丸子的老板娘硬是不给,双方就吵了起来。 地痞牛氓是没什么耐心的,见卖肉丸子的夫妇不给,动手就要砸摊子。 偏偏那位妇人又是个泼辣的,今晚上才卖出去两百文钱,这群痞子一下子就要一百五十文保护费,她当然不依,指着痞子头破口大骂。 那位流氓头子哪里受过这种气,怒道:“他奶奶的,大爷们每旬才来收一次,每月不过三次,你他娘的还不知足。我早就跟老大说过,对这帮蛮子越宽容,越不识好歹。再不交,老子就砸了你的摊子,三天两头就来收保护费,榨死你们这群不是好歹的。” 说完就要去动手掀摊子。 附近的小贩们一听,这群流氓要增加收费频率,都急了。丢下摊子不做生意了,忙跑过来劝架,连连责怪那肉丸子的妇人坏了规矩。说了好一会,那妇人才不舍的付了钱。流氓们都收了钱,又捞了些肉丸子,吃着去收下一家。 流氓们每到一个摊前,摊主们都笑眯眯的招呼着,规规矩矩的交出一百五十文钱,还送了些吃食,流氓们也没有为难乖乖交钱的小贩。 等走到冉樱的推车钱时,那流氓头子伸手从推车里拿了根牙签,边剔牙边打量:“哟,这位姑娘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夜市里有流氓收保护费这事,冉樱早在前几天来夜市打探环境时就听说过了。这些流氓们每隔十日就来收一回,不论生意好坏,标准都是一百五十文。 冉樱笑很狗腿,拿出早已用麻绳串好的一百五十文钱,递给那头子:“大爷,小女自然是懂的,这钱您拿好了,要不要来点我家的土豆?” 流氓头子接过钱,掂了掂,没数就直接扔给了负责收钱的手下,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道:“够爽快,这素食,大爷就不吃了。” 不吃还好,还省了几分,多卖点钱呢。 冉樱见流氓的收费标准,不仅有些感叹,这些流氓怎么也懂科学发展的道理。知道把羊养肥了,隔一定的时间再减羊毛,这样羊就不会因为频繁的被减毛而变秃,有保证了长期有羊毛可以减。 流氓们走到吴家的摊子,吴敬廉虽然很是愤愤不平,但又不敢反抗,只得乖乖一规矩交了。 等到流氓们走的远了,却又愤愤念叨:“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这群蛀虫。” 冉樱听了,劝道:“吴公子还是少说两句吧,强权压不过地头蛇,何况这地头蛇的头子还是县老爷的亲戚。小心祸从口出。” 当强权和地头蛇都是一窝的时候,就别幻想了,除非空降个青天老爷来。 那边,吴公子依然愤愤不平,还在念叨着什么贪官奸佞当道,政治不清明等等,活脱脱一副清廉正直的读书人形象。 其实,吴敬廉的话本身没有错,不过是在为底层百姓鸣不平。但是古代本来就是个强权压人的社会,如其有时间动嘴皮子,还不如想着怎样被少压榨些。 第十六章 平日里冉家起床最早的当属冉妈妈和冉敬。 由于冉樱、大牛和小宁都还是孩子,身板肯定比不了经常干些粗活的冉妈妈。出夜摊每天要站着忙接两个半时辰,三个孩子回来后都很疲惫。冉妈妈和冉夫人见此,早上也不叫醒,让他们多睡会。 这日早上,冉妈妈一起来,就扎进了厨房,开始张罗起早饭来。而冉敬一起床,就来到院子里,准备练五禽戏。 冉敬今天六十有二,看着却像五十中段的人,身体也很健康,这得益于他三十多年来,每天早上坚持练一套五禽戏。 他来到院中的一颗枇杷树下,伸了伸腰腿,正准备摆了个姿势开练,突然瞥见墙角下有个黑布包。 黑布包绝对不可能是冉家人所有,一定是外人从里面扔进来的。冉敬自从上次被冤关进大牢后,对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就多了一丝谨慎。 他蹲着打量了下黑布包,不禁联想到,万一是某个江洋大盗,盗了某个大户人家里的传家宝。被官府追赶得走投无路,逃跑过程中,就顺手扔在某户人家的院子里。官府没查到,过几日就去回来取;要是官府发觉了,就把罪名转移到那户人家的头上。 第二种情况就不用说了,冉家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要是第一种情况,那江洋大盗回来取宝贝,也不会留下活口。不管哪种,遭殃的都是冉家。 冉敬一时有些慌了神,他连忙把此事告诉了冉夫人和冉妈妈。 冉夫人倒是没那么多猜想,她提起黑布包,重量估摸着有两斤多左右。一把解开布袋,见里面根本不是冉敬猜想的什么宝贝,而是白花花的四十两银子。 三人都吃了一惊,怎么会白白的在院中出现四十两银子。 冉夫人赶忙提着那袋银子给冉樱瞧。 此时冉樱正在梳洗,见娘和冉妈妈神色不定的提着个黑布袋进屋来,有些奇怪。 “樱娘,刚刚堂叔在院子的墙角处发现了这个。”说完就把布袋摊开,露出四锭银子。 冉樱走过去拿起银子,每锭银子下面都有官府铸银的印戳,十两一锭,共有四锭。 冉妈妈见这银子来得蹊跷,不由得想起来刚刚冉敬那番担心,开口道:“会不会是窃贼盗了某户人家的银子,被追赶不及,情急之下就从外面扔了进来?” “倒也是有这个可能,娘,妈妈,女儿倒是觉得这银子的数目太过巧合了一些。上次堂祖父那件官司,我们不就是出的四十两吗?” “数目虽是一样,但总不可能是有英雄好汉拔刀相助,见冉家失了四十两,就送了四十两来吧。” 绿林好汉拔刀相助,劫富济贫,是武侠小说中的常见桥段。可在要真落实在现实生活里,基本不可能,除非跟绿林好汉是亲戚。 冉樱瞄了眼黑布包,突然灵光一闪,一把拿过黑布包,翻了起来。 果然,那布包里的角落处缝了小口袋,冉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道:王家所得银四十两,还于冉家。 “娘,爹在蜀地是不是有什么亲戚或者结拜兄弟,当了绿林好汉?”虽然这个问题很荒谬,但冉樱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难道蜀中绿林豪气冲天,还真有劫富济贫这档子好事?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爹就一个本分商人,怎么会结识江湖上的朋友。冉家的亲戚们都是以老实手段谋生的,要不然你爹就山上当绿林了。”冉夫人被冉樱的胡思乱想逗乐了,又见家中多了四十两银子,不禁乐开了怀。 不管如何,既然确定了不是来路不正的银子,冉家也就大方收下了。 冉敬听说了银子的来龙去脉,也很惊奇。不过随后他就恍然大悟,这事肯定是那小子干的。 想明白缘由后,冉敬摸着胡子嘻嘻一笑,并不打算把这事说与冉家其他人。 多了四十两银子,就意味着冉家日后的生活更有保障,意味着离开店又更近了一步。 以目前冉樱在夜市卖锅巴土豆的收入来算,平均每天可以净赚两百文左右,一个月就有六两银子。除去每月上交保护费四百五十文,也有五两半。 成都城里最繁华的两条街,分别是城东的锦春街和城西的芙玉街,这两条街的商铺是有市无价,大多数都被城内的大户人家买了,自家开铺子用,出租的铺子很少。就算有出租的铺子,那也是众人抢香饽饽。 冉樱看中的是离冉家不远的锦南街。锦南街单从人流量来看,并不亚于前面两条街。锦春街和芙玉街卖的都是高档商品,目标客户是富人,虽然成交单数不多,但利润极大。锦南街则是平民和小康之家的天堂,各个商铺都是采取薄利多销的方针,靠数量弥补利润上的不足。 锦南街的商铺平均价格在八两左右,需按目前的赚钱速度,一年后就能赚够租金和请伙计的钱。 这只是全家人不吃不喝的理想状况,要是扣除冉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一年的时间恐怕不够。 既然有了四十两,冉樱决定,多开发产品的类型,多增加每月收入。 如今眼看着天气快入夏了,正是卖凉菜和卤味的好季节。冉樱决定吃了早饭,就和冉妈妈出门买些做卤味的香料,尽快配好卤料方子开卖。 二人才踏出家门,就被邻居马大娘叫住了。 “樱娘和冉妈妈是要出门置办东西?” “是啊,大娘,您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列个单子我们帮您带回来。” 马大娘的脚有些跛,上街很不方便,上次就是托的冉樱帮忙带的。 马大娘听了这话,心中十分舒服:“好孩子,没有。我是想给你们说,昨天晚上,王潜远回家时,被人打断了腿,还丢了一百两银票,今早上才被人在王家附近的小巷子里发现的。” 还有这事!昨晚上王潜远丢了银票,今早上冉家就在院子里发现四十两银子,看来这事果然是绿林好汉所为,打劫富人之余还不忘济贫。 冉樱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那王当家的不知惹了什么仇家,下手这么狠。” “哎,生意场上的事,谁说的清楚。说不准是在外面和别人争粉头,结下了梁子。” 老大娘就是爱八卦,这种事都能联想出来。 “大娘,我和妈妈先去置办东西了。就先走了啊,回来再和您聊。”还有正事在身,冉樱不想再多做停留,再和马大娘说下去,她能把你拉着说道天黑。 “好好,你们去吧。”马大娘笑眯眯道。 王潜远被打断腿,还丢了一百两银子之事,一时间传遍了城东,称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冉樱关心的是那位绿林英雄的到底是谁,有恩不报也说不过去呀。 第十七章 这次和冉妈妈去集市上买好了所需的香料,冉樱决定先少做一点卤味,吃了试试看再说。 冉家住在京城时,冉樱就在家中做过卤味,大家的反响都不错。但橘生淮北则为枳,北方的香料熬出来味道不错,不代表长于南方的香料味道好。 冉樱先把买回来的冰糖包在一张干净的白麻布里,再放在案板上,用锤子敲碎。这样就避免了大力敲打之下,冰糖碎沫乱飞的情况。 然后把敲碎的冰糖和油一起下锅,用小火熬,熬至深红色时就差不多了。 这个过程中,掌握火候很关键,必需要用小火。火稍微大些,就容易把糖熬糊了,到时候卤肉吃起来会有股苦味。 加入适量沸水,烧成蜜色后,冉樱又加入了两大碗早上冉妈妈熬的大骨汤。再把从药店买来的丁香、肉桂、八角、茴香、甘草、豆蔻、花椒等香料,分成两份装在两个纱布口袋中,把口子系好,放入锅中。又把姜拍破,把几根带根须的葱挽成结放入汤中,最后让了些盐,慢慢熬着。 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厨房溢出一股各种香料混合的五香味,卤水就熬好了。 冉樱趁热打铁,把冉夫人刚刚去了毛的猪蹄剁碎了,又在沸水中滚一遍,去除血水。捞起来用开水又冲了一遍,放入卤水中煮熟。 要想卤猪蹄又香又糯又入味,只煮熟不行,还得把它放在卤水里浸上半个时辰左右,让卤水的中香料充分和肉的鲜美相融合。 冉樱和冉妈妈二人,从早上吃了饭后出门采买,又回来倒腾卤水和卤猪蹄。一转眼就已经快到巳时末,该准备午饭了。 等到开饭时,冉樱的卤猪蹄也差不多了。她拿了把漏勺,从卤水里吧猪蹄都捞了出来。只见卤好的猪蹄呈现蜜色,闻着有一股众多香料夹杂在一起产生的香味。夹了块来尝,又软又糯,肉味的鲜美和卤料中的香料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吃多了也不会觉得腻。 冉樱之前用惯了北地产的香料,同样的比例和分量,蜀中的香料熬出来的卤水竟比北地的要香要浓烈一些。 今日冉家的饭桌上,便多了这么一道卤猪蹄。 冉敬第一次见这种做法,好奇的夹了一块尝鲜,入口便觉得十分鲜美,他细细品尝后,说道:“乖孙女,这猪蹄中,定然加了肉桂、丁香、甘草、茴香等中药。” 冉敬整日与中药混在一起,每种中药什么味他都一清二楚。 冉樱嘻嘻一笑道:“祖父的舌头真灵,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孙女这猪蹄做得不错吧。” 冉敬听得小辈赞扬的话,自然十分受用,扬眉道:“不错不错,用有辛辣甘甜之味的药材做香料,好想法。这法子,是哪学来的?” 大余朝百姓们,日常所用的调料只有辣椒和花椒,更别提把丁香、肉桂、甘草这些药材当做香料调味了。冉敬第一次见此法,不免很好奇。 “小时候牙疼,娘就拿了几粒丁香给我咬着。发现丁香味辛辣,香气浓烈,就突发奇想,把丁香当做香料用于烹调,不知道效果如何。遂去试验了一番,做出来的菜味道还不错,又去试了好几味中药,才发现了肉桂、甘草、茴香等药材都是可以提味的。” 冉樱这番话说得不真不假。不真在于,她才没有神农尝百草的精神,知道这些药材可做食物香料,不过是前世的知识而已。不假的地方嘛,她小时候怕引起家人的怀疑,还真装模作样干过尝药材的事。毕竟一个从小养在家的闺阁小姐,就算日日混在厨房,厨艺再好,也不可能足不出户,就超越了这个世界的认知。 “小小年纪就回融会贯通,不容易。醉仙楼的厨子做了那么多年菜都没想到这点,倒让樱娘给想到了,不错不错。”冉敬边享受猪蹄,边夸道。 唉,醉仙楼的厨子没想到,那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性造成的,就像古人永远都不会想出社会主义的理论来。而冉樱所知道的这些,那可是建立在中国人对于美食的几千年来不断研究的基础上得来的。要是让她真刀实枪,不靠任何现代人的知识和醉仙楼的厨师们比赛一场厨艺,那她绝对是要被甩几条街的。 “堂叔过奖了,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学女红,琴棋书画也不爱,整天就喜欢钻厨房弄吃食,拦都拦不住。” 冉夫人本来打算把冉樱培养成一个心灵手巧,才艺出众的大家闺秀。谁知冉樱从小就极有主见,宁愿跟着账房先生打算盘记账,还整天往烟火气重的厨房跑,捣鼓出一堆稀奇古怪的吃食出来,可把冉夫人急得不行。 后来转念一想,女儿今后嫁,也是嫁入商贾之家。商贾之家娶媳,除了考虑联姻带来的利益,就是看是否善于打理庶务。至于到底会不会女红,是否会弹琴作画,那是官宦人家娶媳的标准。女儿对经济营生感兴趣,试着让她当家,表现不错,将来嫁入夫家帮着婆婆管家,是不成问题的;厨艺好,又可以哄得公婆开心。 此刻,冉夫人很庆幸,当初没有逼着女儿学女红、琴棋书画,不然一家人只能靠她和女儿为别人做绣活做营生了。 “娘,您怎么能在祖父面前揭人家的短呢。”冉樱被揭了老底,装作一副恼怒的样子。 一家人见状,都笑了起来,小宁故作天真问道:“娘,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 冉妈妈见机插嘴道:“说不定小姐是看上哪家的公子,怀春了。” 要是其他不相干的人说这话,绝对是有损未嫁女子的清白。可这话是从小亲近的冉妈妈说,性质就变成调侃冉樱的玩笑话了。 冉樱瞧着话题越扯越远,暗自翻了翻白眼,她也懒得去反驳冉妈妈怀春的言论。捏着筷子,默默的扒饭。越是反驳,长辈们就越是要笑话她,更何况了这个年纪,在古代也该说亲了。 午饭过后,冉家人把卤猪蹄横扫一空。冉樱还想着晚上出摊时带些卤好猪蹄,客人买一份土豆就送上一块卤猪蹄,先宣传两天再正式开卖。 大多数人买东西时喜欢去熟悉的店铺买,夜市们的吃客也是如此。他们对新来的小贩,新的小吃,都有一种不自觉的抵触情绪。虽然新来的小贩,新的小吃,可能会带给他们前所未有的美味,也可能让他们的钱都打水漂。所以,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会为了求稳选择已经熟悉的。 冉樱深知这个理,才会选择一开始卖锅巴土豆,而不是卤猪蹄。 虽然冉樱的小摊和锅巴土豆对于食客们来说是新的,但做锅巴土豆的过程中,会产生诱人的香味,把食客吸引过来,再免费让食客们品尝。食客们都是以味道论英雄,不敢接触新的小吃,不过是怕小吃味道不好,钱花的不值罢了。 以食物本身的香味做广告,又提供试吃服务,加上锅巴土豆味道确实美味,就算位置没占好,冉樱第一天就成功的把锅巴土豆推销了出去。 卤猪蹄只有从卤水中捞出来时,有一股不大的香味,但随着热气渐渐消散,香味也消失了。要是一开始就卖卤猪蹄,并提供试吃服务,效果不如香味浓的锅巴土豆好。而且,试吃卤猪蹄的成本比试吃土豆大多了。 而现在,利用锅巴土豆的渠道和客源,搭着送卤猪蹄,不消几日,食客们就能接受这种新鲜的猪蹄吃法,卤猪蹄的市场就可以打开了。 冉樱让冉妈妈上街再去买猪蹄,自己在家中处理土豆。 而冉夫人那边,由于冉妈妈午饭期间开的玩笑,倒真惦记上冉樱的亲事了。 第十八章 一连三天,冉樱卖出一份锅巴土豆时,就会搭上一块卤猪蹄,吃过的客人都会回来,询问啥时候开卖。甚至还有嘴馋的食客,一次性买两份土豆,就是为了能多吃两块。 这样一来,锅巴土豆的销售速度也有所提高,倒比平常早两刻钟收摊子。 这几天下来,冉樱见卤猪蹄已经被成功的推销出去,客人们的胃口也吊起来,差不多可以开卖了。 这天早上,冉家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冉樱就开始和冉妈妈忙起来,二人在厨房把前几天抽空买的香料等物品熬制卤水,冉夫人则在院中给四只猪后蹄看毛。 前几天熬的卤水分量不多,只够每次只够卤一只猪蹄。要是一只一只的来,费的时间又太长,估计冉家的四只猪蹄卤好了,去夜市也占不到摊位了。 做卤味比做锅巴土豆还要轻松些,卤水熬好后可以重复使用多次,且卤水越老,味道越好。平时里只需注意时常清理卤水中的残渣、浮油、浮沫,每日早晚烧沸一次杀毒。卤水用的次数多后,香料味淡了,只需隔段时间补充就行了。 冉樱前世就是靠做卤味起家,那时候靠着上述的养护方法,加上冰箱,熬一锅卤水通常能用好几年。不过按古代这条件,只能靠增加烧沸次数来延长保质期了。 二人在厨房熬好卤水时,已经到准备午饭的时辰了,冉夫人那边,四只猪蹄的毛也看完。冉妈妈眼疾手快,立马把猪蹄剁碎,丢到卤水中去煮着,又转身忙着做午饭。 冉樱和冉夫人都来搭把手,冉家的午饭不消多久便做好了。 等到申时末,出摊的时间已到,由于今日比平常多了三只猪蹄,时间费得久了些。冉樱和冉妈妈比往常迟了一刻钟才收拾好,带着小宁和大牛,推着推车去夜市。 冉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时辰才出门,只能占到一个偏僻的位置。 进了夜市,果然好位置都被占得差不多了。等走到时常摆摊的位置时,冉樱惊讶的发现,吴应廉正端了个凳子坐在那,正和一个小贩理论。 吴应廉见冉樱终于来了,急忙起身叫到:“冉姑娘,快来,今你来迟了,我给你占好了位置。”又转头对那小贩说道,“看吧,正主都来了,还不快自己另外找一个去。” 那小贩见没成功糊弄住吴应廉,只得悻悻离去。 等把小推车安放好,食客们已经三五成群的来到夜市觅食了。冉樱过去道了声谢后,不敢耽搁,立马开始热油煎土豆。吴家那边,吴家母子也开始忙着蒸米糕。 不一会,盼着冉樱卖卤猪蹄的食客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了。 其中一位食客买了两份后说道:“冉姑娘,你这猪蹄总算是开卖了。我儿子自从前天吃了一块,天天闹着要吃,为了哄他我头都大了。” 冉樱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好笑。认出说此话的是隔壁街开绸缎庄的周老板,周老板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胖子,正大口大口的啃着猪蹄,想来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馋鬼了。 那小胖子听得父亲说他,抬起头来,嘴里包着一块,含糊不清道:“爹,我们多买两份,带回家给娘吃。” “行行,冉姑娘,再来两份,”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串铜板,数了二十四个,递给小宁。 食客们买猪蹄的热情高涨,锅巴土豆反而受冷落了,猪蹄卖完了,土豆还剩三分之一。 冉樱见此时没什么客人,就把特意留着的两份猪蹄给吴家母子,又谢了吴应廉占位之情。 吴应廉原本一直称呼冉樱“冉小姐”,熟识后也不用那么生疏,便改口叫姑娘。 “不用这么客气,摊子挨着,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冉姑娘上次不也帮吴家占过位置。” 冉樱点点头道:“正是,以后咱们还要互相照看着,吴公子为何与那小贩争执?” 冉樱想到刚刚吴应廉红着脸坐在那和别人争执,心中有些好笑。他这种书呆子,脸皮本来就薄,何况读书人,心中仰慕的是品行坦荡的君子,本不屑于与市井小民结交。此次能为冉樱这个“邻居”和别人争执,算是很不错了。看来吴应廉跟着吴周氏出摊的这几天,整个人务实了,身上的烟火气也多了几分。 “那小贩见我是新来的,以为不懂规矩,就骗我说不准占位。” 夜市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可以帮着占位,但只能占一个。 冉樱笑了笑道:“此次多亏了吴公子,要不然今晚就得去偏僻些的位置,生意也不好做了。” 旁边的吴周氏一直在应付客人,此时得空了,才插话道:“冉姑娘别这么客气,”又端起冉樱带来的猪蹄,吃了口,称赞道,“这味道不错,难怪冉姑娘今晚生意那么好。” “您过奖了,反正咱们卖一样吃食每月都得交四百五十文的保护费,买两样也是这么多。”保护费是定额的,多卖一种就意味着利润会更多。 吴周氏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心里暗地琢磨着,自己还有什么拿手绝活可以拿出来卖的。 冉樱见有客人来了,不便多说,便告辞去做生意了。 一直到亥时二科,冉家人才开始收摊回家,而那边的吴家母子,亥时初就收摊了。 到了家,冉樱很兴奋的把冉敬和冉夫人拉过来,让大家一起数数今晚的钱,这差不多是冉家一家人一天最开心的时刻。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就出来了,今晚土豆加上猪蹄,共有七百五十文。 冉夫人见今晚的收益比平时多了一倍,很是高兴:“这利润应该有一半吧。” “有的,娘,具体是多少,还得满了一个月,一对账就知道了。”边说边拿着账本,记下今晚的收益。 “祖父出诊一次才六七十文,算起来还不如去夜市摆个摊子。”冉敬见孙女一晚上收益这么多,倒有些吃惊。 “祖父,你那诊金可是纯利润,而且看病又不像做吃食这么累,可不一样。夜市里有些小贩生意差的,还没您收入好呢。” “还有亏本的,卖不下去的呢。”冉妈妈插嘴道。 冉敬此时心里平衡了。 生意有赚有赔,本就是常态。 冉樱站了一晚上,早就累了,小宁和大牛也不例外,三人洗漱完之后,就上床睡了。 冉妈妈等冉樱睡后,来到冉夫人房间,说了今日吴应廉帮冉家占摊位之事。 原来,自从冉妈妈前几日无意间的玩笑话,倒勾起了冉夫人的心思。眼看女儿明年开春便满十四岁了,亲事还没着落,不免有些着急。 虽然古代女子及笄后方能出嫁,但按一般流程来讲,从请官媒说亲事,到最终定下,再到嫁女,这个过程快着半年,慢着一年。更何况,冉夫人现在连个人选都没有,自然是有些着急的。 “之前妈妈就给我提过吴应廉这个人,虽然今天的事看来,他的品行还是不错的。但我还是觉得年纪太大了,而且家中条件比咱们家还差,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有出息。”冉夫人总觉得有些不满意。 “夫人,那吴公子要是有了出息,日后有了功名,怕也看不上咱们家。又瞧着吴周氏和和气气,不像是个为难为人的婆婆。这些日每日跟着樱娘出摊,见夜市那些做营生的年轻人中,吴公子算是不错的了。”若冉家还没败落,冉妈妈是瞧不上吴应廉的。 “妈妈,你再看一段时间吧,找个时间问问樱娘的口信。那孩子从小就有主意,问问她的意思,看樱娘心里怎么想的。” 冉夫人虽然为女儿的亲事有些着急,但也不能滥竽充数。 第十九章 次日,冉妈妈趁身边没有旁人,装作有意无意问道:“樱娘,你觉得吴公子如何?” 冉樱听了这话,岂不会明白冉妈妈话中的意思,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诧异道:“妈妈,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这话说得很有歧义,冉妈妈的脸突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明白过来,有些好笑道:“哎呀,我的小姐,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说半句。”难道自己都一把年纪,还会看上比儿子大八岁的后生不成。 冉樱内心暗笑不已:妈妈哟,我可真没那意思,谁叫您老硬是要对号入座的。但面上还是装作一本正经道:“我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可是吧,樱娘不喜欢死板的读书人。” 冉妈妈有些吃惊,问道:“这是为何?要是吴公子日后捞到个功名,那不就成秀才娘子,搞不好还是举人夫人。” 士农工商,作为古代社会最高层的读书人,女孩子们说亲事,要是有条件的话,都会优先考虑读书人。 冉樱暗自撇了撇嘴,回道:“万一没有呢,那岂不是亏死了?” “不亏不亏,就算一辈子连秀才都捞不到也不要紧。想想,那时候家里的财务都掌握在手里,不给他钱,还不得乖乖在家,说东就绝对不敢往西。何况我看那吴周氏是个和气的。” 谁说女人掌握男人的财政大权,男人就不出轨的?冉樱上辈子这种例子见得太多,只要男人心里有那心思,女人不给钱照样能在外鬼混。 “妈妈,你把这事看得太简单了。读书人,喜欢的是三从四德,无才便是德的女子。吴公子读了十年的圣贤书,夫为妻纲这种观念早就深入人心了。到时候要纳妾要收通房,要出去喝花酒包粉头,对他来说简直天经地义,咱们要怎么阻止一个人不去干他认为天经地义的事?”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是两人的婚姻观差了十万八千里,勉强绑到一起,大家都累,何必呢。 再说了,要是吴应廉还是一副眼高手低的姿态,日后的生计都得由冉樱来操心。女人比男人还能干,是件很悲哀的事。 冉妈妈倒没想到冉樱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听后颔首道:“有道理,那樱娘心里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妈妈以后也好留意着。” 要是换了其他女孩未出阁的姑娘,冉妈妈绝对不能问得这么直白。未出阁的姑娘们都脸皮薄,听到这样的问题,要不是红着脸低着头,要不就是害羞的绞衣角,休想问出一句准话来。可眼前的小姐,冉妈妈基本上是看着她长大的,冉樱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 果然,冉樱听了这个问题没有丝毫害羞的模样,反倒叹了口气:“像爹那样,不论贫富都对娘好,只会娶娘一个的。” 冉樱心中很清楚,在古代要找到这种男人,难度太高了。 冉妈妈心中一黯,突然想到了去世五年的丈夫。 冉夫人得知后,也叹了口道:“罢了罢了,这孩子既然心里打了这主意,九条牛都拉不回的。缘分这种东西,还是看天意吧。”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十四岁时,心中最大的念想,不过是等着爹来绣庄给自己赎身,然后再嫁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过日子而已。谁知上天以后会安排给她一段如此美满的姻缘,还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或许女儿的亲事,就像当年自己一般,冥冥中已有注定。 从这以后,冉夫人和冉妈妈再也不提吴应廉之事,冉樱也松了口气。还好碰到了民主的家长,不然还得被强嫁,那就凄惨了。 冉家的家长瞧着吴应廉洁不错,吴家的家长吴周氏瞧着冉樱也不错。 想到儿子又不小了,遂找儿子说了一说。 吴应廉的态度倒和冉樱一样,不过他的理由是,大丈夫还没有功名,怎么能娶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吴应廉觉得自己连修身这步都没做好,更别说齐家。 吴周氏见儿子又是一副这样的论调,有些急了:“你呀,如今都十八岁了,亲事都还没定。万一要是五十岁才考试秀才,难不成要五十岁成婚?”到那时候她都进棺材了。 吴应廉毫不动摇:“娘,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要真是考上秀才,会有人排着队来说亲,到时候还您好担心儿子说不上媳妇?” 吴周氏见儿子丝毫不能领会她急切抱孙子的愿望,有些生气道:“你就给句明话吧,你觉得冉姑娘怎么样,满意的话咱们也可以先定亲。” “冉姑娘虽然好,但却不是儿子心中理想的淑女。” 吴周氏差点被气得吐血,冉樱这样能干的,娶回来操持家务是好不过的。她现在开始有些后悔当初让儿子读这么多书,一点都不务实。 一晃数日已过,又到了该交保护费的日子。 这些天来,冉樱的猪蹄生意一直不错,每天总是卖脱销,甚至还有客人直接 提着食盒子,里面放个大碗,买回去当下酒菜的。 冉樱此时正忙着笑脸迎客,瞥见远处五个大摇大摆的身影,便知道收保护费的大爷们到了。 上次的锅巴土豆,几位大爷嫌是素食,看都看不上。这次有了猪蹄,那就不一样了。冉樱赶紧让大牛装了五份,掏出早已串好的一百五十文钱放,见人到了摊前,不等五位大爷开口,便主动把钱递了过去,狗腿道:“大爷们辛苦了,这点小钱拿去喝酒。” 那带头的流氓今日十分怪异,居然没对冉樱摆出一张趾高气扬的脸,反而有些讨好的笑道:“哎哟,姑娘客气了。” 流氓头子的笑容让冉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人该不会是喝醉了吧,走路也没东倒西歪呀,难道说是中邪了? 大牛倒没有注意到流氓头子异常的笑容,见冉樱给了钱,连忙把五份猪蹄递过去:“大爷们尝尝咱们家的猪蹄吧,保证美味无比。” 流氓头子见状,连连摆手道:“小兄弟,大爷们吃饱了,收着吧。”说完就带着几位喽啰去了下一家,那表情仿佛美味的猪蹄是烫手的山芋。 只剩下冉家四口面面相觑,十分诧异。 更奇怪的事还在后头。 第二天冉敬早起,在院子里发现了两串铜钱,一数,不多不少,正好三百文。 而且冉樱发现,其中一串铜钱,正是昨晚自己交给流氓们的保护费。那串钱里,有三枚缺了个小口,而且串钱的麻线是冉夫人搓的,绳子纹路和别家的都不一样。 前些天是天降银子四十两,今天连交了两次的保护费都一并还了回来。前一次是绿林好汉拔刀相助,路见不平,那这一次是谁?绿林好汉不见得会为区区三百文大费周章吧。 一家人见此都是一头雾水,只有冉敬在一旁偷笑。 不管怎样,既然这钱是退还的保护费,冉家人也就收下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冉樱正和冉夫人在院子中给猪蹄看毛,突然传来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冉樱坐的位置离大门近,她放下镊子,开了门,却见是个十六七岁的陌生少年。 此人穿着一身粗葛布衣,宽松的衣服也掩盖不住挺拔的身材。剑眉鹰目,五官俊朗粗矿,看起来十分有气势,小麦色的皮肤又显得整个人有一股阳刚的味道。 冉樱从来都是信奉“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个理论,此时见这人一身布衣也能如此出众,不由得心中暗赞了声。又见他背后背着一把剑,左肩上露出了一方剑柄,便开口问道:“这位少侠,请问你找谁?” 第二十章 那位背着剑的少年见冉樱从头到脚把自己打量了一番,也不恼,反而面带微笑的答道:“姑娘,请问冉大夫在不在?” 这人给冉樱的印象很好。虽然被她盯着看了这么久,却没有一点不耐烦之情,涵养好的男人都很招人喜欢。再则,他刚刚称呼的是“姑娘”而不是“小姐”,又让冉樱心中的好感拔高了一个层次。 在大余朝,大户人家和蓬门小户家的女孩都可以称呼为小姐。陌生人称呼某姑娘小姐,不过是一种表达客气的称谓,和身份高低并无关系。 可是冉樱对小姐这称呼有些反感。熟人还好,一听到陌生人称她为小姐,心里十分别扭,总感觉是两人即将发生不干不净,违法乱纪的事。只是我们的冉姑娘忘了,嫖.妓在古代是合法的。 遂笑眯眯道:“在的,你跟我来。” 冉樱心中一点都不好奇这人的身份,能上门来找冉敬的陌生人,那肯定是叫堂祖父去看病的呀,以前也不是没这样的例子。不过,这次她显然猜错了。 冉樱把来人刚引到院中,就遇到冉敬从屋里出来翻晒草药。还不等她开口,冉敬见来人后不由眼前一亮,连走路也轻快了几分。 他直接冉樱身后,哈哈笑着,用手拍了拍了少年的背,很是愉悦道:“臭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笑过之后,突然又变成一副既哀怨又生气的模样,抱怨道,“你这臭小子,前段时间你祖父被关进大牢,还被敲诈了四十两银子,也没见你回来,真是没孝心,枉我还养了你那么多年。” 说完一扭头,甩起脸来,完全不给旁边一头雾水冉樱介绍一下。 祖父啥时候收养了个堂哥,信中也没提及;好吧,其实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祖父的脸色居然可以变化得如此之快,而且这生气也不是真生气,反倒有些欲擒故纵的意味。 冉樱都看出来了祖父的目的,那位少年岂会不明白,他微笑着向冉樱点了点头,又转头装作有些吃惊的样子:“祖父没收到王家的四十两银子?” 原来打断王潜远的腿,送还四十两银子的无名绿林英雄居然是这位,那他为何时隔这么久才出现,又为何要打劫一百两?冉樱虽然疑惑,但也没开口问。 “收到了,你这小子就只关心银子。”冉敬瞪瞪眼,他本就不是真生气,又补充道,“看在你小子前段时间去了江南的,才回来的份上,老爷子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冉敬见被二人晾在一边的冉樱,才想起两人从未见过面,忙着向冉樱介绍。 这位少年姓杨名林,六岁的时候由于家庭变故,被冉敬收养,后一直在城中的武馆习武。杨林十四岁后,武馆的师父见他功夫不错,就时常让他跟着师兄们一起去外地押镖。两三个月才回成都一次,回来也就见见冉敬,呆上一两日又要启程。 杨林为了怕冉敬一个人出了事没人照料,遂嘱托留守在武馆教授武术的师兄帮忙照看着,有了麻烦就帮忙解决。谁知这次冉敬出事时,恰逢那位师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断了腿,大夫诊断,就算康复怕也是个瘸子。一时间馆内的弟子们群情激奋,闹着要报仇,哪里还顾得上冉敬之事,大伙压根就不知道。 后来冉敬的案子开审,最后因王夫人死而复生,实在过于离奇,最后这案子全城都知道了。武馆那位师兄和弟子们才知是杨林的家人出事了,跟踪了王潜远数天,才下手了。 虽然前十三年,冉樱住在京城冉府甚少出门,但大余朝的地方势力她还是有所了解的。能在城中开武馆的,也只有本地的地头蛇。因为武馆不只是意味着可以招弟子收学费,形成一定势力。还能组织训练有素的优秀弟子为商队押镖,活虽然累,但报酬却很丰厚。另外可以帮着县衙、大户人家训练衙差和家丁等等隐性福利。 杨林所在的武馆是成都弟子人数最多,场地最大,高手最多的武馆,这就意味着背后的势力,也是城中除去官方最大的。 冉樱心中倒是解了些疑惑,原来保护费自己长腿跑回来,是托了祖父当年发善心,收养孤儿的福。 既然是冉敬收养的,瞧着比冉樱大个三四岁左右,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同辈的。 “堂哥,还要多谢堂哥和那帮弟兄们。”四十两银子的恩情,不是一句谢就说得清楚的,不过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堂妹不必客气,要不是没堂妹和婶婶,祖父这笔银子还怕是拿不出来。”婶婶自然是指冉夫人。 今日杨林刚回成都,就到武馆里去探望受伤的师兄,才知道自己不在这段时间祖父的遭遇。又听师兄,说祖父家还来了亲戚,如今在夜市做营生,也一并照顾了。杨林也知道祖父一下子肯定拿不出四十两,这其中必然有亲戚的出的银子。 他不禁有些好奇,冉敬的亲戚,他只知道京城和乡下的,祖父乡下的侄儿趋炎附势,对这等事躲都来不及,更不会拿出银子来。就算他们肯拿,也未必有那么多。 这样一来,想必师兄口中的亲戚,定然是从京中来的了。从京中来,还要靠在夜市摆摊做营生,怕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 冉敬把全家人都召集起来,向大家介绍自己收养的孙子。杨林并没有见到其他成年男丁,果然这家人在京中出了变故,才会千里迢迢投奔祖父。 冉妈妈见只多了一个,中午的饭菜都是够吃的,也不需要再重新开灶添饭菜。又见那杨林仪表堂堂,神情坦然,年纪又合适。她心中一动,看了看冉樱,又看了看杨林,顿时觉得越看越般配。而一边的冉夫人倒没想那么多。 而大牛和小宁则更对杨林解下来搁在凳子边的剑更感兴趣,开始还怯怯的只敢盯着,看着看着胆子就肥了,趁杨林不注意偷偷的摸了几把。 杨林察觉后也不阻止,两个孩子的胆更大了,小宁摸了摸剑柄上的花纹,有些羡慕的问道:“堂哥,能不能教我练剑?” “杨哥哥,我也要。”大牛急忙补充。 男性天生对暴力具有崇拜性,不管年龄有多小。 冉樱故意插话道:“大牛,你不是要跟姐姐学做生意吗?” 大牛看看那柄剑,又看看冉樱,有些为难道:“姐姐,大牛比较喜欢剑。” 大伙见大牛一副难为情,又因为叛变革命有些内疚的样子,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一边小宁机灵道:“大牛哥,你真老实,要是我,我就说两个都要学。” “就你聪明,你大牛哥那是叫诚实。”冉夫人敲了敲小宁的头笑道。 虽然杨林一直在陪着大家一起笑,但他心中还是有些吃惊。刚刚在门口初次见冉樱,见她落落大方,看到自己肩上的剑也不惊慌,只觉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教养好罢了。冉敬以前给杨林提起过京中冉家的事,买这院子的银子的来由他也清楚。 开始得知冉家人南下,现下在夜市摆摊做营生,就以为肯定是冉夫人和冉妈妈经营。谁知冉樱问小牛的一番话,他才知摆摊做生意的事,是由这位堂妹操刀,不禁对这位落落大方的堂妹高看了几分。 这个时代虽然开放,女子不戴帷帽便可出门。但像冉樱这种还未出嫁的姑娘,就在夜市做生意的女子,杨林还是第一次见到。 杨林开始对这个堂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二十一章 杨林此次回成都是来接替瘸腿师兄,日后都不用再去各地东奔西跑了。 武馆的主人,也是杨林的师父甘崴自然十分舍不得。按理来说,这武馆应该由他本人亲自打理才是,可甘崴生性好动,很热衷于出游结交,于是留了大儿子和三弟子在武馆打理内务,一文一武。 这会,负责教授弟子们武术的三弟子成了瘸腿,自然是不能胜任此职了。杨林考虑到祖父的年纪大了,自己在外跟着师父跑了这么些年,也算是见了世面。趁着三师兄瘸腿,便向师父请求回成都接替三师兄。 甘崴虽然有些不舍,但这事除了小弟子杨林,换了其他人他又不放心,只好放了杨林回来。 冉敬听了这个消息后,自然是十分高兴。往年杨林在外,一年只能回来四五次,有时路上遇到突发事件,连除夕都要耽搁。这下可好了,天天能都见到。冉敬又环视了屋内众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人多才像一个家嘛。 小宁和大牛也十分开心,杨林留下,就意味着可以长期教他们练剑了。 冉夫人和冉樱心中也很高兴,冉家多了个健壮男丁,而且身手不错,还有些背景。以后冉家要再出了什么事,就不用求爷爷告奶奶似的求人送银子了。 而冉妈妈嘛,从一见杨林开始,就打了歪主意。这会听说杨林要留下,心中更是乐开了花,这可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呀。 众人开心的结果,就是冉敬嫌弃今天的午饭过于平常,这等好日子当然应该喝酒吃肉庆祝一番。 但这时候再去烧菜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去不远的酒楼要了几个好菜,两坛好酒。一家人围着桌子,气氛很是欢腾。 不过欢腾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打算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这敲门的频率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官差上门。 还是杨林反应快,他搁下筷子,说道:“或许是邻居有什么急事,我先出去看看。” 冉家的小院子不大,堂屋到院门的距离不过十多步路。杨林因为自小练武的缘故,本就比同龄人高些,跨着大步伐七八步就走到了,开了被拍得震天响地的院门。 只见一个身穿土色粗麻布的妇人立在门口,她没反应过来门开了,举起手来还要再继续。杨林见那妇人生得粗壮,一掌拍下来力道也不小,忙往后退了步,蹙了蹙眉,开口问道:“请问找谁” 那妇人见差点拍到了人身上,倒有些不好意思,她露出一口有些发黄的牙,咧嘴陪笑道:“不好意思,我找我叔冉敬。” 随后那妇人从赔笑中反应过来又有些吃惊,婶子过世了,堂叔不应该是一个人住着吗,怎么来应门的是个高高壮壮的少年,难道是自己打听错了地方不成? 杨林一听这话,再看看门外妇人通身的打扮,就知道是祖父的乡下亲戚。哼,当年不尽赡养的义务,如今不知怎的找上门来了。杨林自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正准备告诉那妇人找错了然后关门。冉敬却见杨林去了半天都没个信,走到堂屋的门边,开口问道:“乖孙子,门外是谁?” 那妇人听得冉敬的声音,觉得很是熟悉,再往声音的方向一看,哎哟,不就是她要找的堂叔嘛。立马笑着开口叫道:“堂叔,堂叔,我是淑桃啊。” 冉敬一听这名字,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但他还是没有闭门谢客,招手示意杨林让来人进来。 淑桃见堂叔还肯让自己进屋,自然是满脸高兴,自动忽略了为何堂叔叫应门的男子乖孙子这个疑问。 她走进小院子,露出笑来。冉敬叹了口气,侄子虽然对他不好,但这个侄女当时也是和自己亲近的。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能力反抗兄长,冉敬并不讨厌淑桃,只是这兄妹俩实在生的像,见了妹妹就不由得想起来哥哥。 想到此处,冉敬的脸色平复了些,看看淑桃一身粗麻布,便知她这些年也过得不好,心中最后那点龃龉也没了。 “还没吃饭罢,进来一起吃吧。”冉敬说完便背着手坐回了桌子边。 杨林不由感到奇怪,祖父不是不喜欢乡下的亲戚嘛,怎么这次转性了? 这其中的纠葛,冉敬只念叨过几句,杨林自然不可能全部知道。 当年,冉敬和妻子成婚不久后,便得知妻子没有生育能力。当时大多数人都劝冉敬休妻重娶,或者纳个妾。可冉敬那脾气却很倔,宁愿无子息也不愿意休妻纳妾。冉敬的大哥还在世时,两家是分开过。大哥一过世,冉敬没子息,按宗法规定,大哥的儿子得赡养冉敬夫妻二人。且日后冉敬夫妻归天后,侄子有权利继承叔婶遗产的权利。 就这样,冉敬夫妻就和侄子侄女搬到了一起住。 乡下的农人们首要任务便是种庄稼,但冉敬的职业却是大夫。农民的日子们都过得紧巴巴的,差不多是小病自己诊断,大病自我了断。小的头疼脑热的,自己从田埂坡上采点草药,熬成水喝就过来了。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懂草药的老人,所以说,小病根本就不用冉敬出手。 要是遇上大病,那就不用治了,一则没那么多钱,二则也不一定能治好。就算能治好,恐怕也已经是倾家荡产,卖妻卖女了。村里人只有在家里有人高热不退,自己搞不定。又不会花太多钱的情况下,才会请冉敬去瞧。 冉敬遇到拿不出钱来的村民,通常都是赊账,还钱都得等到秋天秋收。好在乡下漫山遍野都是中草药,给人看病的成本趋近于零,他也不甚在意赊账这回事,什么时候还,还多少,全凭村民们自觉。 可是侄子就不乐意了。他本来就不满意冉敬天到晚采药晒药的,也不见来帮着下田打理庄稼。又见冉敬频繁赊账,也不去讨要。邻村另一家冉姓的地主请他过去看病,报酬丰厚,他又不愿意去。为这事,两人没少闹过矛盾。 冉敬本是个怪脾气,吃软不吃硬。自己的那间房好说也值个二十两银子,加上五两的积蓄,死后归天都是侄子的。老妻又每天给侄子侄媳妇洒扫做饭,缝缝补补的,包揽了家中的杂事。人力财力算下来,侄子养二人也不亏,还有赚头,两个老人又能吃多少。 可侄子非逼着他去给乡绅地主去看病,强行去收债,冉敬就不乐意了。加上侄媳妇对平白多出来的两张嘴本就不高兴,一看叔侄矛盾升级,每日煽风点火上眼药。就是为着把冉敬夫妻二人赶回去,反正冉敬二人死了,自家也是能继承遗产的,何必要浪费米粮。 对于这事,侄女淑桃不赞成哥嫂的做法,但她出嫁在即,嫁妆都握在嫂嫂手里。心中虽然为叔叔不平,嘴里也不敢说出来,态度也对冉敬二人开始变得不冷不热的。 最终,冉敬受不了在侄子家受窝囊气,带着老妻到了成都,靠给人治病过活。 淑桃此次前来有些忐忑,她出嫁这么些年来,也没来成都看到冉敬,这会来了,很怕不叔叔待见,见叔叔还招呼自己吃午饭,提起来的心也放松了。 进了堂屋,淑桃没料到会见到其他人,又想到开门的杨林也是自己不认识的,一时间又紧张起来。 冉敬见她那模样,拍拍桌子道招呼淑桃坐过来,又给她介绍了冉夫人一家和杨林。 居然是京城冉家!淑桃按下心中的惊讶,她听哥哥提过,知道冉家有一支在京城扎了根,还是大富大贵之人。难怪堂叔能一口气拿出四十两银子,原来是这个缘故。 吃过午饭后,冉敬把侄女单独叫道一边:“淑桃,说吧,你这次来找我,所为何事?” 第二十二章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从冉敬夫妻搬到成都来住后,这十多年来侄女从来都没出现过,冉敬也没透露过二人的去向。如今侄女找上门来,肯定不止探望这么简单。 淑桃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十多年没来看过堂叔,一来就要借钱,两手空空,礼物也没带,淑桃自己都不好意思。 “我,我,”她终究没勇气开口借钱,只得换了个话题,“婶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四年前。淑桃,叔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你就直说吧,要多少银子?”冉敬见侄女扭扭捏捏说不出口,干脆自个点明。 “叔,淑,”淑桃的头更低了,“淑桃是没办法呀,叔和婶子走了后,嫂子为了多捞几个钱,就把我嫁给了隔壁村的陈双福。刚嫁过去时日子也还凑合,可他是个好吃懒做又爱赌的,劝他就拳打脚踢,这么些年来,家里的钱都被输得差不多了。前几天欠了笔赌债,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是还不上,那些人就把双福的腿打断了,还放出话来,再不还就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叔,我去找过哥,可嫂子根本就不理,淑桃真的是走头无路了呀。” 淑桃说着就哭了起来,紧紧的抓住冉敬的袖子不放。 冉敬看着淑桃粗麻布衣上的补丁和蜡黄的脸,哪里像十几年前那个容颜鲜丽的少女。又见她双手的手背上都还留有淤青,翻起淑桃的袖子,手腕上也有好些。 叹了口道:“淑桃,你要多少银子?” 淑桃听了堂叔这么说,便破涕为笑:“叔,欠了三两,叔要是没那么,多少给点就成。” “有倒是有,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冉敬叹了口道。 “什么条件?”淑桃一听堂叔能拿出三两,心中一喜,过了眼下当务之急,别说一个条件,十个八个都答应。 “淑桃,你回去拿着钱还了赌债,就得和你那赌鬼相公和离;不然,以后再出了这事,叔就不管了。” 淑桃没想到是这种条件,她心里开始犹豫起来。乡下女人二嫁,只能嫁大龄单身汉或者家庭条件差的鳏夫,要么就是有残疾的。而且两个孩子怎么办,跟着赌鬼老爹那是死路一条啊。可堂叔这人的性子,那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要是她没有和离,日后家里又闹出赌债来,堂叔肯定不会再借钱了。 “这……”淑桃有些为难,“叔,可和离了我那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呐,我也不能回娘家,嫂嫂不会让我踏进家门的。” “谁说孩子不能自家带走?你相公就算不服气,告到官府去,也不会断给他养。”大余朝的律法规定,夫妻和离,孩子一般归男方。如果是淑桃家这种,男人嗜赌,为了还赌债,卖妻卖子的情况,女方是可以带走孩子的。 淑桃不想和离。日后改嫁,继父也只会嫌弃两个孩子是拖油瓶,说不好还会动手打骂。对孩子来说,亲爹虽然赌,但也没有向孩子动过手。 “叔是为淑桃好,淑桃心里明白。只是现在双福的腿都断了,肯定能痛改前非,戒了赌的。” 冉敬自然是知道侄女是为两个孩子考虑,他也不想再多劝,摆摆手说道:“回去好好过日子,银子也不用还了。以后还是再出了这事,别怪叔不借钱。” 赌债就是个无底的窟窿,要是陈双福这次能改过最好;要是不能改过,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若冉敬每次都借银子,只会让陈双福更加肆无忌惮。 淑桃点了点头,谁家攒点银子都不容易,要是自家相公再欠赌债,她也没脸再来借钱。 淑桃要急着赶回去还赌债,怕时间耽搁久了,债主等不及又要上门闹事,冉敬把钱取给她后,就急急忙忙要告辞。 冉樱听说了这位桃姑姑的遭遇,有些同情她,便把昨晚出摊赚的七百文钱塞给了淑桃。好歹也是冉家的亲戚,第一次见面也应当给点。 倒不是她小气,只给七百文。而是乡下花钱的地方本就不多,七百文能用上好几个月了。何况那位姑父又是个赌鬼,给多了也怕羊入虎口。 当天夜里,淑桃搭着便车赶回家,正遇到债主前来逼债,见陈家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可拿去换钱的,便打起了卖两个孩子的主意。 好在淑桃赶回家及时,还了赌债,债主才领着一帮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第二天,陈家还了赌债的事就传到了相邻的阳岭村。 乡村生活节奏慢,一年都难出大事,村民们可供消遣的娱乐活动非常的少,村里哪家有条狗死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上好几天。 所以,当家徒四壁的陈家居然能还了三两银子的赌债这事传出来后,大家的关注度便格外的高。 关注度越高,消息传的速度也就越快。第二天上午,这事就传到了相邻的阳岭村。 阳岭村和印水村隔着一条河,有五里路左右,此村正是淑桃娘家所在地。 淑桃的嫂嫂冉何氏,正端着一盆脏衣服,前往小溪边清洗。在溪边听了村里的妇人们说小姑子淑桃还上赌债的事,她压根就不信。陈家是什么家庭状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家徒四壁的穷人家一下子能拿出三两银子来还赌债,吹牛呢。 众妇人见她不信,又有一个年老婆子挥着洗衣棒,边捶衣服边说:“嘿,你那小姑子可是天不亮就去了成都城里,摸黑了才回来的呀,我看八成就是你去那二叔借的银子。” 边上几个妇人一听这话,便附和起来,其中一个说道:“我看这事肯定是这样,前几天冉福贵不是从城里回来说了嘛,冉家的敬叔可是一口气能拿出四十两银子交给衙门的主啊,区区三两银子算什么。” 这事冉何氏倒也听说过,可她压根就不相信冉敬会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只以为冉福贵进了趟城回来吹牛。这会听人说淑桃是进过城后,才还上的赌债,心里越想越可疑。匆匆洗好了衣服往院子里一扔,也顾不上晾,便往印水村赶去。 冉何氏还没到陈家门口时,老远就闻到一股肉香味。推开院门一看,小姑子淑桃正站在灶间忙活。 她也不敲门,径直走到厨房去,见淑桃正在锅里熬排骨汤。越发确定冉敬如今是发财了,不然怎么淑桃去了趟城里,陈家的生活就突然变好了。 冉何氏拍了拍小姑的肩,倒把淑桃吓一跳,不等淑桃开口,她便盯着锅里沸腾的排骨汤问道:“说吧,昨天进城,二叔给了你多少银子。” 淑桃自然猜到嫂子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给好脸色:“二叔在城里,这事我可不知道。这三两银子,是我用家里的东西换的。” 冉何氏见一向温顺得像只小绵羊的小姑,今日竟然敢甩脸色给自己看,不由怒道:“哼,陈家还有什么东西值三两银子,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看来定是你那二叔给的银子,还顺带挑拨关系。二叔如今有钱,你就敢甩脸色给我看,将来死了银子还不是归你哥。” 淑桃一向很嫂嫂的话,可到了陈家要还债的当头,嫂子明明有那么银子却见死不救,让她彻底寒了心。这会又来说这些风凉话,不以为然的哼道:“嫂子,你就别做白日梦了,二叔归天了银子也不会归你。” 冉何氏听这话心中一跳,难不成那老头在城里纳了小妾,有儿子了?可不论她怎么套话,淑桃始终不理会。 冉何氏气的跺脚,明天一定要去城里走一趟。 第二十三章 这日,冉家人刚吃完午饭后不久,就有人把冉敬请去看病了。冉樱和冉夫人冉妈妈三人正坐在院子里削土豆皮,小宁和大牛则在房间里温习功课。 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院中的三人都以为是冉敬回来了。冉樱正准备问堂祖父,为何此次出诊回来得这么早。扭头一看,来人哪里是冉敬,分明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 来人正是冉敬的侄媳妇,冉何氏。 由于冉敬治死了人,病人又死而复生的事太过离奇,成都城里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有这么回事。作为本故事主人公之一的冉大夫自然变得人尽皆知,随便在街上拉到个人问,即便说不清楚具体地址,也知道冉敬住在城东。到了城东再打听下,就知道冉大夫家的详细地址了。 冉何氏就这样顺藤摸瓜,找到了冉敬的家。 冉樱感觉拉了拉冉夫人和冉妈妈的衣袖示意,见来人门也不敲就进来了,面色有些不好:“这位大娘,你找谁?” 冉何氏本以为一推开门,理会她的人应该是冉敬。谁知道这会看到的却是三人一个都不认识,立马有些心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 可她转念一想,既然冉敬纳了妾,生了儿子,这院子里出现生面孔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何况她来城里一路打探走过来,是不可能走错的。 既然找对了地方,冉何氏也就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她吸了口气,挺了挺腰杆,也不回答冉樱的问题,眼光来回扫着冉妈妈和冉夫人二人。 见冉夫人瞧着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整个人娇娇柔柔的,模样又生的好,定然二叔纳的小妾。又盯着冉樱,见她已经十二三岁的模样,想到二叔是十一年前来的成都,肯定不是二叔的种。见冉樱和冉夫人长得相似,定是母女无疑。 哼,二叔连别人的种都要拿到身前来养着供着,出阁的时候还会准备嫁妆。想到原本属于自家的财产,如今却要和一个外人分享,甚至自家连一分钱都捞不着,冉何氏心里十分恼怒。 三人见那妇人立在院门口,也不回答,面色不善,那眼光恨不得吃人。 冉樱虽然对冉敬之前的事并不是百分之百了解,但也知道些大概。看这妇人的穿着和肤色,必定是乡下来的无疑。又想到,昨天淑桃姑姑才来,今天又有一尊凶神上门,和堂祖父乡下的亲戚脱不了干系。而冉敬乡下亲戚关系最恶劣的,莫过于亲侄子了。 这妇人应当是堂祖父的侄媳妇,来的目的,除了银子,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 想到此处,冉樱立马一溜烟跑屋内,让小宁和大牛赶紧翻窗户,去武馆给杨林报信,就说堂祖父的乡下侄子要钱来了,让他赶紧回来。 亲眼见两个弟弟翻出了窗,往武馆方向跑去,冉樱的心才稍稍安了些。院外,冉何氏已经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冉何氏先见那女孩跑到了屋里,便以为冉敬在家,冉樱是去通风报信的,便开始嚷着要见二叔。 闹了几句,见冉樱一人出来,冉敬根本就没个人影,越发大声,指着冉夫人大骂狐狸精,勾引冉敬,有钱不给自家亲侄子,反倒被狐狸精勾住了,给别人养女儿云云。 冉夫人和冉妈妈听了这话,简直脸都要气白了。从那妇人左一声二叔右一声二叔,便猜到了应当是冉敬的乡下亲戚。本是堂叔的侄媳妇,被冉何氏口口声声污蔑成是堂叔的小妾,这种侮辱谁受得了。搞不好邻居听到了,还真误以为她和堂叔有那么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怎么叫人不生气不愤怒。 屋内的冉樱听了这话,自然也是气急了,她从堂屋找了一根扁担和一根木棒,两手拎着,出去给了冉妈妈一根扁担,巴不得立即把冉何氏敢出门去。对于这种极品亲戚,冉樱理都不想理会,更不想去讲理,直接撵人,撵不走就报官。 冉何氏见那女孩居然手里拿了家伙,又见旁边那位健壮的妇人手中也拿着条扁担。她本以为城里人都是好欺负的,刚看到冉夫人一副柔弱状,就认定其他两人也是软柿子,哪里想到遇到了块硬石板。反倒有些怕,气焰便弱了几分。 冉何氏此人在阳岭村也是个泼辣的,平常和邻居吵架,打鸡骂狗的事没少干。可她从来没和人打过架,闹得最凶仅止于对骂。何况现在冉何氏又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想到冉敬在成都这么多年,多少有些关系。就算把自己打伤打残,闹到官府去吃亏得还是她。 冉樱见这招见了效果,把木棒搁到一边,进屋给冉夫人倒了一杯热水,边轻拍娘的背,边瞪着冉顾氏道:“这位大娘先别急着血口喷人,咱们等人到齐了,再闹也不迟。若不想被轰出去,就安安静静的坐着。” 冉何氏见冉妈妈握着扁担,眼睛睁着向铜铃一般盯着自己,决定省些力气,等冉敬回来了,邻居们听到动静再闹也不迟,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冉樱见离冉何氏不远处有一根一人高的竹竿,心中有了计较,见冉夫人已经缓了过来,只是脸色还有些不好看。便跑去厨房,切了数个洋葱,把洋葱汁液抹到两个袖口上。 相邻几家邻居都听到刚刚冉何氏闹出来的动静,纷纷过来看热闹。冉樱从厨房出来时,恰好遇上第一个到达现场的马大娘。 别看马大娘虽是瘸了腿的,可对八卦比谁都敏感,又加上只和冉家隔了堵院墙,一瘸一拐的走得比其他邻居还快些。 冉樱见了马大娘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奔了过去,举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眼泪就不住的流。抱着马大娘又是伤心,又是害怕的哭道:“大娘,大娘,救命,有人要打我娘。”说完又适时做出一副恐惧得发抖的模样。 比马大娘们落后几步的周大娘李大婶王大叔们,刚到冉家院门口就听到冉樱说的那句话,又见冉樱眼睛红红,一副被吓着了的模样,想到这孩子平日里嘴甜懂事,又没了爹,都不禁心疼起来。 冉何氏哪里料到冉樱会来这么一招,刚刚明明是这个小姑娘拿着木棍扁担要来打她,怎么现在倒反过来了。 冉何氏这种爱斤斤计较,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哪里会甘心。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冉樱的鼻子骂道:“胡说,你这小姑娘,明明是你要拿棍子想打我,你别胡说八道。” 要的就是冉何氏这反应,要是自己在邻居面前卖力的演,冉何氏却一点不配合,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众邻居根本不相信冉何氏的指控,冉樱在他们的印象里都是乖巧懂事热心肠的好姑娘,怎么会干出拿棒子打人这种事。再看看长得五大三粗,此时一脸气急败坏的冉何氏,更加不会怀疑冉樱了。 冉樱抽泣着,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带出了更多的眼泪。见冉何氏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反驳,仍紧紧的抱着马大娘,身子不由的往里缩了缩,怯生生指着冉何氏旁边:“大娘,她就是想用那根竹竿打我娘。” 众人的目光顺着冉樱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冉何氏左前方的地上躺这一根一人高的竹竿。 冉何氏这才注意到离自己不远处的竹竿,才醒悟过来是被冉樱耍了,她尤不甘心,自己在村里威风了这么多年,这次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指着冉妈妈喊道:“这小姑娘撒谎,明明是她先拿的木棒威胁我,你们看,那边还有人拿着扁担呢。” 冉妈妈和冉夫人见冉樱向邻居们哭诉冉何氏意欲行凶,看冉何氏那副又急又气的样子,又见冉樱演的惟妙惟肖,鼻涕眼泪一大把,都快笑场了。 冉夫人为了配合女儿,还要忍住做出一副被欺负的模样,干脆别过头去,免得被大家看出了破绽。而冉妈妈怒目圆瞪,拼命的绷着脸,让自己不要笑。 当众邻居的眼光落到冉妈妈的身上,只见她扭曲着一张脸,像是气急了的模样。 这时,马大娘拍了拍冉樱的背,说道:“哼,就许你拿竹竿要打别人,就不许别人拿着扁担反抗了。” 众人一听这话,都点头称是,冉何氏在他们心中已经成功的被冉樱打上了恶妇的标签。 冉何氏双眼冒火,死死的瞪着冉樱。 就在这个当头,得到消息的杨林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邻居们对着一个中年妇女指指点点,那妇女又直直盯着堂妹。而一向能耐有主见的堂妹居然缩在马大娘怀里,像只柔弱的小白兔。 冉樱见杨林一回来,立马放开马大娘,向他奔去,也顾不得未婚男女拉拉扯扯的名节问题,扯着杨林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抽泣道:“堂哥,你可算回来了。” 杨林低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和一双红红的眼睛,他的心突然莫名的颤了颤。 第二十四章 杨林此时顾不得理会心中升起的怪异感觉,忙拍怕冉樱的手臂,安慰道:“樱妹别怕,有堂哥在呢。”又让身后的小宁和大牛安慰着。 小宁和大牛一进院门,却见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委屈样,一时间都愣住了。从小到大,姐姐除了爹去世,可是从来都没哭过,这位上门的中年妇女到底做了什么过分之事,才让姐姐如此的伤心委屈。 想到此处,二人都恨恨的瞪着冉何氏,巴不得盯掉她一层皮。 被诬陷欲用竹竿打人的冉何氏,见了高大挺拔的杨林一进门,气焰就更弱了。论蛮力,冉何氏自忖能与冉妈妈打个平手。但要是对手是杨林,那是无论如何也占卜了便宜的。 不过当她听到冉樱呼的那声堂哥,又看到杨林身后还跟了两个小男孩,都管冉樱叫姐姐。原本自以为把冉敬家关系理顺了的冉何氏,此时却是一头雾水。 冉妈妈和冉夫人见杨林回来后,才算彻底安了心。冉妈妈把手中的扁担放到一边,打了盆温水放在石桌上,细细的给冉樱清理脸色的泪痕。冉夫人则把大牛和小宁招呼到自己的身边,实在是怕冉何氏再当着邻居们的面,拉着两个孩子来污蔑自己和堂叔的关系。 杨林看了看围观的邻居,人多正好做个见证,今天就把祖父和乡下亲戚的事解决了。 他客客气气,心平气和的对冉何氏说:“大娘,我知道您此次来的目的,只是现下你要找的关键当事人不在,就请别再为难我们这些小辈了。您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事要解决,还得等祖父回来了再说再做。” 说完进屋拿了数条长凳给冉何氏和邻居们坐,还倒了杯水给冉何氏润喉。礼数之周全,叫人一点都挑不错来,仿佛冉家人从没和冉何氏闹不愉快。 冉夫人冉妈妈和众邻居见了,都暗赞杨林行事稳重,不骄不躁,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若是换成其他人见了自家人被欺负的情况,立马就气势汹汹要开骂揍人了。这样反而被对方抓住把柄,反将一军,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了。 冉樱则在一旁暗笑,如此一番举动,倒把冉何氏的后路堵得干干净净。要是在闹起来,那便是为难小辈。冉何氏大闹冉家,被冉樱当着众邻居的面扭曲成意欲动手,本就吃了亏。若此时还要哭闹,那就是不识礼数,刻意刁难小辈了。 素来爱耍小聪明冉何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本来打算,如果杨林稍稍露出点厉色,就准备在人前装委屈,哭诉杨林恃强凌弱,哭诉冉家人多欺负人少。毕竟冉樱声称自己要拿着竹竿预备动手这事,只是冉樱的一面之词,而杨林露出厉色准备欺负自己的事,却是大家都看到的。 谁知杨林从头到尾面色平静,礼数周全,根本就没给过她机会。 唯有小宁和大牛愤愤不平,觉得杨林应该揍这个恶妇一顿。 杨林尽好该尽的礼数,问了冉家人冉敬的行踪,就请了一位看热闹的邻居帮忙跑腿。众人巴不得早点看到这出戏的高氵朝。那位邻居异常热心,立马撒腿跑去通风报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冉敬就被叫回来了。 冉敬被邻居火急火燎的叫回来,一路上问那邻居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人不了解情况,自然说不清楚。等到到了家门,发现院门开着,一进院子就见邻居们围着小院子坐了一圈。自家人则坐在中间的石桌旁边,颇有一副县衙开庭审理案件的味道。 又见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冉樱红着眼睛,冉夫人和冉妈妈的脸色都不好,两个小孩则是一脸愤然。再看看杨林,却是面色平静。 冉敬很是茫然,他扰扰头,一脸不解的问道:“嘿,我说你们今天唱的是哪出,我怎么就瞧不明白?” 冉何氏见冉敬终于是回来了,立马腾的站起来:“二叔,二叔,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本来冉何氏之前十分确定冉夫人就是小妾,冉樱是继女的,冉妈妈则是奴仆。这就正好对上了淑桃说的,冉敬死后遗产不会给自家的话。 可后来又相继出现了杨林、大牛、小宁三人,看他们之间都是平辈姐弟的称呼。如果冉樱是继女,那这几个人又和冉敬是什么关系?看冉家的居住状况,也不像请得起这么多奴仆的,何况哪有奴仆和主人家的小姐以姐弟兄妹相称的。 冉何氏越想越混乱,越想越迷惑,见冉敬回来了,条件反射般的站了起来,问出了此时心中所想。 冉敬听得一声二叔,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十多年没见的侄媳妇冉何氏。顿时脸色就黑了,哼道:“我说呢,怎么我家这么热闹,原来是来了根搅屎棍。” 众邻居先是听得冉何氏叫了声二叔,又听得冉敬骂了句及其难听的脏话,明白两家原来亲戚,不过关系恶劣。越发觉得这场热闹有看头,不由得坐正了身子,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观望事态的发展,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 冉何氏听得冉敬的一声骂,却没有多大的反应,这个老头子以前在乡下,嘴就出了名的臭。她今日已经失了先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像以往那般还嘴,只是低了头,盯着手里的杯子。 冉敬见以往跳脱泼辣的侄媳妇如今这幅举动,自然明白她不过是想在邻居面前装个样子。他走到杨林身边坐下,喝了杯水道:“你以前那泼辣的劲头跑哪去了,我记得以前你可是连公婆都敢骂的。二叔骂你一句,可是十句百句的还,今日倒成了哑巴,不过是想做个样子给大家伙看罢了。” 见冉何氏还是没反应,冉敬又喝了口水润润喉:“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遗产的事嘛。各位看看,这位就是我的侄媳妇。以前我这个人没子嗣,不管侄子养不养我,死了遗产也是归他们的。侄媳妇嫌我光吃饭不干活,就把我赶了出来,现在估计是听到了风声,又巴巴的来打探,生怕原来属于她家的银子跑到别人的口袋去了。把我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还把我的乖孙女都弄哭了。这事大家都来评评理,刚刚那声骂该不该?” 邻居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和冉敬相邻多年,一直以为他没近亲。自从冉敬的老妻过世,杨林押镖经常外出,冉敬这几年来基本上是一个人住的。直到冉樱等人来后,冉家清冷的小院才有了些生气。却没想到,冉敬原来在乡下还有个侄子,这么多年来从来没露过面,一露面就是为着遗产而来。冉敬人都活得好好的,就巴巴问死后的事,这不是咒人早死嘛。 众人对冉何氏的第一印象本就不好,如今则是跌倒了谷底。 冉敬见冉何氏还是没什么反应,索性挑明了,:“侄媳妇,你看好了,这位是我来成都后收养的孙子,已经在官府备过案碟了,众位邻居们都可以作证。”又指了指冉樱等人继续介绍“这几位都是京城那支,我那侄子短命,孤儿寡母的来成都投靠我的。既然我有了养孙,这遗产就完全没你家的份了。” 冉何氏这才完全理过来冉家目前的关系,又听得遗产没得分,煮熟的鸭子飞了。哪里还有心思在邻居面前装,立马站起来跪倒冉敬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左一口二叔右一口二叔的求情。 冉敬丝毫不予理会。 冉何氏见哭闹了会,见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立马起身威胁道:“二叔,这事你就这么说说,我不信,我要去县衙击鼓告状。” “去吧去吧,反正我养孙子这事,衙门里是有备案的。”冉敬懒得理会她,背起药箱进屋去了。 众人见戏都散了,也纷纷告辞回家。冉何氏尤不甘心,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始终念叨着要去打官司。 冉樱此时言笑晏晏,哪里还有半分哭相,善意的提醒道:“大娘,打官司首先要请状师写诉状,没有二两银子是办不下的。要是你状告堂祖父的事实不属实,就是诬告,是要被打二十大板的。” 杨林见冉樱笑得狡黠,立即心领神会的搭过话头:“樱妹说得没错,不过我在衙门里有几位朋友,大娘要不要帮忙,到时候可以打得轻些。” 冉何氏哪里听不明白杨林的意思,有气又无奈,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拍拍屁股的灰,准备起身回家。二两银子和二十大板,冉何氏是无福消受的。 正当她快跨出院门时,冉敬又出来说了声:“对了,这事你先去给族长说声,明天我就带着孙子回村里,把我那房子给卖了,顺便让族长立个文书。” 冉何氏气的浑身发抖,哼哼着走了。 第二十五章 送走了冉何氏这尊瘟神,午后的时光已经过去一小半了。 此时才开始蒸土豆煮猪蹄是来不及了,加上冉樱刚刚卖力的演了场哭戏,又不能顶着两双红肿的灯泡眼出摊,索性放假一天。 冉敬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就回阳岭村,把遗产的事当着族长的面交割清楚,免得冉何氏还心存侥幸,隔三差五的来闹。送走了上门闹事的,冉敬歇都没歇一下,就带着杨林去了县衙,让押司出具了一份收养证明。 当值的押司从县衙的卷宗里翻出冉敬当年收养杨林时留下的备案卷宗,确实有这么回事。遂写了份文书证明二人的关系,又交到上级处,盖上县衙的大红章,再让二人各自按了个手指印,就成了。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衙门里面有人也好办事。要是毫无关系的人想进衙门办点事,不出点银子,拖个十天半个月给你办了,那还算是运气好的。冉敬见文书这么快就办下来,心中颇为高兴,孙子这一回来,冉家的社会关系比原来广泛了几倍,日后办点事也不用求爷爷告奶奶了。 大余朝百姓收养的养子是有继承权的。百姓收养子女孙辈时,需去官府备案。日后家族闹出财产纷争来,就会根据在官府是否有备案来决定养子的继承权。若是没有备案,就算是形成了事实的收养关系,就算邻居亲戚们都出来作证,官府也不会承认。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法令,那是因为如今工商业发达,民间的商人小贩手工业者们积累起来了一大笔财富,普通老百姓们的生活水平也比前朝提高了不少。这生活水平高了,财富积累得多了,家族的财产纷争也就频繁了。 有好些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或是儿子早夭的富商大户,不想自己归天后,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富落到交恶的亲戚手中,索性收个养子。养子有可能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也有可能是自家的侄子,这就要看家族内的关系如何了。 当年冉敬在收养杨林时就多了个心眼,不想便宜乡下的侄子。此时拿到了文书,自然十分高兴,笑眯眯的把文书叠好,拉住杨林的手,把文书塞到他手里:“哈哈,孙子,好好收好,你以后娶媳妇就全靠它了。” 杨林和冉敬相处了这么些年,自然直达他是老顽童心性,平日里就喜欢开玩笑。依言把文书收到怀里,要真靠祖父这点财产,要在成都城里娶媳妇,估计有点困难。 冉敬见孙子不答话,有些急了:“嘿,乖孙子,祖父可没给你开玩笑,我是一本正经的。你如今都十六了,也不小了,既然日后都不去外地押镖了,也该说亲事了吧。” 杨林没想到祖父这回可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上了心。他确实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武馆内的师兄们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介绍过,多半是家中亲戚或是邻居。一群大老粗的亲戚邻居,质量也可想而知。倒不是杨林心高气傲看不上,他只是觉得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娶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为妻,自己连对方的品行性格都一无所知,实在有些草率。 他之所以有这种超乎时代的想法,完全拜继母的虐待所致。杨林的娘亲杨顾氏还在世时,一家人的生活过还不错。等到娘亲病逝后,爹又娶了继室,他的日子便不好过起来。继母动辄打骂,饥一顿饱一顿,还要时时下地干重活。邻居见杨林可怜,趁继母不注意时悄悄塞给些吃的,才勉强有体力干活。 继母生了弟弟后,杨林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以前继母虐待,爹偶尔看不过去还会说两句,现在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新生儿身上,哪还有精力理会大儿子。继母有了儿子傍身,愈加不喜前妻留下来的儿子,趁着杨老爹外出,干脆把杨林卖给了人贩子。 幸而在成都遇上了冉敬,把他从人贩子手中买了下来,又当面撕掉了卖身契。老两口又把杨林当亲孙子养,才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要好好报答冉敬夫妻的恩情。 杨林童年的悲惨生活,使他意识到,娶妻当娶贤,将来的妻子绝对不能像继母那般凶神恶煞。可是这几年他跟着师父押镖,走南闯北的,见过的市面广了,遇到的事多了,他又觉得娶妻又不能只娶贤。要是一味的贤良忍让,让亲戚一直打秋风占便宜,自家的生活就别想过顺心。 未来妻子应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理得了家务,相得了夫教得了子;遇上亲戚邻里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会从中灵活周全,手段干净漂亮。遇上泼妇无赖之流时,懂得审时度势,该凶悍时就凶悍,该柔弱时就柔弱。 总之,选妻子是件大事,不能只凭媒人几句话就定下来,得暗中调查,全面了解品性之后再徐徐图之。 冉敬自然不知道孙子脑袋里转了这么道弯,他见杨林闷着头不吭声,不耐烦的扯了扯孙子的衣袖:“小子,今是怎么回事。我再给你说正事呢,你看,我觉得樱娘挺不错的,正好你堂妹差不多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俩就凑合成一对算了,也省了嫁妆聘礼。” 冉敬这算盘打的很妙,大家都是一家人,嫁妆聘礼送来送去都归自家,省事又省银子。 杨林正在考虑,他理想中的妻子人选上哪找这种高难度的问题,突然听得祖父提到了堂妹。细细一想,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堂妹其实很符合他的标准。又想到自己匆忙赶回家时,一眼望见堂妹哭得梨花带雨的委屈样,似乎还心动了一下。 杨林此人有个优点,就是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虽然对冉樱动了心思,但没有确定冉樱的心意之前,是不会表露出来的。 “祖父,樱妹大方能干,又乖巧懂事,恐怕是有大志向的人,哪会看上孙子。” “嘿,你小子年轻,经的事又不多,懂什么。女人喜欢是男人一心一意对她好,地位财富不过是附加品。只要跟着男人不会风餐露宿不会挨饿,哪个女人不想过小门小户简单舒适的生活。高门大户虽锦衣玉食,妻妾相争的又有什么意思。你堂妹以前又不是没享受过荣华富贵,要是她是那样的人,当初就留在京城给权贵人家做小妾了,还巴巴的跑到成都来干什么。” 冉敬背着手和孙子并肩往回走,说完后又拍着杨林的肩以资鼓励,不要气妥。 冉敬这番话,倒是说到了冉樱的心坎上。不论是前世今生,她所求的并非是大富大贵,才能超群的人。只希望找个老实上进对她好的男人,两人关起门来过平淡而温馨的小日子就够了。 第二十六章 祖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林要是再推辞,那可真就是对冉樱没想法。若是这样,祖父又得去给他物色其他家的女孩子,还不如就说实话。 “祖父,樱妹确实不错。只是这事也急不来。还得让孙儿多和樱妹接触,弄明白她是什么个想法,总要两厢情愿才最好,也先别告诉给婶婶。” 以杨林这段时间和冉樱的接触来看,冉樱是个极有主见的,有时候婶婶和冉妈妈遇事还要问她的主意。若是直接向婶婶提亲,成与不成还得看冉樱自己的意思,还不如一开始就擒贼先擒王。 冉敬自然知道冉樱的性子,点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不错,这种事还要两厢情愿才好。不过手脚要快些,小心到嘴的鸭子飞了。” 一下子解决了家中两个孩子的大问题,而且这鸳鸯谱点得还不错,两人瞧着也般配,冉敬心中十分得意。走着走着又突然想到了往事,感叹道:“要我说,我们冉家人都是怪胎,现在连你小子也被传染了。” 古人最为看重的是孝道,这个孝不单指子女侍奉长辈,也指传宗接代,延续家族的血脉香火。可这事到了冉家就有些乱了套,先是冉敬执意不肯纳妾生子,再有侄子侄媳妇不愿尽赡养长辈的责任。冉樱他爹也是属于“怪胎”之列,发迹后居然不给祖先开枝散叶,反倒一心一意守着糟糠之妻。现在又冒出两个小鬼,婚事要自己做主自己挑的。 杨林在冉家呆了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这些事的。只是他现在正琢磨着如何让冉樱对自己有好感这种高难度的问题,也顾不上去回应祖父的感慨。 而冉樱由于表演得太投入,用涂抹了洋葱汁液的袖子擦得太频繁。虽然这会眼泪是没流了,但眼睛有些酸涩刺痛,连带眼眶的皮肤也被洋葱汁刺激得红红的,用凉水冰敷也消不下来。 冉敬一回家看到的就是冉樱红着一双眼,双眸湿濡濡的模样,一时间老顽童心性上来,打趣道:“乖孙女是看上哪家小伙,患上相思病啦,想情郎想得都哭红了眼。” 冉樱嘟着嘴横了堂祖父一眼,还有心思开玩笑,也不想是为了谁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跟在冉敬身后的杨林一进堂屋,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倒有些愣住了。冉樱刚才的神态举动,都带有少女独有的天真娇憨,和平时稳重大方,和刚才梨花带雨的委屈状都不一样,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少女应有的神态。只是堂妹年少丧父,如今的生活逼迫她不得不比同龄人成熟些,故而这种娇憨之态并不常见。想到此处,杨林不禁有些心疼。 冉樱可不知道她的一记白眼也能招来堂哥那么多的联想,见他站在门口有些愣愣的,有些奇怪的问堂祖父:“祖父,堂哥是怎么了?” “嘿嘿,怕是看上哪家姑娘,在思春呢。”冉敬眼眯成一条缝,揶揄道。 冉樱自然不信,刚刚还用这话打趣她来着,转眼又原封不动的打趣堂哥去了。不过这次冉敬说的可是实话。 杨林此时方才如梦初醒,有些尴尬,只好找了个借口掩盖过去:“刚才在想明天和祖父回村的事。” 冉敬暗地偷笑,这次倒什么也没说了。 由于杨林请了半日假,去衙门办完事后,也不用回武馆。索性就在家待着,大牛和小宁一看又这么好的机会,便央求杨林教他们练剑。 刚刚冉何氏这么一打岔,冉敬开药方开了一半就赶紧回家了,这会得空,自然是背着药箱又去病人家中去了。 下午的阳光正好,冉樱把祖父的草药用簸箕摊匀了,拿到院子中翻晒,防止发霉生虫。却见院中大牛和小宁并排着扎马步,两人小脸憋得通红,额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双腿已经有些发抖,显然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又见杨林站在两人中间,时不时指出不规范之处,俨然一副严师模样,并不打算放水。 冉樱进屋拿了两块干净帕子,又拎了个茶壶几个杯子搁到石桌上,向两个弟弟道:“快过来擦把汗,喝口水。” 谁知两人岿然不动,丝毫不领情,双腿的在打颤了,还在咬牙坚持。 本以为两个弟弟闹着要学剑,不过是一时兴起图好玩,吃到苦头后肯定会放弃的。武术嘛,就是看别人露几拳耍几剑时觉得特别威风,真要练起来可是个苦差事。 这会见两个弟弟被不受休息喝水的诱惑,看样子还真下定决了要学了。 两个小的没诱惑过来,倒把大的诱惑过来了。杨林坐到冉樱身边,倒了杯茶润了润喉。见两人越来越支撑不住,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才出声:“差不多了,过来喝杯水。” 大牛和小宁见终于结束,松了口气。拖着两条又酸又累的腿,一屁.股坐下,捧着杯子如同牛饮一般。 冉樱给两人擦了擦汗,问道:“刚才姐姐叫你们过来,怎么都不过来?” “堂哥说了,要坚持到他喊停为止,不然以后就不教我们了。”小宁如实回答。 冉樱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俩是贪新鲜,还怕坚持不下来呢,这样看来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嘛。” “那当然,要天天坚持的。不过,杨哥哥,我们要学剑,你就直接教剑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扎马步?”显然,第一次扎马步给大牛留下了及其痛苦的印象。 杨林并没有直接解释原因,他从屋里取出自己的剑,放在石桌上,对两人说:“你们要能拿起来挽个圈,这马步就不用扎了,日后臂力也不用练了。” 大牛和小宁一听有这等好处,巴不得立马拿起剑来舞上两转,减轻日后的痛苦。可事实情况却是,两人的双手只能勉强抓住剑柄拿起来,挽个圈,舞两转,就别提了。 冉樱突然来了兴趣:“堂哥,你就来一段给我们大家看看眼吧。”这种事还只在小说电视中见过,真人秀可是头一回。 这可是展示的好时机,杨林当然不会错过。加上刚刚给了大牛和小宁一记大棒,现在也该给颗甜枣了。 杨林点点头,站起来,单手很轻松的拿起剑。走到院子中间,挽了个剑花,就开始舞起剑来。 冉樱这个非专业人士,也说不出好在哪里,只是觉得杨林的剑舞得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一点滞涩,甚是赏心悦目。 三位观众看得是入了迷,连杨林一段舞完,都还有些愣愣的。 冉樱看着杨林很是潇洒的走过来,插剑入柄。运动后的男人都会散发出一股吸引异性的雄性气息,特别杨林从一开始给她的印象就很好。这下,冉樱对杨林的好感不由得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第二十七章 翌日,冉敬带着杨林回到阳岭村,由于手中有官府的文书证明,改继承权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冉顾氏再泼辣厉害,也不撼动不了国家的王法和族长的权威。哭闹了一阵,终究是徒然,原本以为是到嘴的鸭子,谁知道却飞了,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夫妻二人从冉氏祠堂出来,都是一副无精打采蔫巴巴的模样。倒惹得看热闹的村民一阵指指点点,拉着自家的小孩教育道:这就是不孝敬长辈的下场,日后不要学二人云云。 冉敬的侄子冉奎,见自家不仅失去了继承权,还被全村人看了笑话,当了反面教材,十分的恼怒后悔。想到闹成今日这结果,其中一大半功劳还要归功于自家婆娘,一回家便关起门来打了冉顾氏一顿。 侄子侄媳妇那边有多失意,冉敬自然不想管那么多。办妥了继承权的事后,他又把在村里的老房子给卖了。 老房子是冉敬当年娶妻时新砌的青砖大瓦房,在村里来说条件算不错的了。冉顾氏这些年早就把这房子当成了自家财产,家中一应杂物全都放在里面。因为有人用的缘故,倒也没荒废,四周的墙面,屋顶的瓦片都是完好的。 花钱买这么栋房子比砌新房划算多了。虽说冉敬的房子有些年头了,但青砖房的使用寿命也有一百多年左右,离废弃还早着呢,买下来换下屋顶的搁置板就成了。因此,冉敬一表示有卖的意向,就有两三户人家愿意买。 最终,冉敬和杨林带卖房子所得的二十两银子,高高兴兴的回城了。 晚上,杨林像往常一般,估摸着时间,去夜市接冉樱等人收摊。回家的路上就把今日去阳岭乡之事告诉了众人。 冉妈妈、大牛和小宁听说冉顾氏一家都被全村人当初反面教材,沦为全村的笑料,都觉得解了口气。而冉樱对冉顾氏的事毫不感兴趣,让她高兴的是家中又多了二十两银子。 算算时间,去夜市出摊也有一个月了。回家后,冉樱也没急着洗漱睡觉,而是坐在蜡烛下仔细的算帐。本月的销售额共有二十两银子左右,除去燃料食材等成本,利润差不多也有十二两银子。 冉家人倒没想到在夜市摆个摊子能月入这么多,都有些欢喜。这样下去,至少不用担心日后生活的问题。冉敬给人治病的收入每月没个定数,杨林的收入冉樱又不好意思去问,除开这二人的收入,再除去一家人每月生活费二两银子,算下来每月也能存十两。每月十两银子对城里的小户来说,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 冉敬一高兴,就从怀里掏出今日买房子所得的二十两银票,说道:“想不到乖孙女是如此的能干,倒比祖父整日背着个药箱,每月才赚二三两银子强。这二十两拿着吧,快点租个铺子做大做强,祖父后半辈子就全靠乖孙女养着啦。” 冉樱一家和冉敬住在一起,日常的开销都是混在一起用的。于冉敬来说,当年要不是冉樱他爹给了一笔钱,他这辈子都买不起这几间房。被陷害入狱,也是冉樱一家出钱周旋。在落难时才最能看清楚人心,因此一开始,冉敬就把冉樱一家真正的当做家人来对待。每次给人看完病后,就把所得的银钱交与冉樱,自己随便留几个铜板当零花钱就够了。 而冉樱这边,堂祖父愿意收留,自然是很感激,也不好意思用老人家的银钱。冉家每月开销,都是冉樱一家这边出的,冉敬上交的钱一分没动,全都存在了罐子里。哪月哪日,堂祖父给了多少文钱,账本上都记得清清楚楚。 倒不是冉樱信不过堂祖父,怕日后翻脸讹钱之类的。而是怕日后突然冒出个亲戚之类的,为了防止起财务纷争,账目上就必需要明白清楚。 当然这些,冉敬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以他那种直脾气,非生气不可。 所以,冉敬这番表示,冉樱是不能拒绝的,她收下那张银票,打保票道:“祖父放心吧,您这二十两银子,孙女保证给您赚两百两回来。” 杨林也起身回屋,拿了三十两银票给冉樱:“樱妹,堂哥这几年在外也存了些银子,放着也无用,还不如樱妹拿去开铺子。不过嘛,堂哥也是有条件的。” 一开始杨林学着冉敬给银票,倒把冉樱吓了一跳。冉樱一家和冉敬也算是共患难过,再加上有血脉关系在,收冉敬的银票还算心安。可是杨林就不一样了,那四十两银子能追回来,也算是堂哥的功劳,怎么能收恩人的钱呢。 不过听说有条件后,冉樱倒放心了,就怕是无偿没条件,不然欠堂哥的人情就大了。 “堂哥你说,什么条件。”冉樱答应得爽快极了。 “一年后再还给堂哥三十五两就够了。”杨林早就料到,若是他像祖父那般白给,冉樱是绝对不会收的。为了做得像那么回事,他还加了五两的利息。 “没问题,不过堂哥这笔银子,可比祖父那笔划算多了。”冉樱笑眯眯的打趣。 “嘿嘿,那是你堂哥傻,不知道趁机敲诈你一大笔银子,将来好讨老婆。”冉敬丝毫不生气,反而把玩笑转移到了杨林的头上。 一家人听了此话都笑了,唯独杨林没什么反应。反正将来都是一家人,钱都进的是一个口袋,他才不当一回事呢。 这样一来,冉樱手中就有了一百两银子,可以考虑租间铺子开食店的问题了。 租铺子这种事,不是想租就能租到的,从找来伢子打听,到最终食铺开张,估摸着也要接近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里,冉樱晚上还可以继续出摊,等到付钱定下店铺后,手中又能多十两银子。 要想找个性价比高的铺子,就得找个好的伢子。这方面多亏了杨林帮忙,武馆内各位师兄弟子们汇集起来就是一张宽广的人脉网,他稍稍一打听就知道城东最可靠的伢子是谁,碰巧的是那伢子还是一位弟子的亲戚。 如此一来,那伢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林找来的这位伢子,对城东成百上千个铺子,不说每家都了如指掌,至少还是知道大半的。冉樱之前就看中锦春街那片区域,恰好那伢子的主要生意也集中在锦春街一带。遂带着冉樱和冉妈妈去快要到租期,且无续租意向的铺子转。 冉樱和冉妈妈上午跟着伢子去街上转悠,回家时顺便把当天出摊所需的食材买好,倒也不会耽误去夜市出摊。 连续看了几天,不是租金太贵就是店面太大,都没遇到合适的。直到第六天,才遇到个满意的。 那家铺子并不在锦春街正街上,而是在正街中段的一条支巷内。虽说是支巷,但也是条商业街,只是街面比正街窄,人流量没正街多而已。 正街的铺子都是面积大,租金高,铺面背后还带有数间房屋可供掌柜伙计居住。冉樱手中的这点银子,是租不起这种铺子的。而支巷的店铺,就单单是铺面套上厨房,面积合适,租金也不贵。 冉樱看中的那家,在中段支巷处最外,一出店门走几步,转个弯就是正街。那家店的许老板也是做吃食生意的,冉樱去观察过好几日,人流量和生意都不错。如今这位许老板攒够了银子,已经谈好了正街的铺子,等这边租期到了就马上搬过去。 既然位置靠近正街,价格自然比支巷里面铺子的价格高,冉樱和店铺主人一番讨价还价,又亏得那位伢子从中极力周旋,最终以每月六两的租金租了,租期暂定一年。 第二十八章 冉樱与铺子所有者林老板签了一年的租赁合同,当场付清了全部租金,共计七十二两银子。等到两旬后许老板的租期到期,就可以开张了。 这二十天里当然不能闲着。上午冉樱就带着冉妈妈去所租的铺面附近转转,了解下各家食铺的招牌菜和价格;晚上则照常去夜市出摊。 二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冉樱拿着租赁合同去铺子与许老板做了交接,拿到了店铺的钥匙。等许老板搬走后,又重新换了把锁,这铺子才算真正的租到了手。 冉家人带着前几日买好的碗筷、铁锅、蒸笼、调料等物品到店里。桌椅都是现成的,不需要考虑。见还缺少燃料,又去煤行买了一车煤块,堆放在厨房角落的大木箱里。并没有买食材,由于没冰箱不好保鲜,冉樱决定明日一早再去买蔬菜肉食。 店面共有八张桌子,六张小的两张大的,能接待四十个客人。不算上厨房,面积大概有二十五个平方左右。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也不可能全部坐满,最好的情况下差不多有八成的上座率。 冉樱原本不打算请跑堂的伙计,毕竟每月要多出两人的工钱,又是一笔成本。开铺子不像去夜市出摊那样利润高,头一个月冉樱已经做好了不赚钱的准备。可后来去其它食铺,见跑堂的伙计干活干脆利落,手脚麻利,这么多客人也没见报错过菜。若是让自家人来干着活,定然达不到这种优质服务的标准。 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冉樱又托那伢子找了两位有两年跑堂经验的伙计,每人每月工钱一两银子。这个价钱,已经比支巷里的食铺开的工钱高出两三百文了,两位伙计自然十分感激,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干活。 一家人忙了半天,最后把写有“冉记面庄”字样的匾额挂上,再拿了两个幡子一左一右的挂在店门口。整个铺子就也就布置完毕,明日就可以开张了。 鉴于在夔州卖面成功的经历,冉樱决定开个面馆子,不过却不只是卖臊子面,臊子不过是面食众多浇头中的一种。所谓浇头,是对煮面时配菜的统称。浇头的种类有很多,常见的有臊子、红烧肉、番茄鸡蛋、排骨、鸡丝等。 而且做面生意,比做炒菜生意要轻松些。开个炒菜馆子吧,客人来点了单后,还要马上下厨现炒现卖。若是客人一多,那就手忙脚乱忙不过来了。面生意就比较轻松,提前做好数种浇头,客人上门时只需做好面,端出去时舀上一大勺浇头就成了。成都城里有数家专门做面条的作坊,供应各家面铺子,连面都不用亲自动手做。 看好铺子后,冉樱就去各家面条作坊考察了一番,最终选了家城南的作坊。煮出来的面条的口感筋道,与冉妈妈的手艺不相上下。 第二天,冉家人起了个大早,匆匆吃完早饭,去早市买好了蔬菜肉类等所需的食材,雇了辆车运到面庄。一切准备就绪后,冉家除了杨林外的六口人就开始各自分工,开始忙活起来。 等到全部食材处理完毕,冉樱和冉妈妈二人就开始做各种浇头,冉夫人和小宁在一边打下手,冉敬和大牛则去面作坊买面条。 浇头种类众多,且每种配方都没个定数,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口味作调整。要想把所有的种类都做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冉樱只打算做臊子、红烧肉、素炸酱、番茄鸡蛋和排骨五种。等日后生意好了,再多增加种类花样也不迟。 快到午时,五种浇头也做好了,面也买回来了,是时候在店门放串鞭炮以示开张。 按照餐饮业的行规,店铺门前放鞭炮则表示铺面开张,周围的开店的同仁们是要上门送红包道喜,然后店主人再请各位同仁们到本店用餐,而其他行业则只需送红包即可。因此,冉记面庄前一阵噼啪声响后,支巷内的各个店主们就带着红包上门道喜了。 冉樱站在店门口,边收红包,边把店门们请到店中。冉夫人和冉妈妈负责在厨房内煮面,两位跑堂伙计负责各司其职。老人和孩子属于特殊群体,冉樱怕堂祖父和两个弟弟忙了半天饿了,遂让他们和店主们一道吃面。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位伙计就把店主们点的面送到跟前了。 排骨面和番茄鸡蛋面众人倒是吃过,不过其他三种面,却是没见过的,所以大多数人点的都是没见过的。 红烧肉、素炸酱和臊子油腥味重,分别主打香辣、麻辣和酸辣,味道浓烈,倒很符合蜀人的口味。排骨和番茄鸡蛋,讲究的是鲜味,毕竟不是所有蜀人都嗜辣。五种浇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料足汁多。面煮好后舀起来,面汤不能盛太多,汤多了就冲淡了浇头本身的滋味。再舀上一勺子浇头淋在面上,浇头中的汤汁就渗入到面中,用筷子拌上一拌,立马就入味了。 由于三种辣浇头中都有辣椒油和胡椒八角茴香等调料,闻起来就让人食欲大振。待吃到嘴里,面口飘香,十分入味。其他面铺子的面和这家一比,立马就显得寡淡了。店主们吃得很是过瘾,吃完后亦是连声称赞。 接待完了店主们,冉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小宁和大牛,嘱咐二人去支巷口子拿着红包,对着正街上的客人们,宣传凡是去冉记面庄吃面的客人,结账时每人都有五文钱的红包拿。 二人就一人拿着一个红包,站在口子上对着正街扯着嗓子喊:“送红包啦,送红包啦,凡是进冉记面庄吃面的客人,结账就送五文钱红包。限量两百个,先到先得嘞。” 就支巷食铺的价格水平,一碗素面八文钱,一碗荤面十钱。众人一听吃面就送五文钱红包,颇有些动心。就算这面不好吃,自己也不会亏嘛,这种便宜白捡白不捡。顺着二人的指引,一踏进冉记面庄就问店里的伙计,这事是不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受五文钱诱惑来的客人们便挑位置坐下,点起自己要吃的面来。当然也有不缺钱,遇到小便宜是毫不动心的,不过这种人始终是少数。 靠这个法子,不一会店中都坐满了。要知道平时客人们可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拼桌的,这会有便宜可捡,便顾不得这些了。 客人满座后,小宁和大牛就停下来歇会,直到前一拨客人吃的差不多了,再扯着嗓子招揽生意。靠着送红包返现的宣传手段,两百个红包一个时辰就发完了。中间又有杨林带着武馆的师兄弟子们来吃了一顿,所以,到午时末,冉家面庄的浇头和面便售罄了。 累了一个中午的冉家人也可以喘口气,坐下来吃午饭。 冉樱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她等不及要点一下中午的营业额。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面放在眼前也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的数着铜板。而冉妈妈和冉夫人也无心吃,都加入了数铜板的队伍。 桌上一堆铜板数下来,共有两千一百个,则合二两银子。不过算上送出去的红包一千文,食材、租金和人工等成本,铁定是亏本的。 不过想到靠红包招揽的客人们对面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一家人又有了信心。做生意嘛,初期肯定是要砸点银子进去的,最重要的起到了宣传的效果,打开市场后就不愁赚不到钱了。 第二十九章 事实证明,冉樱中午送出的两百个红包还是有效果的。 等到酉时初,午间拿红包才肯进店客人,也来了十多个,多数都是带着朋友和家人来的。有位客人刚进店里坐下,就问跑堂的伙计:“晚上还送不送红包?” 伙计嘿嘿一笑:“哎哟,客官,再送下去,小店就该关门了。不过我们老板的说了,开店满一月,半年和一年,均有红包回馈,客官们到时候还得记住日子,不要错过,来晚了就没了。” 伙计回答时,故意提高声调,好让店内的客人们都能听到这番话。 那客人不过开玩笑的随口问问,这种好事哪有可能一天发生两次。没想到日后还有得红包的机会,众客人一听都很是欢喜,有的表示要记准日子早点来的,有的感叹面庄老板大方的。 冉樱见气氛搞得差不多了,双手撑着柜台,高声道:“各位客官,除此之外小店还有一项优惠,是每天都有的。每天中午和晚间,吃到本店卖出的第一碗、第三十碗、第六十碗和第一百碗面的客人,该碗面免单,白送。各位客官们赶快看看碗底的数字,是不是这四个数。” 众人一听完,急忙把摆在面前的面碗举起来,歪着脑袋的瞧碗底的数字。这个时代认字的人是少数,但大多数百姓还是识数的。 不多时,就听到有位客人喜道:“哎呀,标号第一的碗在我这。” 其余客人听了消息,不由得有些泄气。点点店内的人数,差不多二十二三人。按一人一碗的量,离第三十碗还差七八碗呢。第一碗的便宜没捡到,第三十碗自然是没指望了。 冉樱又适时鼓励道:“大家别邪气别气妥呀,今晚不中,还有明天中午,明天晚上呢。这彩头天天都有,只要大家勤光顾,总会有中的时候。” 众人一听,是这个理。反正这家店的面食味道不错,常来光顾着,还能讨点彩头捡个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此后,每来一批客人,冉樱就让两个伙计把以上两则优惠消息宣传一下。若是现代,店中搞优惠活动发发传单,贴点牛皮癣广告就搞定了,再不然挂个横幅,宣传的效果就达到了。古代文盲率高,传单横幅挂出去吧,也没几个认字的,自然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了,只有靠吼了。 酉时二刻左右,杨林在武馆的活忙完了,又带了交好的师兄弟子们来吃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立马就占了店中一小半的位置。 像武馆里的几位师兄,在城里关系门路是相当广的。其余的弟子们,入行不久,还没混出个门道来,人脉自然不能和师兄们相比,但弟子也有朋友家人。这十人加起来,人脉资源也不可小觑。 冉樱决定好好利用下这笔资源。她笑吟吟的走到杨林跟前,对着大伙说道:“各位师兄,各位大哥小们,今后各位来小店吃面,都由小妹请了,感谢各位师兄和各位大哥们对堂哥的照拂。” 俗话说幺房出长辈,这话放在杨林身上同样适用。杨林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排行在前一位的八师兄都要大杨林五岁,更不论其他的师兄们了。 此次与杨林结伴的三位师兄分别是四师兄、六师兄和七师兄,年纪瞧着在二十五六到三十四五之间,带出来的弟子们也是和杨林年纪相仿的,叫弟子们一声大哥也不为过。 年长的四师兄听了冉樱这话,拍了拍杨林的肩膀:“嘿,你小子的堂妹可够意思。不过小姑娘,这感谢我们的事,也是该由你堂哥做,我可不忍心占小姑娘的便宜。” 冉樱微微一笑:“师兄说哪去了,请大伙吃面怎么是占我的便宜呢。小女能租下这间铺子,大部分的功劳还得归功各位师兄们对冉家的照拂。这话本该中午时说,可那会客人多,就没顾上,还赚了各位十几碗面钱,倒是一点都不亏。” 众人听得了这么一席话,想到前段时间把王潜远打断腿,送了冉家四十两银子的事,倒是明白了冉樱的用意。待听到最后一句话,都笑了起来。 四师兄向看向冉樱点点头:“小姑娘够义气,这点倒像你堂哥。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事,尽管告诉哥几个。” 众人心里都明白,杨林和冉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堂兄妹,两人虽住在一起,但这个面庄的基本没杨林什么事。所以听闻杨林的堂妹开了面庄,便主动提出要去照顾照顾生意。 杨林本没这个打算,前段时间还麻烦过师兄们一次,加上他前几年在外跑,和留守武馆的师兄们也没那么亲近。他人又年轻,不比师兄们个个资历老,刚回武馆接管差事,自然是有人不服的。所以冉樱开店的事,也不想过分的去麻烦几位师兄。 其实就算没有冉樱这番举动,冉家同样是受武馆势力保护的。几位师兄这么说,不过是心中高兴,认同了她。冉樱心中也清楚,杨林才回武馆,定然要费力气去经营和各位师兄们的关系。此时她做出一副有恩必报的姿态,让几位对冉家多一分好感,也帮杨林多培养一份师兄弟情谊。同时又能把冉家和武馆的势力绑得紧些,又报了四十两银子的恩,还能达到宣传冉记面庄的效果,一举四得,每天免费供应些面,倒一点都不亏。 冉樱做出一副天真而又开心的样子,笑眯眯道:“好啊,到时候三位师兄和各位大哥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这成都城里还有我们哥几个办不成的事吗。小姑娘,你这面做得确实不错,回头哥几个就给你宣传宣传,保证你这生意天天火爆。” 四师兄此话一出,其余两位师兄和弟子们都附和:“对对,吃了姑娘的面,宣传宣传是肯定的。” 冉樱笑得更开心了,见目的已达到,招呼众人慢慢吃,一边忙去了。 杨林虽然全程都没说一句话,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懂堂妹的意思。对于冉樱一箭四雕的如意算盘,作为受益者的他,此时心中已经百分百认定,堂妹就是他的未来妻子。 三位师兄和几位弟子吃饱后,冉樱和杨林把众人送到门口,四师兄顺势拉了拉杨林,这意思就是有话要说啦。 杨林跟着师兄们走了数步,大家不同路便散了。这时,四师兄才对跟在身后的杨林说道:“小林,我见你那堂妹不错嘛,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下婚姻大事了。”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杨林也不打算隐瞒,索性承认:“四师兄,我正有这个打算,只是不知道堂妹心中所想。” 四师兄听得这样说,哈哈一笑:“嘿嘿,这种事情,靠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这么一来,一板一眼就没啥意思,你小子就努力吧。” 武馆的几位师兄,就数四师兄最亲近。也只有对他,杨林才会把心里最隐秘的话说出来。送走了四师兄,杨林又回到面庄帮着冉樱接待其他客人。 又接待了几位夜市的老食客和其他客人,一家人忙到戌时二刻,见没什么客人后,就关门打烊,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开店比去夜市出摊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早回家。开店卖的是主食,一过了饭点就没什么客人了,就能早早打烊。回想当初在夜市出摊,起码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回家,又是站着,哪能和坐在柜台上收钱比。 趁着大伙收拾的当头,冉樱把杨林拉到一边:“堂哥,师兄们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师兄们当然不会不高兴,冉樱怕的是刚才那番举动让杨林觉得自己太聪明,根据前世的知识,大多数男人都不喜欢过于聪明的女人。 杨林这次没有猜到冉樱的用意,他只以为堂妹虽比同龄人早熟早慧,但也怕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因此露出一个极为温和的微笑:“不会,师兄们喜欢的就是爽快的人,樱妹这样做只会让他们觉得冉家是有恩必报的人,以后帮起忙来只会更愿意。” 冉樱听了杨林一本正经的解释,就知道堂哥没看穿她试探的小心思,不由得抿嘴一笑。 而杨林,见冉樱那副娇笑的模样,不禁呆了呆。 第三十章 吴周氏这些天有些烦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这事落在谁头上心里都难过。 这天午后,母子二人正在家中准备晚上出摊的赤豆米糕。吴周氏站在灶台边,舀了几瓢水倒进大铁锅中,再依次把装有米糕的蒸笼放进锅中,挨个放好。一偏头,瞧见儿子坐在灶台前看火,还不忘手中捧了本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几大步踏过去,一把夺过吴应廉手中的书。 要是在以前,吴周氏只会觉得欣慰,儿子这番举动颇有头悬梁锥刺股的意味。如此勤奋,离功成名就之时也不远了。可吴应廉读了十年圣贤书,参加童试也有四五次了,次次都落榜,连个秀才都没捞着,吴周氏的美梦中也醒了。 母子去夜市卖米糕这些日子,吴应廉才算是知道了柴米贵,可眼高手低的毛病还是改不掉。这不,吴周氏相中了的媳妇十有八成要黄了,儿子还有这个闲情看书,真是个书呆子。 吴应廉正之乎者也,读到酣畅淋漓之处。冷不防手中的书被娘夺取了,以为娘亲嫌他一心二用,没认真看火:“娘,您这是干什么呢。这火不燃得正旺嘛,孩儿读书也没耽搁火候。” 哪只吴周氏听了更生气,她勾起手指,瞧了瞧吴应廉的脑袋:“你这个呆瓜,一天就知道死读书,我相中的好媳妇也快被你给读没了。”边说边作势要把书塞到灶里烧掉。 吴应廉一头雾水,听得媳妇没了,又见娘动了真格要去烧他的书,赶紧抢过来抱在怀中护着:“娘,你在胡说些什么,哪来的媳妇。” 吴周氏双手叉腰,又惋惜又是气儿子不争气:“你还说,冉姑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前段时间和你提起,你倒好,居然看不上。你看不上娘却是看上了,原本等着你多多接触庶务后脑袋开窍,到时候咱们再去冉家提亲。现在倒好了,如今人家都能开铺子,怕是看不上吴家了。” 吴应廉很是不以为然道:“就算开了铺子又怎样,等到儿子考了功名,多的是好人家提亲呢。” 吴周氏一番苦心得不到儿子的理解,气的跺脚:“哎哟哟,我的老天爷,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祖宗。也不想想,你在私塾念书时,有先生带着,考了几年都没中。这会家中没那闲钱供你读书,在家中自己温书还能考个功名?” 这下算是戳中吴应廉的痛处,他低下头来没话说了。 “傻儿子,娘知道你一向心高气傲的。但咱们也要面对现实,冉家姑娘长得不差,又能干。娶回家来对内操持家务,对外还能做些小买卖挣银子。以娘的本事,以后要供你继续念私塾怕是困难重重,但是冉姑娘就不一样了,这一个月来你也看到她的生意有多好了,日后供你读书那是绝对没问题。” 吴应廉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娘,那我们现在就请媒婆去说亲。” 吴周氏心中叹了口气,现在转过弯来,怕是晚了:“人家才去夜市做小本生意一个月,就能开铺子,说明冉家还是有些存货的,现在估计看不上咱家了。” 这事说起来她也有责任,本打让儿子先做做营生了解生活的艰苦,自然会放低要求,脚踏实地些。谁知道冉樱的动作这么快,才一个月就开铺子去了。如此一来,两家的实力就有差距了,这事只怕难成。 吴家母子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请了个媒婆去向冉家提亲。 自从冉樱开了面庄后,一家人白天都呆在铺子里面帮忙。冉敬这个月来习惯了人多的生活,大家白天都去了店中,杨林又去了武馆,一人呆家里很是不习惯,索性跟着大部队走。白天就窝在面庄。久而久之,请冉敬看病的也直接去面庄找人。 严媒婆受吴家所托,到冉家提亲,谁知白日去冉家也无人应门,打听了一番才知一家子都在面庄。白日里人家有生意要做,严媒婆只能楸准时机,见面庄准备打烊了,才扭着腰进门。 冉家人忙了一天,正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哪里想到这会居然来了个媒婆,还是来向冉樱提亲的,都有些诧异。 严媒婆说明了来意,又把吴应廉狠狠的夸了一回,什么一表人才,才华出众啦,又孝顺,不日就会有功名,嫁过去要不了多久至少也是秀才娘子云云。 冉樱低着头,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要是吴应廉真的有那么好,还用得着来向冉家提亲?终于明白古代女人婚姻多悲剧的原因了,要是女方父母昏聩好糊弄,或是贪图男方的聘礼财物,就这么把女儿嫁过去,不悲剧才怪。 杨林立在一边,脸越来越黑,瞄了瞄冉樱,只见她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又看了看媒婆的重点轰炸对象--冉夫人,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冉夫人坐在一边,静静的听完媒婆的夸辞,等她说完了,才回道:“樱娘还小,我还想多留在身边一段时日,而且吴公子的年纪也偏大些。” 听了这话,某人暗自松了口气。要是婶婶答应,他就没机会了。 媒婆见冉夫人的这番推辞,并没有泄气,再接再厉的分析这门亲事的好处。冉夫人依然丝毫不为所动。严媒婆见时间不早,冉夫人的态度没有一丝松动,也不灰心。说亲这种事,那能一次就成功的,遂笑眯眯的告辞了。 见媒婆终于走了,冉樱长舒了口,眉头却还是蹙着:“娘,我估摸着这严媒婆还要再来几次,到时候一口回绝得了。” 冉夫人见女儿那副神情,加上以前冉妈妈又探过她的口风,就知女儿对吴应廉没那层意思:“这事哪有女儿家插嘴的道理,来娘心中只有分寸。” 冉樱冲着娘亲甜甜一笑,知道这事就不用担心了。她很早之前就给冉妈妈表过态,冉夫人岂会不明白。 杨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过这种事日后只会越来越多。婶婶不对吴家动心,若是将来有条件好些的周家李家来,难保婶婶不会动心,看来自己应该抓紧时间行动了。 而这边的冉樱,心中也是这般想法。自己成日在外露面,又到了说亲的年纪,媒婆上门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按目前接触到的异性来看,只有堂哥杨林比较对她的胃口。 坐在冉夫人旁边的冉妈妈,刚刚一直在观察冉樱和杨林的表情,这会偷偷向冉夫人递了个眼色。 冉敬全然无知各怀心思的四人,只是媒婆来提亲时有些紧张,见侄媳妇根本就不乐意,便放开了怀。而小宁和大牛两个,更是一头雾水了。 这夜,各怀心思的四人都没睡好。 第三十一章 冉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由于冉家院子小,房间少,冉樱便和冉夫人住同一间房。 冉夫人躺在床上亦是满腹心事,见一向好眠的女儿不停的翻身,便开口问道:“我的儿,是有心事不成?” “嗯。”冉樱趴在床上,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发神。 知女莫若母,冉夫人也猜到了女儿在想些什么。只是她一时找不到切入点,故而一问,不过是想让女儿挑起这个话头,哪知冉樱“嗯”了声就没反应了。 冉夫人无法,干脆找话头把这事挑明,憋着她心里也难受:“樱娘,娘很早就知道你不喜吴公子,那你看你那堂哥如何?” 自从冉家到成都定居,不用为生计发愁后,女儿的亲事就如一块大石头般压在冉夫人的心头。要是冉家还没败落,这事就好说,凭冉家的财力和夫君的人脉,找个门当户对,人品优良的后生,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如今冉家不过是寻常小户,要找个优质女婿,就很有难度。冉夫人又担心女儿前十几年过惯了富贵锦绣的生活,看人眼光过高,这家看不上那家看不上,拖下去不就成老姑娘了。所以,今晚得弄明白女儿心中的想法。 “堂哥还不错,比吴家的好多了。”冉樱正躺着烦恼这事,冷不防娘就提这茬。 冉夫人心中一喜,总算还有人能入女儿的眼,说明儿女并的并非眼光过高,这么一来就好解决了。 “樱娘,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年二月份就满十四了,也该考虑考虑亲事。既然觉得堂哥不错,那让堂哥做夫婿如何?” 要是冉家没发生变故,冉樱现在只怕亲事都定了,就等着及笄后出阁嫁到夫家。 “娘,虽说堂哥不错,但女儿还想再等等,只处了一个月,哪能轻易看出好坏来。”冉樱想了想,决定当鸵鸟,想把这事压一压。她现在心乱着呢,偏偏娘还问这些,如何能静下心来深思熟虑。 另一张床上的冉夫人却不乐意了:“再等等,只怕上门提亲的就不止吴家了。才出了一个月,虽然其他方面了解得不多,但能看出杨林这孩子是根好苗子。樱娘,你快告诉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罢。”最后一句言之切切,略带了些恳求。 冉樱听了冉夫人最后的语气,也不便藏着掖着了,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娘,女儿一直很是羡慕娘,一心想要找个像爹那般,不论贫富都只有娘一人的夫君。堂哥瞧着确实是个极好的人选,只是像爹那般的男子实在是太少了。” 冉夫人闻言默然,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世间的女子谁不期望。 冉樱心中也清楚,她所求的,恐怕很难实现。 就算她手段高心机巧,防住了家里,可外面防不住。男人们可以养外室,去青楼喝花酒狎妓,整个社会风气便是,简直防不胜防。所以,像爹和堂祖父那般,终身都不纳妾的,简直是打着灯笼火把都难找。 在古代,男人纳妾收通房是天然合法的,蓬门小户只娶一妻的,那是养不起。现代还有重婚罪这层罪名约束着,男人们尚且按捺不住,胆小没钱的搞个一夜情,花钱找个小姐;胆大钱多的,包养个小蜜,都是常事。 就因为看清楚这点,冉樱对在古代找个好男人基本不抱什么期望。所以,就算瞧着杨林不错,冉樱也不愿意以身试险,就怕一不小心踩到了地雷。 “你这孩子,原来是这样想的。樱娘,你且先听听娘与你爹的事故再好好想想罢。” 十六年前,冉夫人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整天在绣庄里为贵人家中的小姐绣嫁衣。天天对着大红色的绸缎,绣着象征吉祥的鸳鸯鸾鸟,她那时最大愿望,不过是乡下的爹娘能在十五岁时把她赎出去,配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冉夫人出生在一户穷困潦倒的庄户人家,穷得爹娘不得不把大女儿卖掉。冉樱只知道娘闺名乃是一个“锦”字,其实冉夫人是没名字的,因在家中排行老二,爹娘便唤她二丫,三个孩子也只有三弟有个小名。饱一顿饥一顿的人家,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给女儿取名呢。 在大姐被爹娘卖了两年后,一家人实在揭不开锅,又把二丫卖了。人伢子见二丫虽然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可五官端正,长大后也是个小美人,就动了把她卖到青楼去的心思,因此很是爽快的给了五两银子。 二丫此时已经七岁了,虽说是个乡野丫头,无甚见识。但人贩子来村里买人的时候,她和其他小孩子也去凑过热闹的,知道一个丫头片子,差不多能卖三两银子。如今这人伢子如此大方给了五两,二丫心中就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一路上,二丫瞅准机会讨好着那人伢子,端茶递水,小心翼翼,笑眼盈盈的伺候着。奈何路上时间太短,人伢子对二丫的态度比其他女孩好些,却并未改变他的想法。 幸亏人伢子去乡下买了丫头,要带到家中养一段时间的。不然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怎么能卖个好价钱,二丫便抓紧时间讨好那人伢子的娘子和儿子。过了十几天后,这招颇见成效,成功博取了那位娘子的同情。想着丈夫坐这种卖人肉的生意,不知损了多少阴德,如此乖巧的女孩子,也不忍心卖进青楼。便劝说丈夫,把二丫卖进了绣庄。 去绣庄是二丫自己的主意,卖到大户人家端茶递水不好,最好能学个一技之长,到时候赎身嫁人了也能糊口。 二丫如愿以偿的进了江南最大的绣庄当学徒,不怕苦不怕累的熬着。在她十二岁的年,爹还来看过她,说是家中越来越好了,过一两年就来把她赎回去。二丫听了这话自然很高兴,在绣庄干活越发卖力。 又过了两年,十四岁的二丫和绣庄的小姐妹趁着难得的空闲,相约去逛庙会时,丢了方锦帕。偏巧又被冉樱的老爹冉行捡到了。见帕上有着绣庄的标记,便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绣帕的主人二丫。 或许二人早已姻缘注定,冉行第一眼见了二丫,便打定主意要给她赎身。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二人结为夫妻,生儿育女,在冉行没出事之前,生活一直很和美。 这故事冉樱之前只知道一星半点,却不知二人缘起一条手帕。这种桥段她只在才子佳人的话本里瞧过,如今听冉夫人说完了,恍然大悟:“难怪不得爹叫娘‘锦儿’,怕是那方锦帕的缘故吧。那大姨和外祖父,最后怎么样了。” “是了,你爹嫌二丫太土气。大姐不如我运气那么好,卖在本省城里,据收大姐那伢子说,是准备卖到北边去的,我在京中呆了十多年也没寻到她。至于你外祖父一家,你爹当日把我赎出来,我就回了趟家,已经空无一人了。乡邻们说是欠了地主一大笔银子,还不上,偷偷跑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冉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起幼年受苦之事,神情有些郁郁。 冉樱见娘心情有些不好,干脆爬下床,钻到娘的被窝里去安慰。 冉夫人抹了抹眼泪,突然笑道:“看娘真是老糊涂了,说这些往事可不是为着伤心。樱娘,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事情想得太清楚了。比如说你的婚事,要是把每个合适的人选都挑剔一番,恐怕没人合心意。你看当年娘和你爹的事,你爹那会就凭一张帕子,见了一面便赎了我的身;而娘那时也敢义无反顾的跟他走,我们俩绝对是脑子发热。可若是当年我们两人有一人稍微清醒些,就绝不会有你和小宁了。” “樱娘,其实你羡慕的美满姻缘是感情冲动的结果。娘并不是说,这亲事咱们就不该好好想想,糊里糊涂就嫁了。而是,好的婚姻不单要靠深思熟路,也要靠赌一把。就算把男方的情报打听得再齐全,也有失之偏颇的时候。大体了解得差不多就行了,日后究竟过得怎样就看这把赌运如何,以及会不会持家了。” 冉樱默然。其实冉夫人说得很有道理,便是现代的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男女,也不敢说对对方完全了解。因为人有时候自己都不够了解自己,更何况还隔了一层脂肪一层皮的他人。 冉夫人见女儿不说话,知道她是听进去了,继续道:“杨林那孩子,我和冉妈妈瞧着就挺好。樱娘,你想想看,嫁了堂哥,一无婆婆刁难,二无姑嫂妯娌,省了多少事端。就说婚后纳妾的问题吧,有堂祖父、娘和妈妈守着,加上婚后你两感情和顺,可能性有多大,樱娘你自己都看得出来。何况,堂叔告诉过我,你堂哥出身穷苦,被黑心的继母卖给了人伢子。一心只想讨个能理事,和顺的妻子,妾、通房这种内宅不宁的祸源,他是敬而远之的。娘话就说到这,剩下的,你就好好考虑着,要不要赌这把吧。” 第三十二章 倒V 古代女子挑夫婿,一是看家世是否门当户对,二是未来夫君的才华人品,三是夫家的人口是否简单。 若是两家地位财富太悬殊,恐怕没啥共同话题,人品差无甚本事的,一点经济营生都不会,一家子就等着挨饿吧,家中人口过于复杂,七大姑八大姨拉拉杂杂一大堆,当家主母若一碗水端不平,闹起来那可就热闹了。 冉樱在心中把杨林翻来覆去的掂量了一翻,不得不承认,杨林三项标准全符合,实乃难得的合适人选。 况且嫁与杨林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婚后可以继续与娘和幼弟生活在一起。若是嫁了别家,断然没有带着娘和胞弟一同进门的道理。说不定婆家还要防着她去接济娘家,运气不好遇到个爱立规矩的婆婆,喜欢摆谱的妯娌,那就更悲催了。 又想到当初堂哥舞剑时,自己的也微微动心过。再一想吧,堂哥高高大大,皮相也不差。放眼整个成都城,恐怕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得了,为了不让种田经商的奋斗史跑偏为穿越女宅斗日记,咱就收了堂哥罢。 何况,从以上种种迹象来看,这把很有可能会开大。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冉樱趴在娘的怀里,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柔柔道:“堂哥很好。” 冉夫人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拍着冉樱的背道:“好好,你堂哥那孩子,才回来第一天就知道去夜市帮着收摊。每天从武馆回来,都是直奔面庄来帮忙。平日里待人谦和有礼,处事沉稳,倒一点也不像练武的。”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冉夫人自然是越瞧越满意。冉夫人所言非虚,杨林的性格举止,一点也不像武馆其他的师兄弟子们,都是暴脾气,遇上点小事就喊打喊杀的。若是杨林的性格和师兄们那般,冉樱是打死也不想嫁的,丈夫脾气不好就意味着家暴的风险高。 冉夫人还在絮絮叨叨的夸着准女婿,瞌睡虫爬上身的冉樱却不耐烦了,她打了个哈欠提示兴奋过度的娘,也不回自己的床上,翻个身便睡了。冉夫人只得把兴奋之情憋在心里,想着明天要去和堂叔提提这事。 自从那天冉敬套出杨林的话后,并没有遵守承诺,而是回家楸准时机,给侄媳妇透了风声。 当然,此事杨林是不知晓的,他一早起来,明里是在舞剑,暗里却在为提亲之事伤脑筋,万一婶婶拒绝了该如何是好。心头有事,也顾不得舞剑舞得质量如何了,舞完几套还在院中呆呆的立着。 冉樱一出卧房门,看到就是准夫婿握着剑立在那,像只呆头鹅,突然起了玩心。 她低着头走到杨林跟前,装出一副歉然的表情来,开口道:“堂哥,那三十两银子恐怕还不了。”说完便飞快的跑到厨房,帮冉妈妈添火去了。 杨林听了这话,还没反应过来,冉樱就一溜烟跑厨房去了,他又不能追去当着冉妈妈的面问缘由。只得一个人纳闷,面庄最近生意不错呀,樱妹前几日还说头一个月下来就净赚了六两银子,怎么会还不上? 拜冉樱所赐,杨林整天都在忧心两件事,一是怕提亲被拒,二是为何堂妹还不上银子。连带一家人吃早饭时也心不在焉,神游天外,全然没注意到祖父、婶婶和冉妈妈的三人笑得隐秘。 三个大人今日全想到了一处,一致认为杨林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定然是因为昨日吴家提亲的缘故。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所谓关心则乱,平日里脑子灵光的杨林,因为实在担心提亲被拒,倒没想起来,他给冉樱银子的初衷,就是不让她还的。这会听说银子还不了,脑子就转不过弯来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杨林去了武馆,还是一直呆呆的。武馆内的师兄弟子们纷纷纳闷,莫不是撞邪了? 直到下午某刻,他不知怎的脑中灵光一闪,才反应过来堂妹今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上银子嘛,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生意不好还不上,另一种就是成一家人后不用还。既然前者不可能,那么只能是后者了。虽然杨林和冉樱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他的银钱一直是独立的,从财务上来说还算不上是一家人。还不了银子就是说,日后两人财务上会合并。这意味着什么,他今日虽然有些呆,但也不傻。 杨林立刻欣喜若狂,恨不得立马冲到面庄里去,当着面问清楚。可这种事只能私下悄悄问,何况武馆还没关门,还要接着训练一干弟子呢,杨林只好耐着性子等。 众人见杨管教今日大半天呆呆的,现在面上又带了一抹不正常的笑,像极了女儿家思念情郎的模样。不由得面面相觑,几位师父说得没错,杨管教今日恐怕真是中邪了。 好不容易挨到酉时初,杨林立马赶去面庄。可酉时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他没机会单独见冉樱,冉樱在柜台上忙得团团转,也没工夫理会。 等到戌时二刻,店中基本没客人光顾,冉家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杨林才找到了机会和冉樱单独相处。 “樱妹,今早上那句话可当真?”神情小心翼翼,有很紧张,生怕今早上是堂妹在开玩笑。 冉樱想起中午堂哥来面庄时还仍然一副呆呆的模样,这会倒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堂哥,平日里瞧着耳聪目明的,到了儿女情事上却是个木疙瘩,早上露的口风现在才回过神来。不过这样也好,这副木木的样子,正好说明堂哥之前绝无喝花酒等不良史。要是经常混迹于青楼,和花姑娘们打情骂俏的,怕是早上那会就反应过来了。 想到此处,不由娇娇一笑道:“自然是真的。” 杨林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一时间喜不自胜。 既然堂妹会露口风,那就证明肯定是经过婶婶同意的。不过,堂妹是怎么知道自己心里那点道道的?杨林想来想去,定然是祖父不守信用,提前就把结亲之意告诉了婶婶,婶婶再透露给堂妹。所以,堂妹才敢堂而皇之的和他打哑谜。 可怜的杨林,先是被冉敬勾出了心里话,又不守信,后又被冉樱的一句暗语弄得半天找不着北。不过,他此刻却很高兴被二人摆了一道。本来今天还忧心着,祖父去提亲婶婶不答应,结果却是峰回路转。能有这样的喜讯,还得感谢祖父先给婶婶露了口风。 冉敬和冉夫人说了几句,两人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两个家长对这事的心态简直如出一辙,都怕拖久了,对方被别家抢去了。 当然,这个定自然是双方家长口头定了下来。若是真正按那套流程走下来,定亲后双方便不能相见。要是冉樱和杨林动真格定了亲,便不能住在一起了。租的面庄并没有自带居住的房间,租房住吧,每月租金至少得要二两银子。两位家长都觉得没那个必要,这事咱自家人心里清楚就行了,等以后银钱充裕些再来走形式。 如此一来也好,冉樱既不用担心日后上门的媒婆,又可以细细的考察未婚夫。要是发现有什么重大人品缺陷的,还可以退货。当然,冉樱可想好不容易买到一支绩优股,突然跌停了,自然是希望继续保持稳中有升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我赌杨林这把开大,乃们怎么看 第三十三章 两个大孩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三个家长都大大的松了口气。看看底下两个小的,至少还得三四年呢。 杨林倒是很上道,冉敬和冉夫人做主定下亲事后,就拿着全数家当,通通交给了未婚妻。 冉樱手中捏着三张十两的银票,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堂哥,这难道是聘礼,那也不应该给我,该给娘,哪有女儿家自个收的道理呀。” 冉敬和冉夫人早就商定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那些走形式的聘礼呀,嫁妆呀,都不用准备了。反正送来送去,都是进自家腰包,何必麻烦呢。 杨林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想起前几日她一大早打暗语捉弄,不禁有些好笑。原来瞧着,堂妹落落大方,办事老成稳重,比同龄女子早熟,性子定然是稳重有余娇俏不足的。如今一瞧,才知道堂妹是对事不对人。一旦被她划入自己人的范畴,就开始撒娇卖乖了。 所以这会不用多想,就知道冉樱的意思。为了一改前几日的呆瓜形象,杨林抽抽嘴角,一本正经道:“樱妹,你的胆子倒是愈发肥了,竟敢调笑未婚夫。” 之前见堂哥高大威猛,又会拳脚功夫,加上男女之间相处有些忌讳,便一直规规矩矩的以礼相待。前几天见识了呆头鹅堂哥,才恍然大悟,生得再高再大,堂哥不过也是个十六岁的正太嘛。虽然这个正太黑了些,壮了些,但仍然改变不了本质。 她的真实年龄加起来可比冉夫人还要大上几岁,不过是顶了个小女娃的壳子,本质上乃是怪阿姨。两人既然关系已定,相处起来便没有些顾忌,见了正太,哪有放着不调戏一番的道理。 冉樱又一次调戏正太,正得意,冷不防被反攻了。她正要反攻回去,突然想到自己这副壳子可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表现得太奔放是要惹人怀疑的。于是低下头,努力憋出两朵红云飘在脸上,扯着衣角,略带害羞的说道:“堂哥又在笑话人家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杨林见成功掰回一局,心中欢喜,面带微笑回屋去了。 手中摊着三张轻飘飘的银票,冉樱心中却是异常充实。既然又多出了笔银子,就该送两个弟弟去念书了。于是便托了杨林去打听打听,城东哪家私塾不错的。 杨林的效率很高,两天就就有了准信,从冉家步行到那家私塾差不多两刻钟,也不远。冉夫人和冉妈妈带着两个孩子,提了两只鸡,算是拜师之礼。小宁和大牛简单的拜过先生,两位大人交了每人每月二两银子的学费后,便可以进学堂了。 眼看天一日一日的热起来,夏日里的面生意不好做。冉樱便决定开卖适合夏季的吃食,那当然是卤味和凉菜莫属啦。 因着冉樱在夜市卖了一个月的卤猪蹄,培养了一批铁杆食客。就算开了面庄后,老食客们上门吃面还念念不忘旧爱。冉樱便顺应人民群众的要求,在面庄里卖起了卤味。此次换季,冉樱决定多多开发卤味的品种,顺带卖凉菜和泡椒系列。 卤味倒是好说,已经打开市场了,只不过卤的肉的部位有所不同罢了,此次重点推广的是凉菜和泡椒系列。 夏日炎炎,人就容易怠倦,连着胃口也要受影响。这个季节百姓们桌上的菜便少了些热汤,多了些凉菜。大余朝百姓餐桌上的凉菜和现代家庭凉菜的做法毫无二致,皆是把菜下水煮熟,再捞起来淋干水分。开饭时放些酱油、醋,姜葱蒜等调料,末了洒些辣椒面和花椒面,在用筷子一搅拌,便成了。 家常的凉菜简单方便,人人都会做,就是味道有些单一,不能和炒菜相提并论。由于凉菜凉爽开胃,因此夏季里广受不同阶层人民的欢迎。可要把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凉菜成功的卖出去,那就有些难度了。 其实冉樱做的凉菜,和家庭凉菜的做法一样,只是最后调料不一样。一般的只是撒些花椒辣椒面,只能起个点缀作用,根本入不了味。冉樱的杀手锏—辣椒油又被派上了用场。不过这凉菜的辣椒油也是调过比例的,夏季燥热容易上火,所以辣椒的分量减少了许多,增加其他的花椒、胡椒、八角、茴香等调料的比例。吃起来有些辣味,又兼有其他调料的五香味,味道层次丰富入味,比起炒菜来亦是毫不逊色。 至于泡椒系列,冉樱是非常想做前世最爱吃的泡椒凤爪的。可是受条件所限制,古代不像现代那般,鸡鸭的各个部位分开卖,都是一买一整只的。只好老老实实的买只鸡杀了,做泡椒鸡片。 从家中的泡菜坛子中捞起两碗红彤彤的泡椒来,和姜葱蒜一起切碎,放入瓷盆中,再放点八角、茴香和花椒,把刚烧沸的开水倒入瓷盆中。开水能把泡椒和其他调料的味彻底激发出来,又加了和开水等量的泡菜坛子里的酸水,凉着备用。 鸡要选当年的子鸡,炖汤用的老母鸡是不行的,做出来的鸡片如同嚼蜡,还会塞牙缝。把子鸡除毛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后,先剁成几大块,再切成薄薄的片。入锅煮,煮熟后便立马捞起来,以免把鸡肉煮老了,口感就不好了。再把煮熟的鸡肉沥干水分,放入盛有泡椒水的瓷盆中,浸泡上一两个时辰,便差不多可以吃了。 以往在京城时,冉樱夏天做过凉菜和泡椒鸡片。冉敬和杨林并没有这个口福,冉樱便先做了给二人尝鲜,算是试试水。 鸡肉嫩滑,吃起来又是酸酸辣辣的,很是开胃;凉菜嘛,虽然不稀奇,但也胜在味道层次丰富,调料都入了味。冉敬和杨林二人都觉得这两个菜不错,饭量大增。 冉樱夹了块鸡片,鸡肉的火候刚刚好,没有煮过头;味道嘛,酸辣适中,各占五分,因此能相得益彰。并没有出现两种味道比例不协调,遮掩了另一种味道的情况。冉樱十分高兴,便又采取当初推广卤煮猪蹄的方式—凡是吃面的客人就白送。当然这个分量不多,就仅限于几口的量。 很快,客人们就接受了凉菜和泡椒鸡片,众人倒是更喜欢鸡片一些。不过冉樱观察下来,两种新菜品的营业额却是旗鼓相当,原因嘛,素菜比荤菜便宜很多。 大多数客人们喜欢吃面后,带些卤味鸡片和凉菜回家去,作为晚间的菜。渐渐的,附近有好些从没光顾过面庄的人家,提着食盒专程为买三样菜品而来。甚至有四五次,某户大户人家还打发小厮到冉记面庄来买菜。 冉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卖起了凉粥,又去官府申办了卖酒的文书。就算是夏天,客人们想留在铺子中用餐的,也可以点些菜,喝点小酒,就着凉粥用,开胃又解暑,岂不美哉。这样一来,生意倒一日比一日好。 终身大事不用愁,店中的生意又渐渐好起来,两个弟弟乖巧懂事,未婚夫又是个人品俱佳又上进的,全家人身体健康和和美美,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舒心。 直到某天,冉家来了位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哈皮,回来得晚了。我本来打算顺势偷懒,结果被某人揪着耳朵:好不容易上了红字,增加了20多个收,断更对得起读者咩。于是,我就乖乖码字去了,所以今天更新得晚,又有些瘦,亲们见谅哟。明天不出门,绝对12点之前更。 第三十四章 这日,天气十分炎热,街上并无多少行人,冉记面庄却生意火爆。 一来面庄中所卖的凉菜、卤味等消暑食品很受欢迎,二来面庄的位置并不当西晒,旁边又有几颗参天大树,投下的荫凉正好把面庄罩了个结实,店内十分凉爽。客人们就爱三五成团,到冉记面庄来喝点小酒,点些小菜,以消暑热。 古代大户人家消暑,通常是在室内放置冰块,放个数个风轮,让丫头们摇着,炎炎的暑气就被降了大半。可一般的蓬门小户,舍不得花高价买冰块;用风轮吧,始终要用人力摇着才有习习凉风。所以平民老百姓们便喜欢找个凉快地避暑。 冉樱的面庄很荣幸被附近的食客们看中,天一热便纷纷来乘凉了。 人多了,再是凉快的地不免也有些气闷。冉樱便买了两台大风轮面对面放到墙根,让伙计们坐着踩,二人也能互相踩着给对方吹风,倒也不会热着。 这样一来,客人们便更喜欢呆着了,冉樱又乘胜追击,新添了凉糕、凉虾等吃食,只可惜这个时代找不到冰粉籽,否则还能做冰粉。 客人们一直呆到戌时初,才渐渐散了。 一家人收拾好了铺子,关门上锁回家。此时暑气尽消,凉风拂面,倒把瞌睡虫上身的冉樱吹得清醒了。现下这个时辰,换算成二十四小时制就是十点左右。她边走边摇头,来到古代后战斗力下降,居然十点就打瞌睡了,要知道前世的她那可是经常熬夜到两三点的人物。 冉樱揉揉眼睛,回头和杨林絮絮说了会话提神。自从定亲后,两人的关系是稳中有升。怪阿姨本质的冉樱,对着杨林,也无甚脸红扭捏姿态;而杨林为了挽回之前呆头鹅形象,虽然心中翻过无数浪涛,但面上依然从容镇定。如此一来,双方都是从容不迫的,倒容易打开话匣子,利于进一步培养感情。 小宁和大牛两个,每日一下学就到面庄。每晚必会趴在桌上睡一觉,待到打烊时,两个小家伙反而精神,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倒把三位大人的倦意驱散了。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回到家中,刚靠近院门口,便看到门口处坐了个人。周围光线太弱,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团和那人发出的呼吸声。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生怕是受了伤的逃犯小偷,逃到自己门前走不动了。 杨林有武艺傍生,自然不会怕。他从冉夫人手中接过灯笼,走近了一照,昏黄的火光中显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来。居然是前段时间上门闹过的冉何氏,已经靠着门框睡着了。 冉何氏又来干嘛,遗产事项已经交待清楚,难道是来打秋风? 不待其他人有反应,冉敬便大步跨上前去,重重的咳嗽了声,便把打瞌睡的冉何氏吓醒了。 冉何氏的美梦无端被人打断,还被吓了一跳,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便要撒泼。幸亏她反应快,一睁眼便看到二叔黑着一张脸。立马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面带谄媚的笑道:“叔,你可回家了,侄媳妇可等了您一个下午。” 杨林皱了皱眉,和冉樱交换了眼神,见冉何氏那讨好的笑,便猜到定是来打秋风无疑。这点嘛,两人只猜对了一半。 冉敬依然黑着一张脸,也不想理会,径直掏出钥匙开了院门,自顾自的进了院子。 家中的长辈都不发话,自然没有小辈发话的道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理会冉何氏,跟着冉敬的后脚进了院子。 冉何氏见众人都不理会,有些恼怒,不过又想想今日来却是有求于人的,便忍下怨气,赶忙跟在众人后边。 冉敬让其余人等去梳洗,只留自个一人在堂屋对付冉何氏。 “说吧,你来又想干什么,是想借银子吧。”冉敬端着碗茶,目光炯炯的盯着侄媳妇,说出口的话都是陈述句。 “二叔,你想到哪去了。侄媳那日瞧着我那侄子实在是不错,咱家桂花今年也十五了,那次见了侄子便有些魂不守舍,所以侄媳便厚着脸皮子求二叔成全。”冉何氏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表情眼神之恭敬,冉敬这辈子都没见过她摆出过这副神态。要知道,这个侄媳妇对自己公婆都是疾言厉色的,更别说他这个叔叔了。 虽然见冉何氏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很痛快。又听得这人居然不是来打秋风,而是瞧上了杨林,不由得眉毛一抬,顺手把茶碗重重的搁到茶桌上:“不成,你家丫头是个什么样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哼,如何配得上我家孙子。” 冉何氏打了一手好算盘。二叔的遗产没她家什么事了,又见二叔的老房子卖了二十两银子,一直不死心,唯一的途径也只有时常去打打秋风。冉何氏思来想去,打秋风这法子,得到的银子太少了,看着自家的闺女,突然想到了一个妙计。 若是桂花嫁给二叔的养孙子,那岂不就能时时让女儿顺点银子过来。特别是听说了二叔家在城里开了家食铺,生意很是不错后,冉何氏心中就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嘿嘿,二叔,我知道您瞧不上我家桂花,我也不求桂花能做正房夫人,做个小就行。总比在村里嫁个庄稼汉,看天吃饭的强。” 冉何氏早就料到冉敬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她的目的只是安插个眼线在二叔家,时不时的匀点银子。至于做大还是做小,那都是一样。更何况做小,就算家长不同意,若是杨林自己看中了,二叔也没什么办法。 “哼,亏你想得出来,这事没得商量。家里房间都住满了,你就在堂屋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就给我滚回阳岭村去。” 冉敬十分不悦,他历来讨厌男人纳小妾。又栽过王家妻妾相争的跟头,平时行医也绝不往纳了妾的人家去,免得出了事背黑锅。这会见这挨千刀的侄媳妇,居然想让桂花给杨林做妾,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扔下这么句话后,阴着脸去告诉冉妈妈和冉夫人,不许招呼来人。 一家人就把冉何氏这么晾在堂屋,当然,大家都不知道冉何氏此次来的真实目的,都以为是借银子,惹恼了冉敬。 第二天,冉家人起床时,唐屋内已经没了冉何氏的身影。一家人都没把她的突然来访当回事。直到几天过后,冉何氏领着闺女桂花,直接找到了冉记面庄。 冉何氏来的时候正是午时二刻,中午客人最多的时候,冉敬正坐着和一众客人们胡侃海吹。 自从王夫人死而复生那档子事后,冉敬这个“治死人”的大夫不仅没有断送掉名声,反而有更多人相信找他看病。一来王夫人死而复生,这就说明肯定不是大夫的问题,没准是家中下人煎药没按照要求,或是有什么阴私。当然后者都是大家脑补,没得证据也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再者,冉敬一大把年纪,来成都以此为生十多年了,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这事一出,倒扩大了他的名声。 此时冉敬正替一位客人把脉,冉樱正坐在柜台上拨算盘。冷不防,冉何氏带着桂花,母女俩哭得梨花带雨,眼眶红红的找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敷过海藻颗粒面膜,芝麻大小,褐色的,加了温水就起胶,然后敷脸上,密密麻麻的很恐怖。其实那玩意根本就不是什么海藻籽,是冰粉籽,四川人用来做冰粉的原料。 第三十五章 冉何氏拉扯着闺女桂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进店中,跪着扑到冉敬脚边,抱住他的腿哭天抢地,“二叔呀,你就给桂花条活路,收留了她吧。” 说完又是一阵哀嚎,跟在冉何氏后头跪着的桂花也抹了几把眼泪。 冉敬正和客人们聊得正欢,冉樱正忙于和算盘较劲,冉夫人和冉妈妈都在厨房忙着,两个伙计更是频繁的穿插在一桌又一桌的客人中间。谁都没注意到这两人,猛然听到一阵哭闹之声,众人皆是一惊。 冉敬回过神来,见冉何氏正扯着自己的裤腿哀哀的哭泣,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又见满堂的客人们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虽然他讨厌极了这个侄媳妇,但当着这么多外人面前,实在不好撕破了脸,只得不情不愿的把冉何氏拽起来,喝道:“当着这么多客人面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冉何氏见法子凑效,心中十分欢喜,面上却仍装出一副死了老子的表情,抽抽搭搭的说道:“二叔,二叔,村里的黄一霸瞧上了桂花,要她去做小。咱家自然是不愿意的,那黄一霸就放出话来,说是不同意就抢人。黄家婆娘又是个凶悍的,屋里也不是没闹出个人命。若桂花进门了,还有什么活路呀,二叔,您就收留我可怜的女儿吧,在城里随便找个马夫货郎嫁了,也比去黄家做妾的强呀。” 身后的桂花亦是红着双眼哀求了几声。 众客人一瞧,原来是乡下穷亲戚落难,进城寻亲求庇护的。又看看那桂花,年纪十五岁左右,一身粗布衣裳,倒也整洁干净。不过嘛,这位桂花姑娘面色发黄,因为常年在地里劳作,脸色还有些晒斑。虽然五官周正,可这么一来也打了不少折扣,实在很难相信有人会看上这样的姑娘做小。 当下就有客人提出质疑,哪只冉何氏抹抹眼泪,不慌不忙的辩解说,人家那是看上她家闺女有宜男相,好生养。乡下的姑娘哪有城里的漂亮水灵,桂花在乡下也算是一枝花了。 看看桂花那宽宽的盆骨和臀部,众客人不由得点了点头。按城里人的审美观,桂花自然不算什么美人,但放在乡下就不一样了。这般年纪的女孩,都是随着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皮肤自然好不到哪去,美不美比的都是五官端着与否。 这么一来,冉何氏刚才那番话就不像是胡诌的。 一时间,众客人纷纷表示同情之心。冉敬见客人们都向着母女俩,自然不好当初发作,只得黑着脸,硬着头皮应下来,等回家关了门再说。 冉樱坐在柜台上,支着手看这出好戏,不得不说,相比上一次,冉何氏的段数又高了一级。 倘若她带着儿女闹到家里,冉敬大可拿着棒子撵人。反正街坊邻居们很久以前就知道冉敬是给不孝的侄子侄媳妇逼到城里自立门户的,上一次又见识了冉何氏为着遗产之事差点上门动手打人了。所以,冉敬直接撵人没有任何人说一句不妥,反倒会拍手称快。 可找到店里来就不一样了,客人们只知道冉敬行医上的名声,可不知道冉家叔侄不睦的事。冉何氏此次来了个先发制人,且不说这事是真是假,一个哭哭啼啼的弱女子要被村中一霸强取为妾,进门后还会时不时遭到正房夫人虐待,搞不好就一命呜呼了。不明情况的客人们咋一听这事,哪有不同情的。 这也不能怪客人们偏听偏信,人的本性就是如此。想当年职业乞丐才流行那会,冉樱和闺蜜逛街,见到残疾人蓬头垢面端着个破碗乞讨,都会心软,上前给上几块钱。后来得知路上要钱的,十有八九是月薪上万的职业乞丐,才没给过。 何况乡下有能力娶妾的,那可不是一般人家,不是地主就是乡绅霸王之流。于古人来说,女儿的命贱,都是不值钱的。这位冉何氏敢于为了女儿挑战强权,宁愿让女儿躲着也要得罪村霸,是多么的有勇气。众客人扪心自问,若是县太爷瞧上了自家女儿,要强娶做小,绝大多数的人会选择牺牲女儿。 不明真相的看客们看向冉何氏的目光多了一份钦佩。要是冉敬此时拒绝这么位有情有义,走投无路的母亲,那就太不厚道了。 冉敬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若按他以往的性子,早就撕个鱼死网破,把当年侄媳做的那些事捅出来了。可如今冉家开店做生意,不比以前。客人们都被冉何氏给糊弄住了,自己这会抖出来非但没人相信,还会被质疑人品问题。你家都有钱开店了,还嫌弃一两个上门的穷亲戚,是不是我们平日买的吃食也是这么克扣,缺斤短两啊。 人就是这么奇怪,某只下蛋的鸡要是鸡品不好,不管它下的蛋多么好吃,受欢迎程度总要降低好几个档次。为了不影响店中的生意,冉敬也只得暂时忍气吞声,回头再想法子吧。 冉敬黑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答应了。脸色倒可以尽情摆,别人瞧见了也只会说他是因为侄孙女被逼之事恼怒。 冉何氏见目的已达到,心中简直要乐开了花。只坐下吃了碗面,丢下桂花,说家中还有农活干,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冉桂花羞答答的站了起来,给冉家众位亲戚问好。 众人见此女翘乳肥臀,别有一番滋味,也难怪会被人看上。 冉樱冉妈妈和冉夫人三人,都猜不透冉何氏所说到底是真是假,总之不是什么好事。三人两两对望,都觉得把冉桂花当空气,尽量少理会的好。 而知情人士冉敬,见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侄女妖调调的,心中颇看不上。又想到冉何氏此次送女儿来的目的,更是恨得牙痒痒。不行,这事得提前去武馆给孙子打个招呼。 哪只他前脚刚要出门,桂花就顺势上前央求道:“祖父,桂花从来没进过城,您就带桂花出去转转吧。”要是说是给人去看病的,冉桂花也有说辞:“祖父您就带着桂花开开眼界吧,若是嫌桂花碍手碍脚,我就在门外等着。” 如一块牛皮糖般,甩都甩不掉。冉敬被气的差点仰倒,自然出不了门了。 冉何氏母子来店中哭闹之时,杨林和一众师兄弟子刚走不久,他也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待到酉时初,从武馆来到面庄,一进门就看到殷勤的穿插在客人们间的冉桂花。 冉桂花见攻略目标已出现,忙迈着小碎步小跑着过来,正想和杨林说几句话提升下自己的形象,却听得立在柜台边的杨林问道:“樱妹,面庄什么时候请了个丫头帮忙,中午时还没有呀,这事也没听你提起过。” 冉桂花不由得一阵尴尬,绞着衣角害羞的立在一边,也不上前来搭讪了。 冉樱差点就笑出声来了,桂花堂姐的穿着,肤色,还有刚刚穿梭于客人中间服务的神态,还真像店中请来的丫头。此时尚且不知桂花此行的目的乃是她的未婚夫,还好心的给杨林解释道:“堂哥,什么丫头,这位是桂花堂姐。”又给杨林解释了一通午间那幕好戏。 杨林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抱拳向桂花歉然道:“原来是桂花堂妹,在下唐突了。”语气疏远而客气。 桂花见攻略目标高大俊朗,不禁春心荡漾,自动忽略了杨林疏远的口气,低下头羞涩一笑道:“堂哥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和基友聊了会,说的是过年回家见亲戚。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总结出一个规律,基本上每家都有那么一两位极品亲戚,看来极品亲戚真是中国特色。 第三十六章 冉桂花此人惯会察言观色,她心知惹冉敬不喜,处处赔笑脸献殷勤,不论在客栈还是家中都抢着招呼客人、做家务,一副乖巧懂事的侄女模样。就算冉敬想回到家关起门来责骂,都找不到错。给点脸色瞧吧,桂花第二天就红着眼睛,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给客人们倒酒端菜。这副样子倒引得客人们好奇心大盛,连声追问缘由。 桂花捏着袖口沾了沾眼角,只说是自己想念家人云云。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客人们都觉得有异,看向冉敬的目光颇有些奇怪,该不会是冉大夫苛责侄孙女了罢。 冉樱冷眼旁观这位堂姐的一系列做派,心中暗暗赞叹,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呀,比起冉何氏只会撒泼胡闹的手段,桂花堂姐的段数可比她老娘高多啦。 不过,没过多久,冉樱就旁观不起来了。冉敬被这位小白花侄孙女气的心头郁结难开,精神也不如以前好了,再这样下去,那就该卧病在床了。 这委实不能怪冉敬战斗力强经不起折腾,他潇洒恣意了大半辈子,和人相处有啥说啥,从不去搞那些弯弯道道。也不怕得罪人,爱听就听不听就不交往,倒是个性情中人。此前遭遇的最大对手不过是冉何氏,有什么怨气,扯开嗓子骂回去就解气了。哪想到一把年纪倒着了个小姑娘的道,偏偏有气又不能出,还得装作一副和气的模样,冉敬心中十分憋屈。 冉桂花的招数显然不止这些,膈应冉敬的同时,还不忘对着杨林献殷勤抛媚眼,只差拿身子贴上去了,连大牛和小宁都看出来此女对杨林心怀不轨了。 好在杨林的态度十分冰冷,但又客气的尽周全了礼数,桂花想扮委屈都找不到借口。 冉夫人和冉妈妈见状,脸都黑了,又不好当面发动。冉樱亦是十分气愤,气着了祖父不说,居然还敢挖自己的墙角。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面对这么个丰满,长得又不太差的堂姐,杨林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得顺顺祖父的气。冉樱和冉妈妈冉夫人三人又少不得一阵劝慰,才把冉敬愤愤的内心抚平了些。 古代女子以含蓄为美,向自己夫君打听个事都要绕上个大圈,含蓄的表明自己的意思。可冉樱没那素养,也没那工夫。打烊后二人故意落在家人后面,直接挽着杨林的手臂,提及了桂花的殷勤。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已经越发亲昵,打烊回家的路上,常常于无人之时落在家人后面说些悄悄话。反正长辈们都默许了,两人都是懂事的,放在眼皮子底下又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因为横空多了个冉桂花的关系,两人已经有好些天没单独说话的机会了。冉樱好不容易想到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提前把桂花堂姐打发回家,这才有了机会。 不过,平时也仅限于说话,没啥肢体接触。杨林低头见主动挽住手臂的纤手,心下一热,转头去正待说什么,却被冉樱一句话噎了回去。 “堂哥觉得桂花堂姐如何?”冉樱笑眯眯的盯着杨林,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其实冉桂花一来,杨林就料到了没什么好事。若是规规矩矩那就罢了,若想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大可捏着错处赶回去。冉敬连冉何氏都不怕,还搞不定个小丫头片子么。 可事实证明,杨林此次的猜想错得离谱。桂花不仅把祖父搞得心情不佳,这两日频频像他献殷勤,她是什么心思一看便知。见此情况,杨林心中居然有些窃喜,倒不是欢喜自己受女人追捧,而是想看看冉樱的反应。 这会,心上人的反应终于来了。杨林也不直接回答,低着头含笑望着有些气鼓鼓的堂妹道:“樱妹,你老实给我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冉樱见这男人顺着杆子往上爬,也不会自谦一下,当嗔了一眼:“堂哥,你也太不谦虚了。” 杨林拍了拍冉樱挽在手臂上的爪子道:“樱妹今日如此主动,我还谦虚做甚。” 冉樱大囧,她不过是刚刚想到桂花献殷勤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要说不吃醋觉得是假的。然后就脑子一热,手一伸就把旁边的杨林挽住了,颇有些宣告主权的意味。这个行为不就像国人跑到有争议的某某岛插国旗,宣告领土神圣不可侵犯一样嘛。 一时气愤就顺手挽了,倒没空想那么多。 果然冲动是魔鬼,冉樱既尴尬又害羞的低下了头,心中埋怨杨林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再比古代女人开放些,也是女人呀。现代姑娘们谈恋爱,也没几个会主动去拉男的手,亲男人。这种事,第一次向来都是男方挑头的。就算是胆大的姑娘主动,得了便宜的男人都会沉默不言暗自欢喜。哪像这个一般,还要宣扬出来,真是气死人了。 冉樱使了使力,想把手抽出来,但对方却不让她如愿,只得扭头索性不做理会了。 杨林见好不容易有了个说话的机会,这会冉樱却不言语了。也知道是自己玩笑开得太过了,忙放柔了语气哄道:“樱妹,堂哥逗你玩呢。快说说,今天使了什么法子,让她提前回去了。” 要知道,冉桂花就像快牛皮糖,最难甩掉。让她去西,她偏偏时时刻刻粘在你身后,真是烦人得紧。杨林实在好奇的紧,堂妹用了什么法子把她提前哄了回去。 这事是这样的,今日晚间,冉樱见桂花围着杨林团团转,颇为不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如以毒攻毒。她把冉桂花拉到一边,殷勤的出主意:“堂姐,你不是对堂哥有意思么,妹妹有个好主意,保证堂哥对你好感倍增。” 冉桂花本来就在烦恼,这位堂哥油盐不进,献殷勤扮可怜都没用。又见素日里瞧着,冉樱待杨林都是淡淡的,肯定没啥小儿女情长。一听堂妹有办法,便立马上钩,急着让冉樱出主意。 “嘿嘿,其实这事也简单。堂哥性子清冷,堂姐若是关心之情表现得太明显了,堂哥定会嫌烦。不若暗自做些贴心事,时间一久,堂哥自然会察觉到堂姐的好处。比如说,堂姐可以每晚上早些回家去,提前烧好热水,这样堂哥累了一天,一回家便能洗到热水澡。最好其余人等一起烧了,不就显得堂姐你贤惠嘛,堂哥知道了自然会高兴。” 桂花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当天晚上便不多说,提前两刻钟回家烧水去了。 杨林得知自己被冉樱当枪使,不由得有些好笑:“我看樱妹是自己想一回家就有热水澡洗吧,倒让我背了这个黑锅。” 冉樱诚实的点点头:“亏得我俩在她面前没表现出亲昵之态,不然这法子就不凑效了。”心中却想到:就许你招蜂引蝶,还不许我打你的旗号享受享受么。不过这也只是一时之计,要怎么办才能彻底摆脱这朵烦人的桂花呢。冉樱想着想着,不禁就问了出来。 杨林轻笑一声,回答得很是胸有成竹:“樱妹放心好了,这个麻烦我来解决,不过尚需耐心等几日。”说完又在弯下腰,靠近冉樱低语了一番。 冉樱被笼罩在一片男人气息中,耳间尽是一阵阵热气,酥酥痒痒的。偏杨林给她说的又是正事,还不能往歪处想,只能凝神听着。 两人低语完毕,只见冉樱双颊飞红,好在有夜色的掩护,看不大清楚。听了杨林的计策,差点就拍手叫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让冉桂花卷铺盖走人 第三十七章 桂花在城里祖父家呆了段时间后,深刻的感受到了城乡之间的差别。 比如说吃肉,乡下哪里能天天吃到荤腥味。自家有八亩地,在阳岭村算是中等的,至少也要一旬才能吃一次肉。只有几亩地的贫农和租种地主家田地的佃户了,那就更不提了。她在乡下见多了揭不开锅,饱一顿饥一顿的人家。村里地最多,最有钱的地主,也不见得能天天见着肉。 而今,祖父冉敬家中居然能餐餐都有肉腥,桂花简直觉得来到了天堂。饭量比在家中翻了一番,愈发显得胸翘臀圆,走起路来乳波微颤,倒引得各位男性食客纷纷注目。 不仅吃的好,冉敬一家皆是穿细布衣,比那粗布衣裳好看舒服不知道多少倍。桂花得了两身细布衣裳,便把穿来的粗布衣裳彻底的丢掉。 冉樱又送了盒胭脂,又教她如何使用。 擦了胭脂的桂花脸色倒不像以前那么发黄了,脸蛋变得白皙细腻,如地里刚拔出来的萝卜般水灵水灵的。乐的桂花一个劲的照镜子臭美,她从来都没又这么漂亮过。村里的荷花老是嘲笑她皮肤不够白不够细,要是自己带着这身行头回家,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那时候她就是阳岭村第一美人了。 城里生活这么好,还要阳岭村第一美人的名头做甚。得赶快把堂哥搞定,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想到此处,桂花立马变得斗志昂扬。 不过,桂花在城里呆了三四天,长了见识后,她的心思就渐渐不在杨林身上了。 自己身上的细布又算什么,那不过是城里寻常小户人家穿的,有钱的大爷们根本就不屑于穿细布。光顾面庄的客人,有一半都是穿绫罗绸缎的。想起堂妹带自己去布庄买素缎,给婶婶做绣帕的底子用。整个店中都是一匹匹五颜六色、花样繁多的丝绸,散发着迷人光泽。 堂妹见她看得入迷,很好心的拉着她一一介绍,这匹是缎子那匹是绫。桂花满耳都是各种绫罗绸缎的名称,要是这些料子做成衣裳,那得多漂亮。 堂妹花了一两银子扯了四平尺的素绫,看得桂花瞠目结舌。四平尺的料子,只能做两个抹胸,那要是做一件衣裳,那不得三两银子,自家一年的收入也才五两银子而已。 谁知堂妹说,还不止这数。有钱人家的小姐穿的衣裳,讲究裙摆幅面越大越好,这么一来用料得就得翻倍。领口、袖口、裙摆处还要花钱请绣娘绣花,这么算下来,一身衣裳至少得十两银子。 桂花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她知道堂妹做过十几年富家小姐,对于这些吃穿用度最是了解不过。 此后,堂妹隔三差五的就带桂花去布庄、成衣店、金银首饰铺、胭脂铺转,连生意也不顾了。每次都拉着她追忆往昔富贵锦绣,奴仆成堆的生活。桂花听得越多,心中便越向往一件衣裳十两银子的生活。她清楚的意识到,祖父家在城里不过尔尔。对杨林也不再热情,因为她有了新的攻略目标,新目标虽然长相比不上堂哥,但胜在有钱。 桂花的新攻略目标就是面庄的常客宋老板。宋老板瞧着约摸二十五岁左右,每次都是穿一身丝绸衣裳,连鞋面也不例外。十个手指头上有四个金光闪闪的戒指,每个戒指都镶了宝,右手的大拇指上戴了个白玉扳指。每次一到店中,都有好多客人争相与他结交、拍马屁,把宋老板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就算桂花不曾听到客人们的奉承,光看那几个金戒指和一身衣裳就只宋老板是有钱人。听了奉承后,就更加明白此人腰缠万贯。宋老板出手阔绰,喜欢预先给数两银子在账上记着,至于具体的数目,那就凭心情,有时候是五两有时候是十两,连堂哥武馆那帮兄弟都对宋老板客客气气的。 而且,宋老板在城内有两三家绸缎庄,要是能给他做小,岂不是绫罗绸缎随便挑,要吃什么有什么,那才是神仙过得日子。 桂花愈发注重脸面工程,每日早起都要好好打扮一番。每次宋老板来了,定要笑脸相迎献殷勤。 冉樱和杨林见鱼已进网,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日,冉樱向桂花提起,宋老板有意收她做妾,问她愿不愿意。 桂花这段时间以来,每次见了宋老板都如饿虎扑食一般。可偏偏宋老板对她爱理不理的,正为这事苦恼。突然间柳暗花明,自己还没怎么使力,这事就成了。当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心里有些疑惑。 冉樱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宋老板成婚九年,纳了五六个妾,生的全都是女儿。人家是见堂姐有宜男相,好生养。” 那岂不是自己进门后,只要剩下个儿子,不就和正房夫人平起平坐,日后宋老板百年后,家财不都是她的么。 “不过,宋老板说会一次性给你家一笔银子,以后就不能和家中来往了。” “这是为何?” “宋老板那么体面地人家,怕是不想认乡下亲戚的。” 冉樱这话并没有说全,这几天来,杨林利用武馆的人脉关系,渐渐散播冉敬和侄子侄媳妇间的龃龉。面庄的客人们自然也都有所耳闻,更有好事者跑到冉家邻居那里去打听,才知传言是真的。如此一来,舆论就像冉敬这边倒了,众人还赞冉敬收留侄孙女的举动乃是不计前嫌,以德报怨云云。宋老板听说后,自然不想塔上冉何氏那么个亲戚了。 想想唾手可得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桂花犹豫了一会立马就答应了。 冉何氏得知自己女儿居然钓了个如此有钱的老板,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打宋家的秋风油水可比冉家强多了。不过得知日后不能和女儿有来往后,当场就想撒泼,却被宋老板抛出来的三十两银票堵住了嘴。加上桂花再三向她保证,日后生了儿子,腰杆直了,想要给娘家补贴那还不是小事。想到外孙子以后是唯一能继承家财的人选,冉何氏很高兴的应了。 因着宋家要子嗣要得迫切,纳妾也十分迅速。这事敲定后,宋家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摆了几桌子酒菜庆祝,把桂花抬进门后便了事。自然没有娶妻那般敲锣打鼓绕上几条街的,拜天地也无。 杨林作为媒人,去喝了几盅酒后,拿着两张银票回家交给冉樱。 拿着一瞧,一张三十两,一张二十两。 杨林见堂妹面露疑惑,指着两张银票解释道:“三十两那张,是宋老板给的媒人谢礼;二十两那张嘛,是宋夫人给的。” 冉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只怕她们母女二人还心存侥幸,想着日后寻着机会打宋家的秋风呢。桂花堂姐更是幻想着生了儿子,自个的地位会水涨船高。” “那桂花怕是要吃苦头了。”杨林淡然道。 当家主母膝下无子,妾室生下儿子,自然会抱到自己身边养着。若冉桂花生了儿子后安分守己,宋家自然不会亏待她;若是心存妄想,怕是日子不好过。 冉桂花来冉家时,杨林就打听到宋家想寻一名有宜男相良籍女子为妾,而且最好娘家不在城里,无甚背景。这个条件实在是有些苛刻,消息放出去了半个月都没找到合适的。桂花来后,杨林便顺水推舟。宋老板本就是面庄的常客,见了桂花后就相中了,回去和夫人商量一番,便拍板了此事。 幸亏桂花堂姐是见钱眼开型的,自己带她见识了一番有钱人家锦衣玉食的生活后,就见异思迁了。要是坚贞不渝型的,不论怎么诱惑,都对杨林死心塌地,这招就不管用了。 想到送走了两个瘟神,冉樱长舒了口气。既然桂花攀了高枝,宋家比冉家有钱太多,以后冉何氏的目光只会放到宋家那边,自家便可以躲一边清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男主居然做起了来人贩子生意 第三十八章 自从桂花堂姐进了宋家当小妾后,冉何氏倒是来过城里几次,不过每次都是直奔宋家。有了宋家这块肥肉,自然是瞧不上冉家了。 不过,冉何氏每次都没能见着女儿。宋家对这块老想着打秋风的牛皮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当初双方说定,桂花进门后不能来往。这才进门一个月,那边就急吼吼的反悔了。宋夫人釜底抽薪,冉何氏来一次,便克扣桂花的吃穿用度。几次下来,桂花的宋家的生活快回归乡下的生活水平了。心中暗恨,只得出面劝冉何氏不要再来了,日后等生下了儿子,地位高了有的是机会补偿娘家云云。 自此后,冉何氏便再没有进过城。 冉樱坐在柜台上数着铜板,感叹道:没有极品亲戚骚扰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自从开了面庄后,冉敬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一倍左右。没开面庄以前,冉敬没钱开医馆,邻居们有需要瞧病的,直接到家中去找人。可要他一天到晚都呆在家中吧,又闲不住。所以便时时出现冉敬外出遛弯,病人家属吃闭门羹的情况。治病不等人,又不知道他何时回家,只好另请高明了。 现在倒好,冉敬天天呆在面庄和客人们胡天侃地,也不觉寂寞。需要请人去瞧病的,直接来面庄找人即可。加上客人们时常顺带让他号个脉,开些补药方子,又是一笔收入。 不仅如此,面庄的生意也不错。开张几个月后,冉记面庄的名声越来越大,每月的净收入差不多有十五两左右。冉樱打算再过半年,手头的银子充裕后,再去正街盘个铺面。 一转眼便到了中秋节,城里大多数店铺都休店一天,冉樱也决定随大流。虽说过节期间往往是生意火爆的时候,但以冉家目前的收入水平来说,少挣一天钱又不会影响一家人的生计。 恰巧,淑桃姑姑带着改邪归正的赌鬼丈夫和两个儿子,又拎了两只鸡来城里看望冉敬,杨林亦不用去武馆。 冉敬见淑桃已经不像上次那般面带愁苦,嘴紧反而隐隐有丝笑意,便知侄女现在的生活过得舒心。又威胁了陈双福一通不许再去赌,不准再打妻子云云,陈双福自然点头称是。 冉敬还是第一次如此热闹的过中秋节,又见冉陈两家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自然很高兴。便叫杨林把堂屋的大圆桌搬到院中来,又去醉仙楼买了两坛子米酒,三道招牌菜,考虑到两个侄外孙在乡下荤腥见得少,三道菜俱是大鱼大肉。加上冉樱和冉妈妈整治的板栗烧鸡、清蒸桂鱼、红烧肉、东坡肘子和数道时蔬,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 晚上望着一轮圆月,边吃边喝倒别有情趣。 陈家两个孩子的年纪和大牛小宁差不多大,不一会便混熟了,四个弟弟正埋头比猛吃比食量。余下人等一边吃菜喝酒,一边闲话家常。 米酒的度数不高,多喝几杯倒也不碍事。待到众人酒酣耳热之际,淑桃姑姑突然放下酒杯,有些幸灾乐祸的爆了关于冉何氏的个猛料。 自打桂花进了宋家做小,冉何氏得了三十两银子回阳岭村后,全村人眼红不已。三十两银子,那可是村里中等之家五六年的积蓄。村中也有过人家把女儿送到镇上富户做小的,不过才给了十两银子。一时间,全村人都想着把女儿送到城中富户做妾,好得上一大笔银子。 只有娇杏在打别的主意。 娇杏年方二十,人如其名,长得娇小美艳。去年新守了寡,便跑回了娘家住。听说了冉家得了一大笔钱的消息,便动了歪心思。 她趁着冉何氏三番五次进城的机会,让兄长帮忙请冉奎来家中喝酒。自个又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常常贴着冉奎献殷勤抛媚眼。一来二去的,冉奎哪有不动心的,第三次幽会时便干柴烈火般的滚到了炕上。这一滚,便滚出身孕来了。 娇杏她哥便拉着妹子去冉家讨说法,冉何氏便撒泼死活不同意,说是娇杏肚里根本不是冉奎的种。可耐不住周围邻居都看到冉奎进来常往娇杏家跑,冉奎自己也承认了,执意要纳妾。 “娇杏都怀上了,她的父兄又不是吃素的,这妾是纳定了,我那嫂子怕是有的忙了。”淑桃语调轻快,心请颇好,又补充了句,“这叫恶人有恶报,当年她是怎么对待叔的。我出嫁后,家中有困难需要点银子周转,嫂子捏的死死的,竟不肯借一文。上次双福的腿都断了,家中都快揭不开锅,都到了这个田地,我那好嫂子看都没来看一眼。听闻我去城里一趟,倒立马跑来了打听,第二天竟直接跑到城里来向叔闹分遗产的事。亲戚有难倒没这么上心,一听有好处,飞得比苍蝇都快。” 其实淑桃本是想抱怨冉何氏当年为了贪图陈家的聘礼,硬是毁了爹娘在世时给她定了亲事。才导致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不过看看改邪归正的丈夫和两个孩子,想到现在的生活也有了起色,便不提陈年旧事。 冉敬听后嗤笑一声,仰头喝了杯酒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冉家其余人等听后,心中更加放心。以后冉何氏在乡下忙着斗年轻美艳的小妾,来城里只会打宋家的主意,至于冉家嘛,已经彻底不在冉何氏的视线内了。 一顿饭吃下来,淑桃因着心情好,便多喝了许多杯。陈双福见妻子高兴,也不拦着,淑桃便喝醉了。冉夫人和冉妈妈便把她扶到床上去歇息。冉敬怕四个小的吃得太多积食,便和陈双福一道,带着孩子们出门看花灯。 冉樱贪嘴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涌,歪在床上。冉夫人拎了块冷布巾给她罩面,冰了好一会才完全清醒过来。 倚在床上看了会冉夫人和冉妈妈做针线活,终归有些无聊。冉樱跳下床去,对二人招呼了一声,便去找杨林。 杨林正坐在石桌前等她,见冉樱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到跟前:“别坐石凳子,夜里太凉了。” 冉樱甜甜一笑,依言坐下了,生活中的杨林是个十分细心的人。 待她坐下后,杨林从怀里摸了个布包出来,婆娑了半晌,突然没了勇气开口。 冉樱见他取出来后便一直拿在手中,神情又是一副呆呆的模样。装作好奇的模样,一把从杨林手中拿走布包,问道:“咦,这是什么。” 温软的指肚划过粗糙的掌心,二人心中倶是一颤,冉樱原本消下去的酒意又上来了,烧的她的脸颊又红又烫,双瞳剪水,比满地的月光还要吸引人。 杨林望着冉樱娇媚的模样,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勇气,打开她手中的布包,取出一个赤金镯子,握住冉樱白嫩的手腕,顺手套了上去。 少女的皓腕滑嫩棉柔,杨林心中不觉起了一阵绮念,他低下头,看着双眼愈发迷离的冉樱,哑着声音问道:“喜欢吗?” 冉樱的手腕被捏着,整颗心小鹿乱撞,她还没来得及看镯子的样式,只得微微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和男主说话能面不改色心不跳,那是因为现代女性和男生说个话是常事。不过到动手动脚环节就不行啦,哈哈哈。 哎呀呀,最后一点写得我想入非非,捂脸遁走 第三十九章 自从冉何氏多了个姐妹后,便再也没往城里跑过。家宅不宁,后院起火,纵使冉何氏有三头六臂也无暇它顾。这半年来,只有淑桃姑姑时不时上门来,带些乡下的土特产来看望冉敬,再讲些冉奎家妻妾相争的趣事。 没有了极品亲戚的骚扰,冉家的生活可谓蒸蒸日上。 早在年前,冉樱就托上次那位人牙子留意着正街有无店铺意欲出租的。经过接近两个月的比对,冉樱最终选了一家位于锦春正街中段位置的店铺。 那铺子铺面不小,约有四十平米左右,铺子后边连搭了四间房屋和茅厕,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两件卧房。和铺子一道围成了小院子,院中还有口水井。这家店原本是店铺老板自己在开店做生意的,哪知他没那个商业头脑,连连亏损,还欠了钱庄一大笔钱,情急之下只得压低些价格赶快出手。要是按着市价来,十两银子一月还真拿不下这种自带水井小院的店铺。 所以,冉樱这一百二十两租金付得很是爽快。 这家店原本是做绸缎生意的,众多的柜台对于做吃食生意来说也没用处。租下店铺后,冉樱便让店铺老板统统搬走,只留一个便行了。那老板也十分乐意,不用正好拿出去卖几个钱。 十六张定制木桌一溜烟摆好,五张大的十一张小的,不论大小桌子,桌面上都有一个圆圆的洞。又把去铁匠处打制的十六口大铜盆子放到木桌上的洞中。再把买来的十六个煤炉子放在桌子下方,调整了下炉口和盆底的衔接紧密度。最后把炉子的烟筒安装好,火锅店的雏形便成了。 十六个煤炉子的排烟管直冲天花板,然后再拐道通向窗外,密密麻麻的烟管看起来蔚为壮观。 冉樱看着一簇崭新的设备,心头微微滴血,这些桌子炉子铜盆可花了三十多两银子啊。为了早日扭亏为盈,还是早点开张吧。 大余朝已经有了火锅,不过这时候火锅的汤料都是各种高汤,加入枸杞红枣党参等各种补药,吃的就是鸡汤骨头汤鱼汤的鲜味。这种清汤火锅美则美矣,就是味道过于寡淡了些。喜欢吃辣的,便要个辣椒碟子,涮好肉菜,沾点辣椒酱吃,不吃辣的只能沾着咸味酱就着吃。 想起现代火锅店动辄十多二十种调料,而且还可以自由搭配调出花样来,古代的火锅酱料实在是少得可怜。 所以,要和竞争对手们拉开距离,首先便是要丰富调料的种类。 海鲜酱因为发酵天数长,是早已经做好了的。海鲜酱并不是用昂贵的海鲜做的,而是用城中常见的虾皮发酵而成。先把买来的虾皮清洗干净,放入坛中,按十斤虾皮三斤盐的比例倒入适量的盐,用木槌轻轻捣鼓数十下,让盐分布均匀,再封口。日后再每日搅一下,约摸十五天后,虾皮便能发酵成海鲜酱了。 虾皮制成的海鲜酱物美价廉,十分美味。不仅可以用作火锅调料,也可以用作日常烹调时当调味料使用。不过嘛,冉樱倒有些担心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那股海腥味,所以便在海鲜酱中加入了些辣椒酱掩盖腥味,同时又能留住鲜味。 又买了数十斤白芝麻,放入铁锅中炒。等炒的干干的,能用手捏碎的程度,便可以起锅了。再把又干又香的芝麻粒放入石磨中磨成粉,这道工序至少要重复三次,才能保证把每粒芝麻磨碎,整体的芝麻粉也会更均匀。再把磨好的芝麻粉放入炒熟的菜籽油中,充分搅拌均匀,便成了。 至于辣椒酱嘛,冉樱打算做油制辣椒酱,味道香且以保存,又称叫辣椒油,在此就不多做累述。 再加上香菜末、葱花末、姜绒、蒜绒、芝麻粒、榨菜末、碎芽菜等辅料,这调料阵容虽不能和现代比,但也比同时期其他火锅店强很多了。 要是现在的家季节有番茄,还能做八宝番茄酱,是冉樱众多调料中最喜欢的。光是白米饭拌着八宝番茄酱,她都能吃两大碗饭。奈何古代没有高温大棚,自然没有反季节蔬菜,还是等夏天再说吧。 由于客人们平时吃的都是清汤火锅,冉樱虽有心引入红汤,但也得照顾着大家的饮食习惯。索性初期先弄成鸳鸯锅,搭着清汤推销,下一步便是要熬制红汤底料了。 好在大余朝已有商人繁育出肉牛,所以并不像以往的朝代那般禁吃牛肉,只要不是耕牛即可。市场上有卖牛肉的,自然也有卖牛油的。若是缺了牛油这种材料,熬出的底料就没那个香味了。 熬好底料后,又招了两个伙计两个墩子。 一切准备停当,冉记火锅店便开张了。 开张当日和当初面庄一般情景,第一批都是附近听到鞭炮声,带着红包上门贺喜的店主们。第二批才开始正式迎客。 冉樱站在店门前送走了吃的打着饱嗝,摸着肚皮众位店主,又摆出笑脸迎接了特地从面庄来捧场的老食客。 众食客在店中坐定,就有伙计端出一盆盆一红一白的铜盆放在桌中。众人只见过白汤的汤底,一时间对红汤有些好奇,便拉住伙计们询问。 伙计指着红汤那边解释道:“这边红的部分,是用辣椒花椒,加上数十种香料熬制而成,味道又香又辣,吃的时候要配着油碟一起吃才香,喜欢吃辣的客官们不妨试试。至于这白汤嘛,就不用小的多废话了,配上芝麻酱海鲜酱,那便是美味。” 伙计又给客人们讲解了关于自助火锅的概念以及调料的搭配方法。客人们第一次接触这种给定额的钱管饱,倒觉得十分新鲜,便有按捺不住想要立马去拿菜的急性子客人问道:“小二,那你们这啥自助,要多少钱一人?” 那伙计笑眯眯的伸出四根指头道:“不贵,大人四十文一位,小孩二十文。” “四十文还不贵,我在周记涮锅吃一顿也才三十文左右,你这价格贵了贵了。”那客人听得四十文钱,顿时嚷起来。其余客人听后,亦是议论纷纷。 “嘿嘿,这位客官。在冉记,你可以想吃啥就拿啥,您看我们这鸡鸭鱼肉,猪牛羊俱全。您要是觉得不划算,那就挑着贵的吃就成了嘛。不过酒水费用,是需要各位自掏腰包的。”伙计依旧笑眯眯的耐心回答。 众客人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便不再多疑,想喝酒好酒,想吃肉的赶忙起身去长案出端肉,一时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自助餐就是给人一种可以吃回本的错觉,实际上就算客人们敞开肚皮吃,能吃下价值二十文的食材者寥寥无几。但客人们有这种捡了便宜的错觉后,日后还回光临,谁能摆着便宜不捡。 本次火锅店开张,冉樱如法炮制上次面庄的做法,封了两百个红包,每个红包内十文钱,让其中一个伙计去街上宣传。接待过老食客们后,路人们受到红包的诱惑,不一会店中就坐了四十多位客人。 冉樱趁着客人们都还处于猛吃的空当,去面庄瞧了瞧。如今柜台上坐的是冉夫人,冉妈妈随自己到火锅店帮忙去了。当年冉夫人管家可是一把好手,当个小店的掌柜自然不在话下。 母女二人稍稍说了几句,冉樱便回火锅店了。恰巧碰到杨林带着武馆中的师兄弟子们捧场,赶忙上前招待,这些都是宣传店面的好资源啊,当然得好好利用。 新店开张,冉家人个个都是兴高采烈,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喜事。 作者有话要说:清汤配芝麻酱,想起来就流口水,大半夜的自虐啊 第四十章 由于火锅店所聘请的伙计和墩子都是本地人,不需要为他们提供住宿。店铺后院的两件卧房空着又可惜了,冉樱为着看店方便,便和冉夫人住到了店中。 这么一来,杨林和冉樱二人相处的时间倒没有往日住在一起多了,这倒是让他既失落又开心。失落没有多少时间说贴心话,高兴二人一旦不住在一起,就意味着可以上门提亲,走正式的婚嫁流程了。 虽然双方家长口头上早已达成协议,但口头的哪有按三书六礼流程走一遍的保险。自从去年夏天横空冒出个冉桂花后,二人都有些后怕,生怕再冒出些不确定因素来。 冉夫人和冉敬也是这个意思,如今冉樱已满十四岁,二人又分开住,定亲后一年再成婚,时间刚好。 于是,杨林便请了官媒带了些薄礼,那官媒便晃晃悠悠的去冉记火锅店提亲了。 双方早就通了气,为了一天之内把六礼中的五礼走完,杨林特意请了一天假,冉樱也闭店休息一天。 古代的婚俗大多遵从周制,极为繁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个步骤走下来,官媒已经在火锅店和冉家之间跑了二十多趟。好在冉家有专门雇了辆马车供官媒使用,不然就算距离不远,媒人的腿也得跑断。 寻常人家说亲,这五个步骤至少得历时两三个月,但冉家不想耽搁时间。一来冉樱开着店,总不能让官媒在生意兴隆时上门提亲议请,既没时间招待媒人又怕店里面的大老爷们起哄。二来走这些过程时,又时不时需要杨林在场。二人都不耐烦如此的琐碎,干脆各自挤出一天时间来,除迎亲外,全部把流程走完算了。 官媒也从未见过议亲这般急迫的两家人,不过她也乐意一股脑解决全部事项。要是知道官媒的收益,除了官府开出的固定薪资外,每牵线搭桥成功一对,皆可从官府与男女双方处领取额外奖励。额外奖励通常是请期完毕后发放,也就是说男女双方互相商议好迎娶婚期。 想到在别家两三个月才能搞定的,这单生意一天就能成,哪有不欢喜的,只求天天都遇上这般好事。 到最后冉敬和冉夫人坐在店中商议婚期时,已经快夕阳西下了。二人很快达成协议,婚期就定在明年四月份。 官媒见“请期”这部份流程已经走完,欢欢喜喜的接过两家给的喜钱,又拉着双方家长再核对一遍聘书和礼书,无误后,便说了些许吉祥的话。如此,她本次的牵线搭桥工作顺利完成。 冉樱倒是头一次见识古代婚嫁制度,一时间倒很好奇,拿着大红烫金的聘书和礼书翻看。这聘书嘛,就相当于订婚证明,双方各持一份,以免将来其中一方反悔赖账;女方的礼书就是男方下聘礼的单子了,男方那边的自然是女方的陪嫁单子。 关于二人的聘礼和陪嫁,冉家人早就商量好了,家中银子对半分,反正就是走个流程,最后还不是要归到一起的。 不过杨林却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支白玉如意,一对赤金累丝镶珍珠凤钗,加起来起码值五十两银子。冉樱暗自纳罕,杨林不是把所有存货都交给她保管了么。又看看聘礼单上银子分豪未少,难道这家伙还有私房钱? 冉樱摸着冰凉的玉如意,盯着金光闪闪的珠钗,心中有些忐忑,到底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火锅店关门歇业一日,那边的面庄却照常营业,不过柜台上坐的换了冉妈妈而已。冉夫人倒不知道杨林之前把自己的银票全数上交的事,见着准女婿拿出体己钱置办玉如意和金钗,自然很高兴。看到女儿对着如意和金钗发呆,只以为女儿是在畅想未来,倒没怎么在意。见着杨林来了,有心让二人单独说话,便出门去了面庄处。 按照严格的礼法规定来说,议定好亲事的未婚男女是不能见面的。不过这一规矩只被小康之家和高门大户严格执行,普通的小户人家是不太在意的,只要相见不过于频繁,做出些伤风败俗的事即可。 杨林见未婚妻正坐在院子里对着他额外添置的聘礼发呆,连他来了都没发觉,便走到她身边坐下,开口问道:“樱妹可喜欢?” 冉樱正在纠结要不要来个当面对质,问清楚置办这三个玩意的钱是哪来的,可否还有私房钱云云。她的观点是,女人一定要掌握家中的财政大权。可是万一当初杨林只留了这么笔钱,专门用来给她置办嫁妆的,这么一问岂不是伤他的心。难道像上次送的那个手镯般,一半用的武馆发的薪资,一半是向人借的?但借个五两银子简单,借个五十两怕是有些困难。 正左右苦思冥想之际,突然听得耳旁一声询问。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冉樱有些慌乱,忙摸了摸如意和金钗,结巴答道:“挺好看的。” 杨林把她的心思猜了个大概,修长的手指拈起两根金钗j□j冉樱的发髻中,笑道:“樱妹是不是想问,这钱从哪来。如果是私房钱,还有无遗留。” 冉樱的头发浓密而黑亮,在两根金钗的映衬下,更显得乌发如云。此时,被道破心事的某人,正僵着脖子顶着金钗,有些心虚的用余光瞟着杨林的。见他笑得温和,似在鼓励她回答一般,陡然间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勇气来,看着他微微上翘的嘴点了点头,头上的金钗亦顺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杨林笑得更开怀了,他干脆一把抱起坐在旁边的未婚妻,挪到了自己的双腿上。 两人本来做得及近,又在谈着正经事,冉樱哪里料到他会突然来这招。只听得旁边的男人笑了数声,正等着他说话。突然间眼前的景物一晃,她就落到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冉樱下意识抓紧了杨林的腰部,等到反应过来后,又红着脸,挣扎着要推开他。不过她哪里是日日练武的男人的对手,杨林箍紧两条铁臂,她便如入网的鱼般,被套得死死的。 强权面前不得不低头,何况以二人此时的姿势,只怕她越挣扎,越会引火上身。冉樱审时度势,最终选择乖乖的不动。 杨林见怀里的人放弃了点火,不由得松了口气。软香玉在怀,没别得的念头那就不是男人。好在现下快入夜了,二月里的空气冷冽。定定神多呼吸了几口冷空气,便压下了脑中的绮念。 又见怀里的人不住往店中张望,拍拍她的背温言道:“不用怕,婶婶去了面庄。我刚刚进来时关了店门,这里只有我们俩。” 是了,堂哥这种心思缜密之人,有外人时怎么会行忘情之举。确认无他人,冉樱便彻底放松了身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既然抱都抱了,再矫情害羞,还不如舒舒服服坐一回人肉椅子的好。 杨林就那么一直抱着她,冉樱只觉得靠在堂哥的怀里,温暖而踏实,鼻尖全是阳刚的男性气息,随着男人胸腔的起伏,她的意识便模糊起来。 “樱妹,我很高兴你在怀疑这银钱的来源。”冉樱正欲昏昏睡过去,突然听得耳边低低的男音,瞌睡虫倒全跑光了。是呢,他们刚刚在说这三样东西的银子来源问题,怎么被男人投怀送抱的j□j,她就忘了正事呢。 “为何,男子不都不喜欢妻子过多追问银钱的事吗?”既然对方都挑开了明说,那她还扭扭捏捏的,就太矫情了。 “世间太多的夫妻虚与委蛇,我和不希望你我如此。我倒希望日后你时常忧我思我,念我疑我,也比那些看似相敬如宾,实则同床异梦的强。”人肉椅子低低一笑,热气就在她的耳边散开,惹得耳朵酥j□j痒烫烫的。 冉樱顾不得耳边的酥麻感,心念一动,便已经明白过来。原来自家男人是怕她日后抱着敷衍不理的态度,装出一派大度贤惠的模样。只有不爱一个人时,才会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无动于衷。而自己这番怀疑银子来源的举动,则被杨林解读成在乎他的表现。 怀中的人娇娇一笑:“别的男人倒希望娶个贤妻,堂哥你倒好,喜欢娶个管家婆,搞不好还是醋坛子。” “那是他们不懂得管家婆和醋坛子的好处。”杨林说完又在她耳边吹了个气,直把她的耳朵吹得红红的。 “那好罢,快从实招来,这银子是哪来的。”冉樱立起身子来,中气十足的指着玉如意和金钗发难,活脱脱一副管家婆的模样。 双唇轻轻吻了下未婚妻光洁的额头,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连连发笑,最后老老实实的交待了,这笔银子的来源。却是他前些年走南闯北时,为了稳妥起见,存在省外各个钱庄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的排骨汤炖了一个下午,软烂酥香,好吃极了。 第四十一章 二月里虽是立了春,但冬日的酷寒并没有散去,多数人们都缩在屋内烤着火炉。 冉记火锅店内却是热火朝天,温暖如春,跑堂的伙计只穿了两件单衣,依旧是满头大汗。食客们亦是脱了棉袄,脚下感受着煤炉子散发出的温热,口中喝着温好的白酒,再来点辣辣烫烫的火锅,别提多带劲了。 冉樱则坐在后院的房中哀怨的绣着嫁妆,听得店中沸反盈天之声,心中直痒痒,恨不得立马去看看这生意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 冉夫人见女儿心不在焉,眼睛老是往门外瞟,手中大红的盖头边上连着几针针脚粗细不一,她却还无知觉,一副神游于天外的模样。 冉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向门那边努努嘴道:“去看看吧,但只能看一眼。” 冉樱闻言立马兴奋的点点头,一溜烟跑出了门。穿过院子,来到火锅店的门帘处,轻轻的撩开一丝缝隙,里头的热气扑面而来。只见店中热火朝天,座无虚席,客人们喝酒划拳好不快活。又见那新请的掌柜亦是战战兢兢,一副老实巴交,埋头苦干的模样,才放下心来,转头回屋去了。 自从成为待嫁之身后,杨林便不许她在店中抛头露面。为此二人第一次产生了矛盾,冉樱一连几天都不和他说话,谁知杨林是铁了心,不管她怎么摆脸色都不答应。不仅如此,连冉夫人也站在准女婿一边。 唉,果然古代男人都不喜欢在外抛头露面的女人,这才刚订婚呢,就寻思着要把她关起来了。 冉夫人见女儿整日鼓着张脸,对准女婿也没啥好脸色,急忙拉过来解释道:“你这丫头脾气就是犟,本来按规矩,待嫁女子就不能随便出门抛头露面的,何况火锅店中男客那么多。你爹爹当年生意做得那么大,也不是事事亲力亲为的,要他像你这般,事无巨细都要去横插一脚,每天岂不是要累得没时间睡觉。要是日后再多租几家店铺后,家中的人手不够用,事一多了,不聘请掌柜,你管得过来吗?” 冉夫人这十几年来在商贾之家耳濡目染,见识自然要比其他妇人要多些。一席话训下来,冉樱恍然大悟。哎,她老是想着杨林这个古代男人如此作为,是不想让未婚妻抛头露面来着,倒忘了想后一层,忘了放权的重要性。也活该她前世辛苦创业了四五年,才开了两家店,当了个小老板,大包大揽的意识太严重。 冉樱深刻的反省了自己的经营理念,还是决定下放权力,关键时刻把握住大方向,平时就当甩手掌柜好了。 回到房中,冉樱正准备拿起红艳艳的盖头,继续锁边,却见娘已经把她的活计都给包揽了,冉夫人指了指梳妆台上的几本书道:“剩下的就别做了,看你的话本子去吧。” 冉樱的绣活本就不出彩,叫她做缝缝补补等简单些的针线,尚能完成任务,要是绣花绣草这种技术活,那就不行了。枯坐无趣,一走神连针脚都不均匀,冉夫人还得拆了重来,双方都嫌麻烦。 听得此消息,冉樱便一屁.股坐到梳妆台上挑书看。这些书都是杨林怕她在屋里闲不住,特地找来给她解闷的,种类有话本、游记、诗集、人物传记等,种类丰富多样,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在那一摞书中选了本游记,正待抽出来看。冉樱突然瞥见自己在镜中的影像。这面铜镜虽不太,但却打磨得十分光滑。自从家中横生变故后,冉樱便没时间没心思揽镜自赏。 许久没照镜子,镜中的容颜却变得有些陌生。刚来成都那会,由于在路上舟车劳顿,吃得不好,又忧思未来。即便在夔州歇了两个多月,也没恢复元气,整个人又黑又瘦,干瘪得像根柴棍。 这半年来,眼看吃食生意不错,生活有了着落,心头也渐渐开怀。加上冉敬开了数副滋补的药膳方子给三个孩子补身体,冉妈妈严格执行三天吃一顿药膳的频率。冉樱白了胖了,下颌的曲线变得柔和圆润,当然没有圆到大饼脸的程度。脸也张开了,眉目变得更像娘那般,顾盼之间自有一股风流。脸颊泛着健康的红色。 她的变化不仅限于面部,连身体亦长高了不少,半年中长的肉都跑到胸和臀部上去了,平板身材有了少女玲珑的曲线。低头看看胸前裹在棉衣里看不出大小的小包子,想象着日后前面越来越鼓,后面越来越翘的模样,再瞧瞧那双双目含星的杏核眼,冉樱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何杨林不让她继续抛头露面的真正缘由。 看来被一个男人这般护着,也不算是件坏事,冉樱心中甜蜜的想到。 等到金乌西坠时,杨林便从武馆回来了。打他一进来,冉夫人便笑着去了另一间屋子,有长辈在身边,小辈要悄悄说的体己话也说不出口。 冉樱一见男人进来,便笑语盈盈的给他倒了杯茶,又拉他坐到床边看她今天下午的劳动成果。 劳动成果是一只衣袖,月白的颜色棉绸的布料,很明显是中衣的袖子。冉樱拿着袖子在杨林手臂上比了比,长短正合适,顿时有些得意:“还满意吧,这可是我下午的劳动成果。” “嗯,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两只袖子会不会一只长一只短。”杨林伸手捋了捋冉樱耳边飘出的碎发,温柔的眼神中尽是戏谑。 原本正等着被夸奖一番的冉樱,骤然间被泼了盆冷水,不由得白了男人一眼,哼哼唧唧道:“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做了。”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杨林赶忙坐到他边上去,连忙拿起那只衣袖,从选料到针脚狠狠的夸了一通,只把冉樱听得好笑:“好啦好啦,看在你这么识货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做一套吧。” 两人又说了会别的话,冉樱突然想到下午想通的缘由,笑眯眯的问道:“堂哥,其实你不想我出去招呼客人,是不是看我越来越美,怕别人觊觎?” 杨林见她面有得色,要说不是,怕是又要被挤兑一番。干脆一口承认:“嗯,对,就是这般。” 冉樱倒没料到他如此干脆,正要回话,突然间被拉进了男人宽厚的怀里。 这几天来,冉樱对于他搂搂抱抱,拉个小手的行为也习以为常了。杨林一向很有分寸,除了偶尔亲亲额头外,倒没有其他过分出格的举动。所以,二人在一起时,冉樱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本着送上门的人肉椅子,白躺白不躺的原则,冉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杨林见她在怀中蹭了蹭,不动了,指尖绕着她的一缕黑发,温言道:“不仅如此,还有别的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冉樱的双眸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居然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缘由,看来揣摩男人心理这门课程还得好好进修。 低头轻轻吻了下未婚妻的眼角,杨林歪着头道:“越发胆大,油嘴滑舌了,都是抛头露面做生意害的,在我面前也不知羞。” 冉樱嗫嚅着嘴,正要反驳,谁说她不羞的。想当初第一次被拉手,被抱,她可是羞过的呀,不过是现在习以为常,脸皮变厚了罢了。可是这种话再是脸皮厚也说不出口呀,算了,沉默是金。 正当冉樱觉得这段日子每天都是甜滋滋的,顺心得不得了时,店中却出了件大事。 第四十二章 这天,冉樱正在房中一手捧着账本一手拨着算盘。冉记火锅店迄今为止开业正好一个月,除去租金、人工费、食材和燃料等所耗银两,净入十八两银子。 才开业就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冉樱心中十分高兴,等日后火锅店知名度高,客流量稳定了,每月入账只会多不会少。再加上面庄那边每月亦有十多两银子的,这样算下来,两家店每月至少能赚三十两。照此速度,奋斗个一年半左右,就能买座三进的宅子了。 冉樱正畅想着未来买大房子买马车的幸福生活,几步之遥的店内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店中的食客们有时喝到兴头上,扯着嗓子划拳对骂极为常见,在屋子里也能听得十分清楚,冉樱以为客人们不过是在吃酒打闹,倒没放在心上。 直到数分钟后,冉夫人神色焦急的掀开门帘道:“樱丫头,快去瞧瞧,店中出事了。” 冉樱没来由的心中突突一跳,有杨林罩着,肯定不可能是泼皮无赖上门砸场子的。除此以外,那就是客人酒喝多了在店中打架斗殴,伤势严重甚至死人的。要真是这种事,虽然和店家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毕竟是在店中出的事,遇上这种晦气事,只怕生意要少大半。 冉樱急忙赶到店中去一看究竟,也顾不得待嫁之身不可随意抛头露面的规矩。 等到店中一瞧,此刻店内已经乱作一团,众客人围了个又厚又密的人墙,互相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跑堂伙计挤不进去人墙内,在那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连在厨房中忙活的墩子都出来,一起陪着两个伙计干着急。 四人一见冉樱来了,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忙苦着脸迎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哎呀,老板你总来了。” 客人们听得冉记火锅店真正的老板出来了,立马让出一个缺口。冉樱此时也没工夫理会四人,只是示意四人跟在她身后,拨开看热闹的众人,走到了人墙内。 此时正趴在桌上哀嚎的张麻子李冬瓜铁大柱,闻得火锅店的正主来了,立马捂着肚子扯着嗓子,嚎得更大声了。其中一人又扯着殷掌柜的衣袖,说要赔偿。 殷掌柜才来火锅店做掌柜不久,以前的东家都是布庄米铺,未曾见过如此场面,早就吓得缩在一边,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正苦恼着怎么脱身,见冉樱来了,立马胳膊一挥,就把被握住的衣袖扯了出来,好像快要饿死的人看到一碗饭一般激动道:“老板,你总算出来了。这三个客人都说自己吃坏了肚子,要我们赔钱呢。” 冉樱见殷掌柜那副沾轻怕重的样子,皱了皱眉,不过现在没时间计较这些。看了看趴在桌上,抱腹哀嚎的三人,问了一句:“三位如何敢确定,是吃我家的火锅吃坏了肚子?” 其中一个男人仰起头来,只见他脸色有几点麻子,面色潮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副极力忍着腹痛的模样:“废话,不是你家还有谁家,我们三兄弟早上可是一口饭都没吃过,也没吃什么其他的。不是你店里的东西有问题,那又是谁家的。” 果然是来栽赃陷害的。冉樱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变得轻快起来,做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状:“这就不对了呀,按照本店的规矩,客人点汤料之前,都是要询问客人早上有无吃饭的。若是没有,或者说饿极了空腹,本店是无论如何也不不会上红汤的。那三位这鸳鸯锅中的红汤,是哪来的呢?” 空腹吃过于辛辣的东西,对肠胃的刺激太大,久而久之及伤肠胃。冉樱怕麻烦,害怕客人空腹吃红汤后,肠胃不适出现腹痛拉肚子,赖到她店中食物不洁腐败上。这两者引起的症状又如出一辙,出了事还真说不清楚。所以,冉樱给店中的伙计们规定,不得给空腹客人送红汤。 古人很是注重铺子的名声,特别是和身体息息相关的食铺。若是卖吃食的铺子传出食物不洁或是腐败的传言,那就别想继续再混了。这时候又没冰箱冷柜,食材又不像现代那般好存放。为了避免食物中毒的情况,冉樱可是做了很大努力,每天的食材现买现买,绝不过夜。天一热了,甚至还分上午下午两趟采买,就是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连店中放置自助食材的柜子,都是专门画了图样定做,每扇柜门上都装有绿纱窗。为了店中的卫生,连院中那口茅厕都填了。是以,冉樱很不能容忍别人诬陷她店中的食品品质。 张麻子听得冉樱如此说,十分痛苦的脸色顿时有些错愕,不过他眼珠一转,立马断断续续的说道:“哎,哎,准是你家跑堂的伙计偷懒没问,稀里糊涂就给我们上了。” 旁边捂着肚子那两人听了,立马帮腔:“就是就是,伙计就是没问我们今早吃了没呀。” 冉樱哼笑一声,转过头去问跟在身后的伙计:“你们说说,从咱们店中开业以来,到现在为止,可否因为有偷懒而漏问的情况。” 那两位伙计立马异口同声的答道:“绝对不曾,这点殷掌柜可以给我们作证,还有他们三人邻桌的客人。” 开什么玩笑,老板可是设置了一套举报制度,若是有客人发现跑堂伙计没问,可向老板或掌柜举报,属实可有五文钱的奖励,而偷懒的伙计则是要被扣钱的。每次他们去问客人是否空腹时,都要拉着掌柜和邻桌的客人们去做个见证,以免被污蔑。 其实这规矩,只要来冉记吃过几次火锅的客人都十分熟悉。何况一个月下来,已经有培养出一些老客人了。此事到这个份上,熟悉规矩的客人都纷纷帮腔:“是啊是啊,我们来吃的时候可从来没遇到伙计不问的情况。” 又有一个客人说道:“我都来这里吃了八九次了,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呀。刚开业那段时间,冉老板还没说亲时常给我们说,就算不是空腹,最好也要先吃几口清汤的保护肠胃。又劝肠胃娇嫩的老年人和小孩子少吃辣和不易消化的,这么为顾客照想的老板老夫还是第一次遇到。” 说话的是火锅店的常客史老爷子,他常带着孙子光顾生意,冉樱见二人老的老小的小,索性劝他们点清汤,既能给小孩子补身体,又能起达到老年人养生的效果。 只听又有人说:“对对,我可是从冉老板开面庄就是顾客了。去年夏天,那么热的天气,也没见面庄内因为食物不洁闹肚子的。这三位若肚子痛是真,必然也是自己不注重饮食习惯或者胡吃海喝没个节制导致的,这会倒想赖在冉老板头上。” 冉樱都想给这位客人鼓掌了,这几句话可是说到了点子上,说到了她心里。她感激的向帮腔的客人们点了点头,此时也不好言谢,先记着。 此话一出,众人看像捂着肚子的三人的目光都有些怀疑。 三人见舆论的风向标转了,围观的客人们都起了怀疑,为首的张麻子忙道:“伙计和掌柜的都是一伙的,如何能作证。至于众位客人们,也不至于每次出问题都能遇到,说不定之前有事,都被冉老板使银子搪塞过去了。” 冉樱见他此时说话如此利索,哪里还有半分腹痛的样子,转头低声吩咐了伙计几句。那两位伙计低头恭敬的听了,然后就退出人群走出店门去了。 那三人见两个伙计都不见了,有些慌了,此次他们的任务只是拿到银子即可。本以为这店的老板是个小妞,说几句狠话吓吓,就会乖乖交出银子来。谁知道三人一番做戏下来,还没开始吓唬,这小姑娘三言两语就挑起了围观的客人们对他们的怀疑。 既然这出戏没按原定的剧本走,周麻子等人打算速战速决,拿到银子就开溜。 “冉老板,我们三人就是吃你店中的火锅坏了肚子,你就别去想着找帮手对付我们了,赶快给点医药费给咋们三个兄弟,去万和堂抓副药。不然,哥几个就要报官了,状告你冉记火锅店食物腐败不洁。” 谁知冉樱并没有露出半分害怕的神情来,笑眯眯的扯了张椅子坐下道:“不用了,我已经找伙计去报官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打了鸡血,码了4600+,好开心,要是每天都能码这么多,做梦都能笑醒 第四十三章 “不过嘛,这状告得和三位有些出入,状告的是三位诬陷冉记火锅店,妄图讹诈银子。到时候请各位见证了此事的各位客官,给冉樱做个证。” 得到各位客人的保证后,冉樱站了起来,向各位客人拱手抱拳。然后,她偷偷的猛掐了把大腿,终于听得彪出了几滴眼泪。又扯着袖口,抬手擦擦眼角,做出拭泪的举动,实际上眼眶流出来的几滴泪并未拭去。 而后红着一双眼睛,向众人鞠了一躬,哭丧着嗓子道,“多谢各位大爷们对冉记的照拂,冉樱没齿难忘。若不是各位客官不嫌弃小店吃食鄙陋,肯光顾本店,赏口饭吃,我们孤儿寡母拉着这么大家子人可怎么活呀。” 冉樱哭哭滴滴,念唱俱全,先是诉说了不幸亡父,又被追债又被人看上要强娶做小妾,不得已才和娘拖着一家人千里迢迢的来成都投奔亲戚。一来又遇到堂祖父犯事,差点就落不下脚云云。 说着说着,眼泪不用掐就自然而然流出来了,想到之前家中突逢重大变故,想到那段人心惶惶的日子,心中倒真的伤心。说得一旁的冉夫人听了也垂泪不已,母女二人一时间抱头痛哭。 说到最后,还不忘加一句:“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就有人眼红店里的生意好,竟然打起了讹银子的主意。” 其实在大余朝,已婚女子做老板做掌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未婚女子抛头露面出来打拼的,实在是少见。众位客人们之前就知道冉樱是在夜市中摆摊起家,到如今开了两家铺子,都觉得冉樱是个爽利能干的。谁知道这爽利能干的背后,竟然背负了这么多的辛酸苦楚,一时间都纷纷同情起抱头痛哭的母女。赶忙连声安慰,看向张麻子三人的目光已经不是怀疑,而是确定这三人就是讹银子了。 闻讯从面庄赶来的冉敬和冉妈妈,见到的就是一副情景,二人倶是吓了一跳。冉妈妈见冉樱哭得钗环散乱,冉夫人也好不到哪去,忙过去把二人分开,领到后院去梳洗。 冉樱本来打算顶着这副鬼样子去衙门的,见已经达到了收买人心效果,又想到自己还是个待嫁之身,于名声有损。这样子出去效果固然好,但也是要去见官的,被判个藐视朝廷命官就不好了。于是便乖乖的梳洗了一番,又给冉夫人和自己的眼底抹了一抹红胭脂,显得两人的眼眶更红,模样更委屈了。 人心都是偏的,不明真相时总是向着弱者。店中的客人心中原本就是有些偏向她这边的,自己刚刚哭了场辛酸泪,舆论更是往冉樱这边倒了。这番哭戏还挺有效果的,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小白花。 刚刚瞧着瞧着那三人痛苦时的脸色,都是面色潮红,额间带汗。症状是一样,具体到每个人的表现上区别就大了。有人是脸色发青,有人是脸色发白,可这三人的脸色的反应却是如出一辙。要知道店中温暖如春,吃辣些,辣出汗来,再多喝些酒,脸上捂出潮红色来,十分容易。诬赖自己店食材不洁净,那为何其他客人无事,就那桌三人出了问题?再有,哪有肚子痛那么大半天,还不着急上厕所的。 冉妈妈听了来龙去脉,得知冉樱要报官,有些担心:“这,真的用得着报官么,既然那三人可疑,让堂祖父把脉后当众戳穿不就行了嘛。” 冉妈妈底层小市民做惯了,深知“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道理,有时候钱再多也没用,还得拼关系。自家现在条件虽然好了,但也架不住往衙门里塞银子啊,干脆息事宁人算了。 “妈妈,有着堂哥那层关系,咱们怕什么。武馆是这城里的地头蛇,县老爷也要顾及三分。您忘了咱们在夜市的时候,那群流氓痞子收了保护费,第二天又会还回来的事了吗。那都是看到那边的面子上,那群收保护费的头还是县老爷的一位亲戚。现在别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还想着要息事宁人,那也太软弱了些。没腰杆的时候不挺就算了,有了腰杆还不挺,指不定哪天别人还要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冉樱喝了口茶润润喉,继续解释道:“食铺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就算是众位客人都看到了是那麻子三人想讹咱们的钱。可挡不住那三个无赖出去乱说,是咱们心虚,所以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还有人就真信了,到时候就算有在场的客人出来辟谣都没用。索性就闹大,闹到官府去,让大家都知道是咱们是清白是无辜的。” 说了一大通,终于把冉妈妈给说服了。三人重新回到店中,冉敬刚为张麻子三人把好脉。 众人见冉敬依次把完,忙七嘴八舌的问道:“冉大夫,如何。” 冉敬摸了摸胡子,奇道:“健康得很,没什么病啊。” 果然是来讹钱的,众人见此情形,都握拳愤愤道:“真是世风日下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这种人绝对不能放过,一定要告到官府去。”客人中有几人本就是店铺老板,见冉樱被陷害,一时间都起了唇亡齿寒之心,生怕再有这种人来自己铺子换着花样讹钱。 张麻子三人彻底慌了神,肚子也不捂,连忙反驳道:“你这老头是庸医,绝对的庸医。” 众客人听后都哄堂大笑,开什么玩笑,因死而复生事件红遍成都城的冉大夫,会连简单的腹痛都瞧错。 冉敬也不做辩驳,只道:“那咱们就去公堂上,再多请几位大夫来,当着县老爷的面把脉如何?” 这下,三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冉樱见午时已过,县老爷过完午休也该上班了,杨林那边应该也做好了准备工作。于是便请了客人中通文墨的,写了一纸诉状,又请众位得闲的客人一道去县衙。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火锅店,往县衙的方向去了。途中张麻子三人还不忘捂着捂着肚子做痛苦状,跟着去的客人们见了,谁也不去扶。生怕扶着扶着跌倒了赖在自己头上,讹诈医药费。三人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装下去,捂着肚子走得越来越慢,想趁人不注意时躲到人群后,伺机溜走,走不掉也要找个人给主家通风报信。 冉樱见那三人越走越慢,有掉队的迹象,干脆拦了辆在街上溜达等生意的马车,直接把三人请了上去,美名其曰照顾病人。 这一行人走在街上实在太过于瞩目,就有好奇之人拉住跟着客人问。听得客人解释,原来是有人意图在店家诬赖讹诈银子。众人听后,直觉又好戏看,便有越来越多的路人跟在冉樱一行人后,想要去瞧个究竟。 众人来到县衙门口,冉樱见派出去的其中一位跑堂伙计早就在门口等着。那伙计见老板来了,来到冉樱跟前,二人低语了几句,只见冉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头说道:“办得好,回去有赏。” 准备工作已做好,冉樱底气更足了,遂一纸诉状递了上去。一刻钟后,县衙便受理此案申堂了。 张麻子三人一跪下,便捷足先登,呼天抢地的哀嚎起来,捂着肚子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最后指着冉樱道:“青天大老爷,就是她家火锅店的食物有问题,才导致小的们吃了腹痛如绞。冉老板却不承认,还找了个治死人的庸医,说小的们身体健康,说小的们是去故意讹银子的。大老爷,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啊。” 县老爷端坐上方,见那三人叙述完,甚是威严的拍了拍惊堂木,示意冉樱说话。 “回大人的话,刚刚这三人说冉大夫是庸医。要验证他们到底是真腹痛还是假装,倒也简单,民女出诊金,立马请城中其他德高望重的大夫过来一瞧便知。” “嗯,这个法子好。张全,你去请康寿堂的胡大夫。李壮,你去万保堂请童大夫。” 两位衙差领命后便欲动身。 张麻子一听又要请大夫,心中很是惶恐,再来个大夫一诊断,他不就是露馅了嘛。急忙反驳道:“大人,大老爷,咱们就想要讨医药费,请大人判点小钱给小的们,小的们自己去找大夫,就不劳烦公堂上的各位衙差大哥跑腿了。” “放肆,本官判案,自有章法。都还没定案,事实究竟如何,还说不清楚。还是你们觉得胡、童两位大夫是庸医,诊断不出你们三人的毛病?” 胡大夫和童大夫那可是城里口碑最好的大夫了,特别是童大夫,出生中医世家,祖祖辈辈行医好几代了,家中还出过两位御医。 张麻子等人自然不敢说这两位大夫是庸医,这样下去他们的把戏就要被拆穿了,三人跪着交换了下眼色,皆是无奈。看来主家承诺事成之后,给二十两银子的报酬打了水漂,搞不好还得倒贴,故意污蔑商家名声这种罪名可大可小,只求主家暗地里使点力,少罚些银子。 跟来看热闹的人们围在堂门口,见三人意图阻拦请大夫,便七嘴八舌小声道:“怕是找了大夫来要露陷吧。” 县老爷听到围观人群发出的嗡嗡声,拍了拍惊堂木,喝道:“肃静。”见公堂中跪着的火锅店的客人们,又问了好几位客人的话,详细的了解了下详情。 不到一刻钟,两位大夫便被请来了。胡、童两位大夫的年近古稀,头发胡子却不见几丝白,果然是著名大夫,就是会保养。二人来后拜了拜县老爷,便给张麻子三人诊断起来。 数分钟后,两位大夫已经轮流为三人把了脉,得出的结论和冉敬一致:三人健康得很,肠胃未见有何不妥。 这个结论一出,众人皆是哗然,纷纷指责,什么世风日下,什么小人当道,什么规规矩矩的老实人就是要被欺负云云,顿时公堂上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此时张麻子三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心中十分后悔,不该一时心软,不把戏做全。 县老爷也不阻止众人议论,总要给个机会发泄下民愤嘛。等到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才一拍惊堂木,宣判张麻子等人的处罚结果:张麻子三人讹银子属实,恶意污蔑冉记名声,每人罚五十两银子以儆效尤。 此结果一出,围观的民众便纷纷鼓起掌来,特别是他们中还有几个也是店铺的老板。 五十两银子对平常人家不是一笔小数目,像冉樱这种开了两家店铺,且生意还不错的商人,凑够这笔钱都要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更何况意欲讹诈的张麻子三人属于无业游民级别的,筹够五十两估计得费老大的劲,砸锅卖铁都不为过。 冉樱心中暗笑,之前她就让伙计找到杨林,请杨林事先和县衙通通气,并言明此次所罚的银子全数孝敬县老爷,所以县老爷罚起银子来才如此的带劲。这招是在夔州时,跟杜老板学的,简直是屡试不爽。这么一来,看谁还来敢来冉家的铺子里讨便宜。 县老爷见此事已了,拍拍惊堂木示意退堂。不过明面上的事结了,暗面上还没完呢,特别是一方是亲戚,一方背后的势力连他都要忌惮几分,这可要这么处理呀。 想想都觉得头痛,他坐在书房定了定神,换了官服后向花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这两天一个评论都没有呢,难道大学党们都在准备期末考试? 第四十四章 花厅里等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林和四师兄,另外二人则是高记火锅店的老板高子云和高文才父子。 县老爷刚踏入花厅,就对四人行抱拳礼,四人亦站起身来回礼。县老爷坐在上首,左手端茶杯右手捏着杯盖,徐徐吹散了漂浮在茶水上的细碎茶叶。才微微的呷了口,还未放下,却听那边高文才急急嚷道,“姐夫,判决的结果如何,” “住口,你这个逆子,大人都没发话,有你发话的份吗,给我闭嘴。”高子云见儿子如此的沉不住气,有外人在也不注意称呼。发现县老爷的神色有些不好,见不懂事的儿子还要说话,忙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又赶忙赔笑:“大人,犬子不懂事,忘大人见谅。” 县老爷放下手中的茶杯,点点头后,说道:“刚刚在公堂上找了两位大夫诊断过了,张麻子三人确实是意欲讹诈银子。” “不可能,明明是冉记火锅店的食物有问题,才导致他们三人闹肚子。”高文才不可置信的站起来惊呼一声。 高文才见事情的发展远远偏离他预先设置的轨道,他设定的计划,不应该是张麻子等人自带泻药,在冉记吃火锅时借机服下,然后再咬死冉记的食物有问题。趁那女人找杨林搬救兵妄图掩盖此事,然后再大闹冉记仗势欺人,坏冉记的名声,到这步就会把冉记的痛处抓得死死的。 当然这步骤有个很关键的环节,就是不能报官。 高文才虽然性子急躁,看不清大局势,但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一旦闹到官府,高家虽然也有关系,但冉家背后也有人撑着。何况店中那么多客人都没事,就这三人闹肚子,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他要的就是把这事闹大,最后让冉家出银子私了。自己在事后添油加醋的放些对冉记不利的传言,加上之前闹出的张麻子三人吃坏肚子的事实,搞臭冉记的名声。 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冉记居然闹到了公堂上,而且这官司还打赢了! 此话一出,县老爷的脸更黑了。不等高子云训斥儿子,冷然道:“怎么,难道是本老爷判的案子有问题?” 高子云心中十分后悔,这趟就不该把小儿子带来,如此沉不住气。他连忙给上座的县老爷赔笑脸,说了些好话,又训斥了儿子一番,命令高文才不得随意开口,县老爷的脸色才好了些。 杨林和四师兄二人一直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此时四师兄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就奇怪了,高公子都没有亲临公堂,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冉记的食物有问题,莫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小师弟,你说呢。” 被点名的某人十分配合道:“嗯,师兄说得有道理,我也很好奇,高公子怎么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其实,这件事的内情到底如何,花厅内五人都心知肚明。所以,二人有意无意的提了几句,高子云就更心虚了。又瞧见县老爷的面色始终不好,立马起身向对面二人抱拳赔礼道:“两位息怒,都是犬子不懂事,一时糊涂才做出如此举动,还望海涵。高某必当携厚礼,亲自登门谢罪。” 县老爷见高家那边态度松动了,面上的冷色才缓了几分。高家以前一向很有分寸,仗着自己的权势在城中做生意,从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这次不知是那根神经错位了,居然把武馆那边招惹上了。要知道,那可是成都势力最大的地头蛇,连知州大人都要礼待甘馆主几分,更何况他不过是个县令罢了。县衙中衙差的训练都是武馆在负责,还有城中各个大户,都与武馆有着深深浅浅的关系。 县老爷此时心中异常清醒,明白武馆不能得罪,何况他还要在这呆两年呢。下一任他极有可能升迁,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纰漏。至于高家,那不过是看在家中小妾的面上。算了,世间美人多得是,也不缺高家送来的那位。 想到此处,县老爷敲了敲身旁的木几道:“这怕是有些轻了吧。” 高子云本想放低姿态,送点礼道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女婿一定会帮着,谁知他竟然是这个态度。便明白这个女婿心中对此事不满了,只得一咬牙道:“高家火锅店从此闭门歇业,并且赔偿给冉记两百两,并当着大伙的面亲自登门道歉。” 这招断臂自救走得极为妙,连杨林都十分佩服。若高家此时还拎不清,指着县老爷救火,这火虽然能救,但日后高家倚靠县老爷权势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索性关了火锅店,虽然有损失,但依然能够在大树底下继续乘凉,日后做别的行业,或者等风头过了再去别的地方开一家不就得了。 四师兄和杨林二人也无意把对方逼近绝路,狗急了还会跳墙。他们二人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敲山震虎,表明在武馆保护的范围的人和生意,别人休息动歪脑筋。 杨林摆摆手道:“当着众人的面登门道歉就不必,毕竟高老板日后还要做生意,传出去名声也不好,私底下把银子送到武馆来就行了。” 高子云一听这话,感激的看了杨林一眼,心下松了口气,拱手又是赔礼又是道谢。如果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登门道歉,虽说两边可以打暗语,不让围观的群众知道。但冉记才出了那么大的事,高家就登门道歉了,也太巧合了。这里面的联想空间实在大了些,搞不好还会影响高家在生意场上的名声。 既然对方愿意给台阶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县老爷见事情处理妥当,借口衙内还有公务处理,亲自送四人出去后,便回了书房。当然,主要送的是武馆那方的二人。 回去的路上,高文才一直气鼓鼓的坐在马车内,不断地叫嚣不服气,凭什么让高家服软,又埋怨姐夫不帮着自己帮外人。 只把高子云吵得头痛欲裂,他本来就心烦,这会火气也上来了,劈头盖脸的把小儿子臭骂一顿后,心情才舒畅了些。 耐下心来解释道:“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叫县老爷姐夫了,我都不敢以岳父自居,要知道你姐姐可只是个妾。他心情好认高家做亲,心情不好就断绝来往。这次你委实不该去惹冉记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冉记的樱老板是那甘馆主小弟子的未婚妻,何苦去捅这个马蜂窝呀。” “我不过是看到冉记抢了咱家大半的生意,自从二月里冉记开张,咱们的火锅店生意就不好了。不就是个开武馆的嘛,能大过县老爷去。”高文才犹自不服气。 “你知不知道强权压不过地头蛇这句话,县老爷还有两年就调任了,咱们这时候把地头蛇得罪狠了,日后靠谁?做事总要给自己留点余地,看你平时有些小聪明,怎么看不清楚局面。武馆县老爷都不敢轻易得罪,你倒好。哼,日后不准去惹冉记,咱们的火锅店关了以后换个地方再开或者改做米铺胭脂铺就是了。” 高子云又絮絮叨叨,教训了儿子好一顿。高文才低着头,装模作样的应了,父子俩回家按下不提。 高文才一直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知道第二天,筹不到五十两银子的张麻子三人找到他,才知道原来是这三人见冉记没厕所,怕吃了泻药一时间来不及,就索性不吃泻药,装作肚子痛的样子蒙混过关,哪只事情就败露。 高文才听到此处,心中暗恨,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期末考试的大学党们,加油,乃们可以考完后再看,到时候也养肥了。不过考试完记得开给作者君留言哦,你们的鼓励是俺最大的动力。 最近好想开个弱智小白文,我这是怎么了…… 第四十五章 关于张麻子三人讹银子,故意污蔑冉记火锅店一事,冉樱自然能猜到这背后定然有黑手。张麻子那种无背景的无业游民,哪里敢打冉家的主意。所以她在事发之后,立马派了个伙计去武馆通知杨林,先给县衙那边打个招呼,再查查这三人背后的主使。 只是她没想到杨林那边查的这么快,得到消息后,还没等到案子开庭审理,武馆那边就把高家给请到县衙里喝茶座谈来了。 冉樱不得不再次感叹,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只是开了个火锅店,生意好了些,都要遭到同行的嫉妒。要是她在古代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只能沦为各方势力盘剥压榨的对象。 杨林和四师兄处理完高家的事后,他就以需要回家安抚家人为借口,直接翘班了。 此时已经是未时末,店中一个客人也没有。冉樱嫌卧室有些冷,不如店中暖和,索性拿了本话本子坐在窗边。 因此,杨林一进店门,就看到了未婚妻坐在窗边,全神贯注的专注于书本中。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柔柔的照在她的身上,愈发显得肤白发乌。两瓣樱唇如盛开的玫瑰一般娇艳欲滴,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一双美眸专注的看着手中书卷,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展颜一笑,一点也没察觉出来人的脚步。 读书不甚多的杨林,竟然从这副画中悟出了岁月静好的意味来。他站在离她五步开外,静静的看着未婚妻,实在不忍心去打扰她的好兴致。 没过多久,被观察对象也察觉到了,总是有一股热切的目光粘在她身上。从话本子中抬头一看,杨林正站在不远处深情的凝视自己。 冉樱对男人的热情深情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平日里两人有空一起待着,他经常用这种目光注视着她,刚开始还觉得肉麻,习惯后心中倒很高兴,这毕竟是爱她的表现嘛。 正疑惑为何一个大活人进来,店中的人都没反应。转头一瞧,伙计们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要么就是在厨房聊天。 合上手中的话本子,冉樱笑眯眯的走过去抱住男人的胳膊:“堂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等会还要去武馆吗?” 杨林低头就看到那副巧笑嫣然的容颜,很想亲上一口,不过这不是行亲密之事的地方。压下心中的那股冲动,只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不去了。前一个时辰还闹得风风雨雨的,这会倒有闲情逸致看书。” 两人边说边走出店外,冉樱见已经来到院子中,也没了顾忌,把头靠到杨林的胳膊上,甜甜一笑道:“有堂哥出马,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未婚妻粘人的娇俏模样,加之这番话说得心头极为舒服,杨林心中软的快化了,低头吻了下光洁的额头。 两人已经来到房中双双坐下,冉樱把手中的话本子搁到梳妆台上。此时屋中没有其他人,也不用担心会被店中伙计听到,直接问道:“堂哥,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说起正事,两人谁都收回谈情说爱的心思,气氛一扫刚刚的甜蜜黏腻,变得严肃起来。 “是高家。”杨林的回答十分简短干脆。 “是那个在锦玉街开火锅店的高家?”原来如此,竟然是同行相争。当初冉樱打算开火锅店时,还曾经去高记吃过几次火锅,实地考察过几次。 杨林点点头以示肯定。 冉樱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家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敢如此大胆的做起了陷害同行的勾当,更何况惹的还是后是有靠山的冉记背。 “高家的当家高子云,在三年前把女儿送了了县太爷做小妾,勉强算得上是半个岳父。” 难怪不得,原来也是背后有靠山的,不过这个靠山显然不太牢靠。虽然都是姻亲关系,但正房和妾室的亲戚,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有身份有脸面的人家,和妾室娘家是不太愿意过分亲近的。 再说了,县老爷任期还有两年就满了,下任就要拖家带口去其他地方上任。高家在城里经营数年,好不容易打好了基础,绝对舍不得和县老爷一起走的。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武馆,应该和本地的地头蛇搞好关系才对呀。 “我看此事高子云事先并不知晓,倒像是他那个愣头青儿子干的。”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子懂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儿子年轻,那是血气方刚,勇于挑战权威。结果没那个能耐,没挑战成功,倒惹来一身麻烦。 “那这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冉樱十分好奇,有人胆敢挑战成都城里第一地头蛇的权威,会是个什么下场。 杨林见冉樱一想看好戏的表情,不由挑眉道:“只怕要让樱妹失望了,我和四师兄就要了高家赔偿武馆两百两银子,并让高家承诺日后不再经营火锅店。” 这个处罚显然不算重,两百两银子对高家来说是小意思,不开火锅店还能做其他生意。按冉樱的想法,武馆这帮热血暴力的汉子,应该带人直接砸了高家的铺子,这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要是这样,就算高家犯错在先,人们也觉得这事武馆做过分,这可是典型的恃强凌弱呀。而且这么大张旗鼓的打砸抢烧的,那不是在打县老爷的脸嘛。虽然是小妾的娘家,但好歹也有点亲戚关系呀。发生了这事,就算高家如何赔礼道歉,梁子算是结下了,日后暗地里有的是机会慢慢整治。 不过,幸好她未来的夫君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冉樱不禁十分高兴,抓住男人的胳膊称赞道:“还好堂哥没有喊打喊杀的。” “我就有那么傻?”杨林十分无奈,弯起食指轻轻敲了下冉樱的头。 对了,还有件事没和眼前的女人算账。想到此处,脸色立马刷的一下便黑了,口气也不再柔和:“以后不许这样,出了事最后一个才通知我。” 今天的事虽是有惊无险,若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很难保证每次化险为夷。杨林很是担心,这种事冉樱一人应付不过来。 冉樱讨好的摇了摇杨林的手臂,一副讨巧卖乖状:“堂哥,和面庄比起来,谁叫武馆的距离远呢。我可是同时派伙计去传话的呀,你自然是最后一个知道了。” 杨林见她还在装傻,丝毫不理会她的讨好,仍然黑着一副沉声脸:“别装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想起店里的伙计才找到他说明情况后,杨林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去店中为冉樱撑腰。可那伙计死活不让他回去。还说冉樱让他带话时,就说了,不让杨林回去。让杨林直接去县衙,不然就要退婚。 当时他的脸都快要气黑了,这个女人!不过以杨林对冉樱的了解,要是他真的硬着头皮回去,以她的脾气,自然是说到做到。杨林被气的不轻,不过后面转念一想,若是他出现在店中,就要被三个泼皮说成冉记借着武馆的势力恃强凌弱了。那时候,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城里的普通老百姓,都被各股恶势力欺压过,因此十分同情受恶势力欺压者。 虽然武馆一直行的端做得正,很少做出这等行为。但因为武馆里的成员个个都是人高马大,拳脚功夫十分了得,很容易被老百姓联想成恃强凌弱的恶霸。更何况城中还有其他小武馆门风不严的,常闹出这种事来。 一旦被围观的人误解成恃强凌弱,冉记这边就算有理也说不清楚。因为已经被彻底歪楼了,以民众对恶霸的厌恶程度,想要再歪回主题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纵观冉樱在这件事中的表现和安排,杨林不得不认同,他不直接出现的是最有利的。可自己的未婚妻一遇到麻烦,就能理智冷静的想办法解决,一点依赖他的想法都没有,这让他十分有挫败感。 冉樱见招数不管用,但仍不打算认错,何况她又有什么错。这件事她安排的周到妥帖,就因为自己太有主意太冷静。没有像其他弱不禁风的女人一般,遇事就会哭闹和找男人,来满足男人们的保护欲和虚荣心吗。别闹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人。 这男人也太钻牛角尖了,冉樱不禁有些生气道:“我哪里没想到依靠堂哥,不是还让伙计报信,让堂哥先去县衙疏通关系,还有查那三人背后有无人指使吗?还是你希望我就是个娇气得风一吹就倒,只会趴在男人怀里哭的女人?” 说完,便扭过头去不理他。 气鼓鼓的一席话,倒把如一盆冷水把杨林给彻底浇醒了,他当初不就想娶这样的妻子吗,现在又有什么立场来责怪冉樱这番做法。要说她没有依赖他的地方,那绝对是假的,自己确实有些钻牛角尖了。 杨林连忙把冉樱的身子掰过来,对着自己,又把她搂在怀里哄道:“樱妹,都是堂哥不好,别生气了。我就是想你一遇到困难就先想到我,今日这般周全行事,倒让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处。” 冉樱此时倒也不生气了,男人不都是这样嘛,喜欢为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让她们不受到委屈和伤害。杨林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是因为陷入情网,一时没想通而已。遂柔声安慰道:“今天堂哥可厉害了,没了你,虽然能拆穿那三人的把戏,但绝对查不出幕后的真凶,不过以后不许这么钻牛角尖了。” 杨林一听这番话,心中大为高兴,捧着冉樱的小脸亲了又亲,才在她的耳边呢喃道:“好好。我总是想着要变强些,让你不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伤害。每天开开心心的,想开点就开店,不想开店就呆在家里。可是,现在我还没那个能力。” 是的,现在的杨林确实还没那个能力。他为武馆做事,所以冉家才能靠在武馆这颗大树下乘凉。可杨林不过是数个总教中的一位,还是新来的,根基浅薄。一旦杨林在武馆遭到排挤或者不重视,亦或者在外败坏了武馆的名声,那他和武馆的关系也算到了头。 就像这次,如果武馆是杨林自己的,又或者杨林是成都的县太爷、知州、本地豪强之流,冉樱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让他带一群人来把讹钱的人揍一顿,才不管什么舆论。可正因为杨林和武馆间的关系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牢固,才不能因为冉家的事,让武馆名声受损。 所以,杨林的当务之急,是要变得强大。 作者有话要说:跟了我四年多的旧电脑退休了,感觉好不习惯,整整50个月的习惯,要改过来好难 第四十六章 冉樱伸手抱住他宽厚的背,拍了拍笑道,“不要,一个人努力太辛苦了,咱们一起就能事半功倍。我们一起为变强努力,好不好。” 男人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脸埋在未婚妻白嫩香软的脖间,激动得咬了脖子好几口,才郑重的回道,“好。” 自从母亲去世后,杨林很多年都不曾听到如此让他感动的话。这个女人,的确值得他用一辈子的时光来珍惜。 脖子间的热气和又痒又麻的感觉,倒让冉樱面红心跳,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愫,身子也不由得软了几分。 杨林决心变强的结果,就是要去考武举。 其实在冉樱看来,武举很鸡肋。若是战争年间,那就是上战场当炮灰的命,能活着回来的都是少数,更别说是立功受赏升官的。世道不太平,她是打死都不让杨林去蹚浑水的。若是太平盛世,武将们无性命之忧,但论地位,比读书人参加的科举来说,又低了好多个档次,压根就不受重视。 既然国无战事,武将的职位根本就不重要,就有些靠着祖上荫蔽的侯门官宦世家,把不成器的子孙塞到武将的职位上去。 考了武举,地位不如考科举的读书人。就算读出来,晋升的通道还被官二代官三代们给堵了,实在鸡肋得很。 不过杨林不这么想,就算考上武举,不为做官,有个功名傍身,也是有些实际好处的。比如说见县官不用跪拜,又比如说开商铺不用纳税。 而且,武馆那边也很赞成杨林这个举动。通过高家挑衅事件,武馆的决策者深刻的意识到,他们的威慑力还不够强大,没能达到让人闻风丧胆的程度,所以才有人敢欺负到武馆的头上。为此,武馆内部迫切的需要培养一位混官场的人物,途径自然只能走武举。 本朝考武举,除了考验考员们的武艺高强外,还需熟读孙子兵法、六韬等兵家典籍。武试过后,还需文试,考验考员们关于行军打仗时排兵布阵的策略能力。 纵观整个武馆,大多数的弟子们都是五大三粗,不通文墨型。唯独杨林幼年时上过两年学,识字又会写,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到了杨林的头上。 正好杨林最近一直在考虑着如何变强,双方就一拍即合了。 为此,武馆特意给杨林放了带薪假,让他不用来上班,直接在家中补习文化课,又推荐了个专讲兵法策略的补课老师来。 因为武举不比科举那般参加人数多,所以不论是规模还是流程上,都比科举简单。第一道程序解试,在本年九月举行,通过后即为武秀才。解试选出合格人选后,由各州府把名单呈到六部,于次年二月在京中举行省试,通过省试的便是武举人了。最后,便是四月份的殿试,由皇帝亲自出题兼压阵,通过者便是武进士。 武举本是三年举办一次,杨林的运气挺好,一打定主意,就恰好遇上了。 自从杨林打定主意要考武举后,他的作息时间变成上午跟着先生学习兵法策略,下午去武馆找师兄们切磋武艺。晚上来到火锅店见冉樱,总是一副有些疲惫的模样。冉樱见了有些心疼,每次都催他回去休息。因此,两人相处的时间大大的减少。 这日,好不容易遇到讲兵法的先生身体不适,杨林也乘此机会给自己放假。吃过早饭就去了店中,和冉樱腻歪了一整天。 冉樱正坐在屋内,手中边缝着一件男式中衣边和杨林说话。 这段时间以来,冉樱因者跟着冉夫人绣嫁妆的缘故,针线活的水平倒是涨了不少。就算和人说着话,针脚也不会出错。 两人说了会话,冉樱突然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中,公主看上了状元,求着皇帝赐婚的桥段。便调侃道:“堂哥,此次考武举,考过了解试和省试就行了吧,殿试就别去了。” 其实吧,冉樱还有两个小心思。一是怕过了殿试,朝廷分配武进士去地放任职时,万一一不小心就被分到了外地。那样全家老小都得再挪窝,加上外地没了武馆的势力照顾,怕是不好混;二是,殿试在四月份举行,要是参加殿试,婚期就得延迟。 杨林自然清楚未婚妻心中所想,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怎么,怕我进不了殿试,才这么说?” 冉樱做出一副又害怕又苦恼的样子回道:“才不是呢,万一堂哥被某个公主看上了,那可怎么办啊。” “你这个鬼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话本子瞧多了吧。”他满心爱怜的敲了敲未婚妻的头,接着说道,“本来我也不打算参加殿试,一来耽误婚期不说,二来我也不一定能考上。” “还是别了,能进殿试还是去考吧。要去试试才知道结果,堂哥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 唉,还是不能因为自私就让男人错过晋升的机会,更何况如今的杨林急需变强。武进士的功名比武举人的功名有分量多了,到时候朝廷安排外放任职地点时,塞点银子打点一下,就能回成都。想必武馆对于此结果喜闻乐见,不会吝啬这点银子的。 杨林心中亦是一直纠结,到底要不要参加殿试。虽然过了殿试,成为武进士很诱人,但他又不想为了此事推辞婚期。 此时听到冉樱的提议,不由眉头微皱道:“不了,还是三年后再说吧。” “别啊,堂哥,大不了咱们把婚期提前不就行了。”还要等三年,三年后说不定你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杨林眼睛一亮,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嘛,立马长猿臂把冉樱圈到自己的怀里,很是高兴:“那便如此好了。” 反正定的婚期,只有自家人知道,就算是提前了也没人知道。 “不过,到时候可不许被什么公主郡主之类的迷住,不然饶不了你。”冉樱戳了戳男人的胸膛,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遵命遵命。” 冉敬和冉夫人得知二人的想法后,两位家长均同意提前婚期,一同翻看老黄历后,重新定在十月初六。到时候杨林考过了解试,再赢取娇妻,双喜临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感觉状态越来越差,唉,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坚持下去。这本写完了,一定要好好挑挑原因了。 总之,谢谢亲们的支持,我会日更到完结的。 第四十七章 到了四月份,天渐渐的热了。 考虑到火锅店内十几多个煤炉子一起燃烧,产生的温度太高。天冷时还好说,天热时来店中就是蒸桑拿了,势必会影响生意。 冉樱想了想,便决定在夏天时为客人们换一种凉快的火锅--冷锅鱼。 冷锅鱼吃的就是个冷字。指的是制作过程中,把鱼收拾干净片成鱼片后,腌制备用。在锅中倒入油,烧热后放入豆瓣、泡椒、酸萝卜、香菜等辅料。待炒出香味后,再放入鱼片煸。数分钟后放入适量火锅底料,充分翻炒后,再加入骨头汤。煮到鱼肉熟后停火起锅,放到一边晾着,等到整锅鱼温度不高后,再上桌。 火锅有清汤红汤,冷锅鱼也不例外。清汤的冷锅鱼,便是用番茄熬成酱打底子。先把干净的番茄放入沸水中转几圈,捞起来后就能很容易的把表皮去掉。所有的去皮工作完成后,再把光溜溜的番茄们放入石舂中捣烂成酱状。这步的场面极其惨烈,到处都是红红的糊状液体,很容易被外人误解为血腥屠宰的现场。 番茄酱做好了,之后的步骤就和红汤冷锅鱼的做法一致,只不过是把加入火锅底料那步换成番茄酱罢了。 此法的好处是鱼肉既有火锅的风味,又不像传统的火锅那般在店中生火,保证了夏季店中的凉爽。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冷锅鱼不如火锅那么燥,夏天吃了也不容易上火。其三嘛,鱼肉极容易煮熟,端上桌后,不用再加煤加火煮着,倒节约了不少燃料钱。 红汤的冷锅鱼带有火锅的风味,客人们接受起来倒没那么困难。清汤的冷锅鱼底料是番茄酱,首先橙红色的汤底就够吸引人眼球,加上口味酸酸开口,鱼肉就着番茄酱味道极为鲜美。客人们望着一锅橙色汤底半晌,吃了几口后,便认可了。 冷锅鱼进入市场十天后,冉樱做了番销量统计发现,客人们对于从未见过的这一新鲜吃法,接受程度还算高。若按这种情形继续发展下去,就不用愁夏天的生意了。 前段时间给自己下绊子的高家,说到做到,关了高记火锅店,改做金银器的生意。冉樱倒不担心高家会心存不满,故技重施。上次诬陷冉记的事,高家背后的靠山县老爷本就不满。若再犯同样的错误,怕是要被靠山抛弃。 总之,这段时间,冉樱的生活一帆风顺,没啥好忧心的。加上又不用管铺子的各项琐事,她也乐得清闲。每旬查查两个铺子的帐,平时看看书,做点针线活。又怕杨林太拼命,脑力体力损耗得太严重,就隔三差五的给他做些补身体补脑的炖品。 这样的生活平静又恬淡。 四月中旬时,冉家接到宋家的喜帖,是宋家的小公子于四月二十六办洗三礼的帖子。 冉樱此前还不相信关于宜男相、旺夫相等说法,可桂花堂姐的表现让她不得不相信。 冉桂花去年六月初进宋家做小妾,今年四月份就立马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按这个时间算下来,桂花是一进门没几天后就怀上了,而且做到了一举得男。要知道,宋老板娶了三四个妾,生的全是丫头片子。冉樱不禁心中暗自感叹,桂花堂姐的命中率实在奇高。 就因为宋小公子实在金贵,洗三礼宋家决定要大肆操办一场。 等到了二十六日这天,冉家一家人带着喜帖赴宋府参加洗三礼。在门口小厮的引导下,才踏入宋府的门口,便发现整个宋府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洗三礼隆重得简直像满月酒了,不知满月酒又是一番什么景象。 宋老板此时春风得意,笑得十分开怀,站在前院不住的招呼各位客人。见冉家人来了,亦是十分热情走过来招呼了几句。 冉家人当着男主人的面送上礼后,便由小厮丫鬟领着兵分两路,女客去内院,由宋夫人招呼;男客则去外院喝酒吃茶。 小宁和大牛因着还未满十五岁,去内院见各家的夫人小姐,倒不用避嫌,到时候和各家女客带来的小孩子们一起玩就行了。 冉夫人一行人来到宋夫人会客的小花厅,便有丫鬟来把两个弟弟引去和别的小孩玩。小宁以前也和娘去拜访过京中的大户人家,对此没有任何一丝异样,拉着大牛的手,给长辈和姐姐打了声招呼,便乖乖跟着那丫鬟去了。 这一幕原来在冉家人眼中稀疏平常,倒叫一路引五人过来的丫鬟暗暗吃惊。瞧瞧冉家女客周身的穿戴,也不像大户人家,却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一时间收起了轻慢之心,神态语气比起先前恭敬了不少。 冉樱自然没心思关心引路丫鬟心中所想。进了花厅后,便见一群身穿绫罗绸缎,满头珠翠的富家太太小姐们,围着一位年约二十二三,穿戴亦是不俗的少妇。 这位少妇就是宋夫人,她此刻手中正抱着宋小公子。见冉家女客来了,便把孩子交给乳娘,亲自上前来招待三人。 宋夫人乃是一屋子太太小姐们的焦点,她一动,众人的眼光自然要跟着走。瞧了瞧冉家的女眷,三人的穿戴俱是普通不能再普通,一身细布衣裳,也无甚出挑的首饰。 宋家今日能得男,那可是冉家送过来的小妾所生的,宋夫人宋老板对冉家自然是感激不尽。宋夫人都亲自去招待三位了,其余巴结宋家的太太们自然也不敢怠慢。于是围着三人说了好些场面话,什么冉夫人气质高雅,冉小姐好福气定了个好未婚夫,冉夫人的衣服样式别出心裁,冉小姐头上的赤金凤钗真别致等等,连立在一旁的冉妈妈都被有位夫人夸她面相忠厚,观之可亲。 冉樱冉夫人到底是混过京城商贾贵妇圈的,应付起这些太太们来还是很轻松的。你夸我一句,我还你两句,倒丝毫不怯场,一副大户人家太太小姐待人接物的风范。 众太太原以为冉家女眷会一副小家子,倒没想到是这么个光景,倒对三人起了些好感。 和各位女眷们寒暄了一会,冉樱去看了看襁褓中的宋小公子。 宋小公子生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正被大红色的薄毯包着呼呼大睡。小小的嘴巴不断地吹出一个又一个泡泡。冉樱看了会,觉得睡着的婴儿无趣,便给冉夫人宋夫人打了声招呼,去寻两个弟弟了。 刚出了花厅,拐过一丛灌木,她就被一个丫鬟叫住了。 冉樱十分疑惑,按理来说,宋府根本没有认识她的丫鬟,怎么还能被认出来。转过头去,问那丫鬟道:“你为何认得我?” 那丫鬟瞧着和冉樱同龄,一身棉布衣裳,打扮亦是很得体。她并不回答冉樱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冉小姐,我们家姨娘想请小姐过去说会话。”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四月,是说的阴历,非阳历。 还有文中冷锅鱼的做法,是我们家的做法,如果和大家吃的有出入,也不要太较真了哦。 第四十八章 “冉小姐,我家姨娘想请小姐过去说会话。” 宋家认识她的姨娘,除了冉桂花还有谁,可她却不想蹚宋家的浑水。 冉樱皱了皱两弯柳叶眉,看向那丫鬟,答道,“堂姐有何事,” 为冉姨娘传话的丫鬟见冉樱一副不大愿意的样子,只得赔笑道,“姨娘坐月子闷,今天得知小姐一家要来,就想和小姐说会话。” 她和冉桂花相处不过只有十多天,而且桂花堂姐还打过自个未婚夫的注意,关系能好到哪去。冉桂花哪里是无聊要找人说话,明明是想要冉家给她求情,想自己亲自养儿子罢了。 这分明是宋家的家事,冉家又怎么好插手。再说了,正室夫人本就可以把小妾生的孩子抱过来养,宋夫人亲自养宋小公子,本就合符规矩。 想要儿子放到身边养,一开始就不该答应给别人做妾。桂花堂姐如此看不透,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冉樱抿了抿耳边碎发,回绝道:“不用了,我和堂姐本就不相熟,还是不要去打扰堂姐休息了。” 说完转身就欲走。 那丫鬟见冉樱如此的决绝,立马提起裙摆疾走几步,来到冉樱的跟前,带着哀求的语气道:“求小姐去看姨娘一眼吧,姨娘真的很不好,这几天老是哭,十分想念小公子。饭都没吃几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都说坐月子不能哭,奴婢见了姨娘这样,实在是很担心,求小姐过去宽慰几句也好。” 冉樱再次细细的打量了那丫鬟一番,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显然愣住了,这不是在讨论姨娘的问题嘛,这位冉小姐突然间就说些不相干的。但她职业素养还是过关的,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小姐,奴婢名叫宝珊。” “宝珊,你看你这身衣服,和我身上的衣服布料相比,如何。” “这……”宝珊细细的看了冉樱的衣裳,“皆是细棉布,品相看起来不相上下,就是小姐这身衣服比奴婢的看起来别致多了。不过这和姨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既然你是堂姐房里的丫鬟,穿得和我一个小商户人家都差不多,更别论你的主子了。宋夫人定当是用绫罗绸缎、金银翡翠的供着堂姐,如何来得不好过一说?” “可是,小公子可是姨娘所生,毕竟母子连心啊。” 冉樱不耐烦再说下去,直接了当的点明主题:“我就问你,你拉拉扯扯了这么多,堂姐让你找来过去,为的是不是让冉家去求宋夫人把孩子还给她养?” 宝珊倒没想到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了,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 “堂姐只是姨娘,正室要养姨娘的孩子符合规矩,连你们家老爷都是给夫人养的意思,我们冉家如何能插手宋家的家务事。我就不去看堂姐了,你给我带句话给堂姐,让她好好想想以前的穷苦日子,别不知足了。养好了身子,日后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到时候再去求夫人自己养也不迟。” 本来说完便欲走,又见面前的宝珊一副憨憨傻傻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道:“宝珊,你拉着我在大路口说自己穿金戴银的主子过得不好,简直就是在打夫人的脸,以后别再这么大意了。” 主子不明事理,贴身丫鬟也呆呆的。看来桂花堂姐进门时,宋夫人就已经留了一手。 等宝珊明白过来冉樱话中含义时,她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宋府并不是很大,后花园十分好找,走过几个回廊,拐过几座假山就到了。 花园中有除了冉家的两个,还有七八个孩子,年龄段从四五岁到十多岁都有。 冉樱本还担心,两个弟弟因为穿着问题会被其他小孩子看不起,导致无人和他们玩的情况。结果到了花园一瞧,孩子们都围成一个圈,把小宁和大牛围在中间。小宁则在圈中,摇头晃脑的讲诉一路由北方向南的路途中见识的人情风物、奇事怪谈,连在一旁照顾各家公子小姐的丫鬟,都津津有味的听着。 听众们去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城郊的都江堰青城山等地,见识自然比不过自小生活在京城,又经历过贯穿南北一月游的小宁。连大牛也时不时说上几句,两人见听众们听得入迷,不禁都有些得意。 一方说得投入,一方听得投入,以至于都没人发现有人来了。冉樱也不声张,站在一边看了一小会,见两个弟弟混得开,便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迎面就见刚才引冉家女眷进内院那位丫鬟急匆匆而来,冉樱记得别的丫鬟叫她绿袖,不等她开口就问道:“绿袖,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干嘛。” 绿袖跑得气喘吁吁,整张脸蛋都是红扑扑的,额头上不满一层细密的汗水。她跑到冉樱跟前,用手拍了拍胸口,缓了几口气,连汗都顾不得擦,说道:“冉小姐,你快去看看,冉姨娘家来人了。” 冉樱听得这消息,不由吃了一惊,难道是冉何氏?这个冉何氏消息够灵通,居然能掐准了宋家办洗三礼时杀到宋府里来。 “来人是不是冉姨娘的娘?”冉樱边走边向绿袖打听情况。 来人正是冉何氏,她不知道从哪的到风声,宋家会在今天办洗三礼。今天早晨天不亮就从家里出发进城,到了宋家门口后,装作了某户人家的婆子妈混了进来。 冉桂花那边的丫鬟早就在边门等着,两人顺利的接了头,丫鬟便把冉何氏带到了冉桂花的住处。母女二人说了会话后,就被宋夫人安插在冉桂花身边的眼线发现了。 绿袖带着冉樱来到冉桂花的住处。只见宋老板和宋夫人坐在小花厅的上首,冉夫人和冉妈妈坐在侧面,连应该在外院的杨林和冉敬也在。 冉何氏在中间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按着,双嘴被塞了块白布,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呜声。厢房内,卧床坐月子的冉桂花不住的低声哭泣。 这阵势,看来是冉何氏做了什么,被宋家人抓住了把柄。见宋老板和宋夫人脸色均不好,也不敢明着问。悄无声息的坐到冉夫人身边去,用眼神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冉夫人回了个不知道眼神,实际上他们几人也刚坐下不久,上座的两位主人什么都没透露。只是把在冉桂花房中的冉何氏拉了出来押着。 冉桂花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厢房内传出,听得宋老板十分心烦,他举起手中的茶杯,向地下猛的掷去。啪的一声脆响,精致的薄胎汝窑青瓷茶杯就成了碎片。 看得冉樱微微肉痛,这么一个茶杯,可是要二两银子一只呀,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再哭就把你的嘴缝上,一辈子不准见儿子。”宋老板发泄完后,还不忘捶捶身边的茶几泄愤。捶得茶几上的茶碗们微微作响,边上的几只险些就被震下去了,幸亏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不然冉樱又得惋惜一番。 不让见儿子的话很有威慑力,冉桂花立马停止了哭声。 宋夫人顾不得其它,柔声细语的劝慰了宋老板几句,见男人情绪好得差不多了,又见人都已经来齐。沉声道:“搜身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数据好冷好残酷,让我以为到了南极大陆 第四十九章 收身口令一下,站在宋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头便跨步来到冉何氏身边,一前一后的细细摸着。 冉何氏拼命的扭动身子,奈何钳制住她的三个婆子力大无比,别说挣脱,连手都抽不出来。满心的愤恨,只能化作不甘的呜呜声。 两个大丫头手脚利落,数分钟后,便把从冉何氏身上所藏的赃物搜得一干二净。共有一对赤金镶嵌翡翠蛋面镯子,一对绞丝银镯。金的那对,每只有镯子估摸着有三四两重,银的那对加起来绝对有十两的分量。另外,还有一个二两的金锁,两根碧玉祥云福字簪,两块白玉牌子。 冉樱看着木盘中的那堆赃物,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些东西加起来至少也能值一百两。特别是那对赤金镯子上镶的数十颗翡翠蛋面,皆是水头莹润,颜色碧绿,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上品。这冉何氏的心也太大了点吧。 宋老板看着搜出来的金银玉器,脸色黑得吓人。他抓起那对赤金镯子,不由冷笑一声,对着宋夫人道:“去年冉桂花进门时,我本打算只给她添几件银饰,怕的就是她会偷偷摸摸给娘家塞东西。还是娘子好心,怕她穿戴寒酸,在其他的姨娘面前们抬不起头,才添了数件金饰玉饰。这对赤金镶翡翠镯子,更是她生了儿子后,夫人念她为宋家诞育子嗣的劳苦,特地从自个的嫁妆中选了这么对镯子。哼,她倒好,惯会拿着宋家的家财去塞娘家。” 家中养了头白眼狼,宋老板很是气愤,要不是发现的早,日后恐怕损失更严重。 宋夫人看着自己那对镯子,亦是十分伤心难过,用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对众人道:“唉,自从冉姨娘怀上身子后,宋府上下不敢有一丝怠慢,皆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冉姨娘老想着要照顾乡下的娘家,这本是人之常情。两家日后不相往来,这可是双方当初就说好的呀,这白纸黑字定好的规矩,哪能说改就改。为这事,我没少劝着姨娘。现下相公自然不乐意她们母女俩相见,但相公给我说了,若姨娘娘家那边遵守承诺,肯踏踏实实过日子。过个几年自然会认亲。我也给姨娘这么说过,可现在却闹出了个这种事来。唉,真是浪费相公一片苦心。” 冉敬听得此话,淡淡道:“夫人何必为这等不惜福的人伤心。”冉敬本就讨厌冉何氏,此时更不会为她说什么好话。 如果宋小公子将来有这般贪婪的外家,就算宋家有金山银山也要被搬空,倒不如一早断了关系。如果冉何氏一家在这几年好好表现,摆正心思,用宋家给的三十两银子好好经营,日后宋家定然会搭把手扶持。可偏偏冉何氏眼光浅得很,居然想出偷偷溜达宋家夹带私货,且数额不小,这次怕是要彻底栽跟头。 宋老板再次扫了扫盘中赃物,又扯出一个小金锁冷笑一声:“冉大夫说得对,娘子为这种白眼狼哭什么,今天可是咱们孩儿大喜的日子,外租母上门不说着要给外孙添点礼,倒是把外孙的东西惦记上了。” 盘子中的金锁,本应戴在是宋小公子身上。但宋夫人怜悯冉桂花不能把儿子养在跟前,宋小公子戴了数天后,便给冉桂花留着,当个念想。 看得冉家人直摇头,这也太贪心了点,要女儿的首饰就算了,居然连外孙的东西都不放过。虽说现在给了桂花,那也是正室夫人好心安慰,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转赠。 宋老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冉何氏一番,直把冉何氏看得发毛。最后宋老板把目光落到冉何氏那两双大脚上。 他指了指那两双巨足道:“再搜。” 未了避免某些不洁的气味,冉何氏被带到了耳房脱去鞋袜,细细检查。 果然在鞋中发现了五十两银票。 宋家两夫妻的脸色更黑了,宋老板显然对冉桂花一家失望至极,连话也不想多说。宋夫人则冷笑连连:“翠喜翠欢,给我细细的拿着册子核对,看冉姨娘处还短了哪些首饰物件。” 冉桂花自怀孕以来,每月有二两的月钱,十月里也只能积攒下来二十两。平时有什么赏赐,都是些吃食物件,不会直接给银子。 每次宋夫人给这边送了什么首饰、器物、吃食,都是有册子记着的。两位丫鬟奉命取来了册子,走进厢房中开始一一核对。 只听得一阵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断传来,其中夹杂着冉桂花的呼和声。 不多时,两个丫鬟就捧着册子出来回话,说是少了一支白玉如意。 冉桂花万万没想到,自己房里的东西都是造册登记了的。原以为偷偷让丫鬟拿出去换成银子,到时候寻机会给娘,只要在这个过程中不被抓到,那便没什么把柄。 可她也没想到,宋夫人早就在她的屋里安插了眼线。卖玉如意,平时让丫鬟出去给冉何氏通风报信,宋夫人通通知晓。宋夫人自冉桂花一进宋家,就好吃好喝的待着,除了在宋老板面前显示自己的贤良大度外,等着就是这一天。 冉桂花虽是个村姑,但颇有几分姿色。特别是进了宋家吃穿用度拔高了好几个档次后,出落得更惹男人爱了。加上她那身丰腴的身子,又善于缠男人,进门才几天,宋老板就对她喜欢得不行,连着十多天歇在她房里。现在生了个儿子,摇杆挺得更直了。日后再和宋老板吐露几句不能亲自养儿子的委屈,男人只会更加怜惜她。 冉姨娘也不是没有缺点,相公再是如何喜爱她,那也是建立在她不能背地里给娘家塞银子的基础上。为了避免冉桂花日后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宋夫人便先下手为强,直击二人关系的软肋。 厢房内,冉桂花被几个丫鬟按坐在床头,看着屋子被翻得软七八糟,再也沉不住气。不知哪里生出一股蛮力来,双手猛地一挥,便把身边的两个丫鬟扫到了一边。再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奔到花厅。 看了看被钳制住的老娘,冉家人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坐在上首的宋家夫妻脸色差得想吃人,她便知道这回不是撒个娇就能把事情抹过去的。冉桂花只得伏在冰冷的地面上,扯着宋老板的衣角求情,希望男人看在她生了儿子的面上对冉何氏从轻处理。 冉桂花的眼泪抹不去一切呈现在宋老板眼前的证据,何况他又不是糊涂人,这种事宽容了一次还有二次。他宋家纵然有万贯家财,那也是留给儿子,而不是给冉何氏一家打秋风的。 宋老板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一脚踢开了脚跟前的女人。 冉桂花尖叫一身,被踢得头昏眼花,下颌处更是被踢破了皮,青紫了一大片。冉何氏见女儿被人这么作践,不甘的怒吼了数声,恨恨的盯着坐在上首的二人。 其余众人都被这突发的一脚吓了一跳,宋夫人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丈夫,她的印象中丈夫从不是能对女人下狠手之人。急忙叫丫鬟把冉桂花搀到厢房中去,闹出人命了可不好。 那一脚,冉樱看得都觉得疼,她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杨林,杨林眼中亦是一片冷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日后她会不会也落到堂姐这个地步? 宋老板脸色铁青,望着冉家众人道:“此事我欲报官,不知冉大夫怎么看?” 冉敬点了点头道:“这些赃物的金额过大,自然是要报官了。” 怎么发落窃贼,是宋家的家事。不过是看在冉何氏和冉家还有些关系,才会把冉家众人也请来,顺带咨询下意见。冉敬本就不喜冉何氏,自然不会给她说好话。 作者有话要说:祝妹子们新年快乐,越来越美。 第五十章 处理完家中失窃事件,把冉家母女关在冉桂花的小院子中,严加看管。宋老板和宋夫人如没事人一般,又回到了花厅招待客人,满脸喜色的举行洗三礼。 家丑不可外扬,冉家众人自然不能当着众位客人的面露出啥破绽来。 冉樱脸色挂着有些僵硬的微笑,与一桌子的女眷有说有笑的应酬着。因为心中有事,面对宋府味道还不错的酒席,她也无心多用,只觉得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用过午饭没多久,客人们就渐渐散了,冉家人也不便久留。 回到店中,冉樱生平头一次不去过问午间的生意,而是直接穿堂而过,径直踏进了房中,对着那身快要成形的嫁衣一阵长吁短叹。 冉夫人看女儿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指着挂着的嫁衣,试探的问道:“莫非丫头觉得这身衣服不够好?” 冉樱摇摇头以示否认。 “莫非是见了堂姐那些首饰,觉得现在的日子太苦了?” 冉夫人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原因,想来想去,只觉得是今天女儿见了桂花那些金银玉饰,想起了以往锦衣玉食的生活,故而心中失落。 “娘,女儿是那种人吗?现在咱们两个店每月能净入四十多两银子,以后的生活还会更好,那些个首饰又不是买不起。” 冉樱瘪瘪嘴,她才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看到别人家有好东西就泛酸的人。冉家日后的生活过好了,绝对不会比宋家差。 “那你倒是说说,为啥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冉夫人倒有些惊奇,最近一家人过得平安喜乐,哪有什么烦心事。 “这个,女儿可能得了婚前恐惧症。” 冉樱摊手无奈,不是她不想说,说了冉夫人也不懂现代术语呀。 “什么是婚前恐惧症?” 冉夫人正准备开口询问,冉樱正拧紧眉头在考虑如何给母亲解释这个概念,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男音。 冉樱背对着门坐着,也知道这声音是谁的。她苦恼的捂住脸,完了,最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杨林可不像娘那般好哄骗。 冉夫人见准女婿来了,便不担心女儿心情不好的问题了。这不正好,解决女儿心情不好的最佳人选来了。她抿了抿嘴,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杨林坐到冉樱对面,盯着有些心虚的未婚妻,再次开口问道:“婚前恐惧症是怎么回事。” 他虽不懂婚前恐惧症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结合“婚前”和“恐惧”两个词的意思,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大意。 冉樱深知,在男人面前耍赖,顾左右而言他这些招数是行不通的。只得低着头,绞着手指,老老实实道:“今天看到堂姐的处境,很是可怜。我很担心,以后会落得和她一般。” 居然是这么个原因,听得杨林哭笑不得,他拧了拧冉樱的鼻尖,有些好笑:“我道是在恐惧什么。宋老板肯娶她,不过是为着子嗣;堂妹原意嫁,不过是看上了宋家的财力,能过上好日子。两者结合本就不是因为男女情爱,这怎么能拿来类比?何况这种为着利益交换结成的婚姻,本就该安分些。可堂妹倒好,直接挑战宋老板的底线,还闹出今天这种荒唐事。” 这些冉樱心中都清楚,可她就是忍不住拿冉桂花和自己对比,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弄成堂姐那样的下场。 听完男人的柔声安慰,冉樱安心了些,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要是日后我要是犯了错呢。” “只要不谋杀亲夫,那便也没什么。”他的未婚妻聪明大方,待人接物进退得当,怎么会是那种只贪图眼前小利的笨女人,自然也不会犯那种错。 冉樱倒被这句逗笑了,又假装一本正经道:“堂哥放心吧,我才不会那么糊涂,以后咱家还要靠你给孩子挣尿布钱呢。” 杨林哑然失笑,一把搂过未婚妻,捋了捋她额间的碎发:“越发大胆了,这种玩笑都敢说,也不脸红。” 粗糙的指腹温柔的划过额间光滑细腻的皮肤,引起一阵阵的酥麻,心中更是有一股异样的电流的流过。整个身子不禁软了几分,趴在杨林的怀里,有些娇软道:“人家也没说错呀。” 耳边是未婚妻又娇又糯的声音,说的内容又和日后夫妻生活息息相关。杨林低头瞧见那两片饱满红颜的唇瓣,忽然脑中一热,便凑了上去。 柔软又潮湿的触感,杨林的脑中仿佛有根弦断了一般,完全停不下来,只想着辗转深入。 冉樱此时也好不到哪去。嘴巴被堵住,她只得不断的用鼻子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可哪知鼻尖不断吸着男人喷出来的热气,把她搞得头晕脑胀。双唇被男人吮吸得微微发麻发痒,快要化掉了一般。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软,越来越无力。双手不由缠上了抱紧了杨林的脖子,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块浮木生,死死的不愿放手。 怀中可人的唇瓣又香又糯,但杨林总觉得不满足。此时察觉到了冉樱的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还以为是未婚妻在迎合。不由得双手用力,把她箍得死死的,让冉樱软绵绵的身子紧贴自己的胸膛,仿佛这般才能缓解身下胀痛的欲望。灵活的舌头撬开贝齿,卷住她的香舌,与之共舞。 冉樱的心咚咚跳的飞快,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发热。男人的手抱得太紧,她快踹不过气来了,拼命的扭动身子,想要找一个顺畅呼吸的空间。 不扭还好,这一扭就碰到了一根硬硬的东西。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这不是男人的那啥么。她的身子一僵,原本通红的脸颊又红了几分。 杨林发觉到怀中的人身子一僵,脑子也清醒了过来,又感觉到未婚妻的大腿软绵绵的压在□的某物上。立马停下嘴上的动作,移了移冉樱在他怀中的位置。那股磨蹭的感觉实在太诱人,让他差点就想当场吃了她。 冉樱终于如愿以偿的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杨林亦是大口大口的喘气。等到脑中的灼热渐渐散去,两人居然不约而同的想到:还好中午用饭后漱了口。 如果有什么异味,那也太丢脸了。 冉樱捂住发烫的脸蛋,活了两辈子,总算是把初吻给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卡卡卡,卡文卡成马赛克了,oh,no 第五十一章 宋家在洗三礼结束的当天下午,就把冉何氏扭送到了县衙依法惩办。结果便是冉何氏被判监禁半年,外加罚款二十两银子。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抢劫这种引起重大恶果的的案子,都可以用银子摆平的。反之,如果无银子交罚款,便可以多坐今年牢来补偿。 有了娇滴滴的美妾,冉奎自然不愿意为冉何氏多费一文钱。得知冉何氏犯了事,还要罚这么多银子。他直接到公堂上,向县老爷言明,自家付不起这么多银子,就把妻子多关押些时日便得了。 县老爷摸了摸胡须,看看冉奎一副庄稼汉打扮,的确不像是能拿出这么一笔银子的。便大手一挥,一拍惊堂木,判冉何氏监禁一年。 冉何氏得知后,自然是哭天抢地、哀号不止,当着众人在公堂之上,就发疯似的对冉奎又抓又挠,好不容易才被衙差拖住了。 家中有多少银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分明就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只要交出二十两,便可以免些牢狱之灾。这个死男人居然口口声声说没银子,不就是想和家中那小贱人关起门来快活。 冉奎拢了拢被抓得软七八糟的头发,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龇牙对着犹自不甘心的冉何氏,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道:“哎呀,你这个婆娘,不过多关半年,每月能给家里节省三两多银子,相当于咱大半年的收入了,多划算。你又不是不知道,壮哥该说媳妇了,总得留点彩礼钱吧。” 冉何氏本还要想再撒泼,可以听到冉奎提到小儿子的婚事,立马乖乖闭嘴了。 一通家里困难急需用钱说下来,连围观的群众们都纷纷点头赞成冉奎的做法。对着冉何氏指指点点,什么自作孽不可活;什么自己干了这等盗窃之事,还想家里贴钱,真是败家;又有人提前这对夫妻早年不赡养叔婶,还妄图争夺遗产之事。 一时间,大伙看向冉氏夫妇的眼光越发怪异。 冉奎受不了这种耐人寻味和好奇探究的眼光,退堂后便灰溜溜的走了。 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找到了冉敬。 冉敬此时正在面庄和一帮客人吃菜喝酒,有说有笑不亦乐乎。冷不防就瞟到旁边有个身影,还没等他转头细看,眼角却扫到来人膝盖一弯,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有些诧异的冉敬转头一看,却更诧异了,给他下跪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侄子冉奎。 这家伙都和自己闹僵关系十多年了,这会来下跪算怎么回事?冉敬十分不解。 面庄的客人见了,看看冉敬,又看看冉奎,均做疑惑状。不过,堂堂七尺男儿当众下跪,其中绝对另有隐情。抱着这种看热闹的心态,众人便以二人为中心围了个圈。 冉奎跪下后,不等冉敬开口,便咚咚的磕了几个头。抬起头后额头已经一片泛红,看得出来这几个磕头可是真材实料的。 “叔,以前都是侄儿的错。自从娶了那冉何氏,鬼迷了心窍,就变得头脑糊涂起来,以往都是侄儿不好。” 说完,他便当着众客人的面,红着眼睛讲诉了以前冉敬在乡下时,他们夫妻俩如何苛待责骂叔婶。最后逼得冉敬夫妻不堪忍受,才来到成都自谋生路的事。 又做了一通深刻的自我检讨,只求冉敬原谅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旁观者们对于这两叔侄的事,一直听到过某些不尽详实的传言,没想到事实真如传言那般。一时间石落平湖,激起千层浪,众人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传言竟然是真的,真是没想到,唉。”一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禁感叹世风日下。身为小辈居然不尽孝道,如此对待长辈。 “嘿嘿,张秀才,你以为每个人都如读书人那般死认理,我知道乡下有的人家,娶了恶妇进门,还有不奉养婆母的呢。” “就是就是,别说乡下,就连咱们城里,也有人家不慎娶了个母大虫,克扣公婆吃穿用度的。” 这会冉何氏盗窃宋家财务案的判决结果,犹如长了翅膀一般,大伙都知道了。再结合冉奎这出闹剧,一时间大众人论来讨论去,都一致觉得,一个家往往就坏在娶了个恶妇上。 若冉敬还是少年时,对这番举动怕是真要动心。可他已经年过花甲,人生酸甜苦辣都已经过了一遍,岂会轻易相信这个隔阂了十多年的侄子。 冉敬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起来吧,你媳妇那事,我都知道了。以后回去踏踏实实过日子,别再起打秋风这种不劳而获的歪主意。” 打秋风一词一出,疑惑冉奎此行目的的众人算是明白了。都不由得瘪了瘪嘴,不就是看着叔父家越过越好了,这会来磕个头认个错,恢复两家的关系。日后多多走动,还能时不时从叔父家获些资助。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种事哪是磕头下跪就能一笔勾销的。 如今妻子狠狠的得罪了宋家,日后自家缺钱花,自然不能再去找宋家。冉奎思来想去,叔父家如今开了两个铺面,想来混得不错。都说人老心慈,自个认个错悔过一番,把责任全都退到冉何氏身上,说不定叔父就会原谅。毕竟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他冉奎可是冉敬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了。 哪知冉敬毫不领情,早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只一句轻飘飘的“打秋风”,就在众人面前揭露了他的意图。可冉敬的话,明面上的意思可是在劝慰他好好过日子,冉奎又不好反驳,只得灰溜溜的告辞走了。 当天晚上,冉家一起在在火锅店吃晚饭时,冉敬便给众人说了中午这事。 杨林听后冷然一笑:“现在宋家都把冉何氏盗窃一事宣传得满城皆知,就是想着要彻底搞坏他家的名声,断了他家继续盯着宋家的念头。这不,宋家的念头一断,便回过头来盯着咱们家来了。” 冉樱又接过男人的话头,继续道:“幸亏祖父聪明,看出了奎叔的念头,还用好话当着好些人的面堵着。也亏得城中早有传言,传祖父叔侄关系冷淡。加上今天判决这事,就算以后他家来打咱们家的主意,咱们当着邻居客人们的面也好回绝,也不怕给别人留下什么话柄。” 冉夫人和冉妈妈在这种人情世故上早就是老人了,刚刚冉敬一说完,两人便知道,这下自家算是彻底的摆脱了冉何氏一家。 两个弟弟自然不如大人这般通透,听完杨林和冉樱的解释,才算真正弄明白。得知不用再面对那么讨厌的亲戚,都松了口气。 冉敬摸摸胡子,笑得很是开怀,自己的心声都被两个小辈说了出来,不由带了一丝调侃的意味:“你们夫妻俩能想到一路,如此甚好,看来日后过日子也能把力使到一处。” 杨林低头夹菜当做没听见,冉樱则红了脸:“祖父,还有五个多月呢,不许乱说。” “哈哈哈,果然要做新媳妇了,脸皮就薄了,说句玩笑话都羞成这样。” 冉敬本身就是个老顽童,他逗你,你要真当回事了,他就逗得越起劲。 冉樱瞪了杨林几眼,后者不见有帮腔的意向,反而闷头吃饭。转头看向其余四人,无一不是面上忍着笑,低头夹菜,再看看冉敬一脸坏笑的表情,她突然间就释然了。 算了,咱一个现代人,跟一个古代老头子计较,胸襟也太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瞄了眼潘长江的老电影,三女休夫,挺搞笑的,推荐给亲们。可惜为了码字没看完,呜呜 第五十二章 从四月初开始,便再也没有下过一滴雨,这天三天两头的晴着。城里的人对天气变化本就不敏感,还乐得日日享受日光浴。 火锅店夏季的主要食材便是鱼,冉樱一直在城郊一个鱼塘承包商那买鱼。由鱼商每天早上派人拉来一车的活鱼,送到火锅店门口。 这天早上,那鱼商竟然亲自驱车送鱼过来。以往都是派伙计送的,今天由老板亲自出动,冉樱有些好奇,就在卸鱼时多嘴问了两句。 那鱼商很是歉疚的表明,三日之后,怕是不能履行当初半年的买卖合同,每日送鱼上门了。 又皆是了一通原因,原来是现在天干了都二十多天了,还没下雨的意思,大家都不知道这旱干起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便让鱼商尽快卖了鱼,好腾出鱼塘来。那几塘水能浇灌几十亩地,即便当初双方有协议在先,但遇到不可抗拒的天灾,这个协议自然要为饥渴的庄稼让路的。等挨过了,村民们自然会免费续租给他。 鱼商手中本来就有数十个客源,每日供货量巨大,其中的几家大客户不好说话,不敢断得太突兀,只得给冉樱这种需求量少的小客户提前打声断货的招呼,把小客户的资源集中起来去供应几个大客户。 这本有违双方当初签订的半年期合同,所以鱼商只得亲自前来道歉。 冉樱静静的听了,见那鱼商一脸愧疚,也不恼怒,反倒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在意他坏了规矩。 那鱼商见冉樱果然好说话,心里松了口气。告辞后又满心忐忑,不知下一家会是何反应。 遇上这种干旱的天气,就算脸色神色不满,那也没啥办法,人家鱼商的鱼塘都要被收回了,除了答应还能怎样。 彼时,要由大干旱的说法还只流传在乡村,城里没什么人知晓。就算有知晓的,接到鱼商通知的其它几家店铺,也不甚在意。城里人对农事本就一窍不通,都以为匀出鱼塘里的水浇地便会没事。几家店铺正忙着重新寻找货源,谁会在意这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冉樱却不像别人那般急着寻找新的供货商,想必其他的鱼商的情况也差不多。 身为一个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冉樱深知,农业对于国民的重要性。何况还是在重农轻商的古代,农业的地位就更不用说了。这会出现了持续性的干旱,突然让她有些紧张起来。 干旱的问题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或许天再晴个几天就会下雨,到时候乡下干旱的问题就自然能迎刃而解;往大了说,万一遭遇持续不断的晴天,一滴雨也无,干死了地里的庄稼,那便真的要遭灾了。 冉樱怕的就是后者,古代的国力有限,一旦发生了大面积的旱灾,根本不能指望朝廷照顾到大多数灾民。加上层层贪官污吏盘剥下来,落到灾民书中的救济就更少了。 一旦成都附近出现受灾的流民,就意味着治安环境恶化。如果流民太多,官府一个没控制好流入了城中,自家的生意也别想做了,关起门来防止被抢才是正经的。再往坏处想,流民继续增多,演变成农民起义,引得各方豪杰混战,那就不得了。 兵荒马乱太可怕,她还想过几年太平日子呢。 哎,也许事情没这么严重,只是自己杞人忧天。冉樱决定去城郊先打探下情况,免得自己吓自己。即便是真的有大旱灾,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正当她打定主意,拉杨林一道去看看,住在乡下的淑桃姑姑却找上门来了。 来得正好,也省的她去城外,直接问姑姑不就行了嘛。 谁知还不等她开口,淑桃姑姑却立马说道:“樱娘,快借姑姑些银子。” 冉樱见她赶路赶得面红耳赤,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喝杯茶解解渴,立马就说借银子,看来是有急用了。于是带了试探的语气问道:“难不成是姑父又……” “哎,你这个孩子胡想些什么,你姑父现在老实规矩着呢,银子是拿去买粮食的。”淑桃知道这个侄女虽然年纪轻轻,但主意却大,家中的钱财问题她也做得了主。 “为何要买银子,姑姑家粮食不够吃了?”冉樱有些疑惑,但想到乡下正闹旱,便陡然明白了,“难不成乡下干旱真的很严重,以至于姑姑担心会影响今年收成,所以才要买粮食?” 淑桃拧着眉头,叹了口道:“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当年你姑父败家,十多亩上好的水地都输出去了。虽然年前拿着叔给的银子添了几亩,但都是旱地,离水源地又远。村里的老人看了天色,说是这天干怕是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唉,现今才旱了这么些天,地里的庄稼已经旱死了三成了,再持续下去,怕是要颗粒无收。你姑父就告诉我,趁着这会城里还没反应过来,粮食还没涨价,赶快买些运回去屯着。” “那村里其他人家的情况如何,也和姑姑家这般严重?” “约有两成人家和咱家一般情况,不过那些靠着河沟、水塘和水渠的地就要好的多了。不过要继续这么干下去,到了秋收也难说很。” 冉樱想来想去,实在有些怕真的闹起了灾,到时候粮价飞涨,搞不好有钱都买不到粮食。便雇了辆买车,叫上冉妈妈杨林,四人一起去买了粮食。 冉樱看着家中满满一仓粮食,终于舒了口气。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只要不搞得天下打乱,一切都好说。 冉家众人都对冉樱此举表示不解,直到冉敬听说上午淑桃姑姑来借钱买粮食,才一副了然的表情点头道:“这事乡下人比咱们有经验得多,既然你姑姑家都是如此,咱们跟着买也保险。” “对对,孙女就是这样想的。这些粮食都是阴干了的,放个一两年不是问题,反正咱们都是要吃的,也不会浪费。” 粮食这个东西,只要晒干了,在粮仓里做好防虫防鼠工作,放个几年也不是问题,就是陈米的口感不好。这口仓里的粮食够冉家人吃两年,就算有旱灾,想来也不会持续这么久。 全家人两年的口粮,不过只花了十两银子。冉樱心念一动,心头就有了个倒买倒卖的主意。 冉夫人看着占了一个院角的粮食,不由皱了皱眉,问向一边点着数目的冉樱:“樱娘,你不是上午才去买了粮食,怎么下午又买回来了一堆。” 一边帮着冉樱点数目的杨林见未婚妻一心都扑在粮食上,根本就没听到,便帮忙答道:“婶婶,樱妹说了,要是真有大旱,粮食肯定得涨价,到时候咱们再转卖出去;若是旱情不严重,粮价不涨,或以平价卖给邻居,或是日后自家店用,都不亏。” “嗨,你们两个孩子。”冉夫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还没成亲都这么惯着,就怕以后宠到天上去了。 十天后,各县的灾情陆续上报,全城人这才如梦初醒。得知今年有旱灾,便开始去米面铺子排队买粮食,生怕晚了一步,粮食没了或者贵了。而城里的粮价,早在数天前,就开始小幅涨价了。这个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往年这时候粮价也有回升,所以才没有把涨价和旱灾联系起来。等大家都反映过来时,已经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卖萌的作者君求收藏 第五十三章 此时正是水稻小麦生长的关键阶段,缺了水就意味着影响秋收产量。 起初,众人都以为,这天晴个七八天,自然会有雨。哪只连续晴了半个月,别说一场雨了,天上连朵雨云都没见过。再这么下去,庄稼定会生生枯死在地里,甚至还会颗粒无收。 距离成都府近的乡村,由于地处平原,交通便捷,时常能去县里镇上卖点自家产的土仪布匹等物。加之成都平原土地肥沃,历朝历代都很重视水利的建设,农田用水储备充足,一个月的天干倒也抗得过去。 何况平原上的农户每年粮食产量不低,除了上交公粮和自家的嚼用,总能剩下不少。若真的遭遇大旱,朝廷也会拨粮款。就算今年颗粒无收,大部分家庭也能熬下去。 可在平原以外,山区丘陵地带的村里,日子就不好过了。 山区丘陵上的地,每年产的粮食数量远远比不上平原地区。交了公粮后,剩下的粮食只够吃到来年四五月份。也不像平原地区工商业发达,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就算家中有剩余的土仪,拿到镇上也无人问津。家中除了粮食布匹等可以自己产出的物品,基本上没啥值钱的家当,更别说有多余的银钱了。 这些地方基本上无甚水利建设,山地的地形不易储水,山间的溪流是他们唯一的水源。可这会天都干了大半个月了,眼看溪流的河床被晒得龟裂,只剩下几个小水潭,地里的庄稼干死了大片,家中的存粮也快吃完了。灾民们有的继续留在原地啃草根吃野菜;有的则带着一家人,背上最后的粮食去城里或者平原地区讨吃的。 随着旱情越来越严重,不少留守的灾民挖光了野菜,啃光了树皮,自觉此地已无法生存下去,便开始往平原地区进发。 古代交通本就不便捷,好在各镇各县对于农业生产十分重视,生怕延报灾情有损自己的政绩,各级官员在旱情一开始出现时,就不断的像知州反应各地的情况。 往年这个季节,出现干旱天气,也是有的,不过就是没今年这么严重。知州又拿不准今年的旱情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上报朝廷。要是报得早了,万一过几天就下雨了,那便是欺君罔上了;要是报得晚了,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比较保险的办法就是等出现了一定数量的流民后,再上报朝廷。 等到蜀地的灾情传到京中时,灾民们已经挺近平原地带,开始骚扰各个村庄和城市了。 谁说商人不必看天吃饭来着,冉樱的两个店铺的门可罗雀,一天只有几个客人上门。城中其他铺子的生意也好不到哪去,只有开米粮铺的才生意火爆。 现在成都城里的每户人家都在拼命缩减其他方面的用度,以凑足银子存粮,谁都不知道这旱情会严重到什么程度。所谓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全城百姓都投入到了囤积粮食的浪潮中,自然没啥闲情逸致去光顾各行各业的生意。 这种疯抢的结果便是,粮价疯长,直把各个米粮铺子的老板们乐得睡了会笑醒过来。 幸亏自家早些时候囤了足够的粮食,这会粮食价格已经翻了一倍,且以每天可见的速度增长。 官府为了抑制粮价飙升,特地开了官仓,以平时的价格卖给百姓。可大家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不是官仓内无粮食,而是积压了多年的粮食,官仓当差的又不注意防虫防鼠。官仓的粮食又陈又烂,有的还发霉发黑,中间夹着着老鼠屎和小石粒,面对这种粮食,大多数人都原意去买贵一倍的私粮。当然,城中还是有好些穷苦人家原意去官仓买。 几天后,逃难的灾民们陆续抵达成都。官府先得了信,拦着灾民不让进城,把所有人都统一安排到粥厂去。由官府开官仓施粥,城中的各个大户也出钱出粮食。连昭觉寺的主持也带着一帮和尚和粮食来,每日在粥厂施粥念经,好不热闹。 幸亏现在天已经热了,省了一笔衣物资助的开销,也省得灾民们受天寒地冻的苦。 来到成都的第一批灾民们经过其他城市的分流,约有七八百人。还有些灾民则在平原的乡下挖草根啃树皮,正在前往成都的路上。 这些灾民们一旦处理不好,往往很容易造成大混乱。若旱情得不到好转,朝廷官府赈灾不力,搞得灾民濒临饿死的边缘,就有人甚至不惜抛去良籍,落草为寇了。 官府很是头疼,现在虽然有粥供着,可看现在这个架势,都已经五月份了,还是一滴雨也没有。灾民肯定会越来越多,官仓中虽然粮食充足,但也架不住这么损耗下去。只盼天快下雨,朝廷的拨的款粮快下来。 这几日城里的粮食价格越发的贵了,粮商们从江南荆楚等地运了大量粮食过来,走到中途就被灾民截去了大半,能顺利运到城中的粮食便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因着这段时间店中根本就没生意,干脆关门歇业,日日缩在家中。冉樱看了看原本打算投机倒把买回来的粮食,又想起灾民每日只能喝粥的惨状,终究是不忍心发民难财。 经过前几天的抢粮风波,城中各家各户的粮食基本都囤够了。这会众人之所以还乐此不彼的买粮,不过是为了压住心中的恐慌,加上粮商们一煽动气氛,抢购的人就更多了。 而城中的穷苦人家去官仓买粮,亦是不缺吃的。冉樱便决定把第二批买到粮食全都拿到粥厂去做善事。 除了前世在电视电影里,冉樱从没见过真正的灾民。等到了一家人抬着大铁锅,拉着粮食来到粥厂,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人间惨剧。 八百多名灾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以家庭为单位挤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整个粥厂弥漫着一股汗酸味,随处可见面有菜色,饿的皮包骨的灾民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甚至还有的灾民拉着家中的女孩,和人贩子们讨价还价。 此时,多张嘴便是多一分负担,卖给人贩子,至少还能得几个小钱。所以,最近人贩子们的生意也很火爆。 接近午时,灾民们紧紧的盯着粥厂的门口,只要一有粥车进入,便如同饿虎扑食般围了过去。 冉樱一家带着粥车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灾民们差点把门口堵得水泻不通。幸亏有官差开道,才顺利进去,找了位置开始施粥。 城中有不少富户也在施粥,冉家旁边就是与冉敬曾经有过医患纠纷的王家,施粥人正是死而复生的王夫人。 因为王夫人死而复生的事太过于离奇,传的整个成都人尽皆知,大伙都说王夫人是有福报的。连逃难而来的灾民们都知晓了有这么回事,又听说王夫人在家中力排众议,在粮食飞涨之际关了粮铺,直接把店中的米粮运到粥车施粥。连知州大人得知此事后,在口头上狠狠的表扬了一番。 是以,灾民们都对这位王夫人十分感激,王家的粥车前总是排起了长龙,都想沾沾王夫人的福气,祈祷自家能平平安安的渡过灾年。 王家的粥车受欢迎,但奈何僧多粥少,动作慢些的其他灾民,便只好去其他施粥处排队了。 冉樱舀起一勺勺能照得清人影的稀粥,一勺粥里的米粒却少的可怜。唉,想想自己一辈子就从没吃过这么稀的粥,即便是冉家遭遇飞来横祸的那段日子。看着灾民们领到粥后的喜悦,捧起碗来喝得津津有味,饿的发青的脸上全是满足,冉家众人不由得唏嘘不已。 幸亏第二批买的粮食没有拿去倒卖,就算价格翻倍又如何,不过多赚六七十两银子罢了。冉家并不缺四五十两银子,而这些粮食对于灾民而言,却是生命的延续。 冉樱此刻一点都不后悔施粥的决定,对王夫人的举动更是钦佩。 不到两刻钟,冉家带来的两大桶粥便散完了,正准备收拾回家时,冉樱却冷不丁被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抓住了衣角。 冉樱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两个消瘦的小女孩,正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年纪约在九岁左右。 “两位妹妹是不是还没吃饱,可姐姐带来的粥已经散完了。” 两个女孩拼命摇头:“不是不是,姐姐,你能不能收留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不由得想到了1942,把我看得直哭。有妹子担心会太苦,不忍直视,我不会写这么惨的啦 第五十四章 冉樱看着两个身形消瘦,脸色发青的小女孩,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堵在喉咙处说不出口。 那两个女孩见冉樱态度犹豫,立马跪下来,向着冉家众人磕头哀求道,“我们姐妹很能干的,做饭洗衣打水烧火样样能做,只求能有口饭吃,有件衣裳穿就行,姐姐就行行好,收留了我们吧。” 此次施粥,冉家全家出动。冉敬到了粥厂后,发现有好些因长途跋涉、长期挨饿导致生病的灾民。看到有这么多试验对象,立马抛下众人回家取来药箱,一头扎进灾民堆里治病去了。 按理来说,两个女孩来求人,也应该求家中的长辈,比如冉夫人和冉妈妈两人,她们才是家庭中拥有决定权的人。但当家人有个坏处,便是遇事冷静理智。在如今灾情不明,自家都在屯粮的情况下,遇到这种事,自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两个女孩也是前几次求了好几户前来施粥的人家,处处都碰壁,才总结出了这个经验。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她们便把目标锁定在了同是女孩,又比她们大了几岁的冉樱身上。想着像冉樱这种十四五岁的小姐,没当过家没吃过苦,自然不知柴米贵,说不定看到她们可怜,一时心软就求着长辈收留了。 但事实却是恰好相反,冉樱却在犹豫,这旱情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种情况下家中突然多了两张嘴巴,收留两人一点都不明智。 “姐姐,姐姐,你就收留了咱们吧,不然爹娘会把我们卖给人贩子,送到外省去,一辈子都回不了故乡,见不了爹娘了呀。”那两个女孩说完后便互相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而站在旁边的冉夫人,看到这一幕,回想起当年被爹娘卖给人贩子,赎身后连爹娘和姐姐都失散的悲惨情景,一时间眼眶都红了。 冉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想想杨林小时候亦是被卖过,不过是运气好遇到了冉敬,才没沦落到为奴为朴的地步。看看立在一边的男人,见他亦是点了点头。 罢了,收留这两个女孩,权当是感谢上天当年对娘和堂哥不薄。 蹲下来拍了拍两个女孩的肩小声说道:“别哭了,姐姐答应你们就是。快回去给家人道个别吧,不过动静别闹得太大了。” 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求冉家收留的就不止两个小女孩了。这种善事只能偶尔做一次,要是遇上一次就做一次,冉家那点不多的家产,迟早会被败光。 两个女孩欢天喜地的去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便和冉家人一起出了粥厂。 回到家后,冉妈妈便去烧了桶热水,让两个女孩好好梳洗了一番,又找出冉樱的旧衣服给她们穿。虽有些大,但总比继续穿着原来那身又破又脏的衣服强。 一番折腾下来,原本蓬头垢面的小丫头,变成了五官清秀小姑娘。就是头发有些枯黄,面色有些发青,小身板干干瘦瘦的,一点也没有小姑娘的那股子水灵劲。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养段时间就有肉有精神了。 两个女孩都有些怯怯的,低着头站在那,十分拘束。冉夫人不由想到了当年她被人贩子带到家中调养时,自己也是这般。当下拉着两人的手,安慰了一番,又问了两人的名字。 花芬和花芳是堂姐妹,今年都是十岁,花芬比花芳就大了两个月,两姐妹一起长大,感情十分要好。这次随家人逃难到成都,家中本打算把两姐妹卖掉。被卖掉的女孩的命运,好些的便是卖到大户人家或是绣庄纺织行,差点的便是卖到窑子青楼。 成都城内人心惶惶,大户人家这会是不会买丫头的,被卖后只能往外省送。两姐妹不想去外省,更不想流落到窑子青楼那种场所,想来想去只有求前来施粥的人家收留。一连试了好几家,均不被拒绝,直到遇上了冉家。 冉夫人安慰了一阵,两姐妹才不畏手畏脚,跪着给冉家众人磕头,又是谢了一番。 两姐妹本以为来粥厂施粥的都是大户人家,多养两张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到了冉家一看,发现冉家不过是城里寻常的小户人家,多添两张嘴便没那么轻松了。顿时十分愧疚,每顿吃饭只吃一小碗,家中有家务也和冉妈妈抢着做。 看得冉樱十分奇怪,才挣扎上了温饱线的,应该饭量不小才对。细问之下,才得知是两人怕拖累冉家,故意每天少吃多干活。 冉家众人得知后,有些哭笑不得,指着家中买的第二批粮食,劝了好一会,两姐妹才明白自己还没那个实力,多吃几口饭就把冉家吃穷。 冉樱还想把两人养好些,日后能安排进店中,长得瘦瘦弱弱的,怎么能胜任。 随着时间的时间的推移,粥厂内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灾民接近两千多人,每日消耗的粮食也在增加。光靠官府和城中大户人家施粥,有些供不上。每次都有些灾民没领到粥,聚起来闹事的。直把知州大人搞得焦头烂额,再这么持续下去,城中能用来施粥的粮食越来越少,灾民们没吃的,聚起来在粥厂闹事是小,冲进城中抢粮是大。 朝廷的拨款拨粮均在路上,估计半途中还会被灾民给劫去一部分。本来就没多少的,到了城中就更少了,自然不能指望。知州大人想来想去,一咬牙,只能从城中几大粮商处下手。 能在城中做粮食买卖,且生意做得还不小,那就说明背后一定是有后台的。前段时间因着忙于报备安顿灾民之事,知州大人倒没时间管各个粮商抬高粮食价格这事。各个粮商见知州不管,才这么肆无忌惮,疯狂涨价。 这会眼见着官仓内粮食一天天少下去,各家大户施粥的热情也明显下降。管它什么后台不后台,还是保住脑袋上这顶官帽要紧。再说,他下一任就要调走,也不怕得罪。 知州大人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当天就封了城中最大几家粮食铺子,把各家老板以倒买倒卖粮食罪关进大牢,没收铺子中所有的粮食。 这事一出,全城哗然,谁不知道那几家粮食铺子后面的势力。几位粮食铺子的老板一进监狱,立马就有人找上门,半是利诱半是威胁。 可城外灾民的情况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若是闯入城中,造成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自己这官职也别想要了,搞不好还会被判罪。试问此时有什么比自己的政治前途更要紧的。不管几家铺子背后势力如何威胁利诱,知州大人的立场岿然不动。 如此一来,各股背后势力又不敢真和知州大人来真的,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只得作罢。 搞定了几家大的,剩下的小鱼小虾米就更不在话下了,只得乖乖的交出了粮食。 等知州大人调查完所有的粮食铺子,城中唯一一家没有遭罪的便是一开始就闭门施粥的王家。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赞扬起王夫人心地善良有远见。 冉樱扶着心口,十分庆幸,当初没有贪图那点银子参与倒买倒卖活动。不然家中的粮食这会一定会一粒不剩,自个怕是也进了大牢。 靠着在各个粮铺搜到的粮食,加上官仓现有数量,撑个二十天应当是没问题了。知州大人松了口气,只求老天快些下雨,不然再多的粮食都会有吃完的一天。 半个月后,老天终于开了眼,一连下了几场瓢泼大雨。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第五十五章 随着数场雨而来的,还有朝廷拨下来的第二批粮食。 雨是下了几场,看着天色,雨水天气会持续十多日,旱灾算是彻底过去了。可这遣返灾民回原籍的事,怕是很棘手。 灾民逃难而来,家中和村子附近一切可吃的早就被吃了个精光。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回家老老实实种地,也要等来年秋收才有粮食吃,这一年多没粮食的日子可怎么过。 所以就算旱灾已经过去,大部分灾民依然呆在粥厂不肯离去,至少留在这里每天还能有粥填肚子。 知州大人原本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之前施粥活动已经把官仓里的粮食施得没剩多少了,城中粮食铺子的粮食也收缴了,各个大户也没多余的粮食继续捐出来。若把自己手中的粮食分给灾民,打发他们回乡,数量又显然不够。 难不成要用强硬手段赶回去? 旱灾时对灾民绝对不能来硬的,一来是会引起灾民的反弹,二来上头一定会怪罪,这两条路哪条都没好果子吃。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旱灾已解除,上头除了拨过一次款粮和来年的种子和减免来年的赋税外,并无其他举动。这气候也好了,总不能任由灾民继续呆着。 正当知州大人焦头烂额之际,朝廷第二批粮草安全的抵达了成都。且数量不小,加上州府里原有的粮食,正好够分量分给灾民们做口粮。知州大人看着那一车车粮食心花怒放,当即便运到粥厂去,按人头平均分了,才把盘亘了月余的灾民打发回了原籍。 这下,灾民问题彻底得到了解决,不光是做官们的松了口气,城中所有的百姓亦是放心了。大家都怕灾民问题得不到妥善解决,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小老百姓。 至于朝廷为何第一次拨粮量少,第二次量大,且第二次拨粮来得无声无息,知州大人事先都不知情。小宁和大牛二人的私塾先生是这么解释的:能做到知州这个官职的,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若此次旱灾一开始,朝廷便立马拨了粮食款项,知州大人定然不会像如本次这般,努力组织城中各方力量自救,反而会把一切希望寄托于朝廷上。 而且,若本地的官员贪污风气蔚然成风,恐怕会拨多少吞多少,又转头向朝廷哭穷。最后救灾倒没救成,全部落入了贪官的腰包。 第一次拨粮数目少,便是表明朝廷的了态度,知州大人定会竭尽全力自救。一来可以检验出成都府的知州水平如何,二来也能减轻朝廷的压力。至于第二次拨款嘛,却是朝廷对于知州大人的嘉奖了。 冉樱听后恍然大悟,如此看来,现任的知州还算不错的。其实成都平原的村子虽遭了灾,但每家每户还有存粮,算不上是真正的灾民。只有周边无甚水利建设,且又贫穷得无存粮的村子才是真正遭了灾。如果知州一开始就采取强硬态度赶回去,或者置之不理,饿的奄奄一息的灾民能闯进城的几率实在很低。就算捅出事来,朝中有大树罩着瞒着,把责任全都推到灾民们的头上,实在没必要劳心劳力的管灾民们的死活。 这任知州虽说不是两袖清风,但做派却很端正,遇事也能顾及灾民们的死活和城内百姓的安全,确实能称得上是个好官了。 好在平原上的村子基本上没受什么影响,所以成都周边的农业经济也没受到重创。半个月后,灾民们陆陆续续回乡。城内百姓的生活回归了正常轨道,成都与各个城市间的贸易亦是恢复了,整个城市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冉樱关了一个多月的铺子也终于可以开门迎客,第一天两家店的生意火爆,坐无虚席。这情景直把冉樱瞧得笑得合不拢嘴。 城中的老百姓们刚挨过旱灾,想起那段日子,众人都不由得直摇头。当初不知这旱情会持续多久,便拼命存粮。又生怕旱情要持续个几年,存好后每顿又不敢多吃,连菜肉都舍不得买,天天喝着稀粥嚼着咸菜度日。连着吃了一个多月,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知州大人端了倒买倒卖粮食的铺子后,又没收了粮商们非法获利的银子。对着账册挨家挨户的送回因价格虚高多花的银子。原本众人疯抢粮食花了不少积蓄,这会全都返还,自然不会再节约度日。都相约着找个食铺猛吃一顿,把前一个月没吃的荤腥全都补回来。 于是乎,这几天城中有些名声在外的食铺生意都不错。 火锅店和面庄的伙计们忙得团团转,连喝口水的空当都没有。遇到高峰期,还会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花芬花芳两姐妹见次情况,主动请缨去店中帮忙,才让伙计们松了口气。 遣返灾民时,冉樱本打算让两姐妹跟着家人回家的。当初收留不过是怕两人被卖给人贩子,现在灾情已经过去,当时冉家没付银子给花家,也没签卖身契,实在没有再留着两人的道理。 哪只两姐妹死活不同意,对她们来说,冉家当时善意的收留相当于救命之恩了。两人虽然没念过书,但却懂得知恩必报的道理。呆在城中,日后有的是机会见家人。而且留在城里学个一技之长,总比在家中只会干农活,日后混混僵僵的嫁人强。 两人打定主意不愿意回去,冉樱也无法,带着姐妹俩去送花家人回家,又顺带带了些干粮给他们路上吃。 花家人抱头哭了一番,花大娘和花二娘又叮嘱两姐妹懂事听话,伶俐勤快些。末了却掏出两张单子地给冉樱。 冉樱接过来一看,却是花家姐妹的卖身契,连忙示意不可。她本质上可是个现代人,有些接受不了古代卖身契这个概念。 花大娘却坚持要给冉樱:“那天家中本是打算要卖掉两个姐的,都去找人写好卖身契了,幸亏姑娘心善收留,就别推迟了。这卖身契上花家已经摁了手印,只差卖身年数、价格和买方的手印。年数姑娘看着写吧,看两个姐这些日子白了也胖了,便知冉家是真心对这两个丫头好,总比跟着花家回去挨饿受苦强些。” 花家人倒真希望两个女孩留在城中,若是日后日子过得好了,说了门好亲事,还可以帮衬家里。 无功不受禄,冉樱见人家都把卖身契送上了,她可不好意思白拿,作势就要掏银子。 这时,立在一边一直沉默的花大叔开口了:“姑娘,这些日子来谢谢姑娘对两个姐的照顾,银子就不必给了。” “对对,花家起了卖女儿的念头一次,断然不能起第二次。”花大娘和花二娘忙帮腔。 磨了一阵,终结没把银子送出去。冉樱拉着两个妹妹的手,站在城门口望着花家人归乡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花家人对两个女孩算得上是不错了。这年头,女子的命贱如草,家中缺钱花把女儿卖了是常有的事。当年冉夫人家中就是缺钱,才会被家人卖给人贩子。既可以得到笔钱花,又能集中家里不多的资源养儿子,真是一举两得。 像花家这般,等到旱灾,全家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才想到卖女儿。而且当初冉家收留两个女孩时,可是一文钱都没给过。花家人也同意了,无非是不忍心卖到外省去给人作践罢了。 冉樱拍了拍两个女孩的头,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两姐妹长得不高,不过才到冉樱的腋下。 “咱们回去吧,你们要是想爹娘了就时常回家看看。” 两姐妹哭的眼圈红红的,闻言后点了点头。 白收了两姐妹的卖身契,冉樱是不会要的,回家后便把卖身契坏给了原主。其实这些天,两人在冉家吃的用的,加起来连半两银子都不到,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实在担不起花家人如此感激。两姐妹说什么也不收,冉樱无法,只得收到房中的抽屉中去了。 过了几日后,店中的生意终于回归正常,也不需要两姐妹帮忙了,冉樱趁此机会较花氏姐妹识字学算盘。 灾民回原籍后,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恬静。 一天午后,冉樱正在店中手把手教两姐妹如何看账本,却见杨林急匆匆的踏进店中,眉目间有些凝重:“夔州来的一只商队被劫了。” 第五十六章 一天午后,冉樱正在店中手把手教两姐妹如何看账本,却见杨林急匆匆的踏进店中,眉目间微皱,“夔州来的一只商队在被劫了。” 此时店中除了冉樱三人,伙计们也在店中趴着昏昏欲睡。一听得此话,立马就精神了。纷纷转过头来,很是惊讶,“怎么可能,” 在古代,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山贼倒很常见。可那也是建立在很多地方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才会有人去做这个勾当。 清安山距成都大约有八十里左右,位于成都平原东部,是东部唯一一处山地。虽然海拔不高,但胜在地形崎岖,植被茂密。由于此地乃是泸州到成都的必经之处,每天都有两三个商队路过此地。在前朝时,便是山贼土匪的老窝。 匪患一直遗留到了本朝,直到文宗皇帝继位,大余朝经过立国以来三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农业和商业渐渐兴旺,百姓的生活亦是安乐。官府又组织了几次围剿,才彻底把土匪山贼灭干净了。 冉樱起身给杨林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山贼是什么来路。” 这些疑问也正是店中其他人好奇的,见杨林坐下后,其余人都不约而同的围了过来。 “现在官府那边也没弄清楚,但我估摸着应该是灾民所为。”其中的细节杨林也不清楚,这些都是刚刚去武馆时,四师兄带来的消息。 此次旱灾,虽说知州大人处理得很好,朝廷也拨了不少粮食下来。但那么多灾民,肯定会有漏掉或是没落实到的地方。家园遭受重创,又没分到粮食,乖乖回家即便不饿死,那也是只能吃野菜啃树皮,日子将会十分难熬。若此时再有别有用心者煽风点火,撺掇着上山落草为寇,多半会有人附和。 杨林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情况最有可能。 此事带来的震撼度丝毫不亚于半个多月前的旱灾,成都平原周边太平久矣,已经六七十年都没出过山贼了。以至于官府派出官兵奔赴清安山剿匪时,百姓们夹道欢送。全城人都巴不得官兵们旗开得胜,把山贼们捆回来,看看是不是像小时候老人们所讲的故事里那般胡子能飘到肚脐,头发拖到地上,浑身都是黑毛。 这倒不能怪城里的百姓童趣心太重,实在是他们小时候就是听着大人说山贼的故事长大的。每当小孩子不听话,大人们便会说出山贼的故事吓唬,久而久之,大伙对传说中的山贼都十分好奇。 可是让大家失望的,三天后,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奔赴剿匪前线的官兵,却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别说剿灭山贼了,连山贼都没杀几个,倒死了二十多个官兵。 这下,全城百姓纷纷对官兵们戳之以鼻,知州大人脸色十分不好。 不过,官兵们也并非一无是处,此次还是有收获的。如杨林所料,这些山贼确实是灾民,人数在一百到一百三十人左右。 冉樱倒对官兵失败一事并不惊奇。大余朝太平得太久了,连个小规模的农民起义和叛变都没有,疏于训练是肯定的。更何况州府所拥有的官兵,并不像军队那般战斗力强。不过,军中武官和稍微有品级的士兵,都是世家权贵子弟捞着官职混日子,恐怕比官兵还不如。 清安山本就易守难攻,官兵们听说这伙山贼是前段时间饿的奄奄一息的灾民,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会把山贼放在眼里。可第一次交锋却吃了败仗,第二次态度是端正了,奈何指挥的只有半壶水,其余官兵亦是只有半壶水,怎么能拼过借着地势优势,拼命一搏的山贼。 知州大人清闲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就又遇上这么档子事,每日烦恼不堪。这几十年都没出现的山贼,居然在自己的任上出现了,要是解决不好,这任到期后回京述职可不好交待。 成都周边又没有军营,只有剑阁才有驻军。不过那可是只有在发生叛乱时才能调用的,且需要上表朝廷。现下为了一百多人的山贼上表调用驻军,不仅皇帝觉得荒谬,怕是同僚们也会笑他傻。 既然不能依靠驻军,那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抓紧时间训练州府的官兵了。 短时间内灭不了山贼,可商人们的生意总要继续,不久后就有不少商队找到武馆保驾护航,开出的报酬亦是十分丰厚。 作为武馆杰出青年的代表之一,杨林肯定是要跟着去押镖了。且去后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送完一趟后直接住在清安山下的清安镇,等下一趟活。 这倒让冉樱十分不舍,看样子山贼不除,杨林是不会回来。即便回来,也只能呆几天。又呆心押镖是个高危行业,刀剑可是没长眼睛的,万一遭遇到了不测…… 冉樱越想越心慌,但又不能缠着杨林求他别去,男人生来就应该上战场拼搏,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困住他。而且冉樱心中也明白,以杨林的本事和武馆各位师兄弟子们,那群半路出道的山贼是不能威胁到他们的。可是,河里淹死会水鬼,就怕出意外。 杨林见冉樱这几天老是心不在焉的,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抱住未婚妻一阵安慰:“别想太多,这些灾民组成的山贼,不算什么。不过为了你,我也会时时小心的。” 随后,又给冉樱讲了好些前几年他跟着师父全国各地到处跑遇到的真正山贼,和那些凶神恶煞的专业水贼山贼来说,清安山上的山贼威胁性更本就不算什么。 杨林在外跑了几年,见识自然不少。说起押镖时发生的事来,绘声绘色,十分引人入胜,冉樱不由得听入了迷。听完几次凶险刺激的经历后,冉樱也发觉,清安山的山贼根本就不算什么,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些。 “可是堂哥,你还要准备九月份的武举考试呢。” “别担心,枪械剑法不是问题,至于那些个兵书,我早就会了。这一去不会耽搁很久的,说不定你男人此次还能立功呢。” “立功!”冉樱有些奇怪,都没功名,立什么功,难道是……冉樱捂住嘴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男人。 杨林点了点头,低头耳语了几句。 “原本是这么回事,不过堂哥,你还是要小心些,这么一来,比押镖危险性大多了。”这是杨林的一次好机会,明白了实情的冉樱就更不能阻止。 “放心吧,为了你,我会一切小心。大不了打不赢,我临时反戈,去当山大王,再把你抢上山当压寨夫人。” “说正事呢,没个正经。” 冉樱笑了数声,拧了拧男人结实的胳膊。却被男人擒住了唇瓣一阵吮吸,直到她快喘不上气来,才松开。 第五十七章 第二日,杨林如往常一般起床。吃过早饭后,便拿着冉樱昨晚收拾好的包袱,背着剑,去城外和武馆众兄弟们汇合。 冉家人亦跟在后面,至少二十多天见不着,来个全家送别,也不过分。 到了城外,亦有武馆其他弟子的家人前来送行。冉家人和杨林说了会话,今日要过清安山的三支商队已经到齐了,看看天色也不早,该出发了。 杨林拍拍冉樱的肩膀让她不要担心,这种公共场合,不像家中那般随意。他忍住了想要亲未婚妻脸颊的心思,又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见冉樱亦是点头,水滟滟的双眸中尽是浓浓的不舍,只好低声耳语道:“到了清安镇,我就写信。放心吧,很快就会回来的。” 冉樱甜笑着点了头。杨林之前为了考武举,一直在识字和练书写,教兵书策略的先生也一直有给他出题。不过那些都是关于行军打仗和对敌策略,要他提笔给未婚妻写些情意绵绵的书信,怕是要费些脑细胞。 清安镇离成都本就不远,骑马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所以送信的速度亦是很快,第二天下午申时便到了。 送信来的是今日中午过清安山,由武馆众人保护的商队。今日全靠武馆众人的保驾护航,过清安山时,虽然遇上了山贼,但立马就被镖队给打跑了,还顺手活捉了十多个山贼。 杨林见驿站送信效率太低,三天才给一送,便直接把信交给商队,托他们带到冉记火锅店。 商队的领头见货物完好无损,人员毫发无损,十分感激杨林等人。这会见杨林有所托付,自然是十分尽心,进城后,直接派了个心腹送信。 冉樱结果信封,笑眯眯的请送信的伙计喝了杯茶。 那伙计约莫二十多岁,生的又黑又壮。面对冉樱递过来的茶,有些不好意思的扰扰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了。又见这会回商行也没什么事,干脆坐在店中给众人讲起今日过清安山时路遇劫匪的情景来。 从东边来的商队,一般都是走水路到泸州,然后再走官道到成都,途中经过清安山。若是不过清安山,绕着走也可,但商队携带了大量的货物,走官道最是快捷省力,绕道只能走些不能通马车的小道。而且小道偏僻,更容易招来山贼。所以各个商队听说清安山出了山贼后,宁愿花钱请人押镖,都没把主意打到走小道上。 且说今日商队过清安山时,找来了杨林等人保驾护航。武馆一队人马一开始就给商队众位伙计们解释,这些山贼本是前段时间遭灾的灾民,流落至此才落草为寇。并不是真正凶神恶煞,杀人不见血的。 且山贼们为了不激起官府的极力镇压,抢商队时都是把人都赶跑了才抢货物,顶多误伤,杀人灭口这事是断然不敢的。等会山贼一出现,商队的各位伙计只管跑,后面的事交给他们就行了。 如此一说,商队的众人见并无性命之忧,才松了口气,一行人便押着货物向清安山方向行进。 等走到清安山中段,只听得一声哨响,众人便知是山贼出现了,便按照当初的约定,拔腿就往前跑。跑了约有二十多米远后,又感觉到地面一阵震动,有好事者回头一看,却见数团约有一人合抱的石头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却被留在原地的各位镖师轻轻巧巧,几个侧身就躲了开去,倒撞坏了好几辆马车。 送信的伙计当时也转头看了,见滚落石头时,商队的伙计已经跑出去了二三十米远,是断断伤不了他们的。他这才相信了这些山贼并不想闹出人命,只是被滚石砸坏的马车有些可惜。 以往的几天里,山贼们用这招,简直屡试不爽。商队的人通常在听到哨声后就开始抱头鼠窜,再顽强些的,见到众山贼在林子里冲出来,挥舞着大刀木棍喊打喊杀的,便脚底抹油跑了个干净。 山贼们见人跑光后,便从山腰上的林子里冲出来,快速的抢了车上值钱又好搬运的货物。遇到有些负隅顽抗的,趁山贼们搬运货物时想杀回来的,也给逮住了搜身。把银票、金银细软和身上的绸缎衣都抢了,再放人。 可自从昨日开始,经过的各个商队都请了一队镖师保驾护航,事情就开始棘手了。 昨日午后,他们像往常一般,带上武器,早早的埋伏在了山腰的林子里。各个商队都会在清安镇上吃完午饭,歇息片刻再上路,这会正是打劫的好时机。 众山贼们按照以往的策略,却发现完全不顶用。刚开始确实是有些人跑了,可还剩了四十多人死死的护住马车,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山贼们只得亮出武器,连呼带喊的吓唬。 等跑得进了,才发现,这些丝毫没有逃跑之意的人却是个个背着家伙,身材亦是魁梧雄健,一看就不是经商的。 不过这会要退缩已经是来不及了,众山贼只得咬牙上去硬拼。他们以前本就是种地的农民,前几天才占山为王当起了劫匪。虽然自小干体力活身体素质也不差,老大又装模作样的训练了他们几天。可那也不是自小练武之人的对手,打起架来毫无章法可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被武馆的镖师们打得落花流水,负伤而逃,还有十几个兄弟被活捉了。 镖师们下手却不重,伤了山贼也是皮肉、筋骨之伤,并没有见血或者致命。若是一开始便大开杀戒,把这群温和的山贼往死里逼,谁知道这群被逼成亡命之徒的人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武馆押镖的第一天,众山贼无功而返,伤了四十余人,被俘虏了十几余人,只剩下五六十个可用劳动力了。 众山贼大急,可要论硬拼,也肯定是干不过镖师的,又没人会射箭。商量了一晚上,才想出个滚石头的主意。 可是见镖师们毫不费力的躲过了滚石,众山贼目瞪口呆,一时间没了什么好计策。想起昨日和镖师们交手的惨状,立马做鸟兽散,逃回了山上。 山贼撤退时,商队的人都还没跑多远,回头一瞧,却都已经结束了。于是众人一起回去搬开了石头,把坏掉的马车上的货物重新装到完好无损的车上。 众山贼虽没什么武艺,却也不笨。趁大伙搬石头,重新整理上路的当头,又重新杀了回来,想趁众人不备来个突袭。可奈何守在一边的镖师们早有准备,一通打斗后,又俘虏了七八个人。山贼们才彻底怕了,不敢再偷袭了。 那伙计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让听众仿佛置身于该场景中,众人亦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镖师中有没有人受伤?”冉樱十分担心,虽然杨林武艺高强,但刀剑不长眼,生怕混战中被误伤了。 “嗨,能有什么事。那些山贼才在清安山安营扎寨几天,连武器都是没发全。多数都是用木棒,只有二三十人手中有铁器。镖师们都没受伤,顶多混战时被山贼手中的木棍扫到了。” 天啦,山贼们手中的武器如此的简陋,此前官兵们居然还被打败了。不过上山围剿和路上相遇区别还是很大的,前者情况,山贼们可以占尽地理优势,主导战场,以少胜多一点问题都没有。后者的地形优势就接近于无,再加上镖师们本就精于打斗,战斗力直接甩了日日花眠柳宿又不训练的官兵们好几条街。 “那捉住的俘虏们是怎么处理的?” “昨天抓住后,镖师们嫌人数太少。今天又有新俘虏,已经托我们家老大回城转告知州和知县两位大人带官差去押人。现在两位大人应当已经知道此事了,今天怕是来不及了,估摸着明天官府就会派官差去押人。” 等带的伙计走后,冉樱回到房中,抽出杨林写的信。她其实十分好奇,杨林能写出什么轻易绵绵的话来。 可让人失望的是,通篇看下来,只有那句“十分念汝”便没了。其余篇幅皆是在写清安山风景不错,日后一定要全家一起游玩。今日送商队过清安山时和山贼交手的情况,此处又强调自己一点皮肉伤都没受,让家人勿担心。 又说到押一趟镖所得甚是丰厚,按镖队里的人头和职务分,每押一趟能分到一两半银子,每天有五六个商队要经过清安山。且出发之前,知州大人就向武馆众人承诺,每抓一个俘虏,奖励二十两银子云云。 看到后半部分提到银子的事,冉樱也就不和杨林计较了。让一个整日舞刀弄枪,咬笔杆子也只和军事有关的大男人写些缠绵的情话,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第二日,官府便派出官差前往清安镇押回俘虏。官差们效率很高,午时末时已经押着二十多个人山贼进城了。 这种热闹的事,城中的居民是不会错过的。百姓们昨日下午就得了俘虏了山贼,今日要押送回城里的信。还没到中午,就有人在城门口处张望了。等到官差骑着马,身后跟了四五辆囚车进城时,城门口等着的消息的百姓立马奔走相告。不一会,百姓们围在城门通向县衙的大道两旁,都想一睹传说中的山贼到底是啥样。 结果令众人很是失望,囚车中的山贼和常人也没什么两样,就是比城里人黑些,看起来凶些罢了。众人纷纷发出不满的议论声,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扔烂菜叶小石块。 百姓们并不知晓这些山贼乃是前段日子的灾民,领头的官差见了这情况,很怕百姓们扔小石头不慎砸死人。虽说山贼激起众怒,但这刑判得是生是死,得由上头的官老爷决定。让犯人死在押送途中,官差难辞其咎。 干脆给围观的百姓们解释,这伙人就是前段日子逃难的灾民,由于生计问题,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当了山贼。意思就是,他们也是可怜人,请大伙高抬贵手,别再扔石头了。 让官差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番解释后,百姓们更愤怒了,灾民们逃难到成都市,小门小户虽然没有像大户人家那般去粥厂施粥,但好歹也去衙门捐过几斗粮食。数量虽少,但也是大伙的心意,也是真金白银买来的。这会这些人却不领情,跑去当山贼去了。想到这伙山贼极有可能吃了自家捐的粮食,众人的心中都不舒服。一时间,小石头烂菜叶扔得更频繁更猛烈了。 押送的官差们离囚车远远的,生怕会误伤到自己。领头的那位见情况不妙,急忙押着囚车快速的溜了。唉,他原本还打算慢慢溜着囚车,显摆下威风的,谁知差点沦为和山贼一般的过街老鼠。 冉家人也混在人群看热闹,看到最后官差们抱头鼠窜的模样十分好笑。不过按照这速度,估计杨林半个多月就应该回来了。 不过嘛,这回冉樱却估计错了。山贼们虽然不擅长打斗对战,但却不是笨的。见前几天损失惨重,被俘虏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兄弟,便闭门不出了。他们前几次抢的货物,兑换成粮食能够大伙吃十多天。现在去抢也抢不到手,反而会消弱自身的实力。山贼们干脆高挂免战旗,整天呆在山上边埋头训练边想对策。 商队依然不放心,若这几天没见山贼出没便不请镖队,谁知道山贼会不会在半道上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杨林等人这几天几乎不怎么费力气,也能挣到钱。镖队们的成员都是笑逐颜开,不过杨林却心中有事,时不时带着十几个兄弟,乔装打扮一番后去清安山脚转悠。 第五十八章 又忽忽过了十多日,此时离杨林去清安镇已经二十多天了。这段日子里,又陆陆续续押回了二十多个俘虏。从杨林来信来看,至少还得七八天后才能回来。 杨林不在的日子终归有些空虚,冉樱白天教花家姐妹识字打算盘,倒还好打发时间。晚上冉夫人教两姐妹女红,她就没事做了。平日里杨林在家,这个时段都是两人一起打发时间的。冉樱对着油灯发了会呆,抽出信纸给杨林写信。 冉夫人和花家姐妹在隔壁,冉樱倒不怕内容被别人瞧去了。抽出信纸,磨好墨,咬着笔头想了数分钟,冉樱便开始专心致志的诉起相思之意来。 心中想说的话有很多,她不一会便写了半篇。正写得起劲,冷不防嘴被一只大手捂住,身子被圈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冉樱小心一抖,毛笔便顺势落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樱妹,别慌,是我。” 熟悉的男音在冉樱耳边响起,男人拿开了捂着樱唇的大手,顺势把她圈在了怀里。冉樱心中突然迸发出一股无以名状的欣喜,亦是回抱住了他。任杨林鼻间喷出的暖暖的气流,吹得她脖劲发麻。 “樱娘,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在隔壁的冉夫人也听到了毛笔落地的声响。 冉樱急忙道:“娘,没事,就是刚刚没拿稳毛笔,掉地上了。” 冉夫人见无事,也不管冉樱,继续教花氏姐妹女红。 使劲的捶了捶男人的胸膛,此时两人都不敢说话,稍微弄出点声响都会被隔壁三人听到。冉樱只得瞪大双眼,用眼神质问杨林,为何提前回来。 杨林只是微笑,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思念。 冉樱看着二十多天不见的男人,脸色有些憔悴,面颊的肉也少了。整天要想着怎么将山贼一网打尽,出门在外又哪有在自家过得好。 她很是心疼的看着杨林,摸了摸凸出来得颧骨,连面色也比前更黑了些,日后得好好补回来才成。 男人伸手握住那双又软又嫩的小手,不住的婆娑着。又见冉樱那双眼睛满是心疼,心头一热,便拉进那张娇俏的笑脸,俯身印住了两瓣娇嫩的红唇。 一对分开多天的情侣,终于熬到相见,自然先要亲热一番。杨林此时正搂着冉樱不断的吸吮吻舔的唇瓣,又不敢吻得太过激烈,发出不该有的声响,惊动了隔壁的人那就糟了。 冉樱已经被杨林亲过多次,可还没有那次这男人像今这般小心翼翼的,放佛她是一个纸娃娃,稍稍用力些就会破了一般。不过嘛,温柔的亲吻亦有温柔的妙处,冉樱的两片唇被男人舔得有酥又痒,不多时,她便沉醉这温柔的吻中。 多日未见,杨林始终觉得光是一吻,还不能解了他的相思之苦。他还想要更多,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思念和欲望。不知不觉间,原本搂着冉樱腰的一只手开始慢慢向上婆娑,直到触到了女人胸前的那团柔软。 冉樱已经被男人弄浑身都软了,此时正瘫在男人怀里,回应着亲吻。冷不防胸前的柔软已经被男人的大手抓住,开始轻轻搓揉起来。 胸前被袭让瞬间清醒了些,正要推开男人的咸猪手,哪知杨林加深这个吻,让她呼吸又开始不畅了。那只大手搓揉着柔软,又带来了另一种麻麻的舒适感,双重快感的夹击之下,冉樱又沦陷了。 此时正是夏季,两人都穿得极薄。杨林的身下某物涨得发痛,隔着布料始终觉得不过瘾,一双手慢慢的探入了衣料中。 女人的肌肤柔滑细嫩,连上好的丝绸都没有这么美妙的触感。杨林不禁沉沦其中,愈发迷恋的用粗糙的双手抚弄着冉樱的后背和前胸。 冉樱死死的咬住牙,才抑制住一声声逸到嘴边娇吟。她弓着身子,忍着背间、脖上和胸前的阵阵酥麻。男人的手和唇抚弄到哪,就会在哪里带起一阵阵战栗,让她如同飘到云上一般,晕晕乎乎,有些不真实。 杨林亦是在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才没把怀中的人压到身上。冉樱也好不到哪去,一阵阵电流流过心房,全身堆积的快感越来越多,特别是胸前两团软肉中间的那个小点和身下的柔嫩处,十分难耐。 正当两人都被逗弄得受不住时,只听得隔壁房间传来了冉夫人教花氏姐妹的声音。 这声音如一盆冷水一般,把两人彻底浇醒了。 杨林回过神来,双眼发黯,亲了亲冉樱,又给她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头发。冉樱缩在他的怀中,又是害羞又是报复的捶了他几下,这个大色狼,弄得她现在浑身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 两人沉默了会,想起刚刚的情景,突然相视一笑。 杨林的眼中满是宠溺,擦了擦她额头上的细汗,见冉樱粉面含春,双目含情,低头做势又要去亲吻那两片红唇。 想到刚才的两人亲热时差点擦枪走火,冉樱急忙按住杨林伸过来的两片薄唇。 杨林低低一笑,被阻止了也不恼,只是嘴角含笑,有些发痴的望着怀中的未婚妻。 冉樱有满腹的疑问,但这会又不能开口说话,只得伸手抓起桌上的纸笔,把要问的话全都写到纸上。 一盏茶的功夫后,杨林捧着那张写得满满的纸,突然瞥见纸上前半截乃是冉樱准备写给他的回信。细细的看了半晌,才抽出另一张干净的白纸,提笔回答冉樱的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昨天的章节更新失误,把今天的开头吞了一部分。所以今天的很瘦,再补字数又会打乱原本安排的节奏,大家就将近着看吧 第五十九章 原来,杨林等人在清安镇呆了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山贼们虽然有段时间闭门不出,但很快就把山上囤积的粮食吃光了,又不得不下山抢商队。 山贼们很不愿意和镖队交手,但要抢商队,就必须和镖队硬碰硬,不然就得呆在山上啃草根吃树皮。山贼们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分散镖队的注意力,尽量减少正面交锋。 但镖队中的各个成员,数年前走南闯北,更厉害更聪明的山贼见得多了,这些由灾民们组成的非专业山贼的水平实在是有限。镖队众人不怎么费力气,便破解了山贼们的招数,每天大约能活捉四五人。 同时,镖队在和山贼交锋时,便不时的劝说山贼们投降。更有知州大人前去亲自表示,如果他们主动认罪,鉴于众山贼一没伤人二没伤人的情况,顶多被打二三十板子,再关个一年半载,就可以回家见亲人了。 刚开始时,众山贼们根本就不吃这套。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贼们见和镖队交手时,镖师们只管活捉山贼,下手极有分寸。便明白,人家这是故意在让着他们,以镖师们的本事,一场对战下来杀个三四十人不在话下。加上许多成员都是有妻儿老小的,出来这么些天,十分思念家人。又见每日在镖队手下讨不到便宜,山上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 再这么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搞不好耗光了官府的耐心,直接让镖队大开杀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镖队里的镖师们可不是那些整日不训练的官兵,人家可是有实力的。 渐渐的,山贼内部的团结渐渐土崩瓦解了。时不时有人叛变投降,没叛变的忠实分子又以每天四五的人的速度被活捉。山贼团体的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二十多个人,一直锲而不舍的在山上过野人一般的生活,每日午后坚持出来劫持路过的山队。当然,又镖队们在,他们什么都没抢到。 如此坚持了四五天后,众人终于受不住天天过这种比在乡下种田还要艰苦的生活,十几人表示不干了,投入了官府的怀抱。但还有七八个核心成员不死心,互相商量后,决定离开清安山,跑到泸州方向去继续占山为王。 杨林见山贼只剩下二十多人时,就向知州大人送了信。等到又有十多人主动下山认罪后,便带领从城中赶来的官兵,埋伏在前往泸州方向的路口。 剩下的人要没有归顺的迹象,那必然是打定了主意要逃。前期主动下山认罪的山贼,已经把这七八人的籍贯和姓名都招了。若是他们逃回家去,那也只能自投罗网。如果是逃到其他地方隐藏身份,做个普通人,那也不现实。大余朝的规定,没有户籍是没法落户的。 而且据其他山贼反映,这几人乃是当初煽动众人占山为王的核心成员,平日里好吃懒做惯了。当初当了灾民进了粥厂,见城里人穿金戴银,一身绫罗绸缎,十分眼红。旱灾过后,就不想会乡下老老实实的种田了,也想过一把城里富裕人家的生活,便煽动了好些没怎么分到粮的灾民,跑到了清安山做山贼。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好吃懒做的几人逃跑后绝对会继续选择做山贼。那么,蜀地境内最适宜抢劫商队的线路,非泸州到成都的官道莫属了。 历来出山贼的地方,都是商队的必经之地。成都和外地进行商贸,绝大多数商队都是先走陆路到泸州,再走水路出蜀。所以这条道上商队密集,每天路过大商队两三队,小商队和散户不计其数。 果不其然,镖队和官兵们在去往泸州方向的官道、小道上等了两天,就把剩下的七八人山贼抓获了。 至于杨林来信说要四五天后才回来,一是确实估计不了准确时间,二是他故意在信上把时间拖延一两天,想给冉樱一个惊喜。 解释清楚后,杨林从怀中掏出此行的收获—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直把冉樱看得双眼发光,两百两银子,两个店铺要四五个月才能挣这么多,男人去了二十多天就挣回来了。冉樱突然很邪恶的想,附近适时出现山贼还是有些好处的。不过嘛,这个想法太暗黑太不和谐了,而且还要忍受两人异地分离之苦。挣钱再快,还是算了吧。 兴奋劲过后,冉樱大方的奖励了香吻数枚,便捏着两张银票考虑用途了。 杨林见她那张小脸满脸放光,便知冉樱又是在想如何赚钱了。见时间不早了,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尖,指了指开着的窗户,示意自己要走了。 冉樱点点头,又给了他一个拥抱,便见男人身姿矫健的翻出窗户,再爬上围墙,不见了。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在铜镜中照了照,发现自己的头发和衣衫都有些凌乱,面色发粉,眉目含春。要是冉夫人进来瞧见了,怕是也瞒不住杨林来过。 想了想,只有洗澡才能掩盖住种种痕迹。于是给隔壁的娘打了声招呼,去厨房热水去了。 泡在木桶中,热水把每个毛孔都烫得舒展开来,冉樱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心中十分庆幸,还好杨林不是这会偷偷溜进来的。 手中又多了笔银子,留着又不能生银疙瘩,存进钱庄去利息又低。最好的赚钱方法,便是再投资,以钱生钱。 面庄自去年开始卖卤味,就颇受好评。甚至还有些馋虫,特地从城西搭着马车,花上半个到一个时辰,专门来买卤味的。 经过一年的良好经营,冉记面庄卤味的美名在城东已经是家喻户晓了,城中其他地方也渐渐传了开去。专程花大把时间来面庄买卤味的食客数量在增加。时不时就听到有食客抱怨怎么不开分店的。 既然市场反应如此好,冉樱也想开分店。可二月才盘下了火锅店,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就算租下了开分店,也没有放心的人去看管。 看看手中的银票和埋头打算盘的花家姐妹,这不是两个条件都满足了嘛。 说干就干,冉樱立马找来了人牙子,托他打听除了城东外,城里有没有哪家包子铺要出租的。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周五就是考验码字毅力的时候 第六十章 所谓包子铺,并不是指卖包子的铺面,而是指一种食铺的类型。这类食铺通常铺面不大,只有五六平方米,没有厨房。铺子里没有座椅板凳,卖的都是打包带走的食物,靠街推开窗户便能做生意。 早先,城中并无这种商铺,都是大铺子带厨房的。 后来,有一个卖包子的小贩,觉得去夜市做买卖,营业时间太短,销量又低。若单单为了开包子铺租个大铺子,那又太亏了。想来想去,他想打了个好办法,遂去找到在城中开铺子的朋友,占了面向街边的靠窗处五六个平方,做了一个小隔间。 隔间中只放了一个煤炉子和一张小桌,每日把包子蒸熟后,放在炉子上热着。自己站在小桌子旁边,打开窗户,向着街上的行人叫卖。由于他的包子美味,价格公道,生意一直很好。 一些房东看到了商机,便把合适的铺子改成一间间小铺子,引得城中其余做小买卖的商贩们纷纷租赁。房东每月收的租金比租直接租大店高得多,做小吃的小贩们生意亦是好了很多。受到这种双赢商业模式的鼓励,更多的房东和小贩们投入到了包子铺的怀抱中。 冉樱去年开面庄之前,就一直想先租个包子铺卖卤味的,可这种铺子十分抢手,唯一几个合适的都离冉家距离很远。后来找到了面庄那个铺子,看着价钱合适就租了下来。 半个月后,人牙子终于给了回信,城南某处正有一家包子铺出租。冉樱得到消息后,立马带着冉妈妈去瞧。 见那铺子大小合适,靠着大街,人流量十分可观,且附近不远处就是一处居民聚集区。在街上瞧着,铺面的位置十分显眼。冉樱十分满意,立马就定了下来。和房东签了一年的租期,爽快的付了六十两租金。 新租的包子铺离冉家有半个时辰的车程,走路就更费时间了。新店开张,冉樱自然是要亲自去跟进一段时间,直到花氏姐妹完全上手了,才能直接丢给她们。若是天天租马车,又是一笔花销不说,三个女孩天天坐租用马车,家人亦是不放心。 想来想去,干脆自家买辆马车好了,反正日后也能用得着。 于是,在杨林的带领下,又花了六十两银子去挑了辆马车。 马在古代本是十分重要的战略资源,国家严格管控。就算民间有马,多数都是体能不达标或者在好、战争中受伤的马或者退役的老马。 但大余朝又和其他朝代不同,早先几十年,已经有商人成功引进了塞外的优良马种,和本地马杂交出了优质马。其优良性得到了朝廷的的肯定后,便有大量的商人投入资金到繁育贩卖马这一行业。到了二十多年后,大余朝的百姓,只要能有银子,都能骑马买马车了。 杨林常在外跑,对于马十分在行。挑了匹膘肥体键的骏马,又十分流利的和店家砍价。店主见买主是个内行,十分熟悉行情,根本抬不起价格。只得把原本想卖八十两银子的马车以六十两银子成交。 冉樱坐上新买的马车,心中十分欢喜。这么算起来,她也是有车的人了。摸摸蒙在车上的青油布,虽然不如路上跑着的马车华丽,但好歹也是辆车。 不过,交通工具的问题解决了,司机的却是没着落,冉樱执意要杨林教着赶马车。 冉夫人、冉妈妈和杨林却不同意,年轻女子在外驾马车,太容易给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留下可乘之机了。唉,风气再开发的古代也是古代,且自己亲自驾车确实有安全隐患。 最后,赶车这一重任便交给了冉妈妈。 新店租好后,冉樱便开始着手准备。做好了招牌,置办好了包装用的牛皮纸,准备好了其他的如案板菜刀零钱等杂七杂八的物品。又在家中煮好了几大木桶卤味,放到了马车上。冉樱和花氏姐妹三人刚好能挤进能马车,冉妈妈见一切准备完毕,便挥着小皮鞭,抽着马屁.股出发了。 到了店中,一切都安置好后,已经快接近午时了,此时正是开张的好时机。四人便在门口放了串鞭炮,冉樱又拿出以往屡试不爽的促销手段—免费品尝+买卤味送红包。 城中的食客分为两类,一类喜欢去店中用膳,另一类喜欢在开饭前跑到店中选一两样才打包回家,给家中的菜桌子上添些额外的美味。卤味铺子的目标客户就是后一种。 由于店铺的位置十分的显眼,街上人流量又多。一放鞭炮,一吆喝送红包免费品尝,便有一大堆人围了过来。 冉樱和花芳端着木盘,把牙签递给众人,让他们免费品尝卤味。众人吃了一口后,便纷纷称赞起来。当下就有五六人付钱买了卤味,打算带回家搭菜。冉妈妈见客人付钱后,立马拿出了几封红包,分给几位客人。 早就有性急的客人,付过钱后便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红宝,到出一小堆铜钱在手中数,正好十枚。想到自己买一份卤味不过才花了二十多文钱,这样一来,省了将近一半了。拿到红包的客人十分开心,提着卤味,哼着歌回家去了。 其他人见真有发红包,加之味道又不错,就又有十几人到铺子钱选卤味。 就算客人买十文钱的卤味,冉记也给卖,但低于十文的,自然是不会卖的。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不赚一分钱,白送,客人都是喜欢占小便宜的,遇到这种事,怎么能放过。随着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有认出了冉记的招牌,买的时候直感慨,日后想吃冉记的卤味终于不用大老远的跑到城东去,自己门口就能买到了。 到了午时三刻,三大桶卤味卖的卖,送的送,已经没多少了。冉樱估摸着,晚上没了促销手段,卖不了中午这么多分量,只用准备两木桶便差不多了。 由于冉记卤味的肉食新鲜,味道鲜美,价格公道,加上城东的冉记面庄的卤味本来就有一定的名声,短短几天下来,卤味店已经有了一批固定的客源,甚至还有些食客去别家馆子吃饭,也要来捎上一份卤味的。每天的营业额已经能够支付租金和食材,回本简直指日可待。 新开的卤味店的绝对利润不如火锅店高,但胜在价格低,客户基数大。通常客人们吃了火锅,四五天内都不会再上门。但卤味不一样,就算天天买回家下饭搭菜,也不会觉得腻。如此一来,卤味的利润和火锅相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转眼间半个月便过去了,冉樱见花氏姐妹已经上手了,就放开了手。让她们自己收钱管账,只打算在每旬的末位查查帐。 虽说花氏姐妹乖巧听话,吃苦耐劳的品质冉家人是看在眼里的。但冉妈妈实在有些不放心,就怕花氏姐妹某天卷着钱跑了。 “妈妈,您多虑了。她们姐妹的卖身契都在我这,又能跑到哪去。”冉樱正核对着面庄和火锅店的账册,不疾不徐道。 “哎,樱娘,你还小,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万一她们拿着店中的钱,偷偷接济家人呢。” “嗨,妈妈,每旬都要查账的,少了一文钱都没法隐瞒。” “可……可我总觉得不放心。”冉妈妈嗫嚅着,还要想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妈妈,我知道您是不放心。坦白说,您的担心却是有道理。毕竟花家妹妹和不是和咱们一起落过难的,看不出真心假意。但我总得学着识人吧,要不然以后再多开几家店,家中放心的人手不够,难不成每家店铺都得由我亲自时时看着不成,那不就得累死了。” 这就是做老板的境界问题,若是不懂得放权,无论什么琐事都要操心,或者只敢把管事权交给亲近的人,是做不大事业的。 冉樱不敢说自己的境界有多高,但抓大放小有利于事半功倍,这是冉樱小时亲眼目睹的。前世的她就是参不透这点,才一直忙得像狗一般累,成就却不甚大。她也不敢说自己识人有多准,至少在目前看来,花家那两个妹妹办事稳重,勤快干练。若日后真的出了冉妈妈所说的问题,大不了拿着两人的卖身契报官。这笔损失就当是交学费吧。 大牛看到花氏姐妹能独立的撑起一家小店了,心中十分羡慕。他还比两个妹妹大了三岁,却还在私塾读些之乎者也。想到每日守着店铺做生意,能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又能摸到账本和算盘,大牛越发觉得每日念书十分枯燥。 冉樱看出了他的心思,本想着让他多读些书,多明白些事理人情。可看到大牛的志不在此,也不能勉强。便让大牛听了私塾,跟着自己学着管账。 大牛一听这消息,顿时喜笑颜开。 第六十一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杨林的武举考试便要临近了。 这段时间以来,杨林每日都刻苦的和师兄们切磋武艺,于兵书上亦是很用心的温习。冉樱十分担心他劳累过度,每日都准备了各种炖品给他补身子。 杨林素来身体强健,连日来的高强度训练,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没到吃不消的程度。吃了冉樱每日准备的爱心炖品后,补得太过了,时常觉得浑身有使不完劲,心中有一股隐隐的冲动,看到冉樱就想按在怀里蹂躏一番。 每次有点亲密的举动又怕太过了,实在是很憋屈,只好把这股劲使在上午和师兄们的对战上。倒把几个陪练的师兄苦着了,这个小师弟,最近几天太卖力了,搞得大伙要多费几分力气,才能和他打个平手。 如此一来,杨林的训练强度更高,训练的效果更好。到了解试那天,没怎么费力就过了武试,冉樱也算是歪打正着。 对于杨林能不能过解试这一关,武馆和冉家人两方都不担心。一来杨林本身武艺高强,凭借自身实力,或许杀进前三有些悬念,但超过录取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二来,前些日子多亏了杨林等人组成的镖队,不然清安山的山贼消灭的不会这么顺利。既然为官府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份人情定然是要还的,那就没有理由不让杨林过解试。 武举不如科那般过程繁琐,解试时,上午文试,下午武试,一天便能走完这两道程序。文试乃是考兵法策略相关,由考官出题,考生们坐在一个个隔间作答。和科举时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考题少些,规定在两个时辰内答完。 两个时辰,比起科举的三天时间,已经是很轻松了。但对于每日与枪械为伍的考生们,安静的坐两个小时,仍是有些煎熬。这个过程中,还要咬文嚼字的答题,提别有多痛苦了。直把那些考前没有认真专研兵书的汉子们急的抓耳挠腮,咬着笔杆不知从何下笔。 由于杨林考前准备得充分,讲兵法的先生教得也很有水准,上午的文试对他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好容易挨过了上午的文试,众考生们松了口气,下午的武试对他们来说就很轻松愉快了。 当然,这个轻松愉快是针对上午的文试而言的。 武试的项目有步射、骑射、马枪、刀剑四项。流程十分简洁明了,两人一组比试,输的一方直接淘汰,赢的一方晋级。考官们根据每人在四项上所取得的成绩和文试的成绩,进行综合排名。最后选出前二十名,就是本次解试选出的武秀才。 冉樱和冉敬早在卯时二刻就守在州府校场的门口了,其余考生的家人亦是堵在门口,围了个水泻不通。所幸冉家人来得早,杨林只要一出校场门,两人就能瞧见。 众人拉长脖子,等了一个时辰后,才听得校场内有鸣金之声,便知道武试已经结束。不一会,就有考生陆陆续续从门口出来。 经过一下午的体力消耗,考生们一个个汗流浃背,面色赤红。比试时精神高度紧张还不觉得累,一旦比试结束,脑中紧绷着那根弦一松,众考生都觉得十分疲劳。一扫往常生龙活虎的劲头,走起路来有些发虚。 冉樱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一群考生中的杨林,急忙向他招手示意。杨林亦是瞧见了自家的马车,给了冉樱一个放心笑容见。见男人眉间有些疲态,立马和堂祖父一道去扶着。 却见杨林摆了摆手,他只是有些累而已,还没到脚软得走不了路要人扶着的地步。 留冉敬在外驾车,两人进了马车,冉樱急忙给男人倒了一杯用小炉子温着的茶水,又拿了条帕子温柔细心的擦着额间和脖子上的汗水。 杨林结果茶水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五六杯才觉得解了渴。看着眼前忙着为自己拭汗的未婚妻,他心中被某种异样的情绪填满了,低头就是一个缠绵的吻。 冉樱被圈进满是男性气息的胸膛,却没心思和他亲热。杨林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濡湿,九月份不比得夏天,放任不管也没事。时间久了凉风一吹,身体受了凉可是要感冒的。连忙费了好大的劲,又捶又推的,才重新自由了。 马车上不好换衣服,冉樱便用帕子给男人擦干了湿濡濡的背。立马拿了一块干燥的布,叠了几层,垫在背部和湿濡的衣服之间。 杨林只觉得黏腻腻的后背暖和干燥,十分舒适,又把冉樱捉到怀里,对着嫩嫩的脸蛋一阵啃咬。 校场离冉家也就四十分钟的车程,车一停,冉樱好不容易脱离了男人的魔抓,立马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去厨房准备热水去了。 想到最近这段时间,杨林在某方面的需求越来越强烈,冉樱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并非是保守扭捏之人,实在杨林最近的举动有些出格,每次都弄得她十分害怕被家人撞见,那样也太丢人了。 或许是婚期将近,男人有些激动有些按捺不住的缘故,冉樱觉得一定是这样。却不曾察觉到,这一切都是她日日送的炖品惹的祸。 五天后,本次解试的录取名额便贴出来了。为了防止攀比之风,官府贴出来的录取告示,都是没按名次顺序,而是以考生的姓名笔画的多少排的序。不过,据武馆那边传来的内幕消息,此次杨林的成绩,绝对是前五。可具体是多少,考官那边也不说。 对于冉家人来说,考上了就行,具体是第几名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所享受的待遇是一样的。家中有一个有功名在身的成员,冉家几个铺子的赋税便可以不用交了,连顶替服徭役的银子也不用出了。冉樱心中暗喜,两项费用加起来,每年可以省一百多两银子。 杨林已经成功的考上了武秀才,知州大人便按照当初的规定,把杨林在清安山剿匪所做的贡献上报给朝廷。下一步会试时,这一项是可以加分的。 会试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杨林深知自己的实力还需要再提升,特别是文试方面。于是,解试后休息了一旬,又投入到了兵书和枪剑等武器的怀抱。 顺利的考到功名,家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过嘛,欢喜之后,其余人等也要忙起来了。因为,此时距离十月初六的婚期不到一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洞房花烛夜要不要来点肉呢 入V通告:本文将于1月15日,周三开始入(倒)V,倒v章节从32章--62章,看过的亲请勿重复购买哦,养肥的亲们赶快行动。为了当天的三更攒稿,今晚照常11点左右更新,不过明天就要歇一天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也请继续支持。 因为作者君大部分时间都是裸奔,有存稿也已经用完了。为了能保证周三开V当天三更,明天是没法更新了,肉会在周三奉上 第六十二章 十月初六,吉,宜嫁娶乔迁。 因着古人迎娶新娘,时间皆是选在每日的黄昏。拜这条习俗所赐,冉樱早上得以睡了个懒觉。 在平时,即使三家铺子都不做早上那趟的生意,冉樱要想睡懒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古人讲究日出而日落而息,一个大姑娘家日上三竿还未起床,即便是在风气开放些的朝代,那也是说不过去的。所以,自从冉樱穿过来,除了还是小婴儿时享受过这等待遇,懂事后便再也没睡过懒觉了。 这次还是冉夫人和冉妈妈怕她熬不住晚上的折腾,才特意让她早上多睡会,补充精力。中午吃饭时,亦是夹了好多高热量的肉,催促她多吃。搞得冉樱诚惶诚恐,总觉得今日不是成亲,而是上战场的。 到了卯时初,冉夫人拿出绣好的嫁衣,给冉樱换上后。按着女儿坐到梳妆台边上坐好,又给洗了把脸,便站在新娘子身后开始挽髻。 为了让娘便于操作,冉樱做得端端正正,背挺得笔直。看着镜中,娘的双手在头上灵活的翻飞,冉樱柔顺黑亮的长发一缕一缕的被挽起,直到肩上一缕黑发也不剩。发型的转变,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她便不再是少女,而是妇人了。 想到前世的父母弟弟,恍惚间如梦一般。有时候她总是在想,穿越这种荒唐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会不会是某天她睡着了做的一个梦。这个念头在刚穿来的那段日子时常冒出来,那时候她非常希望这就是一个梦,醒来的时候她又能和家人在一起愉快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在这个时代也有了爱她的家人,还找到了要共度一生的丈夫,冉樱一点都不希望这是个梦。闭上眼睛,在心中对着前世的家人默念: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勿念。 冉夫人手脚麻利,一刻钟后,便梳成了圆髻。拿了一枚镂空成牡丹富贵纹样的白玉华胜,别在发髻的正中间。两根镶珍珠赤金龙凤钗,一左一右的j□j浓密的发间。取了几多大红色的绢花做点缀,再是一副翠玉珍珠耳坠和通体錾刻着缠枝莲纹的银项圈。 冉樱正在思考人生,突然间觉得脖间一沉,触感冰冷,低头下意识一看,原来是娘给她套了副大约有七八两重的项圈。抬头看看脑袋上的头面,幸亏都是金玉饰,重量尚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搭配好了首饰,冉夫人瞧着十分满意,便取下冉樱脖间的项圈。拿起脂粉盒子,开始涂抹起来。 冉樱绷直身体,丝毫不敢乱动,生怕身子稍微扭一下,就会影响冉夫人化妆。古代的化妆工具不像现代那么多,化花了搞不好还要重来。 一刻钟后,背脊就有些酸胀。她又不敢随意的扭动,只能直挺挺的受着。好在冉夫人手脚麻利,画的新娘妆也只是略施粉黛。并不像一般的人家嫁女儿,非得坚持画个大白脸,脸上糊上一层白粉,嘴巴涂得血红。 妆成,冉樱终于可以扭扭腰背,活动活动。对比起其他出嫁女当天的白面红唇妆,冉夫人的化妆术十分高明。镜中的女子粉面桃腮,双目含星,一颦一笑间别有一番娇媚之态。 妆容衣着准备停当,冉夫人亦是很满意。重新给冉樱戴上银项圈,又拿了两个银镯子套在女儿的手腕上。再围着冉樱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好几遍,一切都没问题后,便转身出去忙别的了。 剩下的时间,嫌脖子上和腕上的银饰品太重,取下来后一身都轻松了。冉樱闲着无聊,又拿本游记,坐在椅子上打发时间。 幸亏自家已经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若是冉家还像前几年那般大富大贵,今日她出嫁就不能这般自在的呆在屋中,能靠看书打发时间了。只能被丫鬟守着,规规矩矩的坐着。 不过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为了不压皱嫁衣,只能坐着不能斜躺着。 等了大半个时辰后,从冉家出发的迎亲队伍已经到火锅店门口了。冉樱赶紧戴上刚刚脱下的首饰,拿起旁边的红盖头往头上一盖,规规矩矩的端坐着。 唢呐吹出的喜庆之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门口。一身喜庆的杨林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门口作势欲进去接新娘子。 拦在门边的众人怎么让他轻易的见着新娘子,纷纷刁难。有的要杨林当众舞剑的,有的装模作样说了几句兵法术语要杨林解释的,小宁大牛和花氏姐妹就很实惠,直接摊手要红包。 杨林一一满足了众人的要求,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如此这般,好不容易才进了店中,急切的跨过院子,来到了屋内。见冉樱一身火红,盖着盖头,安安静静的坐着。仿佛她已经在这坐了数千年之久,只等着他来接她。 杨林不禁放慢了脚步,走到冉樱身边,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低声道:“樱妹,我来了。” 他的手又大又温暖,冉樱被烫得颤了颤。垂下眼帘,见男人的大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小手,粗大的手指和纤细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一如他们此生。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围观的众人见新娘点头,立马起哄。杨林慢慢的扶着冉樱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的向门外走去。 冉夫人站在门边,握住冉樱的手不住的哭泣,昨天的还在襁褓里的女儿,今天就要出嫁了。时间流逝得太快,只可惜死去的冉行不能看到。 哭嫁乃是必要的步骤,冉樱原本还担心走的时候哭不出来,结果被冉夫人的眼泪一感染,眼中了掉了几滴泪。为了不弄花妆,只得低下头,让眼泪直接落到地下。 因着母女二人又不像其他家一样,婚后仍是要住在一起的。冉夫人哭了一小会,便止住了,催促两人快走,以免误了吉时。 冉樱坐在一颠一颠的花轿中,心中却是一派平静。和杨林相处的久了,两人相当熟稔。今天不过是走个仪式,外加晚上洞房。原本洞房还有一丝神秘感的,可是她一个现代女性,对于男人和女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早就已经知晓。她也想紧张来着,可是在紧张不起来。 到了冉家的正厅,冉敬坐在上首,冉夫人亦跟着迎亲队伍过来,坐在了冉樱旁边。在客人们的喧闹声中,冉樱被杨林扶着,到了堂前。 随着司礼高声念拜堂的口令,杨林扶着冉樱跪在了脚边准备好的棉垫子上。 礼毕,杨林内心的喜悦抑制不住,嘴角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扶起了妻子。 冉樱本是平静的心,因为这三拜而有些喜悦,她最终找到了共渡余生的另一半。小小的手被男人牢牢的握住,她起了玩心,曲起一根手指头挠了挠男人微微出汗的掌心。 手心传来的j□j,让杨林心中一荡。天晓得他等今日等了多久,恨不得立马入了洞房。 可他又不得不按规矩来,把冉樱安置在房中后,便依依不舍的去外面陪酒去了。 冉樱坐在满是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的婚床上百无聊赖,又嫌床上的干果膈得人不舒服,就借着盖头边上露出来的视野,把干果都弄到一堆去。清理干净后,瞥见枕头边上还有几颗。伸手去捡时,突然摸到床单下面有个硬硬的东西。 想也不想便翻开枕头,掀开床单,把那本书一般的东西拿到盖头里一瞧,封面上赫然是“春宫图”三个大字。 杨林房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冉樱心中十分疑惑。她倒丝毫不害羞,开什么玩笑,身为看过数部爱情动作片的现代女性看,古代这种插图版简直就是小儿科。 正准备翻开看看具体内容,突然间听得门外的脚步声,冉樱立马把那本小册子丢到了枕头下。 来人正是冉妈妈,她今日一整天都在冉家这边帮着布置新房,准备着招待客人的事宜。这会来嘛,自然是给冉樱解说洞房花烛夜,夫妻之间行敦伦之礼的。 见冉樱安静的坐在床上,冉妈妈不由得欣慰一笑。她之前还担心冉樱好动,坐不住来着。这不,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比平常稳重多了。 冉妈妈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前,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来意。不等冉樱作何反应。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翻开了递到冉樱眼皮子底下,开始讲起夫妻之礼来。 冉妈妈的声音不疾不徐,语调波澜不惊。倒是冉樱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明白是一回事,长辈当面传授又是另外一回事。幸亏有盖头遮住脸,要不然得更尴尬。 “樱娘,刚刚妈妈说的记住了没?”讲解完毕后,冉妈妈还不忘加一句。 哎,这个场面太奇怪了,冉樱只得点头以示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攒稿,停更一天哦。不过俺的文一般是晚上十一点后更,大家都是放到第二天看的多。后天早上会有一更,这么看来,也不算断更啦,哈哈哈 另外,后天早上第一更就是肉啦 第六十三章 冉妈妈见没什么问题了,走之前还不忘把那本小册子塞到她手里。生怕刚刚冉樱害羞没有认真听,让她闲着再看一遍。 冉樱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要是在平常,她看这种小黄书,发现了绝对会被长辈狠狠训一顿“有损闺名”,今儿却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 仔细一瞧封面,居然和枕头下那本一模一样,看来杨林的那本也是长辈准备的呀。 又坐了好一会,冉樱都把手中的小册子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外面吃酒划拳的声音才渐渐消失,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杨林也该要来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冉樱才想着丈夫,转眼间,满身酒气的杨林就一把推开了门。 新房内并无闲杂人等,杨林把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转身关好了门。看着一身红的冉樱乖巧安静的坐在床上,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甜蜜。 拿起秤杆,慢慢的挑起红稠盖头。 此刻的他既兴奋又认真,盯着缓缓从红绸中露出来的白皙的下颌,娇艳的樱唇,挺秀小巧的鼻子,再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最后是两拢秀气如烟的柳叶眉和光洁饱满的额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施粉黛,着华服的冉樱。美得恍若神仙妃子,杨林忽然有一丝怀疑这个场景的真实性。 此时的冉樱身穿大红嫁衣,愈发显得皮肤白皙;头上的金玉饰物华而不俗,衬得发如黑墨;莲瓣般的脸色略施薄黛,瞧着竟愈发娇美;最后,杨林的目光停留到了两瓣红滟滟的唇瓣上,喉咙间不由得一阵发干。 盖了一个多时辰的盖头终于可以拿掉,冉樱心中愉快的吐了口气。一抬眼见杨林怔怔的望着自己,双眼饱含深情,活像一只呆头鹅。 不禁抿嘴一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一晃,倒把正发痴的杨林晃醒了。 男人见她巧笑嫣然的模样,心中某处越发柔软起来。握住在眼前乱晃的小手,坐到床边,顺势搂住她温柔道:“又调皮了,下午折腾了这么久,饿了没?” 不说还好,男人一说,冉樱就觉得肚子有些饿。还是下午换衣化妆前吃了点东西,这都过了两三个时辰了。杨林满身酒气,熏得冉樱皱了皱鼻子:“有点饿了。堂哥,晚上喝了这么多酒,没事吧。” 要是喝得醉醺醺的,那等会可有得她受了。 “没事,这点酒量倒灌不倒你夫君。”杨林爱怜的摸了摸冉樱的小脸,“为夫带了东西,给娘子填填肚子。” 冉樱见男人眼神清明,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听得他满嘴夫君娘子,突然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之事,突然有些害羞起来。 不等冉樱回答,杨林便牵着她走到桌边坐下。打开食盒,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来。 “快吃吧,等会就凉了。”男人又十分贴心的把筷子递到了她手里。 望着碗中的水饺,冉樱皱了皱眉。在古代混得久了,以前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婚俗还是通晓的。其中就包括在圆房之前,新娘要象征性的吃一口生饺子,接下来夫妻要喝合卺酒。而眼前这碗饺子,搞不好就是生的。 杨林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指了指碗上冒出的热气道:“樱儿,定然不是生的,你看,汤还在冒热气呢。” 冉樱低头一瞧,不光是汤冒着热气,连汤的颜色和飘着的油脂分布,也说明了这碗饺子是熟的。再看看饺子面皮的颜色,定然不是生的。 于是,她放心的夹起一个饺子塞入口中,轻轻一咬,生面粉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 冉樱气愤的吐出来,嘟着嘴看着杨林在一旁坏笑:“骗人,明明就是生的。” “对呀,就是要生才好。”杨林笑着,又从食盒中取了一碗饺子,“这碗可不是生的了。” 上过一次当的冉樱不信,能把生饺子做得像熟饺子,定然是冉妈妈的手艺了,谁知道这碗还是不是生的。 男人无法,只得亲自吃了一个。冉樱见他吞下肚了,才开始吃那碗饺子。 吃了饺子,喝了合卺酒,杨林又十分贴心的去厨房打了热水。两人洗漱收拾完毕后,接下来就是今日婚礼的重头戏了。 躺在床上的冉樱乌发散乱,眼神迷离,脸色酡红。贝齿紧咬下唇,鼻尖时不时飘出难耐的哼声。身上的喜服凌乱的敞开,露出红艳艳的肚兜和白皙诱人的锁骨。这副香艳的场面引得男人不住的吻着白嫩的脖颈,双手不停的在嫩滑的娇躯上游走。 冉樱浑身发软,杨林粗糙的手掌扫过哪里,哪里就会带起一阵电流。电得她汗毛直立,j□j异常。这种奇异的舒适感越积越多,直把她弄得心儿酥软。这还不算什么,脖间传来的麻痒才是最难耐的。随着杨林每吻一次,就多一股酥麻窜入脑海间。不多久,她的脑袋就开始变得晕乎乎的,整个人如坠在云端一般。 杨林右手支起身子侧躺在冉樱身边,左右抚弄着她光滑柔嫩的背部,看着娘子双眼含水,娇媚一异常,不禁俯□子吻着了她的唇瓣。右手紧紧的把女人禁锢在怀里,左手从后背游走到了胸前的两团嫩豆腐上。 这种绵软嫩滑的触感十分令人享受,他很是喜欢这种触感,不自觉的加重揉捏的力道,时不时用大拇指刮过豆腐团上的红豆。 那颗红豆十分有趣,时不时刮弄一下,便挺立了起来。杨林被手中美好的触感搞得心浮气躁,放开嘴唇,衔起小巧玲珑的耳垂轻轻一咬,满意的听到了怀中可人的一声娇吟。 湿漉漉的吻沿着脖颈,滑到锁骨上,杨林右手伸到女人脖子后面,手指一翻,解开了绳带。大手一挥,那片红艳艳的布料就被抛下了床。 冉樱突然觉得胸前一凉,脑袋恢复了些清明,见自己j□j着上身暴露于男人跟前,顿时又娇又羞,曲起两根白如莲藕的手臂,捂住了胸前的要害部位,白生生的腿亦蜷缩起来。 此时的她全身只剩下亵裤了。 杨林正欣赏这具洁白如玉的身子。冉樱全身的肌肤白皙细腻,在昏黄的烛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特别是胸前山峰上的那两点殷虹,如雪山上盛开的红梅,直把男人看得血脉贲张。 此时冉樱遮住了胸蜷住了腿,挡住了露出的风光,男人哪里肯答应。直接大手搬开玉腿,圈在自己的腰上。再用大手把挡在胸前的小手禁锢住,轻轻的啄了下那愈发鲜艳的唇瓣,低声笑道:“刚刚都看完了,遮住也没用。” 身体被男人摆弄成如此羞人的方式,冉樱又急又羞,红着脸瞪了瞪伏在上方的男人一眼。只见他亦是赤着身子,小麦色的皮肤异常性.感,胸膛健壮而宽厚。再往下,嗯,腹肌是标准的六块,在下……天啦,不能再下了,冉樱的脸颊更红了,只得娇羞的闭了眼,任男人折腾。 杨林瞧得有趣,本来还想逗小妻子一番的。不过想到这才是两人的第一次,新娘子面皮又薄,把她闹得太羞也不好。到嘴边的,还是先吃掉了再说。 男人的双手肆意的在她身上游走,同时,嘴上也忙亲吻两团绵软。舌头时不时轻轻刮过顶端的那粒红豆,带来一阵麻麻的瘙痒。随着男人不断的攻城略地,冉樱体内销.魂的感觉也越积越多。特别是时不时被扫过的两粒红豆,酥j□j痒的,想要更强烈的抚慰。可偏偏那人却只偶尔触碰一下,或是停在周围打个圈便去了别的地方。她又不能求着男人去止痒,也不能自己伸手挠挠,只能忍着那股难耐的麻痒。 伸手拨弄两下红豆,惹得身下的人逸出满足的娇吟。杨林低低一笑,见时机差不多了,低下头来衔住小红豆,不住的舔舐。 胸上那两点麻痒终于得到了缓解,冉樱如释重负,满足的嘤咛了数声。 得到鼓励,杨林愈发卖力。一手往下探入花丛中。找到那粒花珠,轻柔的揉捏起来。 上下两处敏感的地方同时被攻击,一阵销魂.蚀骨的快感从脊背冲到脑门,弄得她浑身颤了颤,手下的被单被抓得皱了一大片,脚趾头亦是舒服得蜷缩起来。一声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吟,不断从两片樱唇中逸出。 冉樱只觉得浑身燥热,口中发干。想要开口要水喝,可嘴里喊出的却是羞人的吟叫,羞得她直接把脸埋到了枕头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后,她就没法害羞了。此时的女人已经被抚弄的春潮迸发,身下某处异常j□j,直想抵着男人的大腿摩擦一番止痒。可男人偏又不让她得逞,大手的重点仍然在那颗花珠上。 浑身的j□j无处宣泄,冉樱无法,口中娇吟越发频繁,也越发绵软轻柔。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缓解体中越来越重的j□j。 溪流中的水越来越多,杨林见娇妻子已经被撩拨得差不多了,终于放开了花珠,大手向下探去。 作者有话要说:上天保佑会幸存 第六十四章 引人入胜之地异常的娇嫩柔滑,引得杨林的呼吸又粗重了几分。恨不得立马闯进那柔软处,肆意驰骋一番。不过,想到今天是两人的第一次,应该给娘子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又随意的拨弄了几下花瓣,引得身下的人一阵战栗。男人露出满足的笑容,侧躺在冉樱身边,一手搂住她,一手伸直中指,往柔软处探去,同时还不忘去衔弄胸前的两枚红豆。 蜜处软绵湿滑,又嫩又软,十分紧致。杨林小心翼翼的婆娑着挺进,生怕手上的动作快了,把那最娇嫩的地方给伤着了。 身下最yang最ma的那处被粗粝的指头婆娑着,冉樱舒服得蜷起了双腿。柔嫩的肌肤与男人手上粗糙的茧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带起更大的ma.yang酸胀感。阵阵异样电流流过脊柱,流过心房,最后汇到脑海处,直把她电得浑身软绵,四肢无力。只得像搁浅的鱼一般翕动唇瓣,发出一阵诱人甜腻的yin叫。 柔嫩处水意大盛,杨林看着身下娇媚的娘子,口中越来越干,身下某处涨得发痛。见时机也差不多了,再也忍受不住,抽出正婆娑的中指。一个翻身,重新压在了冉樱的身上。 冉樱正闭眼享受着浮在云上的快.意,突然间感觉身上一沉,腿间酉禾.麻的快意也减少了大半。睁开湿漉漉的双眼,有些茫然的望着伏在她身上的杨林。 看着双眸含水,眼神迷离,全身肌肤泛起粉红的娘子,男人双眼更加幽暗。他轻轻的啄了一下两片娇艳的唇瓣,语气因为抑制不住的欲.念而有些沙哑:“樱儿,忍着点,为夫要来了。” 说完,便抬起她的双腿,缠在他健硕的腰部,顺带捏了两下滑嫩的雪臀。 “你,你这个……” “色鬼”二字还未出口,鲜艳的唇瓣早就被男人堵住。 唇齿交接的同时,身下的某处也不闲着,找准了目标,慢慢的研磨着那处嫩肉。 不同于手指的抚慰,新器物带的触感十分柔软,两处软肉相抵相磨,冉樱在男人的攻势下再次沉沦。 不过,欢.愉的感觉总是短暂的,当那物渐渐挺进柔软中,带来的痛楚却越发明显了起来。 一开始,冉樱还安慰自己,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了。可当撕裂的痛楚渐渐把欢.好的快.意驱散得一干二净,男人又忍不住开始加快速度时,她终于受不住,皱着眉头摧着男人宽厚的胸膛:“慢点慢点,好痛。” 杨林看着娘子求饶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虽然激起了他的爱怜,但同时也激起了更多的谷欠望。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忍着身下想要立马挤进去的谷欠望,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稍稍放慢了些速度:“樱儿,放松些便没那么痛了,双腿放松些。” 男人一边诱导她放松,一边继续攻城略地。可只要他一动,冉樱的双腿就会条件反射般夹紧,越紧就会越痛,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杨林还没怎么进入,被呆了半截的胃口正难受,又不敢轻举妄动。冉樱亦是皱着眉咬着牙,忍着腿心的痛楚,两人都不好受。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新婚第一天就这么算了吧。今天躲过去了,明天又拿什么躲,要是第一次留下了阴影,日后就想要和谐的X生活就很困难了。杨林低头安慰了冉樱半天,想来想去,只得趁她不注意时,猛然腰间用力一挺,一鼓作气,连.根没入。 腿心间突然间传来的火辣的痛楚,冉樱还没来得及呼喊,两眼已经痛得泛出了泪花。 看得杨林心痛不已,忙用手指试去滴落到脸蛋上的泪珠。身下忍着狭窄的甬.道的挤压,柔声哄了一番。见她不那么渐渐适应了,疼痛感不明显后,又开始舔砥逗弄起冉樱的敏.感处来。 随着酉禾麻的快意重新袭来,身下柔嫩出开始慢慢的滴水成泉,再汇泉成溪。杨林见行进不再涩堵,便顺着那股溪流温柔的行进。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很温柔,带来的却是直冲脑门的开快意。杨林倒很想随着心中的yu念不管不顾的驰骋,但看到身下人儿可怜的模样,便按下这股念头,轻轻柔柔的带着冉樱起舞。 刚开始时还有些痛,慢慢的,痛楚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股满满的饱.胀感。随着痛楚的消失,身子便越来越放松。 杨林亦是感觉到了,他停止了动作,咬了一口白嫩的耳垂,呼着粗气道:“不痛了?” 冉樱的耳朵被热气吹得又yang又ma,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副娇羞的模样,又引得杨林低低笑了几声,有些使坏在她耳边道:“等会就舒.服了。” 说完,又咬了耳垂数下,沿着颈脖滑下,不断的抚慰着两粒小红豆。 随着男人不断的撩拨,腿心被霸占的那处升腾起了一丝丝的酉禾痒的快.意。男人的进出正好解了这股yang意,却又带来了更多的酉禾麻。 新房内,新娘新郎的喜服和里衣随意的散在地板上。大红的喜床上,被子被随意的扔在一角,床单亦是皱巴成了一团,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床上两人的热情。 一阵阵销.魂蚀骨的快意,从腿心处向全身扩散。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心窝生起一股异样的情愫,流窜到四肢百骸。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攻击下,冉樱只得紧紧的拥住了杨林,双腿主动缠上他的腰,以方便两人正进行的活动。 杨林见她渐渐的有迎合之意,坏心的捏了捏挺立的红豆,低头吻住那张不断发出诱人娇yin的小嘴。身下亦是没了顾忌,肆意的驰骋起来。 一时间,房内充斥着女人的娇yin和男人的粗重的喘息,还有身体相撞的暧.昧声。 跟着男人翻过一个又一个的高山,跨过一个有一个低谷。冉樱最终攀上了最高处,积累在体内的快.意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咆哮着释放了出来。冲得她浑身无力,手臂的双腿没了支撑力,纷纷从男人身上滑了下来。 可男人还没满足,冉樱耷拉的双腿让他十分不好展开工作,便塞了个枕头到腰下,继续耕耘。 直到街上敲响了午时初刻的梆子,男人才满足了,把满腔爱意献给了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的女人。 婴儿手臂粗般的一对龙凤红烛已经烧了三分之一,杨林抱着浑身是汗的冉樱亲了亲,下床拿了条干净的帕子,细心的清理着残留物。随后整理了下凌乱的床,拉过被子盖上那具白嫩的娇躯。 满屋都是情yu的味道,杨林穿好中衣,随意的披了件袍子,把窗户开了个缝透气。又坐到床边去,亲了亲娇妻的小脸,低低的说了几句,便出了卧室。 冉樱被男人弄得腰肢酸软,腿脚无力。进了暖和的被窝,正睡得迷迷糊糊,根本就没听清楚杨林在说什么,只是条件反射的“嗯”了一 作者有话要说:小黄牌已发,这里是改过min.gan词的版本,老天保佑这次能过关 第六十五章 不一会,离去的杨林回到了房间,挠醒正睡得无比香甜的冉樱。不等她反应过来,掀了棉被,拿了一床薄毯子裹住小人。一把抱起冉樱,作势要往外走。 朦胧间,身子一轻,再眨眨眼,自己已经不再床上,而是到了男人的怀里。 “这是要去哪,” 一出房门,经由凉凉的夜风一吹,冉樱恢复了些许清明。 “去洗澡。” 冉家的厨房有个小隔间,是专门隔出来洗澡的地方。杨林的卧房离厨房很近,几步就到了。 冉樱全身浸在热水中,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热水窜过酸软的腰肢和大腿,别提多舒服了。全身一舒服一放松,瞌睡虫立马上身,眼看着又要睡过去。 这时,一阵细碎的水声让她睁开了眼,只见两条曲线健美的小腿,而后眼睛一花,眼前出现了杨林俊朗的脸。 想到刚刚在房内发生的一幕,冉樱不禁打了个激灵,瞌睡虫立马跑得无影无踪。刚刚完事时,杨林明显一副没吃饱的样子,还想再来一次。被她以太累为由打发了,此时两人都是裸身相见,天晓得他会不会趁她打瞌睡之际来个霸王硬上弓。要是那样,明天她就别想爬起来了。 杨林看到娇妻脸上的戒备之色,不由哈哈一笑,转眼间就坐到了冉樱身边,搂着她亲了亲:“看把你吓得,就一起洗澡,不会乱来的。” 男人说的这种话,一般可信度都不高,冉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要不然明天真爬不起来,她可就成成都城第一个新婚之夜后爬不起来的新娘了,那多丢脸。 “咱们家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木桶?” 清醒后的冉樱终于发现了异样,平时冉家用的木桶都是单人的,根本就没有双人浴桶。 “这是为夫送娘子的新婚礼物。”杨林捏了捏冉樱的鼻尖,嘴角含笑道。 就在成亲前一日,杨林突然告诉她,新婚之夜要送她一件礼物。揭盖头那会,她光惦记上有没有吃的。吃完后,男人又惦记着把她吃干抹净,导致她倒忘了有这回事。 明明就是这人想搞鸳鸯浴,或者在浴桶里那啥,却还打着送礼物的旗号,冉樱心中暗自憋了憋嘴。 搂着白嫩滑腻的美娇娘,两人又是裸身相对,没吃饱的杨林很快就故态复萌,抱着冉樱又是亲又是摸。 才经历过人事的身子很是敏感,被男人抚弄了几下,那股酉禾麻的快.意越积越多,这样下去一定会再次被吃干抹净。冉樱急忙用力的推开杨林:“不是说好了不乱来,堂哥你骗我。” “樱儿,怎么还在堂哥堂哥的,快叫夫君,我就不乱来了。”杨林边说,便用手指揉捏着冉樱胸前的两团绵肉,时不时刮过殷红的两点,引得怀中人的一阵战栗。 “夫君,夫君我们快洗好了睡觉吧,水都要凉了。”冉樱只想赶快结束鸳鸯浴,逃回床上闷头大睡。 “嗯,这个借口找得可不好,水还热着呢,我们再泡一会。” 说完,又继续手中的工作,嘴上亦是不闲着,要上了冉樱的耳垂,不断的向耳蜗吹着热气。 “快,快停下。”耳垂处和胸出带来的酉禾麻还不算,更要命的是腿间亦有一根硬硬的东西,在慢慢的磨着她的娇嫩处。在这种上中下三路同时被攻击的情况下,冉樱要保持清醒乃是十分不易,在自己尚未迷失之前,得赶紧阻止杨林的进一步行动。 “夫……夫君,你……你,不是说不乱来的吗……” 冉樱被男人撩拨得娇喘吁吁,连句话都差点说不清楚。 “嗯,可是为夫对娘子做这种事,那可是天经地义的,怎么会是乱来呢。” 这男人,居然跟她玩起了文字游戏。罢了,看来今晚的梅开二度是跑不掉了。 “那,那你快些,我想……睡觉了。” “好。”杨林说完,立马把冉樱的双腿一分,托起她的腰,慢慢向娇妻的腿.间探去。 由于刚刚的一番费力耕耘,地已经被犁得松了些。加上又有水的浸润,耕犁没怎么费力,就进入了土地中。查觉到土地没有上次那么滞涩,杨林犁起地没了什么顾忌,便开始大力耕耘。 冉樱也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地在上犁在下的姿势,很容易犁到最深处。男人卖力的耕耘,越发弄得冉樱腿心发酉禾心儿发软,柔软的腰肢被弄得四处摆荡,好不可怜。只得紧紧的拥住男人,最后瘫在他宽厚的胸膛。 第二次来得快,去得也快。两刻钟后,杨林只觉得酣畅淋漓,十分尽兴,见冉樱那副受不住的娇弱模样,心中一烫,便把种子悉数洒进了地里。 冉樱这次是彻底的瘫了,双腿发软,一点也使不上力。杨林收拾好战场后,依旧用那床毯子裹着她抱回屋,没等走到卧房门口,冉樱已经沉沉睡去,连放她到床上时也没醒过来。 杨林的大手如果抚过娇妻密如羽扇般的睫毛,爱怜的亲了几口细腻的脸蛋。瞧她真的是累了,也不打算再继续骚扰,扯过背子,抱住冉樱光滑的脊背,两人相拥而眠。 一夜无梦,冉樱睡得很是香甜。舒舒服服的在暖和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却发现腰酸腿软,身后还有一堆肉墙。 杨林早就醒了,不过是贪念一起和娇妻赖床的感觉,迟迟没起床。此刻见她已醒,便用把她往怀里拽了拽了,贴到耳边道:“醒了,饿不饿?” 两人都没有穿衣服,皮肤相互摩擦又带了些愉悦的触觉。腿间还有根奇怪的东西,这一切都在提醒冉樱昨晚发生的事。 冉樱转过身来对着杨林,把脸埋到男人的脖间,瞧着外面的天色,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害羞昨晚的事,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刚敲过巳时二刻的梆子。饿不饿,累不累,要不吃点东西再睡会?” “太晚了,你怎么都不叫我一声。” 冉樱有些懊恼,新妇第一天起床起晚了,大伙都能猜到是为什么,这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杨林刮了下她的鼻尖道:“昨晚娘子那么累,起来这么早干嘛。这个家,家务事不用新妇操心,又不用给婆婆敬茶立规矩,也不用去费心去搞好小姑妯娌的关系。就算躺一天也没人来斥责,顶多被长辈们取笑几句罢了。” “嗯,夫君说得有道理,咱们起来吃点东西,我饿了。”哎,既然注定要被长辈们调笑一番,那就让他们笑去吧,哪家新妇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杨林闻言,俯身亲了亲她,起身拿起床头衣架上的衣服,边穿边说:“樱儿,你别起来,我去厨房把吃食拿过来。” 想到昨晚冉樱累极的模样,杨林心中有些心疼。年少初尝销.骨噬魂的滋味,一不小心要得太过了,这让他心中有些自责。 冉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自然不会放过让杨林挣表现的好机会,昨晚她可是累惨了。 杨林很快就从厨房回来了,食盒中除了两人的早午饭,还有一碗黑漆漆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吧,缠绵的rou,被我写成了小huang文的节奏,掩面逃走 第六十六章 夫妻两人吃过了早饭,那碗滚烫的中药正好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 冉樱端起那碗散发着苦味的中药,做了个痛苦万分的表情。她最讨厌苦的东西,可是不喝就得承受怀孕的风险。看看这副还差四个月才满十五岁的身板,哎,为了自个的身体健康,还是乖乖的喝了吧。 一屏息一仰头,几大口喝完了中药。接过杨林手中茶,喝了好几口。又吃了男人递到嘴里的蜜饯,才把口中的苦味冲淡了些。 “要不,以后咱们还是少行房吧。”杨林看着冉樱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有些心疼愧疚。减少次数,她便可以少喝又酸又苦的避子汤了。 想到昨晚男人欲求不满的样子,冉樱扑哧一笑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夫君真能忍住?” 是男人都忍不住,何况他一个血气方刚,又刚成婚的愣头青。 “大不了每晚次数多些,时间间隔长些,这样就可以少喝药了。”杨林认真的思考了半天,一脸认真的给出了这个答案。 摸着发酸的腰肢和大腿,若真如杨林所说的那般来,白天就别想从床上爬起来了。冉樱给了他一个白眼:“算了,还不如平均到每天呢。我的小日子不准,顺带也可以一并调理了,喝药与否倒与晚上那事没多大关系。” 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为了能保证日后生产顺利,冉樱老早之前就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婚后调理计划。先从汤药和饮食等方面入手,调理好身体。所以,日后顺利怀孕,她就少不得和苦苦的汤药打交道。 因着新婚之喜,杨林名正言顺的休了几天假,冉樱也趁机偷闲,把几个店铺的生意全都扔给家人。两夫妻在家中闲着无事,杨林便带着娘子去了清安镇游玩。 入蜀地一年半多的时间里,冉樱还是第一次出城游玩。 清安镇傍依青山,又有安江河穿流而过,风景很是不错。由于地处交通要道,镇上商铺林立,各地客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两人此行除了来玩外,就是寻觅美食了。 作为美食界人士,冉樱一直秉承到一地吃一地的原则。多吃各种美食有利于寻找开发新菜品的灵感,一到镇上找好了客栈,冉樱便拉着杨林,要他带自己去吃当地的美食。 杨林好歹也在镇上呆了二十多天,有哪些美食多少了解一些。当下带着冉樱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内。 小镇上宽敞的街道虽多,但本地经营食铺的本地居民一般不会把自家店铺开到大街上去。一来自己祖传的手艺祖传的店铺,经过数辈人的经营,整个镇上的人都知晓,根本无需把店开到热闹的地方。二来外地的食客们就喜欢这种在众多小巷中寻找到美食的成就感。 一拐进小巷,冉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香味,十分兴奋的拉着杨林的衣袖:“我们先去吃什么?” 杨林捏了捏她的鼻尖:“当然是先去吃樱儿最喜欢的。” “是香酥鸡!”冉樱两眼放光,想到香酥鸡外焦里内的口感,不由吞了吞口水,原本不是很饿的肚子差点就咕咕叫了。 古人饮食讲究清淡,家常食物的处理上多以煮炖蒸炒为多,油炸食品都很少见。只有露宿于荒郊野外时,身边无炊具时,才会选择用火炙烤食物的方法。由于是直接放到明火上炙烤,烤熟的食物就会有一股烟味。 若是无调料,或是火候掌握不到位,烤出来的食物并不美味。导致百姓们都认为炙烤这种烹饪方法做不出美味的食物来,加上传统的饮食观念认为炙烤的食物火性太大,于养生不利。一种既不美味,又不太健康的烹饪方法,自然不会被大众所接收。 所以冉樱在古代混了十几年,除了自己偶尔用炭火烤肉串解解馋外,还真没遇到过卖炙烤食品的食铺。当杨林上次从清安镇带回来炙烤熟的张记香酥鸡后,冉樱便很是欢喜。 这条巷子中,除了张记香酥鸡外,还有几家老字号的食铺。两人往里走了数步,拐了个弯后,便见到几家生意火爆的铺子。可旁边的张记香酥鸡的铺子确是大门紧闭,叫了半天也无人应。 对门食铺的伙计见此,很是热情的跑过来招呼道:“两位客官就别白费劲了,张记早就关门好几天了。” “小哥,这张记难不成是倒闭了?” 冉樱本身就是开店的,最了解商人的心理。都说生意人唯利是图,就算家中出了什么事,出钱请个掌柜的或者拖亲戚朋友看着都成,也不会放着好生意不打理。非节假日歇业,且没有任何告示,多半是经营不下去,关门倒闭了。 “嗨,这位姑娘还真说对了,张记倒闭啦。”那伙计两手一摊,一副甚是可惜的模样。 “生意这么好,怎么会说倒就倒了?”杨林想起几个月前那会,张记店中人流如织,连店门口都排起了买香酥鸡的队伍。武馆的众人因着给商队押镖的原因,很受当地百姓的欢迎。张记的老板亦是给众人开了后门,大伙才没等多久。 “这位大哥,看来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两位客官也是来觅食的,大中午的也饿了,不如去小店坐着,小的再给两位细细说来?” 且先不说这家店食物如何,单说这小二还真有几分本事。与客人闲谈之间便达到了招揽生意的目的,出发点还是为着客人着想,让人生不出一丝抗拒之心来。 冉樱拉拉杨林的袖子,用眼神询问。虽然这个伙计很讨喜,但不代表这家店的食物不错。 只见杨林点了点头说道:“这家店的荷叶糯米鸡不错。” “就知道客官识货,里面请,里面请。”那伙计朝杨林竖起大拇指,热情把两人引到店中。 此店铺名为清安荷叶蒸,所卖的菜品大多数采用包裹,然后再蒸制。店中生意不错,伙计引着两人在店中转了半圈后,才在角落里找到空出来的两个位置。 那伙计麻利的用肩上的布巾掸了掸桌椅,待到两人落座后,又端来两杯荷叶茶,指着墙上的竹牌子询问两人要点什么菜品。 店中有股荷叶的清香和肉的香味,冉樱早就食指大动,此时也没了闲心管张记的事。细细的看了一番店中的菜品,最后点了荷叶蒸饭、蒸鱼、糯米鸡和荷叶肉四样。 伙计报备厨房后,立马跑回来给两人讲起张记关门的原因来。 张记的铺子本是自家所有,生意一直很红火,一直为同行所羡慕。不料一个月前,张记的老板却沾上了赌瘾。无奈手气不佳技术不好,越赌越输,直输了个倾家荡产。张老板不愿意把铺子和房子都卖了还债,一直求着宽限,又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了好多朋友同行借钱。可这个关头谁敢借,张家人无法,只得开始当家中值钱的器物。 原本都快还清赌债了,谁知道张老板赌瘾又发作,又进赌场输了一大笔钱。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当光了,又舍不得卖房子和店铺。那头的人一急,就派人把张老板打瘫在床上。张娘子无法,只得卖了铺子和房子还债。张家从此后便垮了,重伤在床的张老板没多久也去世了。张老板既无兄弟,爹娘亦是早早去了。张娘子便带着两个娃不跑回娘家去了。 伙计的口才很好,说话利落。不一会便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最后还感叹了句:“赌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沾谁倒霉。” 虽然清安镇有许多美食,没有吃到香酥鸡,冉樱心中还是有些遗憾。两人呆了三天后,便回了家。 一回到家,刚下马车,迎面却是前几天才到家中喝喜酒的淑桃姑姑,她拉着冉樱的手,有些急迫的道:“哎呀,可把侄女等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有多呆,昨晚放存稿箱忘了设时间,今天我一直以为我设的晚上八点……一脸血 第六十七章 “姑姑,难道是姑父又欠赌债了,” 冉樱见她一副着急来冉家,还要专程等两夫妻回来,第一反应就是陈双福又重操旧业,且输了不少银子,搞不好还得罪了惹不起的恶势力。若是一个数额不大的赌债,直接找家人借钱就行了,实在用不着等杨林回来。 淑桃姑姑点了点冉樱的额头,有些好笑道,“你这丫头,瞎猜些什么呢,你姑父现在老实本分着呢。姑姑这次来啊,是给你介绍一门买卖。” 淑桃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冉家人对陈家多有扶持,现在家庭和睦幸福,也不缺衣少食的,就想做点什么答谢冉家人的扶持。这不,昨天才打听到一桩好买卖,她就马不停蹄的往城中跑。哪只冉樱不在,扑了个空。 冉樱心中十分诧异,以这位姑姑的交际能力和人脉,能有什么买卖可介绍的。除非是乡下邻居见陈家送菜到城中,获利不少,想搭个伙。若是如此,她也正有此意。 “什么买卖?”虽说冉樱自觉得猜中了姑姑此行的目的,但也作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不过事实证明,这次她猜错了。 淑桃一见侄女感兴趣,笑得更高兴了,靠过头来颇有几分神秘的说道:“姑姑这边有人要卖做整鸡的秘方。” “啊,姑姑,你说详细些。” 一般的食物处理秘方,大多数是祖上传下来,经过后辈数代慢慢改进的。此乃食铺老板们的立身根本,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卖。所以,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卖方是骗子,要么就是卖方急需用钱却又没能力开店。 “是村里中邻家,算起来还和你姑父有点亲戚关系。他们家的一个闺女最近当了寡妇,夫家无其他亲戚可依靠,就带着娃和夫家祖传的秘方回了娘家。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想再开店做生意,只想找个稳妥人卖了秘方,供儿子读书考功名。” “那有没有透露多少两银子开卖?”如果这事是真的,价格有合适,冉樱倒打算买下秘方。家中还有闲钱供她开店,正好借此机会扩展事业。 “不低于三百两银子。”淑桃姑姑伸了三根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以一种十分郑重的口气道。 三百两!同是秘方,冉樱的臊子面才卖了十两。哎,当初真是亏大了。 “三百两,现下咱家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虽然几个铺子的收入不错,但店中租金人员食材等开销和前几日的婚礼亦花了一笔银子,现在资金还没回笼,冉樱手头只有不足两百两。 “可不是嘛,不怕侄女笑话,姑姑这辈子都没见过三百两银子。张家娘子狮子口大开,要这么贵的价。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敢主动进城联系大商铺的老板们,说是怕被骗了。知道陈家有亲戚在城里开食铺,就托我来问问。就算侄女不买,也可以帮着搭把手找个可靠些的买家。酬劳方面嘛,张娘子也愿意出。我瞧着她们孤儿寡母,回了娘家也是寄人篱下,实在有些可怜。” 静静的听完了,冉樱只觉得张娘子这个称呼有些熟悉,最近在那里听过。张娘子,整鸡的处理秘方,冉樱突然打了个激灵,眼中陡然放出异彩,激动的抓住淑桃姑姑的袖子,脱口而出道:“清安镇的张记香酥鸡,张娘子的夫家是不是在清安镇?” 若真是张记香酥鸡的秘方,三百两银子绝对值。 淑桃吓了一跳,这丫头前一秒还不是很中意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激动。而且,她居然猜对了。 “丫头,你怎么猜到的。张娘子的夫家是哪也就罢了,她可没给我说过夫家的秘方叫啥名字。” 冉樱嘿嘿一笑,便把前几日去清安镇,听说张记倒闭的事说给淑桃听。 按照大余朝称呼妇人的习惯,被称呼为某娘子的,前面的姓氏都是冠以夫姓。那位张娘子,又是丧夫后回带着娃娘家,卖的秘方和鸡有关。这三点和伙计讲的相吻合,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冉樱便起了疑心,故而一问。 淑桃听后,怔了半晌,才叹道:“唉,还好当初你姑父戒了赌。这么看来,樱丫头是想把秘方买下?” 冉樱点了点头。如果是其他的秘方,冉樱估计还要考虑下市场的欢迎程度。但张记的秘方嘛,三百两银子能拿下,那可是捡了大便宜。买下秘方好好经营,练好了手艺后,一年绝对能回本。不过家中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张娘子又是个急需用钱的,冉樱心中又起了另一个主意。 姑侄两人说完这事,天色也不早了,淑桃姑姑便留在冉家歇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吃过早饭后,冉樱便和淑桃姑姑坐上马车,由杨林驾着去阳岭村,亲自去见见张娘子。 马车的速度比牛车驴车快了不少,平时要花两个多时辰的路程,只用了一个时辰出头就跑完了。三人到了印水村,看看天光,差不多是巳时中。 到了淑桃姑姑家,不一会后,得到消息的张娘子便过来了。 此时,陈双福去地里干活去了,家中的两个孩子跟着杨林在院中,闹着要学武,屋内只有三个女人。 张娘子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比冉夫人还年轻些。皮肤白净,身体有些富态,一看就知道以前的生活过得不错。 冉樱也不讲究虚礼,直接开门见山的表明:“夫人的秘方,晚辈很感兴趣,无奈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晚辈倒有两种打算:一是先付一百两银子,等铺子开张盈利后,再支付夫人剩余款项;二是咱们双方合开一家店,由冉家出资金,夫人亲自负责制作,挣的银子平分。” 表面上看起来,第二种方案冉记最吃亏。三百两银子看似虽多,但买下秘方却可以管一辈子。若和张娘子合作,除了要自己掏钱付租金,请人员,买食材,还得把利润分一半给张娘子。若生意火爆,搞不好一年分出去的利润就得三百两。 但餐饮这行,不是拿到了秘方就高枕无忧的。影响一道菜品口感的最重要的因素,除了菜品的秘方,还有厨师多年摸索出来的经验。特别是烤肉,需要大量经验来掌握火候。 就算冉樱现在出钱买下香酥鸡的秘方,张娘子教会她做法,只靠她的经验,初期定然掌握不好火候,不能做出正宗的香酥鸡。一旦风味不正宗,那么短期内的生意必然不好。 除非花个几年的时间重复不断的做香酥鸡,直到熟能生巧,摸透制作过程中的诀窍,否则买来的秘方就成了空壳子。 这种小家族祖传的秘方,向来由自家人掌握制作。刚刚冉樱就观察到,张娘子的皮肤白皙细腻,双手却偏偏泛黄粗糙,手上还有些一条条暗黄暗红的痕迹。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双经常与烤炉打交道的手。 若把张娘子挖到店中,由她亲自负责制作香酥鸡,就不怕风味不对的问题了。 想起昨日里姑姑告诉她,张家母子寄人篱下,且急需用钱供养儿子念书。冉樱就不相信,面对每月有固定而长久的分红,张娘子就不动心。 事实上,张娘子的确动心了,不过想到之前家中的巨变,却是摇了摇头道:“合作就不必了,冉姑娘没有那么多现银,大家都是知根底的,那咱们就采取你说的第一种方法好了。” “夫人别急做决定嘛。夫人手中有这么好的方子,却不愿意放出声来。从中可见夫人是个谨慎之人,对晚辈提出的分红一事心存疑虑也是正常的。不过夫人想想,三百两现银,在乡下看起来是笔大财富,但在城里却算不上什么。乡下是请不到好先生,贵公子还得去城中私塾求学。夫人望子成龙心切,一定会选知名的先生,那么每月至少得花二两银子。算上公子的吃住,就得三两,一年就是三十六两。这其中还不包括笔墨和书本的费用,全部算下来一年差不多五十两左右。三百两银子,夫人不吃不喝,也只够支撑六年。” 一口气说太多,冉樱有些口干,她喝了口水继续算这笔账:“加上进京赶考两次,花费的银子更多。六年的时间里,公子能否考中进士,获取官位,这个就不好说了。” 即便得了官位又如何,官场中的弯弯绕绕,少不得要使银子应酬打点。想要三百两银子就培养出一个官老爷来,除非她儿子是文曲星下凡。 张娘子听完这笔帐后暗自心惊,她一个妇道人家,之前一直在店中负责制作香酥鸡,对私塾花费不太了解。而这秘方,她又不敢去找大商铺子卖个高价。前几日才托人去打听了城中好的私塾一年的花费,倒与眼前这位冉姑娘说的不相上下。 想到之前听闻的进士官老爷们,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苦读熬出头的,三百两银子的确不够。可想到张家败落的原因,她又有些打退堂鼓。 反反复复犹豫一阵后,张娘子终于咬牙做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忘了件大事,感谢我的基友芥墨友情贡献的三个雷 巳时是9--11点,巳时中也就是10点的样子 第六十八章 为了儿子的将来,她顾不得那么多,立马就同意冉樱合伙开店的要求。 冉樱见张娘子如此爽快,心中很是高兴,两人又就合作的细节做了进一步的商议。细节达成一致后,便拟定了合作分红协议,请了理正做见证人。 忙完了这事,已经快午时了。村里各家各户的屋顶上都冒起一股青烟,在地里忙活了一上午的农人们抗着锄头,三三两两结伴归家。一群小孩子在村头用弹弓瞄准枝头上的鸟雀,惊得鸟儿们争相乱飞,飘下来一片片羽毛,引得孩子们争相去抢。 一切恬静而安逸。 若不是乡村生活有诸多不便,冉樱还真想在住在乡下。 在陈家吃过午饭后,冉樱给淑桃姑姑打了声招呼,下次送菜来顺带问下村里其他人家有无此意愿。 冉樱脑中还有一个更大的想法,不过不急,等过年时再说也不迟。 从水印村回来后,冉樱并不急着找铺子的事,又和杨林去近郊玩了几天。直到杨林婚假用完,才开始着手找铺子的事。 五天后,张娘子挎这小包袱,带着儿子找上门了。 张娘子的儿子张迅文,今年才九岁,比小宁还小了一岁。她此次来把儿子送入城中的私塾后,就直接住在冉家,等着新店开张。 想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铺子,难度太大。冉樱想利用这段时间,让张娘子做些香酥鸡,先放到卤味店和火锅店中当做赠品,算是前期宣传。 不过在此之前,香酥鸡的烤炉等烤具,还得专程找铁匠定做,至少三天后才能拿到成品。这段时间内,冉樱又和张娘子去集市上买食材原料。 双方的合约规定,就算日后张娘子有钱了,想再开一家分店,新开的分店的经营权都在冉家手上。张娘子这边只需要负责技术,双方互不干涉。严格来说,张娘子是不必让冉樱知晓张记香酥鸡的秘方的。 不过,张娘子却毫不在意这些,先是十分大度的把烤炉的图纸给冉樱看,还对她讲诉为何会设置成该种造型。这会两人来到集市上买鸡,张娘子亦边选边给冉樱低声说着这其中的诀窍。 要制作张记香酥鸡,得选高大健壮的公鸡。且鸡的年龄不能超过两年,最好在一年半左右。公鸡的毛色和肉冠要求颜色鲜亮,不能要那种毛色暗淡,肉冠耷拉着毫无精神,缩在角落还无斗志的公鸡。 张娘子拎着一只鸡,絮絮的说了半晌。最后才在一群鸡里面,选了三四只符合要求的。 冉樱暗自把其中的诀窍记下,选购鸡的窍门看似简单,实则有些难度。别的不说,就说这看鸡爪和鸡冠辨别鸡的年龄这项,恐怕要练个半年才有那眼力。 两人兜兜转转的半晌,好不容易选到了符合要求的二十只公鸡。 从一开始张娘子卖秘方时,冉樱就看出她是个谨慎之人。要知道,城中的各个食铺中,比冉家财大气粗的多了去了。随便把卖秘方的消息一放出来,各个食铺酒楼的老板都会争相竞价,毕竟张记香酥鸡的名声摆在那。 可张娘子却偏偏选了托熟人打探这条路,很怕手中的秘方引得各方觊觎,惹出麻烦上身。放出风声虽好,却不如找熟人托关系来得妥当。所以,才会托淑桃姑姑来找冉樱。而一开始,张娘子就想着把手中能生银蛋的秘方卖掉,必然是不想再涉足这行。之所以选着与冉家合作,不过为着儿子日后的前程考虑。 再看今天传授经验的情形,只怕是日后儿子中了进士得了官职后,便打算撒手不干了。所以才会把各个方面的诀窍毫无保留的告诉冉樱。 作为一个数代以经商为立身根本的商贾之家的媳妇,不惜卖出祖传的秘方,把儿子送进私塾走科举,为的不过就是彻底切断后代从商的路子。想必张娘子是遭遇了些商场上龌蹉的手段,才导致她的心中有了阴影,不愿意继续从商,也不愿意贸然与不熟悉的商家打交道。 这样看来张记倒闭,张家家破人亡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多半是有人看上了香酥鸡的秘方,给张家设了套子,引得张老板迷上赌博。让他输得倾家荡产,还不起银子就交出秘方。不过嘛,这计策显然没有奏效,张家虽败了,张老板死了。可张娘子却保住了秘方,带着儿子跑回了娘家。 回家的路上,冉樱把前因后果想了半晌,才得出这么个结论。冉樱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张家就是当初的冉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其无辜也。 “冉姑娘,新铺开张后,若有人问起这香酥鸡,就说是冉记从张家那买了秘方,切不可透露民妇在店中。”快到家时,张娘子突然说了这么句话。 冉樱知道她怕了商场上的下作手段,只想安安心心的呆在厨房,于是点点头回道:“夫人放心吧,当初说好了冉家管经营的,外头的事自然由冉家来应付,夫人只需整日守着烤炉即可。” 三日后,烤炉打造好了。花了几百文请了几个力气大的挑夫,搬到火锅店后的院中。张娘子在炉子中放了足量的刚炭,熟练的点燃了。等到炉中的炭火烧起来后,又把早已经腌好的整鸡,一只一只的串入铁丝中,再把十只鸡依次放入炉中挂着,时不时翻一次。 张娘子一边操作一边给冉樱讲着注意事项,冉樱在一旁认真的观看,细细的记下每个步骤。张娘子估摸着香酥鸡的生意,还得和冉家合作个数十年。所以这才开始,她并没有要求冉樱立马上手学,先认真看上一阵子才动手也不迟。 烤炉中的刚炭烧得很旺,人站在旁边都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气。炉中的十只鸡被烤得出了油,发出滋滋声。 张娘子听到滋滋声,立马用铁钩取出鸡。快速的刷上调料,又重新放回炉中。如此动作重复上十次,直到刷完最后一只。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一股夹杂着各种调料的肉香味从炉中飘了出来,这股诱人的香味直让人垂涎欲滴。 张娘子闻着香味,便知鸡已经烤好了,取出香酥鸡来,放到案板上剁成小块,再分盘装好。 冉樱趁着刚出炉的热乎劲,夹了一块尝尝。上次杨林从清安镇带回来的香酥鸡已经凉了,鸡的表皮吃起来没有刚出炉的香脆,里面的鸡肉也不如刚出炉的嫩。 这香酥鸡的最妙之处,不仅在于外焦里嫩。中途取出来刷上的调料,随着火力彻底的融入到了那层又焦又脆的表皮中。一口咬下来,表皮中剩余的调料汁便随着牙齿的压力,融到了里面的嫩肉中,十分入味。 冉樱这一吃就停不下,直到吃了数块,才停了筷子,招呼伙计们把装好盘的香酥鸡分到各桌去。 此时正值火锅店的高峰期,店中入座率高达九成。四十张桌子四十盘香酥鸡,刚好一桌一盘。伙计们遵从冉樱的嘱咐,端盘上桌时,只说是老板送给各位客人的,保证美味可口,却不说具体解释到底是什么。 因着是自助火锅店,鱼肉鸡鸭什么的根本不缺,不卖个关子,大多数客人甚至都不会注意到。需要增加些神秘感,才能获得吸引力。 伙计的关子一卖,客人们的目光便注意到了这盘毫不起眼的鸡肉上,纷纷举着筷子尝了。一入口,果然是美味。 不多时,便有老饕吃出这是何物来,兴奋的嚷道:“咦,这不是清安镇的张记香酥鸡嘛。张记都关门了,怎么这香酥鸡会出现在冉记中?” 在座的客人们大多都吃过张记香酥鸡,不少人正为张记关门了感到惋惜。一听这话,都有吃些吃惊,急忙又夹了块鸡肉细细一尝,果然是张记香酥鸡。不过平时吃的香酥鸡都是一整只的,今天吃的是切成小块状的,改头换面了一下,就有些认不出来了。 “真是张记香酥鸡,小二,快过来说说,你们店中怎么会出现这香酥鸡,莫非是冉老板出钱买了秘方?”众客人确认是香酥鸡无误后,便七嘴八舌的开始询问。 冉樱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掀开帘子出现在店中:“各位客官猜的不错,咱们冉记买了张记的秘方,以后各位想吃到香酥鸡,不用大老远的到清安镇去买了。” “这感情好,冉老板,这香酥鸡是新开个铺子卖还是就在火锅店中啊。” 冉樱笑眯眯的答道:“当然是新开铺子,不过嘛,铺子还没选好。如果各位客官这几天想吃,也能在火锅店中吃到。店中每天提供定额的香酥鸡。如果嫌分量太少想要打包带回家的,就可得另外付钱了。改天新店开张,各位客官可得去帮着小女子捧捧场。” “不错不错,改天咱们一定去捧场。” 好了,宣传效果达到。冉樱立马回了后院,刚刚的香酥鸡还剩了一只,赶快去吃下嘴才是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好想吃烤童子鸡……流口水 第六十九章 十多天后,冉樱根据人牙子反馈回来的信息,经过多次走访筛选后,最终选择了一家面积和火锅店差不多大的铺子。又物色好了掌柜和小二,在一群路人的围观和鞭炮声中,冉记清安香酥鸡铺子正式开张了。 虽然用的是张记的秘方,新店却不能打着张记的牌子。谁是老板,就得用谁家的名头,这是行业内不成文的规矩。冉樱本想打着张记的牌子,以彰显香酥鸡的正宗。想到这条规矩,最后无法,只得加上“清安”二字,提示顾客们,本店出售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张记香酥鸡。 新开的店离火锅店不远,横穿两条街就到了。店后的格局和火锅店大致相同,亦是有个小院子和几间房屋。由于店中的伙计打烊后都直接回家,张娘子便搬了过去住。 新铺子找了个信誉颇高的掌柜,冉樱便不想去天天守着,只每旬过去查查账。 由于有张记香酥鸡的名声在前,新铺子的生意很不错,每天都能卖掉接近一百只鸡。直把张娘子忙得团团转。一人守着三四个炉子,要不是有伙计在一边帮着打下手,差点就忙不过来。 饶是如此,张娘子依然向冉樱要人。伙计们帮忙,只是帮着拔鸡毛、掏内脏等杂事,烤鸡过程中有一些可能会泄露秘方的关键步骤,张娘子是不会让人帮忙的。只有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了,才叫伙计们帮一下。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遂让冉樱寻一个合适的人过来搭把手,顺带也可以学学这香酥鸡的做法。 冉樱在学烤鸡这件事上兴趣不大,也不想亲自过去,于是便叫了厨房经验丰富的冉妈妈过去帮忙。又觉得浪费了内脏挺可惜的,又请了位厨师过去利用挖出来的鸡内脏**杂。 店中每日消耗的鸡数量太多,已经不能严格按照张记的标准挑选了。若是如此,只怕每天把成都城翻遍了,都找不出一百只符合条件的公鸡。冉樱只得选了个口碑好的鸡贩子,让他每天固定送货上门,以保证食材的质量。 算下来,冉樱手头已经有了四个铺子,每日消耗的食材数量十分庞大。她又观察了段时间,摸清楚每个店铺中,平均每种食材每日的消耗数量。有了数据后,就好行动了。 这日,冉樱又央求杨林一道,再次去了趟印水村。 上次冉樱来时,让淑桃姑姑给村里的邻居透露下风声,结果立即就有十多户人家表示,愿意把地里的菜和陈家一起搭伙,运到城里去卖。 可冉樱要的还不只是让农户们主动献出多余的蔬菜。 “侄女,你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陈双福和淑桃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冉樱,连杨林都觉得这个提议有些大胆。 冉樱一脸正经:“当然不是开玩笑的,侄女哪有时间专程跑来开两位长辈的玩笑。” “这,这地里不种庄稼,心里不踏实啊。” 陈双福和淑桃两口子很犹豫,城里菜价高,平日里时不时送菜到城里就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如果真按照冉樱所说的那般做,获利就更大。可全部把地拿去种菜,若到时候菜卖不出去,他们岂不是亏大了嘛。 虽然大余朝商业发达,城郊的乡村已经出现了专门的菜农。但对于印水村中的村民来说,守着自家的几亩地种粮食才是根本。做菜农虽然收益高,但是风险也大,前面的桃林村就是因为有一年,菜囤着卖不出去,导致好多户菜农血本无归。有这样的例子在前,原本有这个主意的村民,也打消了念头。 “姑姑姑父可以先分出一小块土地,种着试试。反正种出来的菜是全部卖给我的,和那些菜农可不一样。只要姑姑姑父按照我的需求种菜,就不必担心遇上某种菜的丰年而卖不出去的问题。这事有侄女在面前扛着,只有稳赚不赔的。” 陈双福还是有些犹豫,嘴角扯动正要说话,却被淑桃狠瞪一眼,想到之前冉家对陈家的照拂,便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既然侄女都这么说了,那明年开春姑姑就分出一半的地来种菜好了。” 淑桃仔细的掂量了一番,自家的旱地多,水地少。能种水稻的地是少数,旱地上种粮食只能种麦子。可麦子这种作物,从播种到收割期间要费不少心思,而且产量少得可怜,是个又累又不讨好的活,还不如试试种菜。侄女的食铺生意有多好她是见识过的,种出来的菜不愁销路,何不试试看。 冉樱看了看被姑姑瞪了一眼就一副老实样的姑父,实在想象不出以前姑父对姑姑施加家庭暴力的场面。为了不引起两人的矛盾,决定让两人单独沟通。于是笑了笑道:“姑姑先别急着这么快答应嘛,和姑父商量一下吧。” 说完,就拉着杨林往外走。 杨林早就反应了过来,他捏了捏冉樱的鼻子道:“樱儿,你这招倒不错。既能让姑姑家多赚些钱,又能自个买到比菜贩更便宜的菜,两方都有好处。” 冉樱扬了扬小脸,很是得意道:“是啊,这事就是双赢嘛,看你娘子多聪明。” 这话又引来杨林一阵低笑,她的鼻尖又被男人蹂躏了一阵。 其实冉樱很想给杨林说,按照现代的商业理念,这就是控制渠道所带来的好处。不过嘛,既然杨林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就没必要说这些专业术语了。 光是姑姑一家种还不够,最好能多带动七八户人家一起种。不过这事急不得,渠道不是一早一夕就能建起来的。等一年后姑姑家种菜获得了丰厚的利润时,其他观望怀疑的人家,自然会动心。 淑桃和陈双福在屋内商量了半晌,陈双福最终还是被妻子给说服了。就算刚刚妻子一口答应下来,不跟他商量,他也只得同意,谁叫自家欠着冉家那么大的人情呢。 冉樱见姑姑这么快就说服了姑父,又想起刚刚两人互动的神态,便能断定现在这个家是姑姑做主的。 她拿出之前列的单子,上面列出了每个季度店中消耗的蔬菜种类和数量。根据这张单子,挑了几种需求量大的蔬菜,报给淑桃姑姑听了,告之她明年开春就得种这几种。又列了夏季、秋季和冬季,每季的蔬菜品种,写了张单子交给姑姑。姑父能识字,也不担心陈家人看不懂。 “对了,姑姑,这几种菜中,辣椒和西红柿的需求量是最大的。你们要是嫌种类多了麻烦,倒可以只种这两样。到底是只种一种还是多种几个品种,姑姑姑父根据实际情况看着办吧。反正是咱们这第一次就是试试水,也不要太拘泥于这张单子了。还有,姑姑也可以多养些鸡,最近新开了鸡烤鸡店,正要用到大量的活鸡。” 冉樱看了看那张单子,最后又补充几句。 淑桃姑姑看了看那张满是蝌蚪文的纸,点了点头,又问道:“这菜的数量一多,到时候咱们没条件运这么多……” 冉樱抿嘴一笑道:“姑姑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叫人驾车来收的。” 达成协议后,冉樱又让淑桃姑姑选些老实可靠的人家,多做宣传,争取多拉几户一起。 “这,恐怕有些难度吧……”淑桃姑姑有些为难。陈家之所以能这么爽快的答应,不过是因为两家的亲戚关系罢了。别的人家又凭什么会放着粮食不种,跟着陈家一起折腾。 冉樱笑眯眯道:“姑姑,卖菜挣钱后,你只需时不时透露下所获的利比老老实实种地强多了就成。这段时间送菜来时,约上有意向进城卖菜的邻居来到店中,让她们知道姑姑你找的下家可靠守信誉生意又好,而且还是亲戚关系。一来二去久了,等以后她们见着姑姑获利丰厚,自然会动心的。到时候再煽风点火,劝上一劝,这事差不多就成了。” 淑桃一听,正是这个理,便点头答应下来。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冉樱很是高兴。这只是她初步的打算,最终的目标是想把印水村变成食材来源地,自己控制这块。既可降低食材的成本,又能帮村民们创收。 呆在乡下有些无聊,冉樱和杨林在姑姑家吃了顿便饭后,夫妻两人便驾着车回了城。 第七十章 转眼间,距离冉记香酥鸡开张已经一个月了,冉樱仔细的核算了四个铺子的账本,平均每月的净收入在一百两左右。照这个节奏下去,杨林考完武举回来,就能买间宅子了。 正当冉樱撑着下巴,美滋滋的幻想着未来,却突然被店中的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其中还夹杂着哄笑声和妇人的撒泼声。 此时正值火锅店的用餐高峰期,虽然店中闹哄哄的,但那都是客人们的调笑打闹声。冉樱一听这阵喧闹,就知道店中又有人闹事了。 该不会又是有人来讹银子,或又是同行眼红生意好,故意来捣乱吧。想到上次高家在幕后捣的鬼,冉樱就一阵气愤,真是鸟肥惹人打啊。 急忙掀开厚厚的门帘,穿过小院子,来到了店门边,掀起一丝门帘。 正好有伙计见此情况,想要去后院给冉樱通风报信。才一个转身,却发现老板已经站在门边看着呢。 冉樱向那伙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鬼才知道里面是为什么闹起来了,还是先观察一会再说。 只见一个村妇打扮的中年妇人坐在地上,扯着嗓子,指着旁边一个坐着的中年男子干嚎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你生的好儿子,爹娘来儿子名下的铺子吃顿饭都要花钱。不孝子啊不孝子……” 那位被指着骂的中年男人穿着皱巴巴的粗葛布衣,布料的颜色洗的有些发白。脸色黝黑,手脚粗大,一看就是个时常下地干活的农人。 看来这应该是一对夫妻。 旁边的客人们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搞得中年男子很是不好意思,看着在地上撒泼踹脚的媳妇,很是无奈,上前去想把她扶起来:“哎呀,秀珍,别闹了。这是城里头,又不是乡下。咱们肯定是搞错了,肯定不是这家店。” 地上的妇人头发散乱,赤着眼绷着脸回道:“什么搞错了,我哥告诉我的消息哪还有假。”边说边抓着中年男子的脸和衣服,不依不饶继续干嚎,“我就知道你这死鬼偏心,不就是怕咱们穷,拖累了你的宝贝儿子。大家快来评评理呀,哪有爹娘到儿子的铺子中吃饭还要掏钱的道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而后又释然,原来这妇人是为这个撒泼。不过,这火锅店的老板是女人啊,什么时候成男人了。 立马就有热心的客人指出:“嘿嘿,这位娘子,我看你真是搞错了,这家火锅店的老板是个西施,可不是你们家的儿子。” “对对,城中谁不知冉老板的事,你们还是去别处去找儿子吧。” “这该不会是来讹银子的吧。”联想到之前的事件,其中一位老顾客摸着下巴怀疑道。 “对对,说不好还真是,讹不到银子把拖垮冉老板的生意也是不错的。” 最后句话,使得围观的客人们都哄笑起来。 伙计见状,立马上前,意欲拉起撒泼的妇人,客客气气把两人请出去。谁知才靠近,连衣角都没摸到,却被那妇人用力一推。 那妇人常年在农田中干活,臂力十分了得。伙计毫无防备的被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后倾去。幸亏身后有人好心的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原本态度尚可的伙计被这么一推,立刻变得火冒三丈,挽起袖子,向其余几个伙计递了个眼色,意欲用强。 妇人见众伙计要合伙把她架出去,又高声嚎道:“我才不是来讹银子的,叫你们家老板出来说话。” 她的声音又干又尖,刺得冉樱耳膜发痛。冉樱又仔细的看了下中年男子的相貌,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唉,只能希望这事是个巧合。如果真如她想的那般,这事怕是不好解决,未来的日子就别想清净。 “大娘,您找我何事。”冉樱掀开门帘,翩然出现在店中,走到那名妇人面前,面上很是客气。 那妇人见来人约莫十四五岁,梳了个妇人头饰。皮肤白净,眉目甚是明丽,神色婉和。她在乡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媳妇,一时间有些呆了。 中年男人见店中真正的老板已经出来,可见他们之前确实是走错了。趁着妻子发呆的劲,一把搀扶起她,又向冉樱道歉了几句。 围观的客人见这幕戏已经收锣,都嘘了数声,转身回到座位上继续吃吃喝喝。 冉樱心中松了口气,转身欲走。这么糊弄过去也好,免得日后有一堆麻烦。不过就是要委屈杨林,这几天得躲着点。 阳光照到她发间的珠花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宝光。冉樱刚一转身,头上的那层宝光也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倒把妇人晃清醒了。 那妇人见冉樱转身欲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很是热切道:“你是不是毛蛋的媳妇?” 冉樱被捏的骨头生疼,条件反射的“哎哟”了声,急忙用另一只收捂住痛处。天啦,这人的力气真大,要是日后真住在一起,吃亏的还不得是自己。 那妇人没料到冉樱如此娇贵,轻轻一捏就受不了,只得讪讪收手。心里不禁有些不满,一点都不像乡下的姑娘那般皮实,将来怎么传宗接代。转念一想,城里的姑娘嘛,肯定是皮娇肉嫩的。看了看冉樱头上的那根金钗,又想到今日之事,还得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肯帮自己说话才成。收起了心中的不满,陪笑道:“哎,都是我不好,粗手粗脚的。” 众客人闻声一望,原本以为谢幕的戏却有了大转折。那妇人虽然收手收得快,却也被不少人瞧见了,又见原本态度嚣张的妇人,此刻居然一脸赔笑,都觉得十分诧异。 冉樱被那讨好的笑弄得十分不舒服,揉了揉痛处,装作一脸茫然道:“毛蛋是谁?我的相公可不叫毛蛋。” “毛蛋就是毛蛋啊,”妇人不知道家中大儿子的大名,结巴了半天,依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把站在一边的中年男人一把拉过来,很是急切的催促,“孩子他爹,你快,快给大媳妇说清楚,毛蛋就是咱们杨家的大儿子。” 此话一出,全店俱惊。客人们都知道杨林是冉敬的养子,那么这两人说不定就是杨林的亲生父母了。 冉樱心中最后那丝侥幸被浇灭得无影无踪,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摊上这么个极品婆婆,真不是什么好事。 正当冉樱不知如何进退之际,杨林从武馆中回来了。 冉樱抚抚额,谢天谢地,救星终于到了。立马奔向门口,拉住杨林低声把情况略略说了。 杨林抿紧嘴角,盯着店中那对夫妇,看不出情绪如何。不过,以冉樱对丈夫的了解,此时他心情怕是不怎么好。 那对夫妇亦是盯着杨林看了半晌。虽然时隔十多年,但杨林的眉眼和轮廓却没怎么变,再和旁边的中年男子一比较,便知此人定然是他们的大儿子了。 确定来人的身份后,中年男子默默催泪。与之截然相反的却是,那妇人十分欢喜,立马跑到杨林跟前,作出一副慈母状,爱怜的打量了好会,感慨道:“哎,是多年不见,毛蛋你居然长得这么高这么壮了。” 杨林一听“毛蛋”儿子,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色黑了三分。 摊上这么个极品婆婆,本是件让人烦的事。但此刻冉樱只想狂笑一番,杨林的小名居然叫毛蛋!这也太恶搞了。 冉樱拼命忍住笑意,只得紧紧的捏住杨林的手指。男人转身瞪了她一眼,看向两人道:“你们来这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先认个罪,晚上回家突然想起这章有点问题,花点时间改了下,导致更晚了。 第七十一章 只见冉樱名义上的婆婆一听此话,脸上都要笑出朵花来,语气亲昵又带些责备,“瞧你这孩子,咱们一家人这么多年没见了,爹娘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下落,自然是来认亲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感情这两夫妻还真是杨林的爹娘啊,听着口气像是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才找着的。不过,怎么杨林的面色丝毫没有与亲人重逢的喜悦,而是沉着脸呢。看来,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隐情。 客人们的好奇心一时间都被调了起来,纷纷搁了碗筷,伸长了脖子,望着杨林,生怕错过当事人面上最微小的反应。 杨林听了继母的话后,嘴角抿得更紧了。他盯着继母和父亲,十多年过去,两人的脸上早已被岁月刻下了丝丝痕迹。 半晌,他才嗤笑一声,自嘲道:“一家人,呵,继娘把儿子卖给人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这会,见儿子的生活过得不错,就想着要来认亲了。” 果然其中另有隐情,这个娘原来不是嫡亲的,这么一来,谈资就更多了。众人听后便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哎,难怪遇到这种一家团圆的日子,杨管教不高兴呢,原来小时候是被黑心继娘卖了,是个人都开心不起来。” “可不是嘛,这会见人家考了功名,又开着铺子挣钱,倒巴巴的寻来认亲了,不是另有所图都没人相信。不然怎么不早不晚的现在才来相认,早几年人去哪了。” 那边,杨老爹听了这话,更加羞愧不已。 继娘原以为,在这种公共场合,杨林就算再讨厌自己,定然会客客气气的把面子做全。有什么龃龉嫌隙,等会关起门来再说也不迟。谁知,杨林倒是毫不顾忌,就这么把内情给扯了出来。虽然乡下妇女脸皮子厚些,但还没厚道众人指着家丑议论纷纷,自己还能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 当下就有些尴尬,依然恬着脸,强作辩解道:“毛蛋,我知道是娘对不起你。可那会家中都快揭不开锅了,穷的没办法,娘才出此下策。” 说完,还作势捏起衣角,擦擦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乡下家庭困难的农户,因为家中太穷了,这种卖儿卖女的情况是存在的。众人看了看这对夫妇的穿着,便知这家人的生活贫困,或许当初把杨林卖掉好真是出于无奈。 杨林听了这话,不由得连连冷笑:“是么,小时候二弟每季都有新衣穿,继娘还送他上了村口的学堂。我娘嫁到杨家来,光是陪嫁就是五六亩水地,咱们家什么时候穷得揭不开锅了。” 冉樱站在一旁,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意。只得暗地里一遍又一遍的用小手抚着他的手背,算是宽慰。 别说是陪嫁,光是家中有个五六亩水地的,在乡下都算个富农了。能娶得起陪嫁这么丰厚的媳妇,可见杨家也差不到哪去。加上杨家的地,少说也有数十亩地。一个有用数十亩地的家庭,居然会揭不开锅,这实在让人无法相信。刚刚对那妇人的话差点信以为真的客人,纷纷投去鄙夷的眼光。 冉樱没料到杨家家境不差,想到杨家有那么多地,杨林儿时还时常挨饿受冻,心中愤愤不已。也没了心思摆好脸色,只得握紧了杨林的手。 杨林感受到了妻子手中传来的暖意,心中一暖。大拇指挠了挠她的手心,看着冉樱气鼓鼓的小脸,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继娘被杨林以这么直白的方式当众打脸,面上讪讪的,依然强颜欢笑道:“哎,毛蛋,是娘以前不好,是娘以前糊涂,娘知道错了。也不求你原谅娘,你就看在你爹年纪大了的份上,别生气了好不好。咱们和和气气的坐下来好好说话,血浓于水,总是一家人呀。” 说着,作势就要朝着杨林跪下,祈求他的原谅。 虽是继母,又有早年虐待过继子的黑历史,但长辈始终是长辈。真要这么一跪,杨林原本有理也要变无理了。幸亏杨林眼疾手快,一把扯起双膝往下曲的继母,看了看无动于衷的老爹一眼,淡淡道:“一家人,继娘就直说,这次来是所为何事吧。” 妇人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个大儿子这么好骗,自己稍微使点苦肉计,就上钩了。她原以为要哭着求上好一会,还准备收买冉樱给自己说好话的。 心中一激动,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立马脱口而出:“我就说嘛,毛蛋小时候这么懂事,怎么会不管家里。是这样的,家里要盖新房子,又要送你弟弟到城里来念书,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她还待要说“顺带照拂下弟弟,让他住在你家,又能省一笔银子”。这话还没出口,便听到了一阵阵刺耳的哄笑声。 “看吧看吧,果然没安什么好心,看到卖出去的儿子有钱了,来打秋风的。” 店中的客人们许久都没有听到劲爆的八卦了,今日遇见这出,怎么舍得放过,立马就这个话题开始眉飞色舞的议论起来。 再怎么说杨老爹在杨家村也算是体面人物,他脸皮薄,为人十分好面子,哪里遇到过这种遭众人耻笑的场面。再者,今天媳妇求着说是来认亲,可没说是要来打秋风的。等会一家人关起门来说也就罢了,这个蠢妇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说出来。 当年这蠢妇偷偷把儿子卖了,本就让他在村中人面前蒙了羞。不过是碍着这蠢妇的娘家比杨家有钱,不好发作,这么些年才对她多有忍让。娶继室的这十多年来,杨家的家境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白白可惜了那么多亩的好地。 想到此处,杨老爹再也难忍心中的愤怒,几大步走到了妻子面前,一把抓起她呵斥道:“你这个无知的蠢妇,当年卖了毛蛋。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把我骗过来,说是认亲,心里打的却是要银子的算盘,我的老脸简直要被你给丢尽了。” 又转头向着杨林,红着眼睛哽咽道:“儿子,是为父对不起你,当年没有照看好你,害的你被这恶妇卖掉。如今爹也没颜面来求得你的原谅,知道你如今生活平安,家庭美满就安心了。” 说完,又向着一旁的冉樱:“大媳妇,替我照顾好毛蛋,这孩子从小就吃了不少苦,唉。” 一旁静礼的冉樱突然被点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得条件反射般的点了点头。 杨老爹说完了,便用力一扯,拉着妻子往门边走去。 继娘见丈夫要把她拉出火锅店,哪里甘心。她扭着身子,用粗糙的大手掌一拍杨老爹抓住她的手,啪的一下便挣脱了。指着丈夫的鼻子道:“你这个死鬼,不想想咱们家盖房子缺钱,也该想想二栓要来城里念书的事。一天到晚也不操心家中的庶务,只知道好面子。我呸,咱家里子都要烂没了,要面子何用,你以为守着家中那几亩地就能过一辈子了不成。哼,我不管,今天我来就是要银子的。” 她叉着腰,言辞咄咄逼人,活脱脱就是一个乡下泼妇的形象。骂完了丈夫,又把矛头转向杨林:“毛蛋,娘今天就是来要银子的,你到底给不给。” 继娘语速非常快,语气激烈,如同一盆钢珠一股脑倒进了铁锅中,劈里啪啦一通噪音,直把冉樱震慑得目瞪口呆。她可从没见过一个来要银子的人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战斗力如此之强悍,实在非之前的冉何氏所能相比。她抚着心口,十分庆幸老天给她安排了种田经商的剧本,而不是直接把她塞到想下去和极品婆婆掐架。 杨林倒丝毫不为动,面对继娘气势汹汹,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回道:“不给。” 继娘瞪圆了眼睛,颤着手指指着杨林:“你,你敢这样对待长辈,就不怕被人说成不孝吗!” 古代都十分讲究为孝之道,不孝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搞不好杨林的武秀才的功名都要被革除。 “不孝,此话又从何说起?我一没有恶言相向,而没有动手动脚,何来的不孝!如果继娘要说不给银子这事,那就更不存在不孝了。” “你,你,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儿子奉养父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嘿,这事有趣都紧,当年卖了儿子,卖身契一签,银子一拿,就割断了父母和儿子之间的抚养关系。你们见过哪家的把媳妇卖了,又跑去指责媳妇不侍奉公婆的。何况人家杨管教早就被冉大夫收养,更不存在给亲身父母银子的义务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城东有名的郑状师。 众客人听后,都纷纷点头称是。 大余朝与其他朝代不同,由于商业十分发达,人口贩卖的生意也十分紧俏。这人是被卖了,可这人到底是属于东家的还是生父母的,曾经闹出不少纠葛。各地的官员被闹得不胜其烦,干脆向皇帝递交申请,立了这么一条法律:凡是被贩卖者,所有的社会关系一律归属东家,不需要继续奉养父母,除非父母出银子再把卖身契买过来。 杨林的爹娘已经签署了卖身契,他如今是冉敬的养子,按理来说,杨林只对冉敬有奉养义务。 继娘的话被人截住,心中十分不爽:“你是谁,在这胡说八道。杨家的儿子怎么就不能养爹娘,儿子养爹娘这可是天经地义的。” “嘿嘿,大娘,这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人了,人家可是城东有名的状师呀。你们说,这些律条怎么规定的,有人比状师更清楚的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 客人们一问一答,倒把继娘的脸色弄得越来越黑。 “哼,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硬气什么,你就不怕娘一气之下把你告到官府去?” “这事要如何,继娘请便。”杨林眼皮都不抬一下,扔下这句话,便不想再做纠缠,拉着冉樱大步回了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不习惯用存稿箱,总想发之前修一遍文,即使是昨晚修过的,强迫症啊…… 第七十二章 “你,你这臭小子……” 继娘叉着腰,还待破口大骂,而一边的杨老爹则面色绯红,感觉老脸都要丢尽了。 他作为一个有些见识的男人,自然知道刚刚那位状师所言非虚。本来这次来,他是想亲眼看看十多年没见的大儿子,并没打算要银子。毕竟当年大儿子被卖掉,他这个当爹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么多年来一直心怀愧疚。 杨老爹一把拉着妻子的手,猛的往外拖,大声呵斥道,“够了,今天丢人丢得好不够吗,” 说着,便把妻子拖出了店外。 继娘被拖出了店门,也知道今日是讨不到便宜的了。哼,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今日不成,日后再杀回来就是了。两人一路上推推嚷嚷,吵着吵着也饿了。夫妻俩在街边买了几个烧饼,一路啃着回家了。 店中的客人看完了热闹,纷纷归回原位,继续吃菜喝酒。因着瞧见刚才的事有感,纷纷聊起了自家在乡下老喜欢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来。 俗话说,法理之外还讲人情。虽然律法有规定卖出去的子女不必奉养生父母,但前几朝传下来的的文化传统,是没那么容易被改过来的。不少被卖的子女,多年后与生父母重聚,依然自愿奉养父母。而杨林今日这般作为,多数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幸亏今日围观的群众的皆是城中人,基本上每家都有爱打秋风的乡下穷亲戚。遇到这种事,简直是感同身受,舆论才会向着杨林。若都换成乡下百姓,铁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火锅店后的房内,冉樱宽慰了好一会,才把杨林皱着的眉头扶平了些。 杨林握住妻子的小手:“樱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绝了些,太冷血了?” “呃……这个嘛,”冉樱很想实话时候说,遇上这样的后妈,若是不计前嫌相认再抱头痛哭一家团圆,那是圣爹的做派。不过,古人终究讲究娶妻娶贤,对男人说出心中的实话,怕是有刻薄悍妇的嫌疑。 只得半假半真道:“法理之外还要讲求人情,夫君也该对爹好一些。即便是做不出亲热的态度,日后见面也别闹得太僵” 终究是血浓于水的父子,杨林想起娘去世之前,爹对他还是很不错的,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不过,想到那个女人进门后,自己过的苦日子,冷笑了数声:“如果他稍微留心下家中,留心下我这个儿子,当初我就不会受到继娘的虐待,也不会被卖,和他们相认我真的做不到。何况,只要我们家一表露出和蔼的态度来,我那继娘只怕会使劲想来占便宜。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今天盯着你头上的金钗,眼睛都快生出花来了。这种亲戚认回来,只怕有金山银山都不够挥霍的。” 说到最后,杨林的神态语气已经趋于平缓:“除非爹立马把她给休了,继弟明事理争气,否则我是不会去当这个冤大头的。” 杨老爹当年发现儿子被卖时,都没有那个气魄休妻,如今二儿子都大了,更不会休妻了。至于继弟,从小被继娘养着,怕是也端正不到哪去。 冉樱听了这一席话,心中有些小小的激动。这个时代的男人,多数愚孝的多。遇上这事,都是不管不顾的认了亲。若是亲生父母明事理还好,一家人还有安稳平静的日子过;若是遇到不明事理,一个劲煽风点火挑起家庭战争的,那就热闹了。所以,杨林能看清楚,已经算十分难得了。 想到他小时候的苦日子,冉樱不禁叹了口气,唉,小时候被世界上最亲的人如此对待,他心中定然十分苦闷。冉樱很是心疼男人,不由得展臂抱住他,静静的不说话。 杨林享受了怀中的软香玉半晌,才摸着冉樱柔顺的黑发,点了点她光滑白皙的额头道:“你这个鬼丫头,刚刚问你意见还不如实话。” 冉樱撅着小嘴,很是无辜道:“你们男人不都喜欢闲德大度的女人嘛,没道理不许我装一下呀。” 杨林被逗得哈哈一笑:“油嘴滑舌,我可不要那种是非不分,遇事不动脑子,就知道牺牲小家,成全大家的贤惠媳妇。咱们家要是接济爹和继娘去了,未来的孩儿吃啥穿啥。” 更何况,以杨家的数十亩地,根本就没必要接济。继娘此次来要银子,只怕是看着他现在成了肥羊好宰,多宰些肉回去给继弟留着。杨林这几年在外行走得多了,见过许多父母刻薄大儿子,私下里贴补小儿子的,更何况他和继弟还不是嫡亲的。 这种情况下,杨林还傻乎乎的上前任人宰割,以后的糟心事简直没完没了。 听到孩子,冉樱面上浮现出一层绯色:“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呢,尽瞎说。” 夫妻两人又笑闹了会,冉樱才去厨房端做好的饭菜。 饭间,杨林正色道:“樱儿,今后不管继娘来哀求也好,怒骂也罢,你切记,不可给她一文钱。”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杨林已经料到继娘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冉樱端着饭碗,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心的问道:“若是这事闹大了,影响到夫君的名声怎么办?” 其实,她最怕的就是这个。虽说冉家占着理,但这是就怕人人之间口舌相传变了味。 “怕什么,若她是我亲娘,我断不会如此绝情。这件事本就合乎法理,闹起来我的功名也不会被革除。樱儿若是实在怕,大不了每季度给我那爹做几身衣服,送些吃食就是,就当是做做面子。但切记不可送金玉首饰和银子等贵重物品。” 冉樱一听这话,立马喜笑颜开。今日这事一出,明日大概全城都知道杨林是被黑心继母给卖了的。因着多了这层同情,就算有人向着杨家父母那边的,也会觉得情有可原。自己再时不时高调的给杨老爹点好处,就可保全杨林的名声了。 想通了此事,冉樱不禁心情开朗起来。这些日子的生活有些无聊,她都有些迫不及待的希望继娘上门找茬了。 晚间,夫妻两人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歇息。冉樱突然想到白日里的趣事,笑着打趣道:“原来夫君的小名叫毛蛋。” 也许是才听说时气氛有些紧张的缘故,冉樱只觉得这名字十分滑稽。夜里细细一想,却想到了一层有颜色的意思来。 杨林正在床边解开外衣,见娇妻嘴角溢出的一丝坏笑,便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想到才成婚的那几天,她对夫妻那事还有些害羞抗拒,这会却已经胆大到拿这种话来调侃他了。心中一动,身下某个部位一热,立马把外衣一扔,也不顾衣服是否落到了衣架子上,直接扑到在冉樱身上,衔住她的娇艳的樱唇,给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却是春色无边。床边的衣服凌乱的散着,挂着青蔓帐的床不断的晃动,蚊帐内时不时传出女人娇媚的吟叫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杨林压着冉樱温柔缱绻了好一会,才翻□来搂着软如烂泥般的娇妻。扶弄着她光滑细嫩的背部,望着她湿漉漉的双眸和绯红的脸颊,心中又爱又怜,低头又是一个深吻。 冉樱以为他一次还不尽兴,还要来第二次,急忙要把男人推开。虽然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锻炼,体力有所增长。可她那副小身板,哪里是杨林这种血气方刚,初尝禁果的少年的对手。再来一次,明天铁定要腰酸腿痛了。 谁知她的一番挣扎,反而引得男人上了火,冉樱免不得又被男人压着吃了一通。 连着两次承欢,对手还是精力旺盛,身体倍棒的杨林,冉樱只觉得浑身乏力,骨头都快散架了。 以后一定要制定个条例节制节制,在这么由着男人折腾下去,她这副身板迟早会被弄散架。 杨林下床收拾完了一切,冉樱已经进入梦乡了。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冉樱的头,把胳膊搁到下脖颈下方。 这番动作倒惹得冉樱哼唧了数声。 “樱儿。”杨林试探着喊了一声,又用发梢扫了扫她的小鼻尖,引得冉樱鼻子发痒,打了数个喷嚏。 喷嚏一打,自然睡意全消。冉樱恼怒的看着眼前恶作剧得逞的男人,不由得摧了他数下:“讨厌死了,不让我好好睡。” 最近,杨林愈发喜欢逗她,就爱看那张小脸气急败坏的娇嗔样。 “别睡,咱们再说会话。樱儿,你有没有后悔当初嫁给我?” 冉樱还道有什么事要说,原来是因为白天的事,这人心虚了。想到今晚被他欺负成这样,还不让自己好好休息,还要陪说话,她干脆将计就计,作出一副十分后悔的样子:“后悔了……” “为何?”杨林一听这话,立马十分紧张,语气间不知不觉带了一丝颤抖。他知道她一直想要平淡安稳的生活,可突然冒出来的爹和继娘,日后起了冲突,吃亏的还是她这个儿媳妇。 冉樱见杨林那副紧张的样,吃吃一笑:“因为你不让我睡觉。” 杨林听得此话,便知她在逗他。却也不气恼,在雪臀上拍了两下,爱怜道:“狡猾的小东西。” 冉樱捂嘴笑了半晌,才抚着男人的眉道:“你在瞎担心什么,哪家没这事呢。相比之下,夫君还算是好的了,至少我不用亲自侍奉公婆。更何况,爱一个人,自当爱他的全部。” 杨林望着她发亮的眼眸,听到最后那句,心中尽是异常的满足甜蜜。他搂紧了娇妻,吻了吻她的额头,温言道:“樱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冉樱靠在他炙热的胸膛,闭眼柔顺道:“好。” 既然男人不是愚孝,坚定了要顾小家的心,这件事上,她便不会受委屈。自己当初果然没有选错人,冉樱心中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幸福感。 果然如杨林所料,三日之后,继娘又找上门来了。 第七十三章 果然如杨林所料,三日之后,继娘又找上门来了。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继娘这次只身前往,时间也选在无甚客人的下午。 由于杨林并不在店中,冉樱也不想为这事惊动他,就在店中接待了继娘。 继娘一改三天前强横泼辣的态度,面上全是笑意。态度亲热的拉着冉樱的手,一会夸她长得好看,一会夸她能干有本事,看到她身上的衣料和首饰,少不得用羡慕的语气称赞了数句。 冉樱心中暗笑不已,以这语气夸她的衣服首饰,不就是在暗示她,好东西也要孝敬长辈嘛。可她就偏作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对于继娘那些称赞的话,也是红了脸低了头,大部分时间只顾绞着衣角,偶尔哼唧一声。 见眼前的媳妇不懂自己的暗示,继娘心中有些着急,但面上又不能表露出来。不过嘛,瞧着这大儿媳妇是个脸皮子薄的,等会肯定好说话。自个一说家中急需用银子,定然不怎么费力就能从大媳妇手中套过来。 继娘又拉扯了半天,便转入正题了,表达了此行的目的。 冉樱心中冷笑一声,装了这么久,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猛然抬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期期艾艾,是十分为难道:“哎,娘,不是媳妇不愿意给,这实在是家中没银子了。前段时间成亲和盘铺子,花去了一大笔银子。又加上要请厨子请伙计所费的工钱,铺子日常经营所消耗的食材,真没啥银子了。家中剩下那些,不是媳妇不愿意给,那都是应急用的,是万万不能动的。万一哪天店中缺了资金,交不上租金或者没了银子继续维持,就要倒闭了。娘对媳妇这么好,肯定不希望媳妇的铺倒闭吧。” 这人,刚刚还一副不善言谈的样子,怎么一说到银子的问题上就如此的伶俐了,继娘突然心生警惕。不过,冉樱叫的那声“娘”,而不是“继娘”,倒让她心里十分舒服。或许她一个才掌管家中庶务的新妇,为了在长辈夫君面前好好挣表现,钱财上自然会格外上心,也不足为怪了。 瞧着这个像小白兔一般温顺的儿媳妇,继娘心中的警惕又烟消云散。等会吓唬吓唬,或者流几滴老泪哀求一番,定然会手到擒来。 继娘只得顺着她的话说,很是爱怜的拍拍手道:“哎,娘怎么是那种人呢。只是,这么几家铺子,每日进项怕是少不到哪去吧。上次我看这店满满都是人,生意应该不差才对呀。” 冉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原本还有些银子的。” 继娘一听这话,立马两眼放光,正准备开口把这笔银子骗过来。 却听对面的冉樱继续道:“可,可这些银子是留给夫君来年开春了,进京赶考用的呀。京城里吃穿住行皆费银子,还要上下打点疏通关系,需要的银子可不少呢。娘不希望夫君顺利进京赶考,挣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吗?” 继娘被堵得死死的,有些讪讪道:“自然是希望的,这钱可动不得。不过……” 她边说着,边扫过冉樱身上的衣料和头上的金钗,意欲明显。 没银子还能穿的起这么好的料子,戴得起金银首饰,你当老娘好哄呢。看来眼前这个柔顺乖巧如小白兔一般的媳妇,也是个不好糊弄的,刚刚全都是演戏,做给自己看罢了。 大儿子态度坚决,一点也不留回转余地;大媳妇面上一副弱可欺样,心中却丝毫不让步,果真是夫妻。想必那天毛蛋就已经把当年的事讲给了媳妇听,现在夫妻俩战线统一,一致对外了。自己却还傻乎乎的想着在冉樱身上找突破口,真是蠢死人了。 继娘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怒气,但又不能发泄出来,只得憋在心里。 冉樱瞧着继娘的目光,抿嘴一笑:“哎呀,娘别恼。这些金银首饰和身上的衣料子,都是做生意之人必不可少的。娘不知道,这城里但凡能开铺子的老板,不论铺子的生意如何,皆是衣着光鲜。守着几家铺子,却还穿着寒碜,别人只以为咱家店铺快倒闭了,没银子栽好的衣料呢。如果这样,日后遇到个什么困难,钱庄和这个圈子的朋友都不会借钱给咱继续经营。生意之人最是重利,谁会借银子给一个衣着寒酸,店铺都快要倒闭的商人呢。” 尽管继娘知道这又是冉樱不想借银子的托辞,但这番话又挑不出一丝错来。她又不能像先前那般,和谈不成就来撒泼,上一次的事已经够丢人,还给外人留了好些口舌上的把柄。自家又没有穷得揭不开锅,继续逼着要银子,外人知道了也只会说她这个后娘黑心。名声再坏,日后来打秋风就更不可能了。 只得退而求其次道:“哎,好孩子,娘知道你们做生意,也是不容易的。要不这样吧,娘把二弟送来与你们同住,你们夫妻俩就帮娘看着点,让他好好读书,怎么样?” 冉樱十分感激,甚至还落了几滴泪:“多些娘理解,都是媳妇不孝,不能够亲自奉养公婆。不过,这事怕也不成……” 继娘听着前半句,还以为这事要成了。突然听得后半句,憋在心中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扬起大手一拍桌子,怒道:“什么!杨冉氏,你是怎么和你婆婆说话的!让你出银子,不给就罢了。让你这个当嫂嫂的照拂下幼弟,居然又不情不愿,实在有违孝悌之道!” 继娘虽是乡野女子,但基本的伦理道义她还是知晓的。这会指责起冉樱来,倒头头是道。她的手劲十分大,桌上的茶杯都被拍得一震一震的。嗓门亦是十分粗大,宛若河东狮吼一般,直把冉樱吓傻了。连厨房内打瞌睡的伙计们也惊醒了过来,立马起身往店中去。 只见老板双眸含泪,已经被吓得缩成一团,平日里含笑的小脸上全是惊恐。而一边的继娘,则气势汹汹的站着,双手叉腰,怒目圆瞪。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外人一眼便知。 伙计们想到冉老板时常对他们多有照拂,每月的工钱亦比其他的铺子多。见到自家老板被欺负,哪里还能袖手旁观。瞧着这妇人就是前几天来店中打闹的,更加气愤了。几个伙计挽着袖子,便想要上前把继娘揍一顿再扔出去。 杨林一进店中见到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冉樱一瞧,救星到了,立马如受惊的小兽,飞一般的扑到了男人的怀里。 嘴里同时还不忘给这堆已经烧起来的火加桶油:“夫君,都是我不好,惹恼了娘,夫君别生娘的气。” 原本气势汹汹的继娘,只打算吓唬吓唬冉樱,说不定她就同意了。可这会杨林一回来,便知今日无论如何是讨不到便宜的。继续闹下去,以后怕是上门的机会都没了。面色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杨林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摸了摸埋在怀里的冉樱,整颗心都要被她哭软了。前几日才承诺,不让妻子受到任何委屈的,想不到今日竟然食言了。只得柔声安慰道:“别哭别哭。” 直到冉樱哭声渐渐小了,才扬起黑脸,对着继娘不冷不热道:“继娘真是好本事,在我这讨不到便宜,便兜着圈子来欺负樱儿来了。还诓得她叫娘,真是好本事。” 继娘张了张口,想要说是冉樱主动这么叫的,可这会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本来媳妇叫继母也是可以的,但杨林和她素来就有嫌隙。若是杨林以为她诓媳妇叫娘,让自己享受了杨林生母才有的待遇,嫌隙就更大了。 “继娘,我尊你是长辈,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杨林丢下这么句话,便拉着冉樱回了屋。 剩下愤愤的继娘和几个怒目圆瞪的伙计,伙计们正动手把她请出去。继娘却颇有自知之明的跺跺脚,自己离开了。 杨林拉着冉樱走到屋中,不由得哈哈一笑,细心的为妻子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夸赞道:“樱儿这招不错。” 冉樱有些吃惊:“夫君怎么知道我是假哭?” “这还不简单,”杨林嘴角含了一丝笑意,拿过一面铜镜来:“若是真哭,哪怕只留了几滴泪,眼眶也会是红的;假哭,除非是哭得时间很久,否则眼眶是不会红的。” 冉樱接过铜镜一看,果然如此。虽然双眸还含着些泪花,但眼眶和平时并无二致。 “前几天才说过不让樱儿受委屈的,今天就食言,我……” 杨林还待要说些什么,却被冉樱按住了嘴唇:“这算什么委屈,不过就是假哭罢了。以后继娘还要上门说银子的事,我就关起门来不见她。让伙计说我被吓怕了,正躲在被窝中哭呢。” 听了这话,男人嗤笑一声,心中的愧疚感也消散了。捏捏她的鼻头笑道:“就你鬼主意多。” 这日的事,透过店中伙计们的嘴,多多少少传了出去。那日看过热闹的客人,本就对这事的后续颇感兴趣。这会听得伙计们一说,更是口口相传。都说是那位泼辣蛮横的继娘,再次找上门去,趁着杨管教不在,把冉老板都欺负得哭了。亏得杨管教回家及时,指不定要被顺走多少银子呢。 一时间,关注此事走向的人纷纷指责起继娘的不是来。 作者有话要说:清歌大大一路走好 第七十四章 半个月后,继娘又不甘心的来了数次。冉樱却怕得缩在房里,蒙着被子,不管怎样都不见她。 继娘无法,只得去见冉夫人,又委婉告之,想把让儿子和冉家人住在一起。 冉夫人心中很是不快,面上淡淡的表明冉家人口多,屋子有限,已经没有房间腾给杨家二儿子住了。 捡不到便宜,继娘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见着情形,冉樱很是无奈,看来买房子的计划得推迟了。 不过,与继娘的待遇相反的是,杨老爹却得到了好待遇。 武馆恰好有一位新来的弟子的家就是在杨家村附近。冬天里,冉樱趁着乡下无农活忙,让杨林托着这层关系传话,把杨老爹给请进了城。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继娘的。 杨老爹进城后,先是在冉家吃了顿午饭。虽然其间杨林一直冷着脸没说话,但儿子愿意和自己同桌吃饭,还是让他很高兴。当面感激了一番冉敬的收养之情,对当年之事又是好一阵自责。 不过杨林依然冷冷的,不为所动。 杨老爹也知道,要获得儿子的原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自个能做的,也只有少让妻子来骚扰大儿子。 饭后,冉樱又拉着杨林,带上杨老爹去火锅店旁边的布庄,给杨老爹裁制冬衣。 福瑞布庄的佟掌柜早就听闻了前几天冉家的事,这会见夫妻两人带着爹来,却不见继娘,立马就明白了什么,笑呵呵的迎上来招待三人。 家中条件好后,冉家每人都制了几声绸缎衣,冉樱也算是福瑞布庄的老顾客了。她便翻看衣料子,选着颜色和花样,一边拿起样料往杨老爹身上比,一边问公公喜不喜欢。 杨林照例坐在一边喝茶,由着妻子去折腾。 杨老爹本以为夫妻两人要带他去城中逛逛,恰好媳妇要给儿子做衣服,就把他带着,顺带看看,哪里料到媳妇是要给自己做。立马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媳妇,你们开店做生意不易,还是不要费银子了。再说家里又不穷得穿不起衣服了,你看我这身,不是挺好的嘛。在乡下穿这种绸缎,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冉樱一瞧,果然公公身上穿着件诸色细布棉衣,料子看起来倒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去。 “爹,你就别推辞了,就当媳妇给您的见面礼吧。” 说完,不等杨老爹有何反应,就指着料子给佟掌柜说道:“我看爹穿诸色就很好,先选一匹这个颜色的厚缎,同样的料子再来一匹宝蓝色的。” 选好了料子,自有布庄的伙计拿着皮尺量尺寸,再根据尺寸算得做一身冬衣需要耗费多少平尺布料,最后算出价钱。 “冉老板,这两身棉衣一共八两银子,三天后可来店中取。”伙计算好帐后,十分殷勤的给冉樱报数。 冉樱点了点头:“先记账上吧,回头我再送过来。” 杨老爹一听,两身衣服居然要八两银子,差不多是他一年种地的收入了。有些惊慌把冉樱拉到一边,质疑道:“大媳妇,这家该不会是黑店吧。我看村里里正去年夏天做了一身绸衣,才一两银子而已。这家两身就要八两,也太黑了,咱们还是别做了。” 这话说得小声,但佟掌柜和那伙计都听见了,都在捂着嘴偷笑。 冉樱亦是觉得好笑,只得耐心解释道:“爹,这地有好坏之分,衣料子自然也有好坏之分。刚刚媳妇选的厚缎子,也属于中品了,自然会比下品要贵上许多,何况这做冬衣本就费料些。” 杨老爹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那咱们还是选差一点的料子吧,太贵了。” 冉樱摆摆手:“不贵不贵,差的料子便宜却不耐穿,好些的料子还可以多穿几年。” 两身厚缎冬衣八两银子,其实一点都不贵。真正有钱人家的衣裳,除了讲究料子,更讲究绣功和做工。单是最后两项,就得费去一身衣服一大半的银子。冉樱给杨老爹做的这两身冬衣,料子居中,并没有要求绣纹饰和找知名裁缝,价格自然就降了大半。 冉樱又依着冉老爹的尺寸,选了两身店中做好的成衣。 杨老爹又是欣喜又是心疼,媳妇这么做,儿子却并没有反对,说不定与儿子的关系还能有所改善。 在冉家留宿一晚后,杨老爹高高兴兴的穿着新衣服,坐着冉樱出钱租的马车回家去了。 冉樱笑着和杨老爹告别,知道马车拐过了街角,才收起笑容,挽着杨林回家。 杨林拍了拍她的小手道:“看看这两日花了这么多银子在爹身上,你也不心疼。” “心疼什么,还不是为了夫君你的名声。不过话又说回来,人活在世上,总不能分得太清,反而会被人说无情。偏偏咱们家又做着生意,不得不注意。孰是孰非,心中有杆秤就行了。再说了,投在爹身上的银子,也算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杨林低头想了会,点了点头赞同道:“嗯,的确是这个理。” 至于钓的是谁,当然是继娘了。 与杨老爹的欢喜相比,继娘心中十分泛酸。 她摸了摸杨老爹身上的绸缎衣,触感光滑;又瞧着这料子,经纬整齐细密,光泽莹润。绝对比里正那身绸缎衣的料子要好,瘪了瘪嘴,酸酸道:“这大儿媳妇也太不懂事了,也不说给咱们家二牛做新衣裳。再说了,这料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怕不是什么好货。” 其实她更想表达的是不给她做。 想起刚刚才进村口,被大家围观,纷纷夸赞这料子做功好,还说他得了个好儿媳妇。又想到大媳妇还拖着儿子,带他去城里游玩一番,确实是个好媳妇。杨老爹摸摸衣料,心里正美着呢,冷不防被人泼了盆冷水,自然不高兴。 沉下脸道:“妇道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连绸缎衣都没穿过,怎就知道这不是好料子。哼,大媳妇自然是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大媳妇都没见过二牛,都不知道高矮胖瘦,怎么买衣服。” 继娘本就是心中有些酸意,这会叫平日里被自己吃的死死的丈夫居然敢反抗自己,立马怒火上涌,揪着男人的耳朵吼道:“哼,有个好儿子撑腰,你就硬气了,居然敢和我顶嘴了。这些年是谁为你生儿育女,谁给操持家务的。你的好儿子现在给你买了点好东西,就忘记我的功劳,敢和我唱反调了!” 一番河东狮吼,杨老爹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不过,想到媳妇对自己的态度亲热,大儿子却是不冷不热的,想必心中的怨气还未消。当初就是这个女人,害的自己和儿子分离了十多年。又想到妻子这些年做的好些事,伸直了脖子挺起腰杆,一把拍下耳朵上的爪子,怒道:“你这个泼妇,还好意思说自己对杨家有功劳。我以前是看在你娘家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不过你那亲弟弟家如今一年不如一年,我可有个功名在身的儿子,凭什么还怕你。” “你,你,反了天了,居然敢顶撞老娘。”继娘瞪圆了眼睛,不管不顾的就在杨老爹身上一阵乱抓。 她的手劲十分大,抓挠了数下,就把杨老爹一身新衣抓破了几道口子。 看着那几道口子,杨老爹心中十分心痛,这可是大媳妇买给自己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一时气血上涌,猛的一伸手臂。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对面的妻子正痛苦的捂住半边脸呻吟。 杨老爹被这一幕惊呆了,看着发红有些颤抖的手,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如此硬气的一天。豪气过后,心中又有些发虚,这么多年被妻子威慑着,不是一早一夕就能改变的。 继娘只觉得脸色火辣辣的痛,痛得眼中涌出了几行清泪。这个死男人,今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她红着眼眶,目光中尽是恨意,两只大手劈里啪啦就往男人身上招呼。 杨老爹被打得全身发痛,反正今日都打了这母老虎,跨出了第一步。与其被她打,还不如自己动手好好教训下这恶妇。 心中打定主意,直起身子,一脚向妻子踹去。 只听得“咚”的一声响,妻子已经趴到地上。杨老爹又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大跨步,便骑到了妻子的身上,开始劈头盖脸的打骂起来。 继娘被男人压得死死的,根本就无还手之力。落在身上的巴掌可是使足了劲的,她只得抱住头部,哀嚎着。 一时间,杨家屋内传来阵阵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哭泣声。惹得邻居路人纷纷向杨家望去,她们站在杨家院门前面面相觑。这事太邪门了,怎么平日里是个妻管严的杨老爹,今日却这么生猛。 可听屋内的声音,确实是男人在打女人无误。邻居们怕继续下去会出事,忙进屋去把两人分开。要知道一个被压迫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爆发,威力那可是很惊人的。 只见夫妻两人皆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众人盯着杨老爹那身绸缎衣,直叹可惜了。 双方被邻居们按住,依然有些不甘。杨老爹坐着直喘粗气,继娘则指着他破口大骂。 骂的杨老爹十分心烦,他猛地一拍桌子,突然一下站起来,让身后按着他的人始料未及,指着妻子的鼻子喝道:“你这泼妇,我对你隐忍多年,今天实在是不想忍了,我要休妻!” 第七十五章 此话一出,包括继娘在内的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连杨老爹自己都被这话惊呆了。 在乡邻们的眼里,他一直是个妻管严。连当年大儿子被卖一事,发现后也不过是和媳妇绊了几句嘴,都没闹过要休妻。如今却如此理直气壮,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让大家十分好奇。 看看杨老爹身上被扯烂的绸缎衣,再联想到杨家大儿子买衣服都只给爹买,压根就不理会继娘,还让她吃了好多次闭门羹。众人开始有点明白了,感情杨老爹这是背后有儿子做靠山,自然不怕家中的恶妇了。 合离了岂不是就可以去城里跟着大儿子过好日子了嘛。 作为旁观者,围观的乡邻这么多年来见证继娘种种劣迹,内心倒是支持休妻的决定。不过嘛,却不好表现出来。仍然低声劝慰着当事双方,让继娘低头认错,同时让杨老爹也不要激动。 继娘心中正又惊又气着,哼,去了趟城里,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药。居然一回家就和她大吼大叫,还动手打人,末了居然要休她。这事若没大儿子大媳妇在背后煽风点火,打死她都不相信! 原以为来劝架的乡邻会帮着她谴责死鬼丈夫,却没想到大伙都叫她低头认错。 继娘顾不得周身的疼痛,下巴一扬:“哼,你们凭什么叫我认错,我哪点错了?这死鬼居然敢说休妻,定然是毛蛋在背后搞鬼。” 那边被人拉着的杨老爹,听了这话又想给她几巴掌。刚刚那场架,打得甚是爽快。被压着这么多年,今天第一次翻身农奴把歌唱,自然立马就想再批斗一次地主。 乡邻们见杨老爹又要动粗,急忙拉住他,两头劝慰着。 可继娘依然不依不饶,哭诉着,指着杨老爹的鼻子破口大骂。 杨老爹忍无可忍,被拉着又不能动手,只好大喝一声,然后开始气愤的数落起继娘这些年做的破事来。 “哼,你还说自己没错。当年你嫁到我杨家来,是怎么对待毛蛋的?暗地里让他吃不饱穿不暖,在我面前就一副贤妻良母样。最后生了二牛,你就怕毛蛋在抢了二牛的家产,竟然背着我把他给卖了!我碍着你娘家在乡下财大气粗,不敢和你硬对硬。你姐姐家的男人喜好小赌狎妓,大半的家财都投了进去。你姐姐每每来哭诉,你那哪次不是又给粮食又给钱的。我一年辛辛苦苦种地得来的收入,差不多有一半就被你这个泼妇哪去接济去了。你自己想想,当初你嫁来杨家时,杨家是何光景,你再看看现在,杨家又是何光景。守着十几亩地,却连盖房子都拿不出银子,说出来真让人耻笑。你这个厚脸皮不思悔改,反而巴巴的跑去向毛蛋要银子,亏你这个黑心的继娘做得出来。” 杨老爹从未像这般理直气壮的指责过妻子,今日把心中积压多年的怨恨一股脑吐出来,心中十分舒畅。让人帮忙弄了碗水,润了润吼继续道:“以前是我蠢,竟任由你这婆娘胡来。毛蛋那是说起来也是怪我,但现在我不希望一错再错,不能再任由你去拖他们两夫妻的后腿了。你若是觉得休妻有损颜面,那咱们就合离吧。” 原本气势汹汹的继娘,听了这番话后,特别是“休妻”、“和离”字眼,整个人立马呈呆滞状。今天丈夫的表现简直出乎意料,刚刚不过以为他说休妻是威胁自己罢了,哪知竟是来真的。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其实杨老爹抖出来这些事,乡邻们都知道。村子里有好些男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夫纲不振,连女人们都对继娘的行事做派议论纷纷。这会见杨老爹像是铁了心要和离,倒没了人上去劝说。 大余朝虽然女子和离后,虽然再找丈夫较前朝容易。但这事若是夫家的问题导致和离,女子名声倒不太会受损;若是女子自己的问题,那要找下一个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除非女方有财有势,多的人不在乎,或者女方降低一大截标准。 早个七八年和离,自己还年轻,娘家还算有钱,继娘倒是不怕。可这会,人也老了,亲弟弟又不争气,回娘家受弟媳的白眼不说,再嫁人也只能嫁村里土地稀少的人家。那样的人家整日吃糠咽菜,连吃饭都是问题。杨家虽然家境不如前些年,但好歹能填饱肚子,时不时能开个荤。 还有,她不在这个家了,二牛可怎么办。虽然她隐藏的很好,但这事自己不在了,指不定哪天就被捅破了。至少她继续留在杨家,还能糊弄糊弄杨老爹。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丈夫,她还是很了解的,这会虽然语气硬,只要她此时放低了身段去求,求得丈夫回心转意收回和离的想法。日后再放柔些,就算有人怀疑,她也能圆过去。 何况,二牛长得那么像她。加上乡野的孩子长得本就黝黑,常年在泥巴里打滚,面部特征本就不那么明显。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二牛不像杨老爹,他也从没怀疑过。 想到此处,继娘心中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惊惧。作出一副瞬间清醒过来神态,又猛地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伏杨老爹的脚边,抓住他的裤脚,哀哀哭泣道:“严郎严郎,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你看在我为杨家生了二牛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对你凶,再也不敢去找毛蛋要银子了……” 杨老爹的心被她一哭,又听得她主动认错,不由得软了几分。但想到大儿子对自己不言不语的表情,这一切可都是这个泼妇造成的。谁知道她现在哭着认错,自己原谅她后又会是副什么样,杨老爹依然扭着头不去理会她的哀求和哭泣。 还是大媳妇说得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亏得自己以前还这么怕她,这下抓住这泼妇的七寸了。 继娘看他不为所动,不禁急了。使劲的慌着她的袖子:“严郎严郎,你就真的要这般对我?” 杨老爹面无表情的望着那张眼泪纵横的脸,不为所动道:“哼,当年毛蛋那事,你以为道个歉求个情就能完事了。咱们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我还不了解你!处处爱出风头又好面子,从来都是一副争强好胜的样子,哪里有蝇头小利哪里就有你。你这会却来说再也不去毛蛋那要银子,说出来谁信。毛蛋那可不止蝇头小利,那可是块肥肉。你就这么爽快就答应把嘴边的肉吐出来,谁相信?” 继娘当然不打算把这块肥肉让出来,这么说不过是权益之计。只得强做辩解道:“我说得出做得到,如果我反悔了,你再把我休了吧。” “嘿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是日后你把我哄得服服帖帖高高兴兴的,却又背地里去要银子。大媳妇那么温婉的性子,见咱们夫妻关系好着,定然不会告诉我。你那时候就可以一边哄着我,一边拿着毛蛋的银子,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打算了!” “你,你,严郎,你怎么能这么看待我……”继娘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打算居然又被看破了。 怎么这个死鬼,进了趟城就变聪明了?哼,定然是那夫妻两背地里挑拨了些什么。 其实倒不是杨老爹变聪明了,不过是冉樱借着说个小故事,再旁敲侧击了一番。加上刚刚杨老爹夫权觉醒,跳出了以往的思维怪圈,看得更加清楚罢了。 “什么你你我我的,你都能把我儿子卖了,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好稀奇的。反正我意已决,多说无益。我给你留一个月的时间,让你弟弟给你找好下一户人家,咱们再来办和离的文书。” “那,那二牛呢?”继娘很不甘心,企图用这个儿子,来说服杨老爹。 想起小时候乖巧的二儿子这些年来被养的顽劣不堪,杨老爹就十分来气。一脚把妻子踢开,怒道:“我杨家的儿子自然是要留在杨家,你还好意思说二牛,都被你给惯坏了。没了你,自然有嫂嫂来管教。” 继娘跌坐到地上,冰冷的地面使得她浑身打了个寒颤,从脚底一路凉到心底。不不不,儿子绝对不能落到那人手中。虽然他不知道二牛的事,但以他的聪颖,发现这事是迟早的事! 儿子还是呆在自己身边最保险最安全。 她握紧了双拳,丝毫没察觉到指甲已经嵌入了手心。 绝对不能和离,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修复夫妻关系。 杨老爹见她跌坐在地上,死死的盯在地面,再也没法出一丁点声音,以为妻子都听明白了。立马起身像还在屋内,已经呆呆愣愣的乡邻们赔不是。 送走了看戏的,杨老爹也不想在这个家继续呆了。略略收拾了下衣服,趁着才到午时,天色还早,又回城找儿子去了。 冉樱握着茶杯转了转,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道:“还以为这事要多弄几次才成的,没想到一次就凑效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撸出来了一章比较满意的。明天下午晚上年会,后天卷铺盖回家。所以我要在今晚明上午码出结局来,简直是作死的节奏。以后一定要存稿存稿 第七十六章 终 男人的耳力甚好,还在门口便把冉樱低喃的话语听了个清楚。 他撩开门上的厚棉帘,身形一闪就进了屋内:“我也没料到会这么快,也许是上天开眼呢。” 尽管他进屋的动作很快,但还是带进了一丝冷风。冉樱被冷风一吹,又听得杨林的声音,便回过神来。起身给杨林倒了杯温着的茶水,也顾不得继续刚刚的话题,有些疑惑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林接住递过来的茶杯,顺势亲了亲她的脸蛋道:“今天练武练得狠了些,背后里衣都湿了,连着湿透了两张垫背的布巾子。我看再湿也没得换了,只好回家。” 冬日里打湿背心可不是闹着玩的,汗水冷却后黏在后背上,再经由冷风一吹,很容易引起感冒。冉樱听得这话,立马就急了,转到他背后,边往里头探去边问道:“快给我看看,有没有换带去的里衣。”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杨林每次去武馆,冉樱都会塞给他一个包袱,里头有里衣里裤,还有数条布巾子备用。可男人自恃身体强壮,又懒得换,好多次都是穿着一身湿衣服就回来了,倒是惹得冉樱发火了好几次。 摸着男人的背心温暖而干燥,原来却是已经换过里衣的。冉樱才松了口气,又叫店中闲着的伙计烧桶水,抬到隔壁去。 自从二人成婚后,除了洞房花烛夜那晚,皆是住在店中。冉家人见他们夫妻新婚正如胶似膝,连带隔壁那件卧房也腾了出来,被冉樱改做成了洗浴间。 杨林提起炉子上温着的热水,倒在脸盆里抹了把脸洗了把手后,坐到冉樱跟前问道:“樱儿,这事爹具体是怎么说的?” “就说是要和继娘和离,我去问了具体原因,爹也不肯说。” 这其中的隐情,作为策划者的夫妻俩自然明白。无非是继娘觉得她厚此薄彼,自个不快活,就拉上杨老爹一道不快活罢了。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会如此的快快,只这么一次就成了。 “那你有没有按预定的计划行事?” 杨林虽然也有些诧异此次速度之快,但这么快就有了成效,他心中却是很高兴。按理来说,事情进展的太顺利,反而透着邪乎。不过,继娘不过是一个乡下妇女罢了,没那么大的本事,根本就无需担心。那么接下来,就走下一步棋了。 冉樱笑眯眯:“嗯,爹一来,就给我说要和继娘和离。我就拼命的为继娘说好话,劝爹爹不要和离,说了好一会才让他嘴上不提这事了。”一开始她就知道是杨林让她这么做,不过是欲擒故纵。 刚刚她好说歹说了好会,说了一大堆继娘贤良淑德的好话。最后杨老爹虽然嘴上不说和离了,但面上的神色却更凝重了。 冉樱想起刚刚的情景,猛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爹最后还说了句话,特地要我转告给夫君。” 杨林眉头一挑,显然是有些惊讶:“什么话?” “爹说,让夫君放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小时候的事重演,不会放任继娘拖咱们后腿的。看来爹这是要真的要打定主意和继娘和离了,那我还要不要继续劝着?” 冉樱侧头望向杨林见他眉头紧皱,不由得伸手抚上他的眉间。 温温软软的小手带来的舒适感觉,让他立马就舒展了心绪,抓住那只小手捏了捏,很是愉悦道:“当然要继续劝着,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改变主意。” 杨林对父亲的亲情和信任早就被时间磨光了,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杨老爹说出的话。他又回想了整个计划,确认没什么漏洞后,低头俯在冉樱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冉樱不过以为杨林要和自己说点**的悄悄话,谁知听到的却是这么一个令人惊讶的事!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想象,只觉得头脑如被雷劈过一般,一片空白。等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额上背上已经出了层冷汗。 她面色如纸,突然抓住杨林的衣袖,语调有些不稳的问道:“这事,这事是夫君亲眼所见?” 杨林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拿过一条干净的布巾来,温柔的擦去了她额间的汗水。 冉樱依然惊魂未定,环臂保住了男人,埋在他温暖的怀里。闭了眼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了下有些激动的心情:“那,会不会夫君一开始被卖,就是因为撞破了她丑事的缘故?” 随即又觉得不可能,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不,如果是这样,她就不会一打听到夫君的下落,便急哄哄的送上门来了。” 杨林抚了抚怀中人的背,好一阵才开口:“嗯,我撞见时没让继娘发现。我也知道,那时候就算告诉父亲,他也是不会相信的。我倒没料到她会找上门来,所以一直都没告诉你。樱儿,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早些告诉你?” 冉樱摇了摇头,倒不怪杨林不告诉她,反而有些庆幸现在才让她知道这个消息。要是一开始他便给她说了这个秘密,她对着继娘和杨老爹怕是也装不出平常心来。可这会就不一样了,既然整个计划顺利进展,她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在杨老爹面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了。 “那,那继娘生的弟弟……”继娘偷过汉子,那么继弟就有可能不是杨家的孩子。 “你猜得不错,他的确不是爹的骨肉。”杨林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这话可不能乱说,夫君你可得有证据才行。”她原以为他不过是想要杨老爹和继娘和离,把继娘赶出杨家,却不料其中另有隐情。 “当然有证据,我撞破的那次,那女人亲口给她的奸夫说的,继弟不是杨家的儿子。” “那,夫君为何不设计一番,让爹正好能撞破这等场面?”这样杨林就不用黑心继娘卖给人贩子了。 杨林闻言,突然笑出声,抱着冉樱,语气爱怜:“你这个小傻瓜,我那时才六岁,又有多聪明?这事我也想过,可那两人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好,又十分谨慎,我统共也不过遇到一次罢了。还没等我摸出两人偷.情的规律来,我就被卖了。” 冉樱闻言默然,谁说杨林不聪明?要是一般的小孩子,恐怕一发现这事,立马就向爹汇报了。以当时杨老爹的性子,爹知道就等于继娘会知道。但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即便说出来,杨老爹只怕会以为是杨林不喜继母,故意抹黑继娘。 要是继娘知道自己的把柄被杨林握着,恐怕杨林被卖了也是活不成了。谁会把这种致命的把柄送到别人手中,任凭别人拿捏。 “所以,夫君,这事你打算是宣扬开来,还是自让在家里内部解决?” “半公开半隐藏。让别人得知继娘偷.情的事实,但又不能公开继弟不是杨家血脉这事。” “嗯,这样既能让继娘的名声扫尽,又能遮杨家的家丑。” 若是全部关起门来解决,继娘被休后,自然还可以找一户人家嫁了,杨林多年的苦也就白吃了。若是全部公之于众,于杨家的名声又不好听。毕竟子嗣血脉不干净,比媳妇红杏出墙的丑事要严重多了。不仅会影响到杨老爹的面子,连冉樱和杨林都要受到影响。特别是杨林日后还要为官,不得不顾忌这方面。冉樱刚开始还担心,杨林报复起继娘来失了理智。但现在看来,杨林在这事的分寸上把握得很好。 她伸手拍了拍杨林的背以示鼓励:“夫君,想怎么便去做吧,爹那边的事就交给我。” 这几日,杨老爹都在城中住着,冉樱时不时劝他放弃和离的打算,搞得杨老爹心中很是烦闷。 再一次听冉樱一番劝慰后,杨老爹直接甩出这么句话:“大媳妇,和离后摆脱了那泼妇,对你和毛蛋岂不是更好嘛。你就不用为着我考虑了,反正这事我主意已定。” 冉樱恍若未闻,依旧笑眯眯的劝着:“哎,爹,再怎么说继娘也给您生了个儿子,对杨家的香火传承也有功劳。爹不想见她,把她仍在乡下不就得了嘛。” 杨老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成不成,只要没割断这层关系,那泼妇恢复了元气,定然会卷土重来。” 那日说和离休妻,也有些冲动的成分在里面。待他心平气和时,细细一想,也有一丝后悔。可这几日大媳妇老是劝着他不要和离,倒让他时时想起妻子的种种劣迹来。又看着自己和大儿子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所恢复,坚决不能妥协动摇。 这么一来,和离的念头已经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不管外界是狂风暴雨还是电闪雷鸣,都撼动不了杨老爹要和离的决心。 冉樱见这事已定,面上了微微笑:“爹,您不想想继娘也就罢了,也要想想二弟呀。干脆您就回家一趟,把二弟接到城里来得了。城中的私塾和生活条件都要比乡下好些,咱们家也有和二弟同龄的孩子,一起念书岂不是更好。” 杨老爹猛的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对,媳妇你说得对。这几天我光顾着气恼那泼妇的事,倒忘了你二弟。现在天色还早,我立马就去把他接来。” 说完就立马起身往外,去租马车去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杨老爹终于回了杨家村。一进门口,就看到院子里正玩泥巴的二牛,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蒙了层灰,活像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杨老爹一把拉起他,问他娘去了哪。却得知,妻子回娘家去了。 杨老爹大惊,随即又大怒:“太不像话了,你娘怎么不带着你去。自己去娘家,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饿肚子。走,二牛,跟爹走。” 二牛立马缩着身子,小声抗议道:“爹,娘说了让我看屋,不许乱跑的。” 这孩子不是一向顽皮捣蛋又爱撒泼的嘛,怎么这么听话。 “二牛,怎么今天这么乖了?”杨老爹摸着他的头问道。 “娘说了,爹走了几天不回家,就是因为二牛不乖,所以二牛以后要乖乖的听话,爹就回来了。” “好孩子,不是二牛不听话,而是你娘不听话。跟爹走,咱们去城里大哥那去,让大嫂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二牛受到这股诱惑,本能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娘还要让我守房子呢。” “别理你娘,咱们把房子锁上就是了。”杨老爹锁好了大门,拉着二牛就要往院外走。 却被及时回家的继娘堵在了院门口,她双手叉腰,霸占了整个门口,喝道:“死鬼,你不许带走我儿子!” 杨老爹被这声大喝吼得一缩,随即看到妻子气势汹汹的站在那,整个一副泼妇样。不禁冷笑:“前几天还低声下气的哄我,怎么这么快就露原形了。” 继娘这会没功夫和他虚与委蛇,她只知道绝不能让杨林和这孩子呆久了。虽然杨林并不知道知晓此事,但她的心中就是有这个直觉。 “你要把我儿子带哪去?” “自然是去城里过好日子。” “不,不许你带他去城里。” 杨老爹很是惊奇:“咦,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要把二牛送到城里去,和毛蛋夫妻住一块,顺便在城中念书的。怎么,今天这个机会飞到你跟前了,倒不屑起来了。” 继娘咬了咬嘴唇,原本她跟杨林这么说,倒不是真想把儿子送到杨林眼皮子底下去。他对她心中有怨恨,决定不会善待二牛,这么说不过是想捞点银子罢了。二牛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她这个当母亲的心中十分清楚。 当初哥哥告诉她,杨林考了武秀才,有功名在身。娶的媳妇又开了好几个铺子,生意不错。继娘原以为,像杨林这般有功名又做着生意的人,定然会十分在意名声。自己找上门去,当着客人的面认个亲,再趁机捞点银子就行。杨林定然乐意做这种以德报怨的事,来博个孝子的好名声。而杨林不喜她和杨老爹,定然不会主动来乡下找他们,也就见不着二牛。 这样既能利用杨林维护名声的心理,时不时拿些银子回来,又保住了二牛的身上的秘密,简直是一举两得。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事一开始就和她预想的方向背道而驰。搞得这会两夫妻要和离,杨老爹非要拉着二牛去城里。 这去了还得了,虽然二牛的身上的秘密这么久都没有被乡邻发现。皆是因为长得很像自己的缘故,与亲生父亲倒不怎么像。每每有邻居说起二牛的长相问题,杨家人都会哈哈一笑道:“长得太像娘了嘛。” 这句话加上二牛的相貌,和常年在泥巴里滚的脸蛋,从没有没有人怀疑过。 她不能把儿子送到杨林手上,就算他发现不了,也是一个重大的安全隐患。 “不,不,要去你自己去,不准把二牛带到城里去。”继娘突然发出一声暴喝,一把扯过二牛,置到自己的身后。又双手使劲的把杨老爹往外推:“要去你自己去,滚去城里和你大儿子一起过,别来打二牛的主意。” 夫妻两人在门口推推搡搡,破口大骂了半天,最后以乡邻们来劝架收场。当然,杨老爹没能成功把二牛带走。 如此又折腾了好几次,次次以杨老爹的失败告终。把他搞得心烦气躁,再也不想回去理小儿子的事了。 这日,冉樱又在怂恿杨老爹回家接二牛,被他一口拒绝,他可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了。就让那泼妇和二牛多呆一段时间,和离后孩子自然是跟着他,何苦这时候去自讨没趣。 却听得素日里对杨老爹不理不睬的杨林,亦是开口表明想回家瞧瞧。才欢喜起来,带着夫妻两人回了家。 三人到达杨家村的时间正是申时初,冬天里的天气很是寒冷。冷得连最顽皮的孩童,都宁愿在家中呆着。农人们亦趁着无事,都缩在屋里烤火取暖。 此时杨家的三间瓦房内,继娘正被一个长得络腮胡子,十分高大健壮的男人抱住乱啃。 “我的小心肝,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迷人了,有没有想我?”男人一边扒继娘的衣服,一边用言语挑逗着。 “你,你这个死鬼,消失了那么多年,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么些年我一个人多苦,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怎么不死在外面。” 继娘被男人亲得整个身子都软了,双手无力催了崔男人的胸膛,最后却又紧紧的抱住了他。 “嗨嗨,我现在找了个好靠山,敢光明正大的回来了。那靠山帮我把官府的案都给消了,咱们以后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厮混。” 继娘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那男人堵住了嘴,压到了床上。 二牛去村口的学堂上学去了,要酉时才下学。所以继娘心中也没了顾虑,任由男人在她身上点火。 “大白天,你这死鬼跑到我家里来,也不怕被人看见。” “怕什么,这天怪冷的,我一路过来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况且你爷们又不是走得大门,谁能瞧得见?至于你那死鬼丈夫,听说最近你们在闹和离,他一回家就被你给打跑了,缩在城里都不敢回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安心心享受吧。” 说完便挺着j□j进入那柔嫩处,两具躯体开始纠缠起来。不多时,屋内便响起了一阵喘息和吟叫声。 “哎哎,冤家,慢点慢点,要坏了。”继娘被顶得十分受用,不禁夹起双腿,缠着男人的脖子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这小骚.货,不老实,我看你是想要快点吧。”男人拍了她的雪臀几巴掌,进攻变得越发猛烈起来。 继娘只觉得被顶得晕晕的,浑身如伏在云朵一般。集中精力感受着腿心那销.魂处,哪还有精力去顾及其他,自然没有听到门口传来的轻微的开门声。 伏在继娘身上起伏的男人听着开门声和轻轻的脚步声,眸子一暗,愈发用力鞭笞起来。 杨家的位置地处偏僻,屋后是一大片竹林,左边和前边都是农田。还有一面住着个聋哑婆婆,除非是在家中大吼大叫,邻居家还真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因此关起院门来,就算做那事,声音大了些也不怕别人听见。 但继娘还是压低了声音,在男人身上娇媚婉转的吟叫。 冉樱三人一跨进院子,听到的就是这声音。三人都是过来人,自然之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杨老爹脸色铁青,杨林低着头踩着石子,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冉樱虽然早就之道有这么一出,但神情还是有些尴尬。 屋内吟哦之声不断,啪啪数下后,男人急喘着看着身下媚眼如丝,脸色酡红的女人道:“美人,是我厉害,还是你那个死鬼丈夫厉害?” 继娘的享受突然被打断,很是不爽,夹紧了双腿主动磨蹭,娇吟道:“当然,当然是你了,好郎君,快动,快动动,人家都痒死了,你还有心思逗人家。” 杨老爹听到屋内那对野鸳鸯的对话,顿时气血翻滚,再也忍受不住,大踏步跨过去,一把踢开大门,大骂道:“你这个j□j,j□j,我要把你抓到里正那去发落。” 两人正沉浸在彼此身体带来的欢愉,冷不防门被踢开,又有男人大喝的声。男人眼疾手快的抽身,飞快的批了几件衣服遮羞。继娘则慌里慌张的拿住被子盖着自己,吃惊着为何丈夫突然回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爱yu的味道,杨老爹脸色惨白,看着眼前两个拼命扯东西遮住的狗男女,就气不打一处来。看了看那男人比自己还高,和他对决恐怕吃不了亏,立马转移目标,把女人拖起来狠狠的打骂了一顿。 继娘光着身子,默默的缩在床边哭泣。看着那个刚刚和自己欢好的男人,此时正一言不发的穿衣,仿佛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余光又瞥见杨林对她那相好点了点头,两人便出去了,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杨林的算计。 她悲极而大笑,那笑声无比凄厉,比冬日里的老鸦的叫声还要难听几分。突然瞪着双眼,望着骑在他上方男人,起了狠厉之心,朝着打骂着她的丈夫道:“哈哈哈,打吧打吧,我自从和你成亲前就和那壮汉好上了,二牛也不是你的儿子!” 听到此消息,杨老爹如五雷轰顶一般,直接晕了过去。 今日下午的杨家村闹哄哄的,先是杨老爹被抬到村东的土大夫那。幸亏只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掐了掐人中就醒了过来。再是继娘和一个陌生的壮汉被里正请去说话,杨老爹才认回来的大儿子也跟着去了。倒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城里媳妇,抚着心口喊了好几声“我的亲娘”,但邻居的婆婆媳妇们问到具体是怎么回事时,她却不说话了。 不说话又如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阵势,一看就知道是继娘偷人,别捉奸在床了呗。 杨老爹醒后,立马去了里正处立休书,头也不回的带着二儿子,跟着大儿子回城去了。 冬去春来,自从那日杨林把二牛交换给他真正的爹后,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杨家在杨家村有十多亩地,冉樱不打算浪费了。杨老爹自从经历过那事后,心灰意冷了好一段时间,如今看大媳妇要种地。立马就表示愿意回乡下去,租几个长工,帮着冉樱打理。 “这……”冉樱有些为难,公公被戴绿帽子一事,虽然没有明说,但杨家村的人可全都知道了。这会让他回去,不就是丢公公的脸嘛。 “嗨,大媳妇,我这辈子连儿子都卖过,这个又算什么。总归是自己糊涂,活该被人笑话。你放心吧,爹已经看开了。反正我呆在城里也没什么事干,还不如放我回乡下,活动活动筋骨。” 冉樱见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便不再拦他。细细的给公公讲解了每种蔬菜种植的亩数,又买了好些种子给他。杨老爹常年和土地打交道,这些最明白不过了,一说就明白。拎着银子和种子,就回家请长工种菜去了。 几天后,便有捷报从官府传来,杨林已经顺利通过会试。 四月就要开始殿试,所以他不会回来,直接京中备考。冉樱心中欣喜,来来回回的把杨林带来的家信翻看了好几遍。又让写回信让他安心备考,勿念家人云云,又说道自己在城南盘了间铺子,生意十分兴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中旬。 殿试的结果早就出来了,杨林中了二甲头前四十名,差事亦是如愿以偿的分配到了成都,当了个从八品的提辖。 虽然捷报到了,但这人还要留在京中待一段时间。冉樱掐着杨林的归期,每天从早到晚,都等在城门口处。一连三天,还是没见人影。 第四日,冉樱望着天边绚丽的火烧云,心里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仍然不住的张望。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这几日她都等在这里,守城的士兵们都知道冉樱的身份。眼看着关城门的时间就快到了,也不敢粗声粗气的催促,只得低声软语的求着冉樱体谅他们的难处。错过关城门时间,士兵们可是要受惩罚的。 冉樱最后望了望官道,还是没有动静,她只得不甘心的回家,大不了明日再来罢了。 走过城门,冉樱又转过身去,做最后一次张望,这一次,她看见远处官道上腾起一阵扬尘,遂欣喜的喊道:“看,那还有人要进城。” 按照规定,如果到了关门时间,若是看到道上还有人迹的,也必须等着。 不管来人是不是杨林,只要多拖住一分钟,就会多一份希望。 原来是身骑白马的年轻儿郎,待到那人渐渐近了,冉樱早就认出了是谁,立马撒腿就往白马少年郎奔去。 杨林见冉樱跑整张脸都红彤彤的,双眸闪着异彩,一把就把小人捞了上来,双臂紧抱着她,惹得冉樱惊叫了数声。 杨林哈哈一笑,抱着娇妻策马奔进城去,只留给收场的士兵们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长舒一口气。大年三十夜补个番外,就当是过年的红包吧 ┏-┓ ┏-┓ ┃ ┃ ┃ ┃ ╭︿︿╮ ┃ `~⺌~` ┃ ( 书香 ) ┃ ▂▂ ▂ ┃.o○╰﹀﹀╯ ┃≡ o≡┃ ┗━┳━┳━┛ ------------------------------------------------------------------------------- 小说下载尽在陌晁凤邀请您访问书本网小说下载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fromuid=2051988---书本网【陌晁凤】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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